古诗词大全 贞观政要・卷四・规谏太子原文及翻译,贞观政要・卷四・规谏太子原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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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政要·卷四·规谏太子原文及翻译

  卷四·规谏太子

  作者:吴兢

  贞观五年,李百药为太子右庶子,时太子承乾颇留意典坟,然闲宴之后,嬉戏过度。百药作《赞道赋》以讽焉,其词曰:

  下臣侧闻先圣之格言,尝览载籍之遗则,伊天地之玄造,洎皇王之建国,曰人纪与人纲,资立言与立德。履之则率性成道,违之则罔念作忒。望兴废如从钧,视吉凶如纠。至乃受图膺,握镜君临。因万物之思化,以百姓而为心。体大仪之潜运,阅往古于来今。尽为善于乙夜,惜勤劳于寸阴。故能释层冰于瀚海,变寒谷于林。总人灵以胥悦,极穹壤而怀音。

  赫矣圣唐,大哉灵命;时维大始,运钟上圣。天纵皇储,固本居正;机悟宏远,神姿凝映。顾三善而必弘。祗四德而为行。每趋庭而闻礼,常问寝而资敬。奉圣训以周旋,诞天文之明命。迈观乔而望梓,即元龟与明镜。自大道云革,礼教斯起,以正君臣,以笃父子。君臣之礼,父子之亲,尽情义以兼极,谅弘道之在人。岂夏启与周诵,亦丹朱与商均。既雕且琢,温故知新。惟忠与敬,曰孝与仁。则可以下光四海,上烛三辰。昔三王之教子,兼四时以齿学;将交发于中外,乃先之以礼乐。乐以移风易俗,礼以安上化人。非有悦于钟鼓,将宣志以和神。宁有怀于玉帛,将克己而庇身。生于深宫之中,处于群后之上,未深思于王业,不自珍于匕鬯。谓富贵之自然,恃崇高以矜尚,必恣骄狠,动愆礼让,轻师傅而慢礼仪,狎奸谄而纵淫放。前星之耀遽隐,少阳之道斯谅。虽天下之为家,蹈夷俭之非一。或以才而见升,或见谗而受黜。足可以省厥休咎,观其得失。请粗略而陈之,觊披文而相质。

  在宗周之积德,乃执契而膺期;赖昌、发而作贰,启七百之鸿基。逮扶苏之副秦,非有亏于闻望,以长嫡之隆重,监偏师于亭障。始祸则金以寒离,厥妖则火不炎上;既树置之违道,见宗祀之遄丧。伊汉氏之长世,固明两之递作。高惑戚而宠赵,以天下而为谑。惠结皓而因良,致羽翼于寥廓。景有惭于邓子,成从理之淫虐;终生患于强吴,由发怒于争博。彻居储两,时犹幼冲,防衰年之绝议,识亚夫之矜功,故能恢弘祖业,绍三代之遗风。据开博望,其名未融。哀时命之奇舛,遇谗贼于江充,虽备兵以诛乱,竟背义而凶终。宣嗣好儒,大猷行阐,嗟被尤于德教,美发言于忠謇。始闻道于匡、韦,终获戾于恭、显。太孙杂艺,虽异定陶,驰道不绝,抑惟小善。犹见重于通人,当传芳于前典。中兴上嗣,明、章济济,俱达时政,咸通经礼,极至情于敬爱,友于于兄弟,是以固东海之遗堂,因西周之继体。五官在魏,无闻德音。或受讥于妲己,且自悦于从禽。虽才高而学富,竟取累于荒淫。暨贻厥于明皇,构崇基于三世。得秦帝之奢侈,亚汉武之才艺。遂驱役于群臣,亦无救于凋弊。中抚宽爱,相表多奇。重桃符而致惑,纳巨鹿之明规。竟能扫江表之氛秽,举要荒而见羁。惠处东朝,察其遗迹。在圣德其如初,实御床之可惜。悼愍怀之云废,遇烈风之吹沙。尽性灵之狎艺,亦自败于凶邪。安能奉其粢盛,承此邦家!

  惟圣上之慈爱,训义方于至道。同论政于汉幄,修致戒于京。鄙《韩子》之所赐,重经术以为宝。咨政理之美恶,亦文身之黼藻。庶有择于愚夫,惭乞言于遗老。致庶绩于咸宁,先得人而为盛。帝尧以则哲垂谟,文王以多士兴咏。取之于正人,鉴之于灵镜。量其器能,审其检行。必宜度机而分职,不可违方以从政。若其惑于听受,暗于知人,则有道者咸屈,无用者必伸。谗谀竞进以求媚,玩好不召而自臻。直言正谏,以忠信而获罪;卖官鬻狱,以货贿而见亲。于是亏我王度,我彝伦。九鼎遇奸回而远逝,万姓望抚我而归仁。盖造化之至育,惟人灵之为贵。狱讼不理,有生死之异涂,冤结不伸,乖阴阳之和气。士之通塞,属之以深文;命之修短,悬之于酷吏。是故帝尧画像,陈恤隐之言;夏禹泣辜,尽哀矜之志。因取象于《大壮》,乃峻宇而雕墙。将瑶台以琼室,岂画栋以虹梁。或凌云以遐观,或通天而纳凉。极醉饱而刑人力,命痿蹶而受身殃。是以言惜十家之产,汉帝以昭俭而垂裕;虽成百里之囿,周文以子来而克昌。彼嘉会而礼通,重旨酒之为德。至忘归而受祉,在齐圣而温克。若其酗以致昏,湎而成忒,痛殷受与灌夫,亦亡身而丧国。是以伊尹以酣歌而作戒,周公以乱邦而贻则。咨幽闲之令淑,实好逑于君子。辞玉辇而割爱,固班姬之所耻;脱簪饵而思愆,亦宣姜之为美。乃有祸晋之骊姬,丧周之褒姒。尽妖妍于图画,极凶悖于人理。倾城倾国,思昭示于后王;丽质冶容,宜永鉴于前史。复有狩之礼,弛射之场,不节之以正义,必自致于禽荒。匪外形之疲极,亦中心而发狂。夫高深不惧,胥靡之徒;为娱,小竖之事。以宗社之崇重,持先王之名器,与鹰犬而并驱,凌艰险而逸辔。马有衔橛之理,兽骇不存之地,犹有于获多,独无情而内愧?

  以小臣之愚鄙,忝不赀之恩荣。擢无庸于草泽,齿陋质于簪缨。遇大道行而两仪泰,喜元良会而万国贞。以监抚之多暇,每讲论而肃成。仰惟神之敏速,叹将圣之聪明。自礼贤于秋实,足归道于春卿。芳年淑景,时和气清。华殿邃兮帘帏静,灌木森兮风云轻,花飘香兮动笑日,娇莺啭兮相哀鸣。以物华之繁靡,尚绝思于将迎。犹允蹈而不倦,极耽玩以研精。命庸才以载笔,谢藻于天庭。异洞箫之娱侍,殊飞盖之缘情。阙雅言以赞德,思报恩以轻生。敢下拜而稽首,愿永树于风声。奉皇灵之遐寿,冠振古之鸿名。

  太宗见而遣使谓百药曰:“朕于皇太子处见卿所作赋,述古来储贰事以诫太子,甚是典要。朕选卿以辅弼太子,正为此事,大称所委,但须善始令终耳。”因赐厩马一匹,彩物三百段。

  贞观中,太子承乾数亏礼度,侈纵日甚,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撰《谏苑》二十卷讽之。是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每犯颜进谏。承乾乳母遂安夫人谓颖达曰:“太子长成,何宜屡得面折?”对曰:“蒙国厚恩,死无所恨。”谏诤愈切。承乾令撰《孝经义疏》,颖达又因文见意,愈广规谏之道。太宗并嘉纳之,二人各赐帛五百匹,黄金一斤,以励承乾之意。

  贞观十三年,太子右庶子张玄素以承乾颇以游畋废学,上书谏曰:

  臣闻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同弃。然古三驱之礼,非欲教杀,将为百姓除害,故汤罗一面,天下归仁。今苑内娱猎,虽名异游畋,若行之无恒,终亏雅度。且傅说曰:“学不师古,匪说攸闻。”然则弘道在于学古,学古必资师训。既奉恩诏,令孔颖达侍讲,望数存顾问,以补万一。仍博选有名行学士,兼朝夕侍奉。览圣人之遗教,察既往之行事,日知其所不足,月无忘其所能。此则尽善尽美,夏启、周诵焉足言哉!夫为人上者,未有不求其善,但以性不胜情,耽惑成乱。耽惑既甚,忠言尽塞,所以臣下苟顺,君道渐亏。古人有言:“勿以小恶而不去,小善而不为。”故知祸福之来,皆起于渐。殿下地居储贰,当须广树嘉猷。既有好畋之淫,何以主斯匕鬯?慎终如始,犹恐渐衰,始尚不慎,终将安保!

  承乾不纳。玄素又上书谏曰:

  臣闻称皇子入学而齿胄者,欲令太子知君臣、父子、尊卑、长幼之道。然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尊卑之序,长幼之节,用之方寸之内,弘之四海之外者,皆因行以远闻,假言以光被。伏惟殿下,睿质已隆,尚须学文以饰其表。窃见孔颖达、赵弘智等,非惟宿德鸿儒,亦兼达政要。望令数得侍讲,开释物理,览古论今,增辉睿德。至如骑射畋游,酣歌妓玩,苟悦耳目,终秽心神。渐染既久,必移情性。古人有言:“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即乱。”恐殿下败德之源,在于此矣。

  承乾览书愈怒,谓玄素曰:“庶子患风狂耶?”

  十四年,太宗知玄素在东宫频有进谏,擢授银青光禄大夫,行太子左庶子。时承乾尝于宫中击鼓,声闻于外,玄素叩请见,极言切谏。乃出宫内鼓对玄素毁之,遣户奴伺玄素早朝,阴以马击之,殆至于死。是时承乾好营造亭观,穷极奢侈,费用日广。玄素上书谏曰:

  臣以愚蔽,窃位两宫,在臣有江海之润,于国无秋毫之益,是用必竭愚诚,思尽臣节者也。伏惟储君之寄,荷戴殊重,如其积德不弘,何以嗣守成业?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龙楼之下,惟聚工匠;望苑之内,不睹贤良。今言孝敬,则阙侍膳问竖之礼;语恭顺,则违君父慈训之方;求风声,则无学古好道之实;观举措,则有因缘诛戮之罪。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爱好者皆游伎杂色,施与者并图画雕镂。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哉!宣猷禁门,不异,朝入暮出,恶声渐远。右庶子赵弘智经明行修,当今善士,臣每请望数召进,与之谈论,庶广徽猷。令旨反有猜嫌,谓臣妄相推引。从善如流,尚恐不逮;饰非拒谏,必是招损。古人云:“苦药利病,苦口利行。”伏愿居安思危,日慎一日。

  书入,承乾大怒,遣刺客将加屠害,俄属宫废。

  贞观十四年,太子詹事于志宁,以太子承乾广造宫室,奢侈过度,耽好声乐,上书谏曰:

  臣闻克俭节用,实弘道之源;崇侈恣情,乃败德之本。是以凌云概日,戎人于是致讥;峻宇雕墙,《夏书》以之作诫。昔赵盾匡晋,吕望师周,或劝之以节财,或谏之以厚敛。莫不尽忠以佐国,竭诚以奉君,欲使茂实播于无穷,英声被乎物听。咸著简策,用为美谈。且今所居东宫,隋日营建,睹之者尚讥其侈,见之者犹叹甚华。何容于此中更有修造,财帛日费,土木不停,穷斤斧之工,极磨砻之妙?且丁匠官奴入内,比者曾无复监。此等或兄犯国章,或弟罹王法,往来御苑,出入禁闱,钳凿缘其身,槌杵在其手。监门本防非虑,宿卫以备不虞,直长既自不知,千牛又复不见。爪牙在外,厮役在内,所司何以自安,臣下岂容无惧?

  又郑、卫之乐,古谓淫声。昔朝歌之乡,回车者墨翟;夹谷之会,挥剑者孔丘。先圣既以为非,通贤将以为失。顷闻宫内,屡有鼓声,大乐伎儿,入便不出。闻之者股栗,言之者心战。往年口敕,伏请重寻,圣旨殷勤,明诫恳切。在于殿下,不可不思;至于微臣,不得无惧。

  臣自驱驰宫阙,已积岁时,犬马尚解识恩,木石犹能知感,臣所有管见,敢不尽言。如鉴以丹诚,则臣有生路;若责其忤旨,则臣是罪人。但悦意取容,臧孙方以疾;犯颜逆耳,《春秋》比之药石。伏愿停工巧之作,罢久役之人,绝郑、卫之音,斥群小之辈。则三善允备,万国作贞矣。

  承乾览书不悦。

  十五年,承乾以务农之时,召驾士等役,不许分番,人怀怨苦。又私引突厥群竖入宫。志宁上书谏曰:

  臣闻上天盖高,日月光其德;明君至圣,辅佐赞其功。是以周诵升储,见匡毛、毕;汉盈居震,取资黄、绮。姬旦抗法于伯禽,贾生陈事于文帝,咸殷勤于端士,皆恳切于正人。历代贤君,莫不丁宁于太子者,良以地膺上嗣,位处储君。善则率土沾其恩,恶则海内罹其祸。近闻仆寺、司驭、驾士、兽医,始自春初,迄兹夏晚,常居内役,不放分番。或家有尊亲,阙于温;或室有幼弱,绝于抚养。春既废其耕垦,夏又妨其播殖。事乖存育,恐致怨嗟。倘闻天听,后悔何及?又突厥达哥支等,咸是人面兽心,岂得以礼义期,不可以仁信待。心则未识于忠孝,言则莫辩其是非,近之有损于英声,昵之无益于盛德。引之入,人皆惊骇,岂臣庸识,独用不安?殿下必须上副至尊圣情,下允黎元本望,不可轻微恶而不避,无容略小善而不为。理敦杜渐之方,须有防萌之术。屏退不肖,狎近贤良。如此则善道日隆,德音自远。

  承乾大怒,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就舍杀之。是时丁母忧,起复为詹事。二人潜入其第,见志宁寝处苫庐,竟不忍而止。及承乾败,太宗知其事,深勉劳之。

  译文

  作者:佚名

  贞观五年,李百药为太子右庶子。当时太子承乾对三坟五典这些古代典籍颇为留心,可是闲饮宴乐之后,游乐嬉戏稍微过分。于是李百药作《赞道赋》来进行讽谏规劝,里面写道:我听说过古代圣贤遗留下来的格言,也曾经看过记载在典籍上的遗训。自从开天辟地以来,直到帝王建国立邦,都是依靠君主的德性言行,建立和巩固社会的纲纪。按照法则办事就能依附本性成就大道,违背了它就会思想混乱,作恶酿祸。看待历史的兴亡如同自然的天工造化,观察人事的吉凶如同绳索的缠绕纠结。现在我们大唐帝国承受天命,应运而生,秉承清明之道,君临天下。应根据事物变化的规律,把老百姓放在自己心中。体会天下暗藏的变化规律,细细地研读古往今来的历史。尽量为天下多做好事,珍惜分分秒秒的光阴。这样才能融化浩瀚海洋中的坚冰,将阴冷的山谷变成祭祀的秋林。让生灵万民欢悦,让天地都沐浴您的恩宠。

  我盛唐赫赫天威,上承天命;开创帝业,遇到圣明的贤人。天派遣你作为皇位的继承人,巩固国家的根本,居于正位;心地聪颖,光彩照人。凡三善之事必予光大,用四德来规范自己的行为,常拜谒父王听取教训,奉孝君父问安致敬。按照圣训待人接物,发扬光大上天之命,勤勉励行父子之道,以此作为元龟、明镜。自从大道消失以后,礼就兴起来了,这使君臣各得其所,使父与子之间的感情更加笃厚。君臣之间的礼义,父子之间的亲情,达到情义兼至,都在于人为。怎能说夏启、周诵与丹朱、商均是一样的呢?你要通过反复不停地琢磨来温习旧的知识,让心灵受到启发而获得的新的知识。忠、敬、孝、仁,用它来治理国家,就可以使国家安定与兴盛。过去三王教育子女,用四时之法按年来学习;将要让太子出宫就位,都是先用礼乐来教育他们。乐用来改变风俗,礼用来安定统治、教化大众。学习音乐并非是喜欢乐音,而是用它来表明志向,使心神安宁。学习礼法难道是想要得到玉帛吗?只是为了用其来克制自己的贪欲而让自己得以保全。太子生长在宫廷之中,地位处于诸侯之上,如果不认真思考帝王的基业得之不易,就不会去珍惜,认为富贵天定,自高自大,必然产生骄横,从而使行为违背礼节,产生像轻视师傅、怠慢礼仪、亲近奸佞谄媚之人而放纵yín乱等可耻行为。如果这样,那么先王的光芒就会隐没,充满阳光的大道就会阴暗,即使天下表面仍是一家,但所处的安全、危险情况却不一样。有的人可能凭借才华得到任用,有的却可能因为诬陷而遭到贬谪。这就完全可以从中看出吉凶祸福,悟出得失成败。让我粗略地陈述一下过去的历史,让你从中得到公正的评断。

  周代以德服人,于是能把握时机承受天命。依靠文王、武王开创了七百年的宏伟基业。扶苏作为秦国的太子,并不是声名有什么贬损之处,而是自己作为嫡长子,却被派去监视守边之军。祸患由此产生,太子被疏远,灾难降临,太子被杀害。由于册立君主违背了正道,秦朝基业很快就遭到灭亡。汉代统治久远,实则是因为太子继起的缘故。汉高祖被戚夫人迷惑而宠爱其子赵王,竟把国家大事视同玩笑。惠帝用张良的计策结交商山四皓,使得自己羽翼丰满得以翱翔九天之上。汉景帝正因为侍奉父皇比不上宠臣,造成了邓通的yín乱暴虐,从而终生以强大的吴国为患,由于博弈的争执错杀了吴太子。汉武帝刘彻为太子时,年纪尚幼,就能提防老年不听劝谏而被人非议,疏远了周亚夫。因此他能够巩固拓展国家疆土,使三代遗风更加明显。武帝为太子刘据设立博望苑广交宾客,名望尚未张显。可叹的是他的命运不济,遇到谗臣江充的诽谤,虽然诛杀了引起内乱的江充,但也因违背礼仪而遭到杀身之祸。汉元帝喜爱儒术,大道得以昌明。感叹他因为施行道德教化而被指责,赞赏他所发表的意见忠诚正直。起初任用匡衡、韦玄成为丞相,使他能够闻取治国正道,但他又因为任用弘恭、石显从而导致滥杀忠臣的错误行为。汉元帝太子成帝的才艺虽然不及元帝庶子定陶,但仁义为重,身为太子时不敢在御道上奔跑,不失为一些小的优点。仍得到当时贤者的辅助,从而流芳史册。东汉的诸太子中,汉明帝、汉章帝端庄诚敬,都通晓政务和儒术,个个情感笃厚,兄弟和睦。因此能使东海王的遗业稳固,继承了西周的传位制度。魏文帝曹丕为魏世子时,没有听到他好的德行。不是因为喜爱美女而遭到别人指责,就是放纵于打猎游玩。虽然才能高、学问好,但却被自己的荒淫所牵连。到魏明帝时,在御花园中建筑土山长达三年。他有秦始皇那样的奢侈,却无汉武帝那样的才艺。于是驱使群臣负土筑山,导致国家衰落,百姓凋疲。晋武帝司马炎宽厚仁德,相貌奇伟。其父虽然当初因为重视其弟司马悠,因为立世子之事而产生疑惑,但又最终接受了大臣裴秀的规劝,立司马炎为世子。最后司马炎终于取代魏国平定东吴,一统天下。晋惠帝为太子时,观察他的言行,其品行还和原来一样的昏愚,继承帝位实在让人感到痛惜。我伤悼晋惠王的长子愍怀被废掉太子之位,如同狂风吹沙般溃散无迹。但是他却因此自暴自弃,将聪明才智全都用于嬉戏,面对奸谄谗狞而自毁前程。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保其祖业,担当国家重任!

  当今圣上慈祥仁爱,用最好的道德准则来对殿下进行教诫。以前代的教训作为鉴戒。对晋元帝好用刑法,赐太子以《韩非子》表示鄙视,看重儒家的经世致用之术将它作为治国的法宝。学习儒学,可以了解政事的得失,也可以提高自身的修养;因为知书达理而欣喜,可以用来识辨愚蠢的人;因为不知道典故而惭愧,需要去请教有学问的长者。要让国家政通人和,最关键的是得人心、得人才。尧帝懂得知人善任而成为世代的楷模,文王广揽贤才而为世人赞颂。从正人君子中选取人才,然后用慧眼来加以鉴别对照。正确地判断一个人的才能,检验其德行。必须根据其人之实际情况来确定职位,不可以违背原则。如果被偏听迷惑,不能正确地了解人,那么有道行的人必然会受到压抑,没有才德的人必然能得到显贵。奸谗之人竞相去献媚讨好来寻求宠幸,玩乐之物不招自来。正直忠谏的人,可能因为他的忠心而招致罪过;卖官徇私之人,可能因为贿赂而得以亲近。这就会使王道亏损,人伦败坏。国家遇到奸臣就要遭到灭亡,黎民百姓都希望得到安抚而愿意归顺仁义之人。天地生育的万种生灵,只有人最为宝贵。诉讼判断不合理,使人的生死适得其反;冤情得不到伸张,就会违背阴阳之气的调和。贤才是否被任用,交付于苛责的刑法;百姓生命的长短,全维系在酷吏的身上。所以尧帝画五刑图像的目的,正是为了表达对违法者的一种安抚;夏禹为哀怜犯人之心,在道路上哭泣是为了反省自身。根据《大壮》卦象的启发,于是建造楼宇亭台、雕梁画栋。像桀那样做瑶台,像纣王那样做琼室,怎会是单单的雕梁画栋呢!魏文帝修建凌云台远望,汉武帝修建通天台纳凉。穷奢极欲而使黎民遭受苦难,而最后必遭天怒人怨,性命遭殃。所以汉文帝听说造露台要耗费十家人的家产而罢手,他以俭约的美名促使了国家的富强;周文王虽然修建成了方圆百里的园苑,却因为老百姓的自愿帮助而更加强大。至于美好的宴会应用礼来加强往来,喜欢美酒也应注重酒德。酒酣忘返却能得福的境界,在于自身的聪明和自制。如果沉溺于酒色,因酗酒而酿成错误,就会像殷纣与灌夫那样因酒妄为、国亡身死,令人感到痛惜。所以伊尹以酣歌为名作出训诫,周公因为酒能使国家混乱,而确立了行为的准则。温婉贤淑的女子,实在是君子的美好伴侣。坚决不愿与汉帝同车游览,这是班婕妤知道仅仅作为宠妾的耻辱;拔掉簪子思考皇上沉溺后宫的罪过,这也是宣姜的美德。但也有让晋国发生内乱的骊姬,让周幽王丧命的褒姒。这些人极其妖艳,赛过美丽的图画,但行为却极其违背人的纲常伦理。面对倾城倾国的美貌,应想想这些给后王留下的启示,应该永远以前代的历史为鉴。至于狩猎驰射,如果不用道义加以节制,必然导致沉迷于此。这样不但形体疲惫,而且内心也会放纵失常。高山深谷都不害怕,这是无知囚徒;以打猎作为人生的欢乐,这是庸俗之辈所为。自己身系宗庙社稷等崇高的事情,担负着先王传下来的治国重任,却与打猎的鹰犬并排奔跑,翻越危险之地策马飞奔。而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连野兽也会为没有生存之地而变得恐慌好斗,自己却不念及于此,反而贪得无厌,内心难道真的不感到惭愧吗?

  我见识短小浅陋,有愧于圣君如此隆恩。皇上从草野之中把我这没才能的人提拔上来,鄙陋之躯竟然冠饰簪缨。有幸遇到大道即行而国泰民安,欣喜与太子相会而使四海归正。我在做监抚的空闲时间,每每在书房讨论学问。为您如神的敏捷而仰慕,为您如圣的聪慧而赞叹。如果想要在道德方面礼贤下士,就要在礼仪方面归于道德。您正值美好年华,一切光阴都值得珍惜。宫殿深邃,帘帷清净;灌木苍盛,飞云轻绕;花香四溢,笑语盈盈;莺歌燕舞,互相和鸣。面对生活的富贵奢华,您尚且无心留恋。仍然能做到恪守德行孜孜不倦,沉迷于学问而精于钻研。命不才的我执笔作文,在朝廷之上铺陈辞藻。这不同于文帝时王褒上的《洞箫赋》那样讨人欢心,也不同于曹植“飞盖相追随”的诗赋。我不擅长用优美的言辞来赞美您高尚的德行,只是想着报答知遇之恩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请允许我下拜稽首,愿您英名永树。努力侍奉皇上,美名千古流传。

  太宗看了这篇辞赋后,派遣使者对李百药说:“我在皇太子居住的地方看到了你所作的辞赋,叙述古往今来太子的事情来告诫太子,十分简明得当。我选用你来辅佐太子,正是为了这件事。你很称职,但你必须让自己有始有终。”于是赏赐百药骏马一匹,彩帛三百段。

  贞观年间,太子承乾屡次违反礼仪法度,一天比一天奢侈放纵。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撰写了《谏苑》共二十卷对他进行劝谏。当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经常冒犯威严进行谏诤。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对孔颖达说:“太子已长大成人,怎好屡次当面指责他?”孔颖达回答:“我蒙受国家的厚恩,即使死也无怨恨。”于是谏诤得更加激切。承乾命孔颖达撰写《孝经义疏》,孔颖达又通过经文表达自己的意见,获得了更多的劝谏机会。太宗对两人的做法都很称赏,赏赐这两位大臣帛各五百匹,黄金各一斤。

  贞观十三年,太子右庶子张玄素因为太子李承乾喜欢打猎,荒废了学业,于是上书进谏,他说:

  我听说老天不会偏私,只会辅佐有德之人。如果违背了天道,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遗弃他。古代打猎三驱的礼治,并不是要人杀生,只是为老百姓除害而已。所以商汤撤除捕捉野兽的四面网,只用一面网,如此仁义之举终于使百姓归心。如今您在御苑之内打猎,虽然名义上不同于在野外游猎,但是如果放纵无度,终究有失体统。所以商代贤相傅说说:“学习不遵循古训,这是闻所未闻的。”因此要弘扬道性必须学习古礼,学习古礼必须依靠老师教诲。现在我既然奉旨教太子读书,让孔颖达讲授学问,是希望您能询问古代的事迹和学问,以弥补学问的不足。另外再选一些博学多才之士,朝夕侍奉太子。阅读圣人的遗训,知道历史变迁,发现国亡的原因,每天都能发现自己不足的地方,每月都能不忘记自己所学的东西。这样就尽善尽美了,那么夏启、周诵这样的贤太子又何足称道呢!为人君主,没有谁不追求善美的,只是因为理智难以胜过感情,沉溺惶惑才造成了昏乱。沉溺惶惑过于厉害,就会使忠言全部堵塞,从而使臣下苟且偷生、投其所好,损害为君之道。古人说:“不要因为是小的过失就不加以改正,也不要因为小优点就不愿去做。”应该知道,祸福都是渐渐产生的。您身为皇储,应该树立自己美好的形象。既然有喜爱打猎的癖好,如何能专心主持国事呢?谨慎从事,善始善终,尚且担心会逐渐衰退;何况一开始就不谨慎,最终又如何去保持呢!

  李承乾不接受张玄素的意见,于是他又呈上一篇奏疏:

  我听说皇子入学按年龄长幼排序,这样是为了使太子知晓君臣、父子、尊卑、长幼之间的道理。然而君臣之间的礼义,父子之间的亲情,尊卑的等级,长幼的秩序,要从内心去奉行,使之广大于天下,都要依靠自身的行为使自身闻名久远,凭借言辞而使其广泛传播。殿下已经长大成人,且天资聪慧,但仍需要学习知识以提高自身修养。我认为孔颖达、赵弘智等人,不仅是当今鸿儒,具有很高的德行修养,而且他们通晓政治之道。希望您时常听他们授课,让他们讲授人情物理,谈古论今,以增加您的智能。至于骑马射击、音乐美女之类的逸乐,只会满足一时的耳目之娱,终将会扰乱心神。如果过多沉溺其中,必将改变您的性情。古人说:“心是万事的主宰,如果心无节制地骚动,必然会产生祸乱。”我是害怕这些逸乐会成为败坏殿下德性的根源啊!

  李承乾看了奏书,更加愤怒,对张玄素说:“你是害了疯病吗?”

  贞观十四年,唐太宗得知张玄素在太子东宫频频进谏,于是授予他银青光禄大夫,兼任太子左庶子。一次李承乾在宫中击鼓作乐,声音传至宫外,张玄素敲宫门求见太子,极力劝谏。太子气急败坏,把宫中的鼓拿出来,当着张玄素的面毁掉。他又派奴仆等张玄素上早朝的时候,暗中用马袭击他,差点将他置于死地。那时李承乾喜好营造楼阁,穷奢极欲,耗资一天比一天增加。张玄素又上书进谏:

  我身性愚钝,却担当朝廷和东宫的要职,皇恩浩荡,而我却对国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所以一定要尽职尽忠,想要尽到人臣的责任。太子的使命,责任十分重大,如果积德不深厚,又怎么能担当守护祖宗基业的大任呢?圣上与您是父子之亲,您的言行于家于国关系重大,所以对您的日常用度没有限制。圣上圣旨颁布不到六十天,而殿下的东宫之内的财物用度已超过七万,骄奢至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太子宫殿下聚集无数工匠,内苑之中却不见贤才良臣半点踪影。论孝敬,殿下有违晚辈向长辈问寒问暖的礼节;论恭顺,殿下则与慈父的训导背离;论名声,殿下没有学习古道的事实;论行为,殿下又凭借权势滥施刑罪。正直的人没在身边,而哗众取宠的弄臣却不离左右。您喜欢的不外乎是声色犬马,所赏赐的都是图画雕刻。从表面看,殿下已有如此多的过失;何况朝中隐秘的大事,可能已经不可胜数了。宣布法令的宫门无异于街市,形形色色的人时刻出入其中,坏名声已经传播得很广了。右庶子赵弘智精通经术,德行高尚,是当今贤才。我常常劝告殿下,希望经常召见他,与他谈论,以增进您的美德。如今殿下却对他猜疑嫌弃,认为错用了人才。一个人从善如流,恐怕还来不及,如果掩饰过错,拒绝进谏,必然会招来损失。古人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殿下居安思危,千万谨慎啊。

  奏书送入东宫,李承乾看后大怒,想派刺客加害张玄素。不久李承乾被废黜。

  贞观十四年,太子詹事于志宁因太子李承乾大造宫室,奢侈无度,又沉溺于声色犬马,于是上书进谏:

  我听说克制节俭,是弘扬德性的根本;穷奢极致,是败坏品德的根源。所以秦穆公夸耀自己豪华的宫殿,遭到西戎人的耻笑;高楼雕墙,《夏书》将其作为国家危亡的警戒。过去赵盾匡扶晋灵公,姜太公辅佐周文王,或者劝告他们节约财物,或者建议他们免征重税。无不尽忠竭力为国效劳、为君分忧,希望使功业流传无穷,英名广播;载入史册,成为千古美谈。今天殿下居住的东宫,乃隋代所建,看到的人已经觉得奢侈非常,感叹其过于富丽堂皇了。为什么还要再修宫室,天天浪费资财,大兴土木,极尽雕琢精妙之能事?而且如此多的工匠出入东宫,又没人监视。这些人是犯法之人的兄弟,却可以自由出入于东宫禁地,他们身上携带有斧凿等器具。守门值班的人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然而这种情况负责守卫的直长和千牛这些官员都不知道也看不见。武官们在宫外,奴隶们在宫内,负责禁卫的部门怎么能够安心,又怎么不让我感到恐惧忧虑呢?

  另外,郑国、卫国的音乐,自古以来就被称做是亡国的靡靡之音。过去墨子经过商代的朝歌之地,由于地名不符合他的‘非乐’思想,便回车转向;鲁定公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挥剑斩杀戏子,因为他们用乐舞侮惑诸侯。歌舞失去礼法,古代圣人认为是大逆不道的,通达的贤者也认为是过失。而如今的东宫,时常传出寻欢作乐的鼓乐声,歌伎舞伎只见进不见出。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双腿发抖,心惊胆战。往年陛下对太子的教谕,请您重新温习。圣旨关注,殷勤有加。这些对于殿下来说不可不深思,对于我来说也不能不感到害怕。

  我自从承蒙圣恩,为朝廷效劳已有多年。犬马尚且知道感恩,木石尚且能够感知情义;我所有的狭小见识,怎敢不去竭尽所能进言。如果我能承蒙您的明察,看到我的忠诚,那么我就有了生路;如果您指责我违抗旨意,那么我就罪名难逃。只是阿谀逢迎,鲁国大夫臧仲武将它比作疾病;冒犯尊严,逆耳忠言,《春秋》里面将它比作良药。希望殿下停止营造宫殿,释放那些久做劳役的人,不听郑卫之音,斥退卑鄙小人。这样,就会使事君、事父、事长这三种善行完备了,家国天下也将归于中正。

  李承乾看过奏书很不高兴。

  贞观十五年,李承乾在百姓农忙之时,摊派杂役,不许他们轮流换班,臣民无不心怀怨恨,苦不堪言,后来他私自将突厥童仆带入宫中,于是于志宁上书进谏:

  我听说苍天高远,日月显耀它的德行;君王圣明,臣下匡扶他的功业。所以周朝姬诵升为太子,有毛叔、郑毕公的鼎力辅佐;西汉的刘盈位居太子,得到夏黄公、绮里季等四位贤士的帮助。周成王有过失,丞相周公旦就鞭打自己的儿子伯禽,以告诫成王;汉代贾谊多次上书文帝谈论国家大事,他们都是品德高尚的贤臣,真诚正直的人。历代的君王无不再三叮嘱太子,因为太子身为王储,将要担当继承帝业的大任。太子良善,那么老百姓都会感谢他的恩德;太子作恶,那么就会殃及万民。现在,我听说仆寺、司驭、驾士、兽医等人,从初春到夏末,长期居住在宫内服役,不让他们轮番值勤。他们中有的人家中双亲尚在,但是却因此得不到应有的侍奉;有的人家中有幼小的儿女,也因此得不到父亲的照顾抚育。这样做既荒废了他们的春耕,又妨碍了他们的夏种。这样做与抚养百姓之道相违背,久而久之恐怕遭到怨言。如果民怨传到圣上耳中,只怕您悔之晚矣。另外,突厥达哥支等人,都是人面兽心,怎么能够用仁义诚信来期望和对待他们?他们的本心不知忠孝,言行不辨是非,接近他们会败坏您的英名,宠信他们也对增加您的盛德毫无益处。现在把他们带入宫中,没有人不惊恐万分,岂止是我一个人的见识平庸,独自忧虑。殿下做事应该符合至尊的身份,与黎民百姓的愿望相符,勿以小恶而为之,勿以小善而不为。您理应遵守防微杜渐之道。斥退小人,任用忠良。如果能做到这样,那么美德就能日见昌盛,美名也会自然远扬。

  李承乾看后大怒,派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到于志宁家刺杀他。当时于志宁正在为母守丧,期限未到又被任命为太子詹事。两个刺客偷偷潜入于府,看见他睡着草苫、枕着土块为亡亲服丧,最终不忍心下手。

  等到后来李承乾劣迹败露,唐太宗得知于志宁的事迹,勉励慰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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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政要·卷五·论忠义原文及翻译

  卷五·论忠义

  作者:吴兢

  冯立,武德中为东宫率,甚被隐太子亲遇。太子之死也,左右多逃散,立叹曰:“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于是率兵犯玄武门,苦战,杀屯营将军敬君弘。谓其徒曰:“微以报太子矣。”遂解兵遁于野。俄而来请罪,太宗数之曰:“汝昨者出兵来战,大杀伤吾兵,将何以逃死?”立饮泣而对曰:“立出身事主,期之效命,当战之日,无所顾惮。”因欷悲不自胜,太宗慰勉之,授左屯卫中郎将。立谓所亲曰:“逢莫大之恩幸而获免,终当以死奉答。”未几,突厥至便桥,率数百骑与虏战于咸阳,杀获甚众,所向皆披靡,太宗闻而嘉叹之。时有齐王元吉府左车骑谢叔方率府兵与立合军拒战,及杀敬君弘、中郎将吕衡,王师不振,秦府护军尉尉迟敬德乃持元吉首以示之,叔方下马号泣,拜辞而遁。明日出首,太宗曰:“义士也。”命释之,授右翊卫郎将。

  贞观元年,太宗尝从容言及隋亡之事,慨然叹曰:“姚思廉不惧兵刃,以明大节,求诸古人,亦何以加也!”思廉时在洛阳,因寄物三百段,并遗其书曰:“想卿忠节之风,故有斯赠。”初,大业末,思廉为隋代王侑侍读,及义旗克京城时,代王府僚多骇散,惟思廉侍王,不离其侧。兵士将升殿,思廉厉声谓曰:“唐公举义兵,本匡王室,卿等不宜无礼于王!”众服其言,于是稍却,布列阶下。须臾,高祖至,闻而义之,许其扶代王侑至顺阳下,思廉泣拜而去。见者咸叹曰:“忠烈之士,仁者有勇,此之谓乎!”

  贞观二年,将葬故息隐王建成、海陵王元吉,尚书右丞魏征与黄门侍郎王请预陪送。上表曰:“臣等昔受命太上,委质东宫,出入龙楼,垂将一纪。前宫结衅宗社,得罪人神,臣等不能死亡,甘从夷戮,负其罪戾,置录周行,徒竭生涯,将何上报?陛下德光四海,道冠前王,陟冈有感,追怀棠棣,明社稷之大义,申骨肉之深恩,卜葬二王,远期有日。臣等永惟畴昔,忝曰旧臣,丧君有君,虽展事君之礼;宿草将列,未申送往之哀。瞻望九原,义深凡百,望于葬日,送至墓所。”太宗义而许之,于是宫府旧僚吏,尽令送葬。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曰:“忠臣烈士,何代无之,公等知隋朝谁为忠贞?”王曰:“臣闻太常丞元善达在京留守,见群贼纵横,遂转骑远诣江都,谏炀帝,令还京师。既不受其言,后更涕泣极谏,炀帝怒,乃远使追兵,身死瘴疠之地。有虎贲郎中独孤盛在江都宿卫, 宇文化及起逆, 盛惟一身,抗拒而死。”太宗曰:“屈突通为隋将,共国家战于潼关,闻京城陷,乃引兵东走。义兵追及于桃林,朕遣其家人往招慰,遽杀其奴。又遣其子往,乃云:‘我蒙隋家驱使,已事两帝,今者吾死节之秋,汝旧于我家为父子,今则于我家为仇雠。’因射之,其子避走,所领士卒多溃散。通惟一身,向东南恸哭尽哀,曰:‘臣荷国恩,任当将帅,智力俱尽,致此败亡,非臣不竭诚于国。’言尽,追兵擒之。太上皇授其官,每托疾固辞。此之忠节,足可嘉尚。”因敕所司,采访大业中直谏被诛者子孙闻奏。

  贞观六年,授左光禄大夫陈叔达礼部尚书,因谓曰:“武德中,公曾进直言于太上皇,明朕有克定大功,不可黜退云。朕本性刚烈,若有抑挫,恐不胜忧愤,以致疾毙之危。今赏公忠謇,有此迁授。”叔达对曰:“臣以隋氏父子自相诛戮,以致灭亡,岂容目睹覆车,不改前辙?臣所以竭诚进谏。”太宗曰:“朕知公非独为朕一人,实为社稷之计。”

  贞观八年,先是桂州都督李弘节以清慎闻,及身殁后,其家卖珠。太宗闻之,乃宣于朝曰:“此人生平,宰相皆言其清,今日既然,所举者岂得无罪?必当深理之,不可舍也。”侍中魏征承间言曰:“陛下生平言此人浊,未见受财之所,今闻其卖珠,将罪举者,臣不知所谓。自圣朝以来,为国尽忠,清贞慎守,终始不渝,屈突通、张道源而已。通子三人来选,有一匹羸马,道源儿子不能存立,未见一言及之。今弘节为国立功,前后大蒙赏赉,居官殁后,不言贪残,妻子卖珠,未为有罪。审其清者,无所存问,疑其浊者,旁责举人,虽云疾恶不疑,是亦好善不笃。臣窃思度,未见其可,恐有识闻之,必生横议。”太宗抚掌曰:“造次不思,遂有此语,方知谈不容易。并勿问之。其屈突通、张道源儿子,宜各与一官。”

  贞观八年,太宗将发诸道黜陟使,畿内道未有其人,太宗亲定,问于房玄龄等曰:“此道事最重,谁可充使?”右仆射李靖曰:“畿内事大,非魏征莫可。”太宗作色曰:“朕今欲向九成宫,亦非小,宁可遣魏征出使?朕每行不欲与其相离者,适为其见朕是非得失。公等能正朕不?何因辄有所言,大非道理。”乃即令李靖充使。

  贞观九年,萧为尚书左仆射。尝因宴集,太宗谓房玄龄曰:“武德六年已后,太上皇有废立之心,我当此日,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萧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臣也。”乃赐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拜谢曰:“臣特蒙诫训,许臣以忠谅,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贞观十一年,太宗行至汉太尉杨震墓,伤其以忠非命,亲为文以祭之。房玄龄进曰:“杨震虽当年夭枉,数百年后方遇圣明,停舆驻跸,亲降神作,可谓虽死犹生,没而不朽。不觉助伯起幸赖欣跃于九泉之下矣。伏读天文,且感且慰,凡百君子,焉敢不勖励名节,知为善之有效!”

  贞观十一年,太宗谓侍臣曰:“狄人杀卫懿公,尽食其肉,独留其肝。懿公之臣弘演呼天大哭,自出其肝,而内懿公之肝于其腹中。今觅此人,恐不可得。”特进魏征对曰:“昔豫让为智伯报仇,欲刺赵襄子,襄子执而获之,谓之曰:‘子昔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子乃委质智伯,不为报仇;今即为智伯报仇,何也?’让答曰:‘臣昔事范、中行,范、中行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在君礼之而已。亦何谓无人焉?”

  贞观十二年,太宗幸蒲州,因诏曰:“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往在大业,受任河东,固守忠义,克终臣节。虽桀犬吠尧,有乖倒戈之志,疾风劲草,实表岁寒之心。爰践兹境,追怀往事,宜锡宠命,以申劝奖。可追赠蒲州刺史,仍访其子孙以闻。”

  贞观十二年,太宗谓中书侍郎岑文本曰:“梁、陈名臣,有谁可称?复有子弟堪招引否?”文本奏言:‘隋师入陈,百司奔散,莫有留者,惟尚书仆射袁宪独在其主之傍。王世充将受隋禅,群僚表请劝进,宪子国子司业承家,托疾独不署名。此之父子,足称忠烈。承家弟承序,今为建昌令,清贞雅操,实继先风。”由是召拜晋王友,兼令侍读,寻授弘文馆学士。

  贞观十五年,诏曰:“朕听朝之暇,观前史,每览前贤佐时,忠臣徇国,何尝不想见其人,废书钦叹!至于近代以来,年岁非远,然其胤绪,或当见存,纵未能显加旌表,无容弃之遐裔。其周、隋二代名臣及忠节子孙,有贞观已来犯罪配流者,宜令所司具录奏闻。”于是多从矜宥。

  贞观十九年,太宗攻辽东安市城,高丽人众皆死战,诏令耨萨延寿、惠真等降,众止其城下以招之,城中坚守不动。每见帝幡旗,必乘城鼓噪。帝怒甚,诏江夏王道宗筑土山,以攻其城,竟不能克。太宗将旋师,嘉安市城主坚守臣节,赐绢三百匹,以劝励事君者。

  译文

  作者:佚名

  冯立,唐武德年间东宫统帅,深受太子李建成的厚待,太子死后,他以前的随从有很多都逃走了,冯立感叹道:哪有在太子活着的时候受他的恩惠,太子死了各自逃走避难的道理?于是率兵在玄武门与秦王李世民的军队苦战,杀死屯营将军敬君弘,然后对手下随从说:“只有以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来报答太子了。”然后解散军队躲藏起来,第二天,冯立面见太宗李世民请罪,太宗对他说:“你昨天带兵来和我的军队战斗,使我的军队受到严重的损失,你如何能够逃过这项死罪?”冯立哭着回答:“我冯立生来侍奉太子,希望能够为他卖命,所以当时战斗的时候,我没有顾忌太多。”说完悲痛不已,太宗好言安慰他,并封他为左屯卫中郎将,冯立对他的亲信说:“遇到这样大的罪过却免于一死,我一定要以死报答圣上。”不多久,突厥攻打便桥,冯立率一百余名骑兵与突厥兵大战于咸阳,杀死突厥兵许多人,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太宗听说后大加赞叹。当时,齐王李元吉府上左车骑谢叔方率府兵与冯立一同作战,等敬君弘、中郎将吕衡被杀,士气低沉,秦王府护军军尉尉迟恭杀死李元吉并拿着李元吉的人头让谢叔方看,谢叔方下马大哭,离开了军队逃走了,第二天便自首了,太宗说:“谢叔方真是仁义。”命令左右释放谢叔方,并封他为右翊卫郎将。

  贞观元年,太宗曾经谈论到隋朝灭亡的事情,感慨地说:“姚思廉不顾及生命危亡,用来表明臣子应有的节操,即使拿古人与他相比,也没有人能超过他。”当时姚思廉正在洛阳,太宗寄给他三百段丝帛,并写了一封信:“想着你忠孝大节的风骨,因此有这些馈赠。”隋朝末年,姚思廉担任隋代王侑的侍读,到义军攻克京城时,代王府的许多幕僚都逃散了。只有姚思廉侍奉代王,不离左右。兵士要到殿上捉拿代王,思廉严厉地叫道:“唐公举义兵,本意在于匡复王室,你等在代王面前不得无礼!”众人敬服他的言行,稍稍退却后排列在殿堂的台阶下。没过多久,高祖来了,听了别人的讲述后认为他很忠义,允许他扶代王侑到顺阳阁,思廉哭泣着拜谢而去。看到这事的人都感叹地说:“真是忠义刚烈的人啊!人们说仁义的人有勇气,不就是说他吗?”

  贞观二年,唐太宗将要埋葬息隐王建成、海陵王元吉,尚书右丞魏徵与黄门侍郎王请求陪灵送葬。并向太宗上表说:“我等受命于太上皇,在东宫做事,出入东宫将近十二年。隐太子与皇室中的一些人勾结叛乱,得罪了百姓和神灵,我们都甘愿受罚受死,担负罪过,但却没有如愿。陛下既往不咎,反而赐予官职,臣等怎样报答呢?陛下德义广播,道义超过历代国君,想着过去之情,能够明晓国家大义,展示骨肉间的深情,重新安葬二王。现在离安葬的日子不远了,我们是二王旧臣,旧君死后又侍奉新君,已施行了侍奉新君的礼节,而旧君的坟上长满了野草,万事尽毕,可是我们还没表达送葬的哀思。瞻望墓地,希望在安葬的当天,我们能送二王的灵柩到墓地。”太宗感于魏徵等人的情义,允许了他们。于是太宗下令,凡是二王宫中的官吏都去送葬。

  贞观五年,太宗对侍臣们说:“忠臣烈士,哪一个朝代没有呢?你们知道隋朝谁是忠孝贞良的人?”王说:“我听说太常丞元善达留守京城,见群贼乘机叛乱,于是到江都,向隋炀帝进谏,让他还师京城。炀帝不听劝告,元善达哭着极力劝谏,炀帝大怒,于是派遣他到边塞从军,最后死在瘴疠横行的地方。还有虎贲郎中独孤盛在江都作卫士,当宇文化及起兵叛逆时,独孤盛一人,抗拒而死。”太宗说:“屈突通为隋将,在潼关作战,听说京城陷落,便领兵向东逃窜。当我们的军队追到桃林的时候,我派遣他的家人前去招安,他就杀掉他的家奴。后来我们又派遣他儿子去,他却说:‘我蒙受隋朝任用,已经侍奉两代帝王。现在是我以死保全节的时候,你我过去是父子关系,现在我们是仇敌。’于是拿箭射他儿子,他的儿子只好逃走了。最后他所带领的士兵全都逃走,只剩他一人。屈突通向东南方向大声痛哭着说:‘我承受国恩,担当统帅,智能与力量都用完了,导致今天的失败,不是我对国家不忠诚。’话没说完,我们追上的兵士就擒住了他。太上皇授给他官职,他托病拒绝了。这种忠义操守,足堪嘉奖。”于是下令有关部门,查访在隋炀帝大业年间因敢于直谏而被诛者之子孙,上奏朝廷。

  贞观六年,唐太宗加封左光禄大夫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对他说:“武德年间,你曾向太上皇直言进谏,申明我有打败敌人平定疆土的功劳,不可以罢免我。我本性刚烈,如碰到挫折,恐怕承受不起忧愤之情,从而导致疾病终至死亡。今天为了表彰你的忠心正直,所以将升迁你。”陈叔达回答:“我认为隋朝父子自相残害,是导致灭亡的灾祸,我那时怎能容许眼看车要倾覆,而不管后车不改前辙呢?这正是我极力进谏的原因。”太宗说:“我知道你并不是为我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国家大计。”

  贞观八年,桂州都督李弘节以清廉谨慎闻名,李弘节死后,他的家里要变卖珠宝。太宗听了这件事,在朝堂上说:“此人在世的时候,宰相都说他清廉,今天既然这样,那么推举他的人怎能没有罪过呢?必须好好地查证一下,不可掉以轻心呀。”侍中魏徵私下对太宗说道:“陛下一直说这个人不清白,但没有看到他接受财物。现在听说他的妻子卖珠宝,又要治他的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自圣朝以来,为国尽忠,清廉谨慎,自始至终不改的,只不过是屈突通、张道源罢了。突通三个儿子来应选,只有一匹不好的马,张道源的儿子穷得无法维持生计,没有见陛下有一句话涉及这件事。现在弘节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前前后后都大受奖赏,弘节死后,并没有什么关于他贪婪的言论,妻子卖掉珠宝首饰,并没有什么罪过。认为一个人清白,就什么都好;怀疑一个人不清白,就连举荐的人都要受到责备,虽然说痛恨邪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喜欢善行却也不见得深厚。我暗暗思量这种做法,没有见到其中可以值得称道的,我担心有见识的人听到这些事,必然产生许多不好的议论。”太宗听了拍手称赞道:“这是我做事不好,没有思考成熟,说错了话,现在才知道一个人要不说错话也不容易呀,李弘节的事不要过问了。像屈突通、张道源的儿子,都应该各授予一个官职。”

  贞观八年,太宗准备派遣各道黜陟使,唯独关内道这个地方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太宗决定亲自确定这方面的人选,太宗问房玄龄:“这个地方的事务最为重要,谁可以担当这个重任。”右仆射李靖说:“关内道的事务重大,只有魏徵才行。”太宗严肃地说:“我要到九成宫,这也不是小事,怎么可以派遣魏徵出使?我每次出行都不想与其分开,实在是为了让他观察我的是非得失。你们能够匡正我的错误吗?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没有道理了。”于是命令李靖担任关内道黜陟使。

  贞观九年,萧担任尚书左仆射。一次,与一些大臣在一起宴饮时,太宗对房玄龄说:“武德六年以后,太上皇有废立储君的意思。我在这个时候的确功劳很大,却不能够被兄弟们容忍,的确有害怕赏罚不分明的担忧。萧这个人不能用财物引诱他,不能用刑罚威胁他,真是国家的人才啊。”于是赐诗写道:“大风能够知晓劲草的品格,患难能够考验大臣的忠心。”萧拜谢说:“承蒙你的训诫,赞许我的忠贞,我虽死犹生。”

  贞观十一年,太宗行至汉太尉杨震墓,为他的忠贞而死于非命感到十分悲伤,亲自撰文祭奠他。房玄龄进言道:“杨震当年死得冤枉,数百年后才遇到英明的圣主,圣主停下高贵的车马,与神一同拜祭他,这真是虽死犹生。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高兴。拜读陛下的祭文,既感动,又欣慰。凡是有德行节操的君子,怎敢不勉励名节,知道为善终有好报。”

  贞观十一年,太宗对侍臣们说:“夷狄杀掉卫懿公,吃掉他身上所有的肉,只留下他的心肝。懿公的臣子弘演呼天抢地的大哭,用刀取出自己的心肝,而把懿公的心肝藏在自己的腹中,今天要找到这类人,恐怕不容易了。”特进魏徵回答说:“古代豫让为智伯报仇,想刺杀赵襄子,襄子抓获了他,对他说:‘你曾经在范氏、中行氏的名下做臣子,可是智伯把他们全杀光了,你于是投身智伯,你不为你的主人报仇;现在却要为智伯报仇,这是为什么呢?’豫让回答说:‘我辅佐范氏和中行氏时,他们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我,所以我用普通人报答人的方法报答他。智伯用对待贤士的礼节对待我,当然我也要以贤士的方式报答他。’这一切都取决于国君对臣子的态度,怎么能说没有这种人呢?”

  贞观十二年,太宗游幸蒲州,下诏说:“隋朝已故鹰击郎将尧君素,大业年间受命守护黄河以东的地区,他恪守忠义,尽忠臣节。虽然他明珠暗投,确实违背了弃恶投明的做法,但疾风之中方见劲草,寒冬季节才显松柏。对隋朝来说,毕竟表现出他的一片忠心。现在重蹈旧境,回忆往事,想起来应该给予他奖励。可追封他为蒲州刺史,寻访调查一下他子孙的情况报上来。”

  贞观十二年,唐太宗对中书侍郎岑文本说:“梁、陈两朝有名望的大臣,有谁可以值得称道?他们还有子弟可以推荐任用吗?”岑文本启奏道:“隋军攻入陈朝时,陈朝百官逃奔散离,没有留下来的,只有尚书仆射袁宪独自留在他的主子身边。王世充将要接受隋越王杨侗的禅让,百官纷纷上表劝他当皇帝,只有袁宪的儿子国子司业袁承家借口有病未在劝进表上签名。这样的父子,足可称为忠烈。袁承家的弟弟袁承序,现在做建昌县令,为官清廉,情操雅正,真能继承父兄的风骨。”于是召进袁承序任命为晋王友,并叫他陪侍指导晋王读书,不久又升他为弘文馆学士。

  贞观十五年,唐太宗下诏说:“我处理朝政的空闲时间,阅读前朝史书,每看到古代的贤臣辅助国家,忠义的臣子以死为国效命,我真恨不得与他们相见,然而只能掩卷叹息!近代以来,时间距离现在还不算久远,我们还可以找到忠臣烈士的子孙加以表彰,就不要有所遗弃。周、隋两代名臣和以忠尽节的臣子的后代,在贞观以后犯了罪被流放发配的,命令负责管辖他们的人把情况整理好报上来。”于是对这些人从轻发落,并予以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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