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大全 志·卷二十一原文_翻译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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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大全 志·卷二十一原文_翻译及赏析
志·卷二十一
魏徵等
百官上
《易》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既陈,贵贱位矣。”是以圣人法乾坤 以作则,因卑高以垂教,设官分职,锡珪胙土。由近以制远,自中以统外。内则公 卿大夫士,外则公侯伯子男。咸所以协和万邦,平章百姓,允厘庶绩,式叙彝伦。 其由来尚矣。然古今异制,文质殊途。或以龙表官,或以云纪职。放勋即分命四子, 重华乃爰置九官,夏倍于虞,殷倍于夏,周监二代,沿革不同。其道既文,置官弥 广。逮于战国,戎马交驰,虽时有变革,然犹承周制。秦始皇废先王之典,焚百家 之言,创立朝仪,事不师古,始罢封侯之制,立郡县之官。太尉主五兵,丞相总百 揆,又置御史大夫,以贰于相。自余众职,各有司存。汉高祖除暴宁乱,轻刑约法, 而职官之制,因于嬴氏,其间同异,抑亦可知。光武中兴,聿遵前绪,唯废丞相与 御史大夫,而以三司综理众务。洎于叔世,事归台阁,论道之官,备员而已。魏、 晋继及,大抵略同,爰及宋、齐,亦无改作。梁武受终,多循齐旧,然而定诸卿之 位,各配四时,置戎秩之官,百有余号。陈氏继梁,不失旧物。高齐创业,亦遵后 魏,台省位号,与江左稍殊,所有节文,备详於志。有周创据关右,日不暇给,洎 乎克清江、汉,爰议宪章。酌禜镐之遗文,置六官以综务,详其典制,有可称焉。 高祖践极,百度伊始,复废周官,还依汉、魏。唯以中书为内史,侍中为纳言,自 余庶僚,颇有损益。炀帝嗣位,意存稽古,建官分职,率由旧章。大业三年,始行 新令。于时三川定鼎,万国朝宗,衣冠文物,足为壮观。即而以人从欲,待下若仇, 号令日改,官名月易。寻而南征不复,朝廷播迁,图籍注记,多从散逸。今之存录 者,不能详备焉。
梁武受命之初,官班多同宋、齐之旧,有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将军、 大司马、太尉、司徒、司空、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诸公及位从公开府者,置官属。 有长史、司马、咨议参军,掾属从事中郎、记室、主簿、列曹参军、行参军、舍人 等官。其司徒则有左、右二长史,又增置左西掾一人,自余僚佐,同于二府。有公 则置,无则省。而司徒无公,唯省舍人,余官常置。开府仪同三司,位次三公,诸 将军、左右光禄大夫,优者则加之,同三公,置官属。
特进,旧位从公。武帝以邓禹列侯就第,特进奉朝请,是特引见之称,无官定 体。于是革之。
尚书省,置令,左、右仆射各一人。又置吏部、祠部、度支、左户、都官、五 兵等六尚书。左右丞各一人。吏部、删定、三公、比部、祠部、仪曹、虞曹、主客、 度支、殿中、金部、仓部、左户、驾部、起部、屯田、都官、水部、库部、功论、 中兵、外兵、骑兵等郎二十三人。令史百二十人,书令史百三十人。
尚书掌出纳王命,敷奏万机。令总统之。仆射副令,又与尚书分领诸曹。令阙, 则左仆射为主。其祠部尚书多不置,以右仆射主之。若左、右仆射并阙,则置尚书 仆射以掌左事,置祠部尚书以掌右事。然则尚书仆射、祠部尚书不恒置矣。又有起 部尚书,营宗庙宫室则权置之。事毕则省,以其事分属都官、左户二尚书。左、右 丞各一人,佐令、仆射知省事。左掌台内分职仪、禁令、报人章,督录近道文书章 表奏事,纠诸不法。右掌台内藏及庐舍、凡诸器用之物,督录远道文书章表奏事。 凡诸尚书文书,诣中书省者,密事皆以挈囊盛之,封以左丞印。自晋以后,八座及 郎中多不奏事。天监元年诏曰:“自礼闱陵替,历兹永久,郎署备员,无取职事。 糠粃文案,贵尚虚闲,空有趋墀之名,了无握兰之实。曹郎可依昔奏事。”自是始 奏事矣。三年,置侍郎,视通直郎。其郎中在职勤能,满二岁者,转之。又有五都 令史,与左、右丞共知所司。旧用人常轻,九年诏曰:“尚书五都,职参政要,非 但总领众局,亦乃方轨二丞。顷虽求才,未臻妙简,可革用士流,每尽时彦,庶同 持领,秉此群目。”于是以都令史视奉朝请。其年,以太学博士刘纳兼殿中都,司 空法曹参军刘显兼吏部都,太学博士孔虔孙兼金部都,司空法曹参军萧轨兼左户都, 宣毅墨曹参军王颙兼中兵都。五人并以才地兼美,首膺兹选矣。驾部又别领车府署, 库部领南、北武库二署令丞。
门下省置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各四人,掌侍从左右,摈相威仪,尽规献纳,纠 正违阙。监令尝御药,封玺书。侍中高功者,在职一年,诏加侍中祭酒,与侍郎高 功者一人,对掌禁令,公车、太官、太医等令,骅骝厩丞。
集书省置散骑常侍、通直散骑常侍各四人。员外散骑常侍无员。散骑侍郎、通 直郎各四人。又有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奉朝请、常侍侍郎,掌侍从左右,献纳 得失,省诸奏闻文书。意异者,随事为驳。集录比诏比玺,为诸优文策文,平处诸 文章诗颂。常侍高功者一人为祭酒,与侍郎高功者一人,对掌禁令,纠诸逋违。
驸马、奉车、车骑三都尉,并无员。驸马以加尚公主者,无班秩。
散骑常侍、通直散骑常侍、员外散骑常侍,旧并为显职,与侍中通官。宋代以 来,或轻或杂,其官渐替。天监六年革选,诏曰:“在昔晋初,仰惟盛化,常侍、 侍中,并奏帷幄,员外常侍,特为清显。陆始名公之胤,位居纳言,曲蒙优礼,方 有斯授。可分门下二局,委散骑常侍尚书案奏,分曹入集书。通直常侍,本为显爵, 员外之选,宜参旧准人数,依正员格。”自是散骑视侍中,通直视中丞,员外视黄 门郎。
中书省置监、令各一人,掌出内帝命。侍郎四人,功高者一人,主省内事。又 有通事舍人、主事令史等员,及置令史,以承其事。通事舍人,旧入直合内。梁用 人殊重,简以才能,不限资地,多以他官兼领。其后除通事,直曰中书舍人。
秘书省置监、丞各一人,郎四人,掌国之典籍图书。著作郎一人,佐郎八人, 掌国史,集注起居。著作郎谓之大著作,梁初周舍、裴子野,皆以他官领之。又有 撰史学士,亦知史书。佐郎为起家之选。
御史台,梁国初建,置大夫,天监元年,复曰中丞。置一人,掌督司百僚。皇 太子已下,其在宫门行马内违法者,皆纠弹之。虽在行马外,而监司不纠,亦得奏 之。专道而行,逢尚书丞郎,亦得停驻。其尚书令、仆、御史中丞,各给威仪十人。 其八人武冠绛鞲,执青仪囊在前。囊题云“宜官吉”以受辞诉。一人缃衣,执鞭杖, 依列行,七人唱呼入殿,引喤至阶。一人执仪囊,不喤。属官治书侍御史二人,掌 举劾官品第六已下,分统侍御史。侍御史九人,居曹,掌知其事,纠察不法。殿中 御史四人,掌殿中禁卫内。又有符节令史员。
谒者台,仆射一人,掌朝觐宾飨之事。属官谒者十人,掌奉诏出使拜假,朝会 摈赞。高功者一人为假史,掌差次谒者。
诸卿,梁初犹依宋、齐,皆无卿名。天监七年,以太常为太常卿,加置宗正卿, 以大司农为司农卿,三卿是为春卿。加置太府卿,以少府为少府卿,加置太仆卿, 三卿是为夏卿。以卫尉为卫尉卿,廷尉为廷尉卿,将作大匠为大匠卿。三卿是为秋 卿。以光禄勋为光禄卿,大鸿胪为鸿胪卿,都水使者为太舟卿,三卿是为冬卿。凡 十二卿,皆置丞及功曹、主簿。而太常视金紫光禄大夫,统明堂、二庙、太史、太 祝、廪牺、太乐、鼓吹、乘黄、北馆、典客馆等令丞,及陵监、国学等。又置协律 校尉、总章校尉监、掌故、乐正之属,以掌乐事。太乐又有清商署丞,太史别有灵 台丞。诏以为陵监之名,不出前诰,且宗庙宪章,既备典礼,园寝职司,理不容异, 诸正陵先立监者改为令。于是陵置令矣。
国学,有祭酒一人,博士二人,助教十人,太学博士八人。又有限外博士员。 天监四年,置五经博士各一人。旧国子学生,限以贵贱,帝欲招来后进,五馆生皆 引寒门俊才,不限人数。大同七年,国子祭酒到溉等,又表立正言博士一人,位视 国子博士。置助教二人。
宗正卿,位视列曹尚书,主皇室外戚之籍。以宗室为之。
司农卿,位视散骑常侍,主农功仓廪。统太仓、导官、籍田、上林令,又管乐 游、北苑丞,左右中部三仓丞,荚库、荻库、箬库丞,湖西诸屯主。天监九年,又 置劝农谒者,视殿中御史。
太府卿,位视宗正,掌金帛府帑。统左右藏令、上库丞,掌太仓、南北市令。 关津亦皆属焉。
少府卿,位视尚书左丞,置材官将军、左中右尚方、甄官、平水署、南塘邸税 库、东西冶、中黄、细作、炭库、纸官、柴署等令丞。
卫仆卿,位视黄门侍郎,统南马牧、左右牧、龙厩、内外厩丞。又有弘训太仆, 亦置属官。
卫尉卿,位视侍中,掌宫门屯兵。卿每月、丞每旬行宫徼,纠察不法。统武库 令、公车司马令。又有弘训卫尉,亦置属官。
廷尉卿,梁国初建,曰大理,天监元年,复改为廷尉。有正、监、平三人。元 会,廷尉三官与建康三官,皆法冠玄衣朝服,以监东、西、中华门。手执方木,长 三尺,方一寸,谓之执方。四年,置胄子律博士,位视员外郎。
大匠卿,位视太仆,掌土木之工。统左、右校诸署。
光禄卿,位视太子中庶子,掌宫殿门户。统守宫、黄门、华林园、暴室等令。 又有左右光禄、金紫光禄、太中、中散等大夫,并无员,以养老疾。
鸿胪卿,位视尚书左丞,掌导护赞拜。
太舟卿,梁初为都水台,使者一人,参军事二人,河堤谒者八人。七年,改焉。 位视中书郎,列卿之最末者也。主舟航堤渠。
大长秋,主诸宦者,以司宫闱之职。统黄门、中署、奚官、暴室、华林等署。
领军,护军,左、右卫、骁骑、游骑等六将军,是为六军,又有中领、中护, 资轻于领、护。又左右前后四将军,左右中郎将,屯骑、步骑、越骑、长水、射声 等五营校尉,武贲、冗从、羽林三将军,积射、强弩二军,殿中将军、武骑之职, 皆以分司丹禁,侍卫左右。天监六年,置左右骁骑、左右游击将军,位视二率。改 旧骁骑曰云骑,游击曰游骑,降左右骁、游一阶。又置朱衣直阁将军,以经为方牧 者为之。其以左右骁、游带领者,量给仪从。
太子太傅一人,位视尚书令。少傅一人,位视左仆射。天监初,又置东宫常侍, 皆散骑常侍为之。
詹事,位视中护军,任总宫朝。二傅及詹事,各置丞、功曹、主簿。五官、家 令、率更令仆各一人。家令,自宋、齐已来,清流者不为之。天监六年,帝以三卿 陵替,乃诏革选。家令视通直常侍,率更、仆视黄门三等,皆置丞。中大通三年, 以昭明太子妃居金华宫,又置金华家令。
左、右卫率各一人,位视御史中丞。各有丞。左率领果毅、统远、立忠、建宁、 陵锋、夷寇、祚德等七营,右率领崇荣、永吉、崇和、细射等四营。二率各置殿中 将军十人,员外将军十人,正员司马四人。又有员外司马督官。共屯骑、步兵、翊 军三校尉各一人,谓之三校。旅贲中郎将、冗从仆射各一人,谓之二将。左、右积 弩将军各一人。门大夫一人,视谒者仆射。
中庶子四人,功高者一人为祭酒。行则负玺,前后部护驾。
中舍人四人,功高者一人,与中庶子祭酒共掌其坊之禁令。又有通事守舍人、 典事守舍人、典法守舍人员。
庶子四人,掌侍从左右,献纳得失。高功者一人,与高功舍人共掌其坊之禁令。
舍人十六人,掌文记。通事舍人二人,视南台御史,多以余官兼职。典经局洗 马八人,位视通直郎。置典经守舍人、典事守舍人员。又有外监殿局,内监殿局, 导客局,斋内局,主玺、主衣、扶侍等局,门局,锡库局,内厩局,中药藏局,食 官局,外厩局,车厩局等,各置有司,以承其事。
皇弟、皇子府,置师,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咨议参军,及掾属中录事、中 记室、中直兵等参军,功曹史,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文学,主簿,正参军、 行参军、长兼行参军等员。嗣王府则减皇弟皇子府师、友、文学、长兼行参军。蕃 王府则又减嗣王从事中郎,咨议参军,掾属录事、记室、中兵参军等员。自此以下, 则并不登二品。
王国置郎中令、将军、常侍官。又置典祠令、庙长、陵长、典医丞、典府丞、 典书令、学官令、食官长、中尉、侍郎、执事中尉、司马、谒者、典卫令、舍人、 中大夫、大农等官。嗣王国则唯置郎中令、中尉、常侍、大农等员。蕃王则无常侍。 自此以下,并不登二品。
诸王皆假金兽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诸公侯皆假铜兽符,竹 使符第一至第五。名山大泽不以封。盐铁金银铜锡,及竹园别都,宫室园圃,皆不 以属国。
诸王言曰令,境内称之曰殿下。公侯封郡县者,言曰教,境内称之曰第下。自 称皆曰寡人。相以下,公文上事,皆诣典书。世子主国,其文书表疏,仪式如臣而 不称臣。文书下群官,皆言告。诸王公侯国官,皆称臣。上于天朝,皆称陪臣。有 所陈,皆曰上疏。其公文曰言事。五等诸公,位视三公,班次之。开皇诸侯,位视 孤卿、重号将军、光禄大夫,班次之。开国诸伯,位视九卿,班次之。开国诸子, 位视二千石,班次之。开国诸男,位视比二千石,班次之。公已下,各置相、典祠、 典书令、典卫长一人。而伯子典书谓之长,典卫谓之丞。男典祠谓之长,典书谓之 丞,无典卫。诸公已下,台为选置相,掌知百姓事。典祠已下,自选补上。诸列侯 食邑千户已上,置家丞、庶子员。不满千户,则但置庶子员。
州刺史二千石,受拜之明日,辞宫庙而行。州置别驾、治中从事各一人,主簿, 西曹、议曹从事,祭酒从事,部传从事,文学从事,各因其州之大小而置员。郡置 太守,置丞。国曰内史。郡丞,三万户以上,置佐一人。
县为国曰相,大县为令,小县为长,皆置丞、尉。郡县置吏,亦各准州法,以 大小而制员。郡县吏有书僮,有武吏,有医,有迎新、送故等员。亦各因其大小而 置焉。
建康旧置狱丞一人。天监元年,诏依廷尉之官,置正、平、监,革选士流,务 使任职。又令三官更直一日,分受罪系,事无小大,悉与令筹。若有大事,共详, 三人具辨。脱有同异,各立议以闻。尚书水部郎袁孝然、议曹郎孔休源并为之。位 视给事中。
天监初,武帝命尚书删定郎济阳蔡法度,定令为九品。秩定,帝于品下注一品 秩为万石,第二第三为中二千石,第四第五为二千石。至七年,革选,徐勉为吏部 尚书,定为十八班。以班多者为贵,同班者,则以居下者为劣。
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马、大将军、太尉、司徒、司空,为十八班。
诸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左右光禄开府仪同三司,为十七班。
尚书令、太子太傅、左右光禄大夫,为十六班。
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傅,尚书仆射、右仆射,中书监,特进,领、护军将军, 为十五班。
中领、护军,吏部尚书,太子詹事,金紫光禄大夫,太常卿,为十四班。
中书令,列曹尚书,国子祭酒,宗正、太府卿,光禄大夫,为十三班。
侍中,散骑常侍,左、右卫将军,司徒左长史,卫尉卿,为十二班。
御史中丞,尚书吏部郎,秘书监,通直散骑常侍,太子左、右二卫率,左、右 骁骑,左、右游击,太中大夫,皇弟皇子师,司农,少府、廷尉卿,太子中庶子, 光禄卿,为十一班。
给事黄门侍郎,员外散骑常侍,皇弟皇子府长史,太仆、大匠卿,太子家令、 率更令、仆,扬州别驾,中散大夫,司徒右长史,云骑,游骑,皇弟皇子府司马, 朱衣直阁将军,为十班。
尚书左丞,鸿胪卿,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庶子,扬州中从事,皇弟皇子 公府从事中郎,太舟卿,大长秋,皇弟皇子府咨议,嗣王府长史,前左右后四军、 嗣王府司马,庶姓公府长史,司马,为九班。
秘书丞,太子中舍人,司徒左西掾,司徒属,皇弟皇子友,散骑侍郎,尚书右 丞,南徐州别驾,皇弟皇子公府掾属,皇弟皇子单为二卫司马,嗣王庶姓公府从事 中郎,左、右中郎将,嗣王庶姓公府咨议,皇弟皇子之庶子府长史、司马,蕃王府 长史、司马,庶姓持节府长史、司马,为八班。
五校,东宫三校,皇弟皇子之庶子府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南徐州中 从事,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王府咨议,为七班。
太子洗马,通直散骑侍郎,司徒主簿,尚书侍郎,著作郎,皇弟皇子府功曹史, 五经博士,皇弟皇子府录事、记室、中兵参军,皇弟皇子荆江雍郢南兖五州别驾, 领、护军长史、司马,嗣王庶姓公府掾属,南台治书侍御史,廷尉三官,谒者仆射, 太子门大夫,嗣王庶姓公府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庶姓府咨议,为六班。
尚书郎中,皇弟皇子文学及府主簿,太子太傅、少傅丞,皇弟皇子湘豫司益广 青衡七州别驾,皇弟皇子荆江雍郢南兖五州中从事,嗣王庶姓荆江雍郢南兖五州别 驾,太常丞,皇弟皇子国郎中令、三将,东宫二将,嗣王府功曹史,庶姓公府录事、 记室、中兵参军,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王府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为五 班。
给事中,皇弟皇子府正参军,中书舍人,建康三官,皇弟皇子北徐北兖梁交南 梁五州别驾,皇弟皇子湘豫司益广青衡七州别驾、中从事,嗣王庶姓湘豫司益广青 衡七州别驾,嗣王庶姓荆江雍郢南兖五州中从事,宗正、太府、卫尉、司农、少府、 廷尉、太子詹事等丞,积射、强弩将军,太子左右积弩将军,皇弟皇子国大农,嗣 王国郎中令,嗣王庶姓公府主簿,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王府功曹史,皇弟皇子之庶 子府蕃王府录事、记室、中兵参军,为四班。
太子舍人,司徒祭酒,皇弟皇子公府祭酒,员外散骑侍郎,皇弟皇子府行参军, 太子太傅少傅五官功曹主簿,二卫司马,公车令,胄子律博士,皇弟皇子越桂宁霍 四州别驾,皇弟皇子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中从事,嗣王庶姓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 州别驾,湘豫司益广青衡七州中从事,嗣王庶姓公府正参军,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 王府曹主簿,武卫将军,光禄丞,皇弟皇子国中尉,太仆大匠丞,嗣王国大农,蕃 王国郎中令,庶姓持节府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北馆令,为三班。
秘书郎,著作佐郎,扬、南徐州主簿,嗣王庶姓公府祭酒,皇弟皇子单为领护 詹事二卫等五官、功曹、主簿,太学博士,皇弟皇子国常侍,奉朝请,国子助教, 皇弟皇子越桂宁霍四州中从事,皇弟皇子荆江雍郢南兖五州主簿,嗣王庶姓越桂宁 霍四州别驾,嗣王庶姓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中从事,鸿胪丞,尚书五都令史,武 骑常侍,材官将军,明堂二庙帝陵令,嗣王府庶姓公府行参军,皇弟皇子之庶子府 正参军,蕃王国大农,庶姓持节府录事、记室、中兵参军,庶姓持节府功曹史,为 二班。
扬南徐州西曹祭酒从事,皇弟皇子国侍郎,嗣王国常侍,扬南徐州议曹从事, 东宫通事舍人,南台侍御史,太舟丞,二卫殿中将军,太子二率殿中将军,皇弟皇 子之庶子府蕃王府行参军,蕃王国中尉,皇弟皇子湘豫司益广青衡七州主簿,皇弟 皇子荆雍郢南兖四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皇弟皇子江州西曹从事、祭酒议曹祭酒部 传从事,嗣王庶姓越桂宁霍四州中从事,嗣王庶姓荆江雍郢南兖五州主簿,庶姓持 节府主簿,汝阴巴陵二国郎中令,太官、太乐、太市、太史、太医、太祝、东西冶、 左右尚方、南北武库、车府等令,为一班。
位不登二品者,又为七班。皇弟皇子府长兼参军,皇弟皇子国三军、嗣王国侍 郎、蕃王国常侍、扬南徐州文学从事,殿中御史、庶姓持节府除正参军、太子家令 丞、二卫殿中员外将军、太子二率殿中员外将军、镇蛮安远护军度支校尉等司马, 皇弟皇子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主簿、皇弟皇子湘豫司益广青衡七州西曹祭酒议曹 从事,皇弟皇子荆雍郢三州从事史,江州议曹从事,南兖州文学从事,嗣王庶姓湘 豫司益广青衡七州主簿、嗣王庶姓荆雍郢南兖四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嗣王庶姓江 州西曹从事、祭酒部传从事、劝农谒者,汝阴巴陵二王国大农,郡公国郎中令,为 七班。
皇弟皇子国典书令,嗣王国三军,蕃王国侍郎,领护詹事五官功曹,皇弟皇子 府参军督护,嗣王府长兼参军,庶姓公府长兼参军,庶姓持节府板正参军,皇弟皇 子越桂宁霍四州主簿,皇弟皇子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嗣王庶 姓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主簿,嗣王庶姓湘豫司益广青衡七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 皇弟皇子豫司益广青五州文学从事,湘衡二州从事,嗣王庶姓荆霍郢三州从事史, 江州议曹从事,南兖州文学从事,汝阴巴陵二王国中尉,皇弟皇子之庶子县侯国郎 中令,郡公国大农,县公国郎中令,为六班。
皇弟皇子国三令,嗣王国典书令,蕃王国三军,皇弟皇子公府东曹督护,嗣王 府庶姓公府参军督护,皇弟皇子之庶子长兼参军,蕃王府长兼参军,二卫正员司马 督,太子二率正员司马督,领护主簿,詹事主簿,二卫功曹,太常五官功曹,石头 戍军功曹,庶姓持节府行参军,皇弟皇子越桂宁霍四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皇弟皇 子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文学从事,嗣王庶姓越桂宁霍四州主簿,嗣王庶姓北徐北 兖梁交南梁五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嗣王庶姓豫司益广青五州文学从事,湘衡二州 从事,汝阴巴陵二王国常侍,郡公国中尉,县侯国郎中令,皇弟皇子府功曹督护, 为五班。
嗣王国三令,蕃王国典书令,嗣王府功曹督护,庶姓公府东曹督护,皇弟皇子 之庶子府参军督护,蕃王府参军督护,二卫员外司马督,太子二率员外司马督,二 卫主簿,太常主簿,宗正等十一卿五官功曹,石头戍军主簿,庶姓持节府板行参军, 皇弟皇子越桂宁霍四州文学从事,嗣王庶姓越桂宁霍四州西曹祭酒议曹从事,嗣王 庶姓北徐北兖梁交南梁五州文学从事,汝阴巴陵二王国侍郎,县公国中尉,为四班。
蕃王国三令,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王府功曹督护,宗正等十一卿主簿,庶姓持 节府长兼参军,嗣王庶姓越桂宁霍四州文学从事,郡公国侍郎,为三班。
庶姓持节府参军督护,汝阴巴陵二王国典书令,县公国侍郎,为二班。
庶姓持节府功曹督护,汝阴巴陵二王国三令,郡公国典书令,为一班。
又著作正令史,集书正令史,尚书度支三公正令史,函典书、殿中外监、斋监、 东堂监、尚书都官左降正令史,诸州镇监、石头城监、琅邪城监、东宫外监、殿中 守舍人,斋临、东宫典经守舍人,上库令,太社令,细作令,导官令,平水令,太 官市署丞,正厨丞,酒库丞,柴署丞,太乐库丞,别局校丞,清商丞,太史丞,太 医二丞,中药藏丞,东冶小库等三丞,作堂金银局丞,木局丞,北武库二丞,南武 库二丞,东宫食官丞,上林丞,湖西砖屯丞,祇箬库丞,纹绢簟席丞,国子典学, 材官司马,宣阳等诸门候,东宫导客守舍人,运署谒者,都水左右二装五城谒者, 石城宣城阳新屯谒者,南康建安晋安伐船谒者,晋安练葛屯主,为三品蕴位。
又门下集书主事通正令史,中书正令史,尚书正令史,尚书监籍正令史,都正 令史,殿中内监,题合监,婚局监,东宫门下通事守舍人,东宫典书守舍人,东宫 内监,殿中守舍人,题合监,乘黄令,右藏令,籍田令,廪牺令,梅根诸冶令,典 客馆令,太官四丞,库存丞,太乐丞,东冶太库丞,左尚方五丞,右尚方四丞,东 宫卫库丞,司农左右中部仓丞,廷尉律博士,公府舍人,诸州别署监,山阴狱丞, 为三品勋位。
其州二十三,并列其高下,选拟略视内职。郡守及丞,各为十班。县制七班。 用人各拟内职云。
又诏以将军之名,高卑舛杂,命更加厘定。于是有司奏置一百二十五号将军。 以镇、卫、骠骑、车骑,为二十四班。内外通用。四征、东南西北,止施外。四中, 军、卫、抚、护,止施内。为二十三班。八镇东南西北,止施在外。左右前后,止 施在内。为二十二班。八安东西南北,止施在外。左右前后,止施在内。为二十一 班。四平、东南西北。四翊,左右前后。为二十班。凡三十五号,为一品。是为重 号将军。忠武、军师,为十九班。武臣、爪牙、龙骑、云麾,为十八班。代旧前后 左右四将军。镇兵、翊师、宣惠、宜毅,为十七班。代旧四中郎。十号为一品。智 威、仁威、勇威、信威、严威,为十六班。代旧征虏。智武、仁武、勇武、信武、 严武,为十五班。代旧冠军。十号为一品,所谓五德将军者也。轻车、征远、镇朔、 武旅、贞毅,为十四班。代旧辅国。凡将军加大者,唯至贞毅而已。通进一阶。优 者方得比加位从公。凡督府,置长史司马咨议诸曹,有录事记室等十八曹。天监七 年,更置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各一人。宁远、明威、振远、电耀、威耀, 为十三班。代旧宁朔。十号为一品。武威、武骑、武猛、武壮、飚武,为十二班。 电威、驰锐、追锋、羽骑、突骑,为十一班。十号为一品。折冲、冠武、和戎、安 垒、猛烈,为十班。扫狄、雄信、扫虏、武锐、摧锋,为九班。十号为一品。略远、 贞威、决胜、开远、光野,为八班。厉锋、轻锐、讨狄、荡虏、荡夷,为七班。十 号为一品。武毅、铁骑、楼船、宣猛、树功,为六班。克狄、平虏、讨夷、平狄、 威戎,为五班。十号为一品。伏波、雄戟、长剑、冲冠、雕骑,为四班 、佽飞、 安夷、克戎、绥狄、威虏,为三班。十号为一品。前锋、武毅、开边、招远、金威, 为二班。绥虏、荡寇、殄虏、横野、驰射,为一班。十号为一品。凡十品,二十四 班。亦以班多为贵。其制品十,取其盈数。班二十四,以法气序。制簿悉以大号居 后,以为选法自小迁大也。前史所记,以位得从公,故将军之名,次于台槐之下。 至是备其班品,叙于百司之外。其不登二品,应须军号者,有牙门、代旧建威。期 门,代旧建武。为八班。候骑、代旧振威。熊渠,代旧振武。为七班。中坚、代旧 奋威。典戎,代旧奋武。为六班。戈船、代旧扬威。绣衣,代旧扬武。为五班。执 讯、代旧广威。行阵,代旧广武。为四班。鹰扬为三班。陵江为二班。偏将军、裨 将军,为一班。凡十四号,别为八班,以象八风。所施甚轻。又有武安、镇远、雄 义,拟车骑。为二十四班。四抚东南西北,拟四征。为二十三班。四宁东南西北, 拟四镇。为二十二班。四威东南西北,拟四安。为二十一班。四绥东南西北,拟四 平。为二十班。凡十九号,为一品。安远、安边,拟忠武、军师。为十九班。辅义、 安沙、卫海、抚河,拟武臣等四号。为十八班。平远、抚朔、宁沙、航海、拟镇兵 等四号。为十七班。凡十号,为一品。翊海、朔野、拓远、威河、龙幕,拟智威等 五号。为十六班。威陇、安漠、绥边、宁寇、梯山,拟智武等五号。为十五班。凡 十号,为一品。宁境、绥河、明信、明义、威漠,拟轻车等五号。为十四班。安陇、 向义、宣节、振朔、候律,拟宁远等五号。为十三班。凡十号,为一品。平寇、定 远、陵海、宁陇、振漠,拟武威等五号。为十二班。驰义、横朔、明节、执信、怀 德,拟电威等五号。为十一班。凡十号,为一品。抚边、定陇、绥关、立信、奉义, 拟折冲等五号。为十班。绥陇、宁边、定朔、立节、怀威,拟扫狄等五号。为九班。 凡十号,为一品。怀关、静朔、扫寇、宁河、安朔,拟略远等五号。为八班。扬化、 超陇、执义、来化、度嶂,拟厉锋等五号。为七班。凡十号,为一品。平河、振陇、 雄边、横沙、宁关,拟武毅等五号。为六班。怀信、宣义、弘节、浮辽、凿空,拟 克狄等五号。为五班。凡十号,为一品。捍海、款塞、归义、陵河、明信,拟伏波 等五号。为四班。奉忠、守义、弘信、仰化、立义,拟亻次飞等五号。为三班。凡 十号,为一品。绥方、奉正、承化、浮海、度河,拟先锋等五号。为二班。怀义、 奉信、归诚、怀泽、伏义,拟绥虏等五号。为一班。凡十号,为一品。大凡一百九 号将军,亦为十品,二十四班。正施于外国。
及大通三年,有司奏曰:“天监七年,改定将军之名,有因有革。普通六年, 又置百号将军,更加刊正,杂号之中,微有移异。大通三年,奏移宁远班中明威将 军进轻车班中,以轻车班中征远度入宁远班中。又置安远将军代贞武,宣远代明烈。 其戎夷之号,亦加附拟,选序则依此承用。”遂以定制。转则进一班。黜则退一班。 班即阶也。同班以优劣为前后。有镇、卫、骠骑、车骑同班。四中、四征同班。八 镇同班。八安同班。四平、四翊同班。忠武、军师同班。武臣、爪牙、龙骑、云麾、 冠军同班。镇兵、翊师、宣惠、宣毅四将军,东南西北四中郎将同班。智威、仁威、 勇威、信威、严威同班。智武、仁武、勇武、信武、严武同班。谓为五德将军。轻 车、镇朔、武旅、贞毅、明威同班。宁远、安远、征远、振远、宣远同班。威雄、 威猛、威烈、威振、威信、威胜、威略、威风、威力、威光同班。武猛、武略、武 胜、武力、武毅、武健、武烈、武威、武锐、武勇同班。猛毅、猛烈、猛威、猛锐、 猛震、猛进、猛智、猛武、猛胜、猛骏同班。壮武、壮勇、壮烈、壮猛、壮锐、壮 盛、壮毅、壮志、壮意、壮力同班。骁雄、骁桀、骁猛、骁烈、骁武、骁勇、骁锐、 骁名、骁胜、骁迅同班。雄猛、雄威、雄明、雄烈、雄信、雄武、雄勇、雄毅、雄 壮、雄健同班。忠勇、忠烈、忠猛、忠锐、忠壮、忠毅、忠捍、忠信、忠义、忠胜 同班。明智、明略、明远、明勇、明烈、明威、明胜、明进、明锐、明毅、同班。 光烈、光明、光英、光远、光胜、光锐、光命、光勇、光戎、光野同班。飙勇、飙 猛、飙烈、飙锐、飙奇、飙决、飙起、飙略、飙胜、飙出同班。龙骧、武视、云旗、 风烈、电威、雷音、驰锐、追锐、羽骑、突骑同班。折冲、冠武、和戎、安垒、超 猛、英果、扫虏、扫狄、武锐、摧锋同班。开远、略远、贞威、决胜、清野、坚锐、 轻锐、拔山、云勇、振旅同班。超武、铁骑、楼船、宣猛、树功、克狄、平虏、棱 威、昭威、威戎同班。伏波、雄戟、长剑、冲冠、雕骑、佽飞、勇骑、破敌、克敌、 威虏同班。前锋、武毅、开边、招远、金威、破阵、荡寇、殄虏、横野、驰射同班。 牙门、期门同班。候骑、熊渠同班。中坚、典戎同班。执讯、行阵同班。伏武、怀 奇同班。偏、裨将军同班。凡二百四十号,为四十四班。
又雍州置宁蛮校尉,广州置平越中郎将,北凉、南秦置西戎校尉,南秦、梁州 置平戎校尉,宁州置镇蛮校尉,西阳、南新蔡、晋熙、庐江等郡,置镇蛮护军,武 陵郡置安远护军,巴陵郡置度支校尉。皆立府,随府主号轻重而不为定。其将军施 于外国者,雄义、镇远、武安同班,拟镇、卫等三号。四抚同班,拟四征,四威同 班。拟四安。四绥同班,拟四平。安远、安边同班,拟忠武等号。抚河、卫海、安 沙、辅义同班,拟武臣等号。航海、宁沙、抚朔、平远同班,拟镇兵等号。龙幕、 威河、和戎、拓远、朔野、翊海同班,拟智威等号。梯山、宁寇、绥边、安漠、威 陇五号同班,拟智武等号。威漠、明义、昭信、绥河、宁境同班,拟轻车等号。候 律、振朔、宣节、向义、安陇同班,拟宁远等号。振漠、宁陇、陵海、安远、平寇 同班,拟威雄等号。怀德、执信、明节、横朔、驰义同班,拟武猛等号。安朔、宁 河、扫寇、静朔、怀关同班,拟骁雄等号。度嶂、奉化、康义、超陇、扬化同班, 拟猛烈等号。宁关、横沙、雄边、振陇、平河同班,拟忠勇等号。凿空、浮辽、弘 节、宣义、怀信同班,拟明智等号。明信、陵河、归义、款塞、捍海同班,拟光烈 等号。立义、仰化、弘信、守义、奉忠同班,拟飙勇等号。奉诚、立诚、建诚、显 诚、义诚同班,拟龙骧等号。尉辽、宁渤、绥岭、威塞、通侯同班,拟折冲等号。 扫荒、威荒、定荒、开荒、理荒同班,拟开远等号。奉节、扫节、建节、效节、伏 节同班,拟超武等号。渡河、陵海、承化、奉正、绥方同班,拟伏波等号。伏义、 怀泽、归诚、奉信、怀义同班,拟前锋等号。凡一百二十五将军,二十八班,并施 外国戎号,准于中夏焉。大同四年,魏彭城王尔朱仲远来降,以为定洛大将军,仍 使其北讨,故名云。
陈承梁,皆循其制官,而又置相国,位列丞相上。并丞相、太宰、太傅、太保、 大司马、大将军,并以为赠官。定令,尚书置五员,郎二十一员。其余并遵梁制, 为十八班,而官有清浊。自十二班以上并诏授,表启不称姓。从十一班至九班,礼 数复为一等。又流外有七班,此是寒微士人为之。从此班者,方得进登第一班。其 亲王起家则为侍中。若加将军,方得有佐史,无将军则无府,止有国官。皇太子冢 嫡者,起家封王,依诸王起家。余子并封公,起家中书郎。诸王子并诸侯世子,起 家给事。三公子起家员外散骑侍郎,令仆子起家秘书郎。若员满,亦为板法曹,虽 高半阶,望终秘书郎下。次令仆子起家著作佐郎,亦为板行参军。此外有扬州主簿、 太学博士、王国侍郎、奉朝请、嗣王行参军,并起家官,未合发诏。诸王公参佐等 官,仍为清浊。或有选司补用,亦有府牒即授者,不拘年限,去留随意。在府之日, 唯宾游宴赏,时复修参,更无余事。若随府王在州,其僚佐等,或亦得预催督。若 其驱使,便有职务。其衣冠子弟,多自修立,非气类者,唯利是求,暴物乱政,皆 此之类。国之政事,并由中书省。有中书舍人五人,领主事十人,书吏二百人。书 吏不足,并取助书。分掌二十一局事,各当尚书诸曹,并为上司,总国内机要,而 尚书唯听受而已。被委此官,多擅威势。其庶姓为州,若无将军者,谓之脚踏车。郡 县官之任代下,有迎新送故之法,饷馈皆百姓出,并以定令。其所制品秩,今列之 云。
相国,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马,大将军,太尉,司徒,司空,开府 仪同三司,已上秩万石。巴陵王、汝阴王后,尚书令,已上秩中二千石。品并第一。
中书监,尚书左右仆射,特进,太子二傅,左右光禄大夫,已上中二千石。品 并第二。
中书令,侍中,散骑常侍,领、护军,中领、护军,吏部尚书,列曹尚书,金 紫光禄大夫,光禄大夫,已上并中二千石。左右卫将军,御史中丞,已上二千石。 太后卫尉、太仆、少府三卿,太常、宗正、太府、卫尉、司农、少府、廷尉、光禄、 大匠、太仆、鸿胪、太舟等卿,太子詹事,国子祭酒,已上中二千石。扬州刺史, 凡脚踏车刺史,加督进一品,都督进二品。不论持节假节,扬州、徐州加督,进二品 右光禄已下。加都督,第一品尚书令下。南徐、东扬州刺史,皇弟皇子封国王世子, 品并第三。
通直散骑常侍,员外散骑常侍,黄门侍郎,已上二千石。秘书监,中二千石。 左右骁骑、左右游击等将军,太子中庶子,已上二千石。太子左右卫率,二千石朱 衣直阁,云骑、游骑将军,中书侍郎,已上千石。尚书左右丞,尚书、吏部侍郎、 郎中,已上六百石。尚书郎中与吏部郎同列,今品同。太子三卿,太中、中散大夫, 司徒左右长史,已上千石。诸王师,依秩减之例。国子博士,千石。荆江南兖郢湘 雍等州刺史,六州加督,进在第三品东扬州下。加都督,进在第二品右光禄下。嗣 王、蕃王、郡公、县公等世子,品并第四。
秘书丞,明堂、太庙、帝陵等令,已上六百石。散骑侍郎,前左右后军将军, 左右中郎将,已上千石。大长秋,二千石。太子中舍人、庶子,六百石。豫益广衡 等州,青州领冀州,北兖北徐等州,梁州领南秦州,司南梁交越桂霍宁等十五州, 加督,进在第四品雍州下。加都督,进在第三品南徐州下。不言秩。丹阳尹,中二 千石。会稽太守,二千石。加督,进在第四品雍州下。加都督进在第三品南徐州下。 诸郡若督及都督,皆以此差次为例。吴郡、吴兴二太守,二千石。侯世子,不言秩。 皇弟皇子府咨议参军,八百石。皇弟皇子府板咨议参军,不言秩。皇弟皇子府长史, 千石。皇弟皇子府板长史,不言秩。皇弟皇子府司马,千石。皇弟皇子府板司马, 不言秩。皇弟皇子公府从事中郎,六百石。品并第五。
通直散骑侍郎,千石。著作郎,六百石。步兵、射声、长水、越骑、屯骑五校 尉,并千石。太子洗马,六百石。太子步兵、翊军、屯骑三校尉,并秩同台校。司 徒左西掾属,并本秩四百石。依减秩例。皇弟皇子友,依减秩例。皇弟皇子公府属, 本秩四百石。依减秩例。五经博士,六百石。子男世子,不言秩。万户以上郡太守、 内史、相,嗣王府、皇弟皇子之庶子府咨议参军,六百石。板者不言秩。嗣王府、 皇弟皇子之庶子府长史、司马,并八百石。嗣王府官减正王府一阶。其板长史、司 马,并不言秩。庶姓公府咨议参军,六百石。与嗣王府同。其板者并不言秩。庶姓 公府长史、司马,并八百石。其板者并不言秩。嗣王庶姓公府从事中郎,六百石。 皇帝皇子府中录事参军、板府中录事参军,中记室参军、板中记室参军,中直兵参 军、板中直兵参军,扬州别驾中从事,皇弟皇子南徐荆江南兖郢湘雍州别驾中从事, 并不言秩,品并第六。
给事中,六百石,员外散骑侍郎,秘书著作佐郎,并四百石。依减秩例。奉车、 驸马都尉,武贲中郎将,羽林监,冗从仆射,已上并六百石。谒者仆射,千石。南 台治书侍御史,六百石。太子舍人,二百石。依减秩例。太子门大夫,六百石。太 子旅贲中郎将、冗从仆射,并秩同台将。司徒主簿,依减秩例。司徒祭酒,不言秩。 领护军长史、司马,廷尉正、监、平,并六百石。皇弟皇子府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 板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功曹史、主簿,公府祭酒,并不言秩。皇弟皇子文学,依 减秩例。嗣王庶姓公府掾属,并本秩四百石。依减秩例。太子二傅丞,并六百石。 蕃王府咨议参军,四百石。蕃王府板咨议参军,不言秩。蕃王府长史、司马,六百 石。板者并不言秩。庶姓持节府咨议参军,四百石。庶姓非公不持节将军置长史, 六百石。庶姓持节府板咨议参军,不言秩。庶姓持节府长史、司马,并六百石。板 者皆不言秩。嗣王府、皇弟皇子之庶子、及庶姓公府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及 板中录事中记室中直兵参军,并不言秩。不满万户太守、内史、相,二千石。丹阳、 会稽、吴郡、吴兴及万户郡丞,并六百石。建康令,千石。建康正、监、平,秩同 廷尉。品并第七。
中书通事舍人,依减秩例。积射、强弩、武卫等将军,公车令,太子左右积弩 将军,并六百石。奉朝请武骑常侍,依减秩例。太后三卿、十二卿、大长秋等丞, 并六百石。左右卫司马,不言秩。太子詹事丞,胄子律博士,并六百石。皇弟皇子 府正参军、板正参军、行参军、板行参军,嗣王府、皇弟子皇子之庶子府录事记室 中兵参军、板录事记室中兵参军、功曹史、主簿,庶姓非公不持节诸将军置主簿, 庶姓公府录事记室中兵参军、板录事记室中兵参军、主簿,嗣王庶姓公府祭酒,蕃 王府中录事记室直兵参军、板中录事记室直兵参军、,庶姓持节府中录事记室直兵 参军、及板中录事记室直兵参军,太子太傅、五官功曹史、主簿,少傅、五官功曹 史、主簿,已上并不言秩。太学博士,六百石。国子助教,司樽郎,安蛮戎越校尉 中郎将府等长史,六百石。蛮戎越等府佐无定品。自随主军号轻重。小府减大府一 阶。蛮戎越校尉中郎将等府板长史,不言秩。蛮戎越校尉中郎将等司马,六百石。 板者不言秩。庶姓南徐荆江南兖郢湘雍等州别驾中从事,不言秩。不满万户已下郡 丞,六百石。五千户已上县令、相,一千石。皇弟皇子国郎中令、大农、中尉,并 六百石。品并第八。
左右二卫殿中将军,不言秩。南台侍御史。依秩减例。东宫通事舍人,不言秩。 材官将军,六百石。太子左右二卫率、殿中将军及丞、嗣王府、皇弟皇子之庶子府 正参军、板正参军、行参军、板行参军,庶姓公府正参军、板正参军、蕃王府录事 记室中兵等参军、板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功曹史、主簿,正参军、板正参军、行 参军、板行参军,庶姓持节府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板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功曹 史、主簿庶姓豫益广衡青冀北兖北徐梁秦司南徐等州别驾中从事史,扬州主簿、西 曹及祭酒、议曹二从事,南徐州主簿、西曹、祭酒议曹二从事,皇弟皇子诸州主簿、 西曹,已上并不言秩。不满五千户已下县令、相,六百石。皇弟皇子国常侍、侍郎, 不言秩。嗣王国郎中令、大农、中尉,并四百石。嗣王国常侍,不言秩。蕃王国郎 中令、大农、殿中,并二百石。品并第九。
又有戎号拟官,自一品至于九品,凡二百三十七。镇卫、骠骑、车骑等三号将 军,拟官品第一。比秩中二千石。四中、军、抚、卫、权。四征、东南西北。八镇 东南西北,左右前后。等十六号将军,拟官品第二。秩中二千石。八安、左前右后, 东南西北。四翊、左前右后。四平东南西北。等十六号将军,拟官品第三。秩中二 千石。忠武、军师、武臣、爪牙、龙骑、云麾、冠军、镇兵、翊师、宣惠、宣毅等 将军,四中郎将,智、仁、勇、信、严等五威、五武将军,合二十五号,拟官品第 四。秩中二千石。轻车、镇朔、武旅、贞毅、明威等将军,将军加大者至此。凡加 大,通进一阶。宁、安、征、振、宣等五远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小府、蛮越校尉 中郎将,随府主军号轻重。若单作,则减刺史一阶。若有将军,减将军一阶。合十 八号,拟官品第五。威雄、猛、烈、震、信、略、胜、风、力、光等十威,武猛、 略、胜、力、毅、健、烈、威、锐、勇等十武,猛毅、烈、威、震、锐、进、智、 胜、骏等十猛,壮武、勇、烈、猛、锐、威、力、毅、志、意等十壮,骁雄、桀、 猛、烈、武、勇、锐、名、胜、迅等十骁,雄猛、威、明、烈、信、武、勇、毅、 壮、健等十雄,忠勇、烈、猛、锐、壮、毅、捍、信、义、胜等十忠,明智、略、 远、勇、烈、威、锐、毅、胜、进等十明,光烈、明、英、远、胜、锐、命、勇、 戎、野等十光,飙勇、烈、猛、锐、奇、决、起、胜、略、出等十飙将军,平越中 郎,广、梁、南秦、南梁、宁等州小府。西戎、平戎、镇蛮三校尉等,拟官一百四 号,品第六。并千石。龙骧、武视、云旗、风烈、电威、雷音、驰锐、追锐、羽骑、 突骑、折冲、冠武、和戎、安垒、超猛、英果、扫虏、扫狄、武锐、摧锋、开远、 略远、贞威、决胜、清野、坚锐、轻车、拔山、云勇、振旅等将军,拟官三十号, 品第七。并六百石。超武、铁骑、楼船、宣猛、树功、克狄、平虏、棱威、戎昭、 威戎、伏波、雄戟、长剑、冲冠、雕骑、佽飞、勇骑、破敌、克敌、威虏等将军, 镇蛮护军,西阳、南新蔡、晋熙、庐江郡小府、镇蛮安远护军、度支校尉,随府主 号轻重。若单作,则减太守内史相一阶。若有将军,减一阶。安远护军,度支校尉 巴陵郡丞等,拟官二十三号,品第八。并六百石。前锋、武毅、开边、招远、金威、 破阵、荡寇、殄虏、横野、驰射等将军,拟官十号,品第九。并四百石。诸将起自 第六品已下,板则无秩。其虽除不领兵,领兵不满百人,并除此官而为州郡县者, 皆依本条减秩石。二千石减为千石,千石降为六百石。自四百石降而无秩。其州郡 县,自各以本秩论。凡板将军,皆降除一品。诸依此减降品秩。其应假给章印,各 依旧差,不贬夺。
其封爵亦为九等之差。郡王第一品。秩万石。嗣王、蕃王、开国郡县公,第二 品。开国郡、县侯,第三品。开国县伯,第四品,并视中二千石。开国子,第五品。 开国男,第六品。并视二千石。汤沐食侯,第七品。乡、亭侯,第八品。并视千石。 关中、关外侯,第九品。视六百石。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古诗词大全 卷二十一原文_翻译及赏析
卷二十一
冯梦龙
临安里钱婆留发迹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羨当时万户侯?
这八句诗,乃是晚唐时贯休所作。那贯休是个有名的诗僧,因避黄巢之乱,来于越地,将此诗献与钱王求见。钱王一见此诗,大加叹赏,但嫌其“一剑霜寒十四州”之句,殊无恢廓之意,遣人对他说,教和尚改“十四州”为“四十州”,方许相见。贯休应声,吟诗四句。诗曰:不羨荣华不惧威,添州改字总难依。
闲云野鹤无常住,何处江天不可飞?
吟罢,飘然而入蜀。钱王懊悔,追之不及。真高僧也。后人有诗讥诮钱王,云:文人自古傲王侯,沧海何曾择细流?
一个诗僧容不得,如何安口望添州?
此诗是说钱王度量窄狭,所以不能恢廓霸图,止于一十四州之主。虽如此说,像钱王生于乱世,独霸一方,做了一十四州之王,称孤道寡,非通小可。你道钱王是谁?他怎生样出身?有诗为证:项氏宗衰刘氏穷,一朝龙战定关中。
纷纷肉眼看成败,谁向尘埃识骏雄?
话说钱王,名镠,表字具美,小名婆留,乃杭州府临安县人氏。其母怀孕之时家中时常火发,及至救之,又复不见,举家怪异。忽一日,黄昏时候,钱公自外而来,遥见一条大蜥蜴,在自家屋上蜿蜒而下,头垂及地,约长丈余,两目熠熠有光。钱公大惊,正欲声张,忽然不见。只见前后火光亘天,钱公以为失火,急呼邻里求救。众人也有已睡的,未睡的,听说钱家火起,都爬起来,收拾挠钩水桶来救火时,那里有什么火!但闻房中呱呱之声,钱妈妈已产下一个孩儿。钱公因自己错呼救火,蒿恼了邻里,十分惭愧,正不过意,又见了这条大蜥蜴,都是怪事,想所产孩儿,必然是妖物,留之无益,不如溺死,以绝后患。
也是这小孩儿命不该绝,本邻有个王婆,平生念佛好善,与钱妈妈往来最厚。这一晚,因钱公呼唤救火,也跑来看。闻说钱妈妈生产,进房帮助,见养下孩儿,欢天喜地,抱去盆中洗裕被钱公劈手夺过孩儿,按在浴盆里面,要将溺死。慌得王婆叫起屈来,倒身护住,定不容他下手,连声道:“罪过,罪过!这孩子一难一度,投得个男身,作何罪业,要将他溺死!自古道:‘虎狼也有父子之情。’你老人家是何意故?”钱妈妈也在床褥上嚷将起来。钱公道:“这孩子临产时,家中有许多怪异,只恐不是好物,留之为害!”王婆道:“一点点血块,那里便定得好歹。况且贵人生产,多有奇异之兆,反为祥瑞,也未可知。你老人家若不肯留这孩子时,待老身领去,过继与没孩儿的人家养育,也是一条性命,与你老人家也免了些罪业。”钱公被王婆苦劝不过,只得留了,取个小名,就唤做婆留。有诗为证:
五月佳儿说孟尝,又因光怪误钱王。
试看斗文并后稷,君相从来岂夭亡!
古时姜嫄感巨人迹而生子,惧而弃之于野,百鸟皆舒翼覆之,三日不死。重复收养,因名曰弃。比及长大,天生圣德,能播种五谷。帝尧任为后稷之官,使主稼穑,是为周朝始祖。到武王之世,开了周家八百年基业。又春秋时楚国大夫斗伯比与子之女偷情,生下一儿。其母夫人以为不雅,私弃于梦泽之中。子出猎,到于梦泽,见一虎跪下,将乳喂一小儿,心中怪异。那虎乳罢孩儿,自去了。子教人抱此儿回来,对夫人夸奖此儿,必是异人。夫人认得己女所生,遂将实情说出。子就将女配与斗伯比为妻,教他抚养此儿。
楚国土语唤“乳”做“谷”,唤“虎”做“於菟”,因有虎乳之异,取名曰谷於菟。后来长大为楚国令尹,则今传说的楚令尹子文就是。所以说:“贵人无死法。”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禄。”今日说钱公满意要溺死孩儿,又被王婆留住,岂非天命?
话休絮烦。再说钱婆留长成五六岁,便头角渐异,相貌雄伟,膂力非常,与里中众小儿游戏厮打,随你十多岁的孩儿,也弄他不过,只索让他为尊。
这临安里中有座山,名石镜山。山有圆石,其光如镜,照见人形。钱婆留每日同众小儿在山边游戏,石镜中照见钱婆留头带冕旒,身穿蟒衣玉带。众小儿都吃一惊,齐说神道出现。偏是婆留全不骇惧,对小儿说道:“这镜中神道就是我,你们见我都该下拜。”众小儿罗拜于前,婆留安然受之,以此为常。一日回去,向父亲钱公说知其事。钱公不信,同他到石镜边照验,果然如此。钱公吃了一惊,对镜暗暗祷告道:“我儿婆留果有富贵之日,昌大钱宗,愿神灵隐蔽镜中之形,莫被人见,恐惹大祸。”祷告方毕,教婆留再照时,只见小孩儿的模样,并无王者衣冠。钱公故意骂道:“孩子家眼花说谎,下次不可如此!”
次日,婆留再到石镜边游戏,众小儿不见了神道,不肯下拜了,婆留心生一计。那石镜旁边,有一株大树,其大百围,枝叶扶疏,可荫数亩;树下有大石一块,有七八尺之高。
婆留道:“这大树权做个宝殿,这大石权做个龙案,那个先爬上龙案坐下的,便是登宝殿了,众人都要拜贺他。”众小儿齐声道好。一齐来爬时,那石高又高,峭又峭,滑又滑,怎生爬得上?天生婆留身材矫捷,又且有智,他想着大树本子上有几个鞑靼,好借脚力,相在肚里了,跳上树根,一步步攀缘而上。约莫离地丈许,看得这块大石亲切,放手望下只一跳,端端正正坐于石上。众小儿发一声喊,都拜倒在地。婆留道:“今日你们服也不服?”众小儿都应道:“服了。”婆留道:“既然服我,便要听我号令。”当下折些树枝,假做旗幡,双双成对,摆个队伍,不许混乱。自此为始,每早排衙行礼,或剪纸为青红旗,分作两军交战,婆留坐石上指挥,一进一退,都有法度。如违了他便打,众小儿打他不过,只得依他,无不惧怕。正是:
天挺英豪志量开,休教轻觑小儿孩。
未施济世安民手,先见惊天动地才。
再说婆留到十七八岁时,顶冠束发,长成一表人材;生得身长力大,腰阔膀开;十八般武艺,不学自高。虽曾进学堂读书,粗晓文义,便抛开了,不肯专心,又不肯做农商经纪。在里中不干好事,惯一偷鸡打狗,吃酒赌钱。家中也有些小家私,都被他赌博,消费得七八了。爹娘若说他不是,他就别着气,三两日出去不归。因是管辖他不下,只得由他。此时里中都唤他做“钱大郎”,不敢叫他小名了。
一日,婆留因没钱使用,忽然想起:“顾三郎一伙,尝来打合我去贩卖私盐,我今日身闲无事,何不去寻他?”行到释迦院前,打从戚汉老门首经过。那戚汉老是钱塘县第一个开赌场的,家中养下几个娼妓,招引赌客。婆留闲时,也常在他家赌钱住宿。这一日,忽见戚汉老左手上横著一把行秤,右手提了一只大公鸡、一个猪头回来,看了婆留便道:“大郎,连日少会。”婆留问道:“有甚好赌客在家?”汉老道:“不瞒大郎说,本县录事老爷有两位郎君,好的是赌博,也肯使花酒钱。有多嘴的对他说了,引到我家坐地,要寻人赌双陆。人听说是见在官府的儿,没人敢来上桩。大郎有采时,进去赌对一局。他们都是见采,分文不欠的。”婆留口中不语,心下思量道:“两日正没生意,且去淘摸几贯钱钞使用。”便向戚汉老道:“别人弱他官府,我却不弱他。便对一局,打甚紧?
只怕采头短少,须吃他财主笑话。少停赌对时,我只说有在你处,你与我招架一声,得采时平分便了。若还输去,我自赔你。”汉老素知婆留平日赌性最直,便应道:“使得。”
当下汉老同婆留进门,与二钟相见。这二钟一个叫做钟明,一个叫做钟亮,他父亲是钟起,见为本县录事之职。汉老开口道:“此间钱大郎,年纪虽少,最好拳棒,兼善博戏。
闻知二位公子在小人家里,特来进见。”原来二钟也喜拳棒,正投其机;又见婆留一表人材,不胜欢喜。当下叙礼毕,闲讲了几路拳法。钟明就讨双陆盘摆下,身边取出十两重一锭大银,放在卓上,说道:“今日与钱兄初次相识,且只赌这锭银子。”婆留假意向袖中一摸,说道:“在下偶然出来拜一个朋友,遇戚老说公子在此,特来相会,不曾带得什么采来。”
回头看着汉老道:“左右有在你处,你替我答应则个。”汉老一时应承了,只得也取出十两银子,做一堆儿放著。便道:“小人今日不方便在此,只有这十两银子,做两局赌么。”
自古道:“稍粗胆壮。”婆留自己没一分钱钞,却教汉老应出银子,胆已自不壮了,著了急,一连两局都输。钟明收起银子,便道:“得罪,得罪。”教小厮另取一两银子,送与汉老,作为头钱。汉老虽然还有银子在家,只怕钱大郎又输去了,只得认著晦气,收了一两银子,将双陆盘掇过一边,摆出酒肴留款。婆留那里有心饮酒,便道:“公子宽坐,容在下回家去,再取稍来决赌何如?”钟明道:“最好。”钟亮道:“既钱兄有兴,明日早些到此,竟日取乐;今日知己相逢,且共饮酒。”婆留只得坐了,两个妓女唱曲侑酒。正是:
赌场逢妓女,银子当砖块。
牡丹花下死,还却风流债。
当日正在欢饮之际,忽闻叩门声。开看时,却是录事衙中当直的,说道:“老爷请公子议事。教小的们那处不寻到,却在这里!”钟明、钟亮便起身道:“老父呼唤,不得不去。钱兄,明日须早来顽耍。”嘱罢,向汉老说声相扰,同当直的一齐去了。
婆留也要出门,被汉老双手拉住道:“我应的十两银子,几时还我?”婆留一手劈开便走,口里答道:“来日送还。”出得门来,自言自语的道:“今日手里无钱,却赌得不爽利。还去寻顾三郎,借几贯钞,明日来翻本。”带着三分酒兴,迳往南门街上而来。向一个僻静巷口撒溺,背后一人将他脑后一拍,叫道:“大郎,甚风吹到此?”婆留回头看时,正是贩卖私盐的头儿顾三郎。婆留道:“三郎,今日相访,有句话说。”
顾三郎道:“甚话?”婆留道:“不瞒你说,两日赌得没兴,与你告借百十贯钱去翻本。”顾三郎道:“百十贯钱却易,只今夜随我去便有。”婆留道:“那里去?”顾三郎道:“莫问莫问,同到城外便知。”
两个步出城门,恰好日落西山,天色渐暝。约行二里之程,到个水港口,黑影里见缆个小船,离岸数尺,船上芦席满满冒住,密不通风,并无一人。顾三郎捻起泥块,向芦席上一撒,撒得声响。忽然芦席开处,船舱里钻出两个人来,咳嗽一声。顾三郎也咳嗽相应,那边两个人,即便撑船拢来。顾三郎同婆留下了船舱,船舱还藏得有四个人。这里两个人下舱,便问道:“三郎,你与谁人同来?”顾三郎道:“请得主将在此。休得多言,快些开船去。”说罢,众人拿橹动篙,把这船儿弄得梭子般去了。婆留道:“你们今夜又走什么道路?”顾三郎道:“不瞒你说,两日不曾做得生意,手头艰难。闻知有个王节使的家小船,今夜泊在天目山下,明早要进香。此人巨富,船中必然广有金帛,弟兄们欲待借他些使用。只是他手下有两个苍头,叫做张龙、赵虎,大有本事,没人对付得他。正思想大郎了得,天幸适才相遇,此乃天使其便,大胆相邀至此。”婆留道:“做官的贪赃枉法得来的钱钞,此乃不义之财,取之无碍!”
正说话间,听得船头前荡桨响,又有一个小划船来到。船上共有五条好汉在上,两船上一般咳嗽相应。婆留已知是同伙,更不问他。只见两船帮近,顾三郎悄悄问道:“那话儿歇在那里?”划船上人应道:“只在前面一里之地,我们已是着眼了。”当下众人将船摇入芦苇中歇下,敲石取火。众好汉都来与婆留相见。船中已备得有酒肉,各人大碗酒大块肉吃了一顿,分拨了器械,两只船,十三筹好汉,一齐上前进发。遥见大船上灯光未灭,众人摇船拢去,发声喊,都跳上船头。婆留手执铁棱棒打头,正遇着张龙,早被婆留一棒打落水去。赵虎望后艄便跑,满船人都吓得魂飞魄散,那个再敢挺敌。一个个跪倒船舱,连声饶命。婆留道:“众兄弟听我分付:只许收拾金帛,休杀害他性命。”众人依言,将舟中辎重恣意搬龋唿哨一声,众人仍分作两队,下了小船,飞也是摇去了。
原来王节使另是一个座船,他家小先到一日。次日,王节使方到,已知家小船被盗。细开失单,往杭州府告状。杭州刺史董昌准了,行文各县,访拿真赃真盗。文书行到临安县来,知县差县尉协同缉捕使臣,限时限日的擒拿,不在话下。
再说顾三郎一伙,重泊船于芦苇丛中,将所得利物,众人十三分均分。因婆留出力,议定多分一分与他。婆留共得了三大锭元宝,百来两碎银,及金银酒器首饰又十余件。此时天色渐明,城门已开。婆留怀了许多东西,跳上船头,对顾三郎道:“多谢作成,下次再当效力。”说罢,进城迳到戚汉老家。
汉老兀自床上翻身,被婆留叫唤起来,双手将两眼揩抹,问道:“大郎何事来得恁早?”婆留道:“钟家兄弟如何还不来?
我寻他翻本则个。”便将元宝碎银及酒器首饰,一顿交付与戚汉老,说道:“恐怕又烦累你应采,这些东西都留你处,慢慢的支销。昨日借你的十两头,你就在里头除了罢。今日二钟来,你替我将几两碎银做个东道,就算我请他一席。”戚汉老见了许多财物,心中欢喜,连声应道:“这小事,但凭大郎分付。”婆留道:“今日起早些,既二钟未来,我要寻个静办处打个盹。”戚汉老引他到一个小小阁儿中白木床上,叫道:“大郎任意安乐,小人去梳洗则个。”
却说钟明、钟亮在衙中早饭过了,袖了几锭银子,再到戚汉老家来。汉老正在门首买东买西,见了二钟,便道:“钱大郎今日做东道相请,在此专候久了,在小阁中打盹。二位先请进去,小人就来陪奉。”钟明、钟亮两个私下称赞道:“难得这般有信义之人。”走进堂中,只听得打鼾之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二钟吃一惊,寻到小阁中,猛见个丈余长一条大蜥蜴,据于床上,头生两角,五色云雾罩定。钟明、钟亮一齐叫道:“作怪!”只这声“作怪”,便把云雾冲散,不见了蜥蜴,定睛看时,乃是钱大郎直挺挺的睡着。
弟兄两个心下想道:“常闻说异人多有变相,明明是个蜥蜴,如何却是钱大郎?此人后来必然有些好处,我们趁此未遇之先,与他结交,有何不美?”两下商量定,等待婆留醒来,二人更不言其故,只说:“我弟兄相慕信义,情愿结桃园之义,不知大郎允否?”婆留也爱二钟为人爽慨,当下就在小阁内,八拜定交。因婆留年最小,做了三弟。这日也不赌钱,大家畅饮而别。临别时,钟明把昨日赌赢的十两银子,送还婆留。
婆留那里肯收,便道:“戚汉老处小弟自己还过了,这银,大哥权且留下,且待小弟手中乏时,相借未迟。”钟明只得收去了。
自此日为始,三个人时常相聚。因是吃酒打人,饮博场中出了个大名,号为“钱塘三虎”。这句话,吹在钟起耳朵里来,好生不乐,将两个儿子禁约在衙中,不许他出外游荡。婆留连日不见二钟,在录事衙前探听,已知了这个讯息。害了一怕,好几日不敢去寻二钟相会。正是:
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
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
再说钱婆留与二钟疏了,少不得又与顾三郎这伙亲密,时常同去贩盐为盗。此等不法之事,也不知做下几十遭。原来走私商道路的,第一次胆小,第二次胆大,第三、第四次,浑身都是胆了。他不犯本钱,大锭银大贯钞的使用,侥幸其事不发,落得快活受用,且到事发再处,他也拼得做得。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只因顾三郎伙内陈小乙,将一对赤金莲花杯,在银匠家倒唤银子,被银匠认出是李十九员外库中之物,对做公的说了。做公的报知县尉,访著了这一伙姓名,尚未挨拿。
忽一日,县尉请钟录事父子在衙中饮酒。因钟明写得一手好字,县尉邀至书房,求他写一幅单条。钟明写了李太白《少年行》一篇,县尉展看称美。钟明偶然一眼觑见大端石砚下,露出些纸脚,推开看时,写得有多人姓名。钟明有心,捉个冷眼,取来藏于袖中。背地偷看,却是所访盐客的单儿,内中有钱婆留名字。钟明吃了一惊,上席后不多几杯酒,便推腹痛先回。县尉只道真病,由他去了,谁知却是钟明的诡计。
当下钟明也不回去,急急跑到戚汉老家,教他转寻婆留说话。恰好婆留正在他场中铺牌赌色。钟明见了也无暇作揖,一只臂膊牵出门外,到个僻静处,说道如此如此,“幸我看见,偷得访单在此。兄弟快些藏躲,恐怕不久要来缉捕,我须救你不得。一面我自着人替你在县尉处上下使钱,若三个月内不发作时,方可出头。兄弟千万珍重。”婆留道:“单上许多人,都是我心腹至友,哥哥若营为时,须一例与他解宽。若放一人到官,众人都是不干净的。”钟明道:“我自有道理。”
说罢,钟明自去了。
这一个信息急得婆留脚也不停,径跑到南门寻见顾三郎,说知其事,也教他一伙作速移开,休得招风揽火。顾三郎道:“我们只下了盐船,各镇市四散撑开,没人知觉。只你守着爹娘,没处去得,怎么好?”婆留道:“我自不妨事,珍重珍重。”
说罢别去。从此婆留装病在家,准准住了三个月。早晚只演习枪棒,并不敢出门。连自己爹娘也道是个异事,却不知其中缘故。有诗为证:钟明欲救婆留难,又见婆留转报人。
同乐同忧真义气,英雄必不负交亲。
却说县尉次日正要勾摄公事,寻砚底下这幅访单,已不见了。一时乱将起来,将书房中小厮吊打,再不肯招承。一连乱了三日,没些影响,县尉没做道理处。此时钟明、钟亮拼却私财,上下使用,缉捕使臣都得了贿赂;又将白银二百两,央使臣转送县尉,教他阁起这宗公事。幸得县尉性贪,又听得使臣说道,录事衙里替他打点,只疑道那边先到了录事之手,我也落得放松,做个人情。收受了银子,假意立限与使臣缉访。过了一月两月,把这事都放慢了。正是“官无三日紧”,又道是“有钱使得鬼推磨”,不在话下。
话分两头。再表江西洪州有个术士,此人善识天文,精通相术。白虹贯日,便知易水奸谋;宝气腾空,预辨丰城神物。决班超封侯之贵,刻邓通饿死之期。殃祥有准半神仙,占候无差高术士。这术士唤做廖生,预知唐季将乱,隐于松门山中。忽一日夜坐,望见斗牛之墟,隐隐有龙文五采,知是王气。算来该是钱塘分野,特地收拾行囊来游钱塘;再占云气,却又在临安地面。乃装做相士,隐于临安市上。每日市中人求相者甚多,都是等闲之辈,并无异人在内。忽然想起:“录事钟起,是我故友,何不去见他?”即忙到录事衙中通名。
钟起知是故人廖生到此,倒屣而迎。相见礼毕,各叙寒温。钟起叩其来意,廖生屏去从人,私向钟起耳边说道:“不肖夜来望气,知有异人在于贵县。求之市中数日,查不可得。
看足下尊相,虽然贵显,未足以当此也。”钟起乃召明、亮二子,求他一看。廖生道:“骨法皆贵,然不过人臣之位。所谓异人,上应着斗牛间王气,惟天子足以当之,最下亦得五霸诸侯,方应其兆耳。”钟起乃留廖生在衙中过宿。
次日,钟起只说县中有疑难事,欲共商议,备下酒席在英山寺中,悉召本县有名目的豪杰来会,令廖生背地里一个个看过,其中贵贱不一,皆不足以当大贵之兆。当日席散,钟起再邀廖生到衙,欲待来日,更搜寻乡村豪杰,教他饱看。此时天色将晚,二人并马而回。
却说钱婆留在家,已守过三个月无事,欢喜无限。想起二钟救命之恩,大著胆,来到县前,闻得钟起在英山寺宴会,悄地到他衙中,要寻二钟兄弟拜谢。钟明、钟亮知是婆留相访,乘着父亲不在,慌忙出来,相迎聚话。忽听得马铃声响,钟起回来了。婆留望见了钟起,唬得心头乱跳,低着头,望外只顾跑。钟起问是甚人,喝教拿下。廖生急忙向钟起说道:“奇哉,怪哉!所言异人,乃应在此人身上,不可慢之。”钟起素信廖生之术,便改口教人好好请来相见,婆留只得转来。
钟起问其姓名,婆留好象泥塑木雕的,那里敢说。钟起焦燥,乃唤两个儿子问:“此人何姓何名?住居何处?缘何你与他相识?”钟明料瞒不过,只得说道:“此人姓钱,小名婆留,乃临安里人。”钟起大笑一声,扯著廖生背地说道:“先生错矣!
此乃里中无赖子,目下幸逃法网,安望富贵乎?”廖生道:“我已决定不差,足下父子之贵,皆因此人而得。”乃向婆留说道:“你骨法非常,必当大贵,光前耀后,愿好生自爱。”又向钟起说道:“我所以访求异人者,非贪图日后挈带富贵,正欲验我术法之神耳。从此更十年,吾言必验,足下识之。只今日相别,后会未可知也。”说罢,飘然而去。
钟起才信道婆留是个异人,钟明、钟亮又将戚汉老家所见蜥蜴生角之事,对父亲述之,愈加骇然。当晚,钟起便教儿子留款婆留,劝他勤学枪棒,不可务外为非,致损声名。家中乏钱使用,我当相助。自此钟明、钟亮仍旧与婆留往来不绝,比前更加亲密。有诗为证:堪嗟豪杰混风尘,谁向贫穷识异人?
只为廖生能具眼,顿令录事款嘉宾。
话说唐僖宗乾符二年,黄巢兵起,攻掠浙东地方,杭州刺史董昌,出下募兵榜文。钟起闻知此信,对儿子说道:“即今黄寇猖獗,兵锋至近,刺史募乡勇杀贼,此乃壮士立功之秋,何不劝钱婆留一去?”钟明、钟亮道:“儿辈皆愿同他立功。”钟起欢喜,当下请到婆留,将此情对他说了。婆留磨拳撑掌,踊跃愿行。一应衣甲器仗,都是钟起支持;又将银二十两,助婆留为安家之费,改名钱镠,表字具美,劝留“镠”二音相同故也。三人辞家上路,直到杭州,见了刺史董昌。董昌见他器岸魁梧,试其武艺,果然熟闲,不胜之喜,皆署为裨将,军前听用。
不一日,探子报导:“黄巢兵数万将犯临安,望相公策应。”
董昌就假钱镠以兵马使之职,使领兵往救。问道:“此行用兵几何?”钱镠答道:“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愿得二钟为助,兵三百人足矣。”董昌即命钱镠于本州军伍自行挑选三百人,同钟明、钟亮率领,望临安进发。
到石鉴镇,探听贼兵离镇止十五里。钱镠与二钟商议道:“我兵少,贼兵多;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宜出奇兵应之。”乃选弓弩手二十名,自家率领,多带良箭,伏山谷险要之处。先差炮手二人,伏于贼兵来路,一等贼兵过险,放炮为号,二十张强弓,一齐射之;钟明、钟亮各引一百人左右埋伏,准备策应;余兵散在山谷,扬旗呐喊,以助兵势。
分拨已定,黄巢兵早到。原来石鉴镇山路险隘,止容一人一骑。贼先锋率前队兵度险,皆单骑鱼贯而过。忽听得一声炮响,二十张劲弩齐发,贼人大惊,正不知多少人马。贼先锋身穿红锦袍,手执方天画戟,领插令字旗,跨一匹瓜黄战马,正扬威耀武而来,却被弩箭中了颈项,倒身颠下马来,贼兵大乱。钟明、钟亮引著二百人,呼风喝势,两头杀出。贼兵着忙,又听得四围呐喊不绝,正不知多少军马,自相蹂踏。
斩首五百余级,余贼溃散。
钱镠全胜了一阵,想道:“此乃侥幸之计,可一用不可再也。若贼兵大至,三百人皆为齑粉矣。”此去三十里外,有一村,名八百里,引兵屯于彼处,乃对道旁一老媪说道:“若有人问你临安兵的讯息,但言屯八百里就是。”
却说黄巢听得前队在石鉴镇失利,统领大军,弥山蔽野而来。到得镇上,不见一个官军,遣人四下搜寻居民问信。少停,拿得老媪到来,问道:“临安军在那里?”老媪答道:“屯八百里。”再三问时,只是说“屯八百里”。黄巢不知“八百里”是地名,只道官军四集,屯了八百里路之远,乃叹道:“向者二十弓弩手,尚然敌他不过,况八百里屯兵乎?杭州不可得也!”于是贼兵不敢停石鉴镇上,径望越州一路而去,临安赖以保全。有诗为证:能将少卒胜多人,良将机谋妙若神。
三百兵屯八百里,贼军骇散息烽尘。
再说越州观察使刘汉宏,听得黄巢兵到,一时不曾做得准备,乃遣人打话,情愿多将金帛犒军,求免攻掠。黄巢受其金帛,亦径过越州而去。原来刘汉宏先为杭州刺史,董昌在他手下做裨将,充募兵使,因平了叛贼王郢之乱,董昌有功,就升做杭州刺史,刘汉宏却升做越州观察使。汉宏因董昌在他手下出身,屡屡欺侮,董昌不能堪,渐生嫌隙。今日巢贼经过越州,虽然不曾杀掠,却费了许多金帛,访知杭州到被董昌得胜报功,心中愈加不平。有门下宾客沈苛献计道:“临安退贼之功,皆赖兵马使钱镠用谋取胜。闻得钱镠智勇足备,明公若驰咫尺之书,厚具礼币,只说越州贼寇未平,向董昌借钱镠来此征剿;哄得钱镠到此,或优待以结其心,或寻事以斩其首。董昌割去右臂,无能为矣。方今朝政颠倒,宦官弄权,官家威令不行,天下英雄皆有割据一方之意。若吞并董昌,奄有杭越,此霸王之业也。”刘汉宏为人志广才疏,这一席话,正投其机,以手抚沈苛之背,连声赞道:“吾心腹人所见极明,妙哉,妙哉!”即忙修书一封:汉宏再拜,奉书于故人董公麾下:顷者巢贼猖獗,越州兵微将寡,难以备御。闻麾下有兵马使钱镠,谋能料敌,勇称冠军。今贵州已平,乞念唇齿之义,遣镠前来,协力拒贼。事定之后,功归麾下。聊具金甲一副,名马二匹,权表微忱,伏乞笑纳。
原来董昌也有心疑忌刘汉宏,先期差人打听越州事情,已知黄巢兵退;如今书上反说巢寇猖獗,其中必有缘故,即请钱镠来商议。钱镠道:“明公与刘观察隙嫌已构,此不两立之势也。闻刘观察自托帝王之胄,欲图非望;巢贼在境,不发兵相拒,乃以金帛买和,其意不测。明公若假精兵二千付镠,声言相助,汉宏无谋,必欣然见纳,乘便图之,越州可一举而定。于是表奏朝廷,坐汉宏以和贼谋叛之罪,朝廷方事姑息,必重奖明公之功。明公勋垂于竹帛,身安于泰山,岂非万全之策乎?”董昌欣然从之,即打发回书,著来使先去。随后发精兵二千,付与钱镠,临行嘱道:“此去见几而作,小心在意。”
却说刘汉宏接了回书,知道董昌已遣钱镠到来,不胜之喜,便与宾客沈苛商议。沈苛道:“钱镠所领二千人,皆胜兵也。若纵之入城,实为难制。今俟其未来,预令人迎之,使屯兵于城外,独召钱镠相见。彼既无羽翼,惟吾所制,然后遣将代领其兵,厚加恩劳,使倒戈以袭杭州。疾雷不及掩耳,董昌可克矣。”刘汉宏又赞道:“吾心腹人所见极明,妙哉,妙哉!”即命沈苛出城迎候钱镠,不在话下。
再说钱镠领了二千军马,来到越州城外,沈苛迎住,相见礼毕。沈苛道:“奉观察之命,城中狭小,不能容客兵,权于城外屯札,单请将军入城相会。”
钱镠已知刘汉宏掇赚之计,便将计就计,假意发怒道:“钱某本一介匹夫,荷察使不嫌愚贱,厚币相招,某感察使知己之恩,愿以肝脑相报。董刺史与察使外亲内忌,不欲某来,又只肯发兵五百人,某再三勉强,方许二千之数。某挑选精壮,一可当百,特来辅助察使,成百世之功业。察使不念某勤劳,亲行犒劳,乃安坐城中,呼某相见,如呼下隶,此非敬贤之道!某便引兵而回,不愿见察使矣。”说罢,仰面叹云:“钱某一片壮心,可惜,可惜!”沈苛只认是真心,慌忙收科道:“将军休要错怪,观察实不知将军心事。容某进城对观察说知,必当亲自劳军,与将军相见。”说罢,飞马入城去了。
钱镠分付手下心腹将校,如此如此,各人暗做准备。
且说刘汉宏听沈苛回话,信以为然。乃杀牛宰马,大发刍粮,为犒军之礼。旌旗鼓乐前导,直到北门外馆驿中坐下,等待钱镠入见,指望他行偏裨见主将之礼。谁知钱镠领着心腹二十余人,昂然而入,对着刘汉宏拱手道:“小将甲冑在身,恕不下拜了。”气得刘汉宏面如土色。沈苛自觉失信,满脸通红,上前发怒道:“将军差矣!常言:‘军有头,将有主。’尊卑上下,古之常礼。董刺史命将军来与观察助力,将军便是观察麾下之人。况董刺史出身观察门下,尚然不敢与观察敌体,将军如此倨傲,岂小觑我越州无军马乎?”
说声未绝,只见钱镠大喝道:“无名小子,敢来饶舌。”将头巾望上一捵,二十余人,一齐发作。说时迟,那时快,镠拔出佩剑,沈苛不曾防备,一刀剁下头来。刘汉宏望馆驿后便跑,手下跟随的,约有百余人,一齐上前,来拿钱镠。怎当钱镠神威雄猛,如砍瓜切菜,杀散众人,迳往馆驿后园来寻刘汉宏,并无踪迹。只见土墙上缺了一角,已知爬墙去了。
钱镠懊悔不迭,率领二千军众,便想攻打越州。看见城中已有准备,自己后军无继,孤掌难鸣,只得拨转旗头,重回旧路。城中刘汉宏闻知钱镠回军,即忙点精兵五千,差骁将陆萃为先锋,自引大军随后追袭。
却说钱镠也料定越州军马必来追赶,昼夜兼行,来到白龙山下。忽听得一棒锣声,山中拥出二百余人,一字儿拨开。
为头一个好汉,生得如何,怎生打扮:
头裹金线唐巾,身穿绿锦衲袄。腰拴搭膊,脚套皮靴。挂一副弓箭袋,拿一柄泼风刀。生得浓眉大眼,紫面拳须。私商船上有名人,厮杀场中无敌手。
钱镠出马上前观看,那好汉见了钱镠,撇下刀,纳头便拜。钱镠认得是贩盐为盗的顾三郎,名唤顾全武,乃滚鞍下马,扶起道:“三郎久别,如何却在此处?”顾全武道:“自蒙大郎活命之恩,无门可补报。闻得黄巢兵到,欲待倡率义兵,保护地方,就便与大郎相会。后闻大郎破贼成功,为朝廷命官;又闻得往越州刘观察处效用。不才聚起盐徒二百余人,正要到彼相寻帮助,何期此地相会。不知大郎回兵,为何如此之速?”
钱镠把刘汉宏事情,备细说了一遍,便道:“今日天幸得遇三郎,正有相烦之外。小弟算定刘汉宏必来追赶,因此连夜而行。他自恃先达,不以董刺史为意;又杭州是他旧治,追赶不著,必然直趋杭州,与董家索斗。三郎率领二百人,暂住白龙山下,待他兵过,可行诈降之计。若兵临杭州,只看小弟出兵迎敌,三郎从中而起,汉宏可斩也。若斩了汉宏,便是你进身之阶。小弟在董刺史前一力保荐,前程万里,不可有误。”顾全武道:“大郎分付,无有不依。”两人相别,各自去了。正是:
太平处处皆生意,衰乱时时尽杀机。
我正算人人算我,战场能得几人归?
却说刘汉宏引兵追到越州界口,先锋陆萃探知钱镠星夜走回,来禀汉宏回军。汉宏大怒道:“钱镠小卒,吾为所侮,有何面目回见本州百姓!杭州吾旧时管辖之地,董昌吾所荐拔,吾今亲自引兵到彼,务要董昌杀了钱镠,输情服罪,方可恕饶。不然,誓不为人!”当下喝退陆萃,传令起程,向杭州进发。
行至富阳白龙山下,忽然一棒锣声,涌出二百余人,一字儿摆开。为头一个好汉,手执大刀,甚是凶勇。汉宏吃了一惊,正欲迎敌,只见那汉约住刀头,厉声问道:“来将可是越州刘察使么?”汉宏回言:“正是。”那好汉慌忙撇刀在地,拜伏马前,道:“小人等候久矣。”刘汉宏问其来意,那汉道:“小人姓顾,名全武,乃临安县人氏。因贩卖私盐,被州县访名擒捉,小人一向在江湖上逃命。近闻同伙兄弟钱镠出头做官,小人特往投奔,何期他妒贤嫉能,贵而忘贱,不相容纳,只得借白龙山权住落草。昨日钱镠到此经过,小人便欲杀之,争奈手下众寡不敌,怕不了事。闻此人得罪于察使,小人愿为前部,少效犬马之劳。”刘汉宏大喜,便教顾全武代了陆萃之职,分兵一千前行,陆萃改作后哨。
不一日,来到杭州城下。此时钱镠已见过董昌,预作准备。闻越州兵已到,董昌亲到城楼上,叫道:“下官与察使同为朝廷命官,各守一方,下官并不敢得罪,察使不知到此何事?”刘汉宏大骂道:“你这背恩忘义之贼,若早识时务,斩了钱镠,献出首级,免动干戈。”董昌道:“察使休怒,钱镠自来告罪了。”只见城门开处,一军飞奔出来,来将正是钱镠,左有钟明,右有钟亮,径冲入敌阵,要拿刘汉宏。汉宏著了忙,急叫:“先锋何在?”旁边一将应声道:“先锋在此!”手起刀落,斩汉宏于马下。把刀一招,钱镠直杀入阵来,大呼:“降者免死!”五千人不战而降,陆萃自刎而亡。斩汉宏者,乃顾全武也。正是:
有谋无勇堪资画,有勇无谋易丧生。
必竟有谋兼有勇,伫看百战百成功。
董昌看见斩了刘汉宏,大开城门收军。钱镠引顾全武见了董昌,董昌大喜。即将汉宏罪状申奏朝廷,并列钱镠以下诸将功次。那时朝廷多事,不暇究问,乃升董昌为越州观察使,就代刘汉宏之位;钱镠为杭州刺史,就代董昌之位;钟明、钟亮及顾全武俱有官爵。钟起将亲女嫁与钱镠为夫人。董昌移镇越州,将杭州让与钱镠。钱公、钱母都来杭州居住,一门荣贵,自不必说。
却说临安县有个农民,在天目山下锄田,锄起一片小小石碑,镌得有字几行。农民不识,把与村中学究罗平看之。罗学究拭土辨认,乃是四句谶语。道是:天目山垂两乳长,龙飞凤舞到钱塘。
海门一点巽峰起,五百年间出帝王。
后面又镌“晋郭璞记”四字。罗学究以为奇货,留在家中。次日怀了石碑,走到杭州府,献与钱镠刺史,密陈天命。
钱镠看了大怒道:“匹夫,造言欺我,合当斩首!”罗学究再三苦求方免,喝教乱棒打出,其碑就庭中毁碎。原来钱镠已知此是吉谶,合应在自己身上,只恐声扬于外,故意不信,乃见他心机周密处。
再说罗学究被打,深恨刺史无礼,好意反成恶意。心生一计,不若将此碑献与越州董观察,定有好处。想此碑虽然毁碎,尚可凑看。乃私赂守门吏卒,在庭中拾将出来。原来只破作三块,将字迹凑合,一毫不损。罗平心中大喜,依旧包裹石碑,取路到越州去。
行了二日,路上忽逢一簇人,攒拥著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儿。那孩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笼,笼外覆著布幕,内中养著一只小小翠鸟。罗平挨身上前,问其缘故。众人道:“这小鸟儿,又非鹦哥,又非鸲鹆,却会说话。我们要问这孩子买他玩耍,还了他一贯足钱,还不肯。”话声未绝,只见那小鸟儿,将头颠两颠,连声道:“皇帝董!皇帝董!”罗平问道:“这小鸟儿还是天生会话?还是教成的?”孩子道:“我爹在乡里砍柴,听得树上说话,却是这畜生。将栖竿栖得来,是天生会话的。”
罗平道:“我与你两贯足钱,卖与我罢。”孩子得了两贯钱,欢欢喜喜的去了。罗平捉了鸟笼,急急赶路。
不一日,来到越州,口称有机密事要见察使。董昌唤进,屏开从人,正要问时,那小鸟儿又在笼中叫道:“皇帝董!皇帝董!”董昌大惊,问道:“此何鸟也?”罗平道:“此鸟不知名色,天生会话,宜呼曰‘灵鸟’。”因于怀中取出石碑,备陈来历:“自晋初至今,正合五百之数。方今天子微弱,唐运将终,梁晋二王,互相争杀,天下英雄,皆有割据一方之意。
钱塘原是察使创业之地,灵碑之出,非无因也。况灵鸟吉祥,明示天命。察使先破黄巢,再斩汉宏,威名方盛,远近震悚,若乘此机会,用越杭之众,兼并两浙,上可以窥中原,下亦不失为孙仲谋矣。”
原来董昌见天下纷乱,久有图霸之意,听了这一席话,大喜道:“足下远来,殆天赐我立功也。事成之日,即以本州观察相酬。”于是拜罗平为军师,招集兵马,又于民间科敛,以充粮饷。命巧匠制就金丝笼子,安放“灵鸟”,外用蜀锦为衣罩之。又写密书一封,差人送到杭州钱镠,教他募兵听用。钱镠见书,大惊道:“董昌反矣。”乃密表奏朝廷,朝廷即拜钱镠为苏、杭等州观察。于是钱镠更造杭城,自秦望山至于范浦,周围七十里。再奉表闻,加镇海军节度使,封开国公。
董昌闻知朝廷累加钱镠官爵,心中大怒。骂道:“贼狗奴,敢卖吾得官耶?吾先取杭州,以泄吾恨。”罗平谏道:“钱镠异志未彰,且新膺宠命,讨之无名。不若诈称朝命,先正王位,然后以尊临卑,平定睦州,广其兵势,假道于杭,以临湖州,待钱镠不从,乘间图之,若出兵相助,是明公不战而得杭州矣,又何求乎?”董昌依其言,乃假装朝廷诏命,封董昌为越王之职,使专制两浙诸路军马,旗帜上都换了越王字号,又将灵碑及“灵鸟”宣示州中百姓,使知天意。民间三丁抽一,得兵五万,号称十万,浩浩荡荡,杀奔睦州来。睦州无备,被董昌攻破了。停兵月余,改换官吏。又选得精兵三万人,军威甚盛,自谓天下无敌,谋称越帝。征兵杭州,欲攻湖州。钱镠道:“越兵正锐,不可当也,不如迎之。待其兵顿湖州,遂乘其弊,无不胜矣。”于是先遣钟明卑词犒师,续后亲领五千军马,愿为前部自效。董昌大喜。行了数日,钱镠伪称有疾,暂留途中养玻董昌更不疑惑,催兵先进。有诗为证:
勾践当年欲豢吴,卑辞厚礼破姑苏。
董昌不识钱镠意,犹恃兵威下太湖。
却说钱镠打听越州兵去远,乃引兵而归,挑选精兵千人,假做越州军旗号,遣顾全武为先锋,来袭越州。又分付钟明、钟亮各引精兵五百,潜屯余杭之境。分付不可妄动,直待董昌还救越州时节,兵从此过,然后自后掩袭。他无心恋战,必获全胜。分拨已定,乃对宾客钟起道:“守城之事,专以相委。
越州乃董贼巢穴,吾当亲往观变,若巢穴既破,董昌必然授首无疑矣。”乃自引精兵二千,接应顾全武军马。
却说顾全武打了越州兵旗号,一路并无阻碍,直到越州城下。只说催趱攻城火器,赚开城门,顾全武大喝道:“董昌僭号,背叛朝廷,钱节使奉诏来讨,大军十万已在城外矣。”
越州城中军将,都被董昌带去,留的都是老弱,谁敢拒敌?顾全武迳入府中,将伪世子董荣及一门老幼三百余人,拘于一室,分兵守之。恰好杭州大军已到,闻知顾全武得了城池,整军而入,秋毫无犯。顾全武迎钱镠入府,出榜安民已定,写书一封,遣人往董昌军中投递。书曰:镠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唐运虽衰,天命未改。而足下妄自矜大,僭号称兵,凡为唐臣,谁不愤疾?镠迫于公义,辄遣副将顾全武率兵讨逆。
兵声所至,越人倒戈。足下全家,尽已就缚。若能见机伏罪,尚可全活。乞早自裁,以救一家之命。
却说董昌攻打湖州不下,正在帐中纳闷,又听得“灵鸟”叫声:“皇帝董,皇帝董!”董昌揭起锦罩看时,一个眼花,不见“灵鸟”,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在金丝笼内挂著。
认得是刘汉宏的面庞,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蓦然倒地。
众将急来救醒,定睛半晌,再看笼子内,都是点点血迹,果然没了“灵鸟”。
董昌心中大恶,急召罗军师商议,告知其事。问道:“主何吉凶?”罗平心知不祥之兆,不敢直言,乃说道:“大越帝业,因斩刘汉宏而起,今汉宏头现,此乃克敌之征也。”说犹未了,报导杭州差人下书。董昌拆开看时,知道越州已破,这一惊非校罗平道:“兵家虚虚实实,未可尽信。钱镠托病回兵,必有异谋,故造言以煽惑军心,明公休得自失主张。”董昌道:“虽则真伪未定,亦当回军,还顾根本。”罗平叫将来使斩迄,恐泄漏讯息;再教传令,并力攻城,使城中不疑,夜间好办走路。
是日攻打湖州,至晚方歇。挨到二更时分,拔寨都起。骁将薛明、徐福各引一万人马先行,董昌中军随后进发,却将睦州带来的三万军马,与罗平断后。湖州城中见军马已退,恐有诡计,不敢追袭。
且说徐、薛二将引兵昼夜兼行,早到余杭山下。正欲埋锅造饭,忽听得山凹里连珠炮响,鼓角齐鸣,钟明、钟亮两枝人马,左右杀将出来。薛明接住钟明厮杀,徐福接住钟亮厮杀。徐、薛二将,虽然英勇,争奈军心惶惑,都无心恋战,且昼夜奔走,俱已疲倦,怎当虎狼般这两枝生力军?自古道:“兵离将败。”薛明看见军伍散乱,心中着忙,措手不迭,被钟明斩于马下,拍马来夹攻徐福。徐福敌不得二将,亦被钟亮斩之,众军都弃甲投降。二钟商议道:“越兵前部虽败,董昌大军随后即至,众寡不敌。不若分兵埋伏,待其兵已过去,从后击之。彼知前部有失,必然心忙思窜,然后可获全胜矣。”
当下商量已定,将投降军众纵去,使报董昌讯息。
却说董昌大军正行之际,只见败军纷纷而至,报导:“徐、薛二将,俱已阵亡。”董昌心胆俱裂,只得抖擞精神,麾兵而进。过了余杭山下,不见敌军。正在疑虑,只听后面连珠炮响,两路伏兵齐起,正不知多少人马。越州兵争先逃命,自相蹂踏,死者不计其数。直奔了五十余里,方才得脱。收拾败军,三停又折一停,只等罗平后军讯息。
谁知睦州兵虽然跟随董昌,心中不顺。今日见他回军,几个裨将商议,杀了罗平,将首级向二钟处纳降,并力来追董昌。董昌闻了此信,不敢走杭州大路,打宽转打从临安、桐庐一路而行。
这里钱镠早已算定,预先取钟起来守越州,自起兵回杭州,等候董昌。却教顾全武领一千人马,在临安山险处埋伏,以防窜逸。董昌行到临安,军无队伍,正当爬山过险,却不提防顾全武一枝军冲出。当先顾全武一骑马,一把刀,横行直撞,逢人便杀,大喝:“降者免死!”军士都拜伏于地,那个不要性命的敢来交锋。董昌见时势不好,脱去金盔金甲,逃往村农家逃难,被村中绑缚献出。顾全武想道:“越兵虽降,其势甚众,怕有不测。”一刀割了董昌首级,以绝越兵之意,重赏村农。
正欲下寨歇息,忽听得山凹中鼓角震天,尘头起处,军马无数而来。顾全武道:“此必越州军后队也。”绰刀上马,准备迎敌。马头近处,那边拥出二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钟明、钟亮,为追赶董昌到此。三人下马相见,各叙功勋。是晚同下寨于临安地方。次日,拔寨都起。行了二日,正迎著钱镠军马。原来钱镠哨探得董昌打从临安远转,怕顾全武不能了事,自起大军来接应。已知两路人马都已成功,合兵回杭州城来。真个是: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回。
顾全武献董昌首级,二钟献薛明、徐福、罗平首级。钱镠传令,向越州监中取董昌家属三百口,尽行诛戮,写表报捷。此乃唐昭宗皇帝乾宁四年也。
那时中原多事,吴越地远,朝廷力不能及,闻钱镠讨叛成功,上表申奏,大加叹赏,锡以铁券诰命,封为上柱国彭城郡王,加中书令。未几,进封越王,又改封吴王,润、越等十四州得专封拜。此时钱镠志得意满,在杭州起造王府宫殿,极其壮丽。父亲钱公已故,钱母尚存,奉养宫中,锦衣玉食,自不必说。钟氏册封王妃;钟起为国相,同理政事;钟明、钟亮及顾全武俱为各州观察使之职。
其年大水,江潮涨溢,城垣都被冲击。乃大起人夫,筑捍海塘,累月不就。钱镠亲往督工,见江涛汹涌,难以施功。
钱镠大怒,喝道:“何物江神,敢逆吾意!”命强弩数百,一齐对潮头射去,波浪顿然敛息。不匀数日,捍海塘筑完,命其门曰“候潮门”。
钱镠叹道:“闻古人有云: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耳。”
乃择日往临安,展拜祖父坟茔,用太牢祭享,旌旗鼓吹,振耀山谷。改临安县为衣锦军,石镜山名为衣锦山,用锦绣为被,蒙覆石镜,设兵看守,不许人私看。初时所坐大石,封为衣锦石,大树封为衣锦将军,亦用锦绣遮缠。风雨毁坏,更换新锦。旧时所居之地,号为衣锦里,建造牌坊。贩盐的担儿,也裁个锦囊韬之,供养在旧居堂屋之内,以示不忘本之意。杀牛宰马,大排筵席,遍召里中故旧,不拘男妇,都来宴会。
其时有一邻妪,年九十余岁,手提一壶白酒,一盘角黍,迎著钱镠,呵呵大笑说道:“钱婆留今日直恁长进,可喜,可喜!”左右正欲么喝,钱镠道:“休得惊动了他。”慌忙拜倒在地,谢道:“当初若非王婆相救,留此一命,怎有今日?”王婆扶起钱镠,将白酒满斟一瓯送到,钱镠一饮而尽;又将角黍供去,镠亦啗之。说道:“钱婆留今日有得吃,不劳王婆费心,老人家好去自在。”命县令拨里中肥田百亩,为王婆养终之资,王婆称谢而去。只见里中男妇毕集,见了钱镠蟒衣玉带,天人般妆束,一齐下跪。钱镠扶起,都教坐了,亲自执觞送酒:八十岁以上者饮金杯,百岁者饮玉杯。那时饮玉杯者,也有十余人。钱镠送酒毕,自起歌曰:
三节还乡挂锦衣,吴越一王驷马归。
天明明兮爱日挥,百岁荏兮会时希
父老皆是村民,不解其意,面面相觑,都不做声。钱镠觉他意不欢畅,乃改为吴音再歌,歌曰:你辈见侬底欢喜,别是一般滋味子。
长在我侬心子里,我侬断不忘记你。
歌罢,举座欢笑,都拍手齐和。是日尽欢而罢,明日又会,如此三日,各各有绢帛赏赐。开赌场的戚汉老已故,召其家,厚赐之。仍归杭州。
后唐王禅位于梁,梁王朱全忠改元开平,封钱镠为吴越王,寻授天下兵马都元帅。钱镠虽受王封,其实与皇帝行动不殊,一般出警入跸,山呼万岁。据欧阳公《五代史叙》说,吴越亦曾称帝改元,至今杭州各寺院有天宝、宝大、宝正等年号,皆吴越所称也。
自钱镠王吴越,终身无邻国侵扰,享年八十有一而终,谥曰武肃。传子元瓘,元瓘传子佐,佐传弟俶。宋太祖陈桥受禅之后,钱俶来朝。到宋太宗嗣位,钱俶纳土归朝,改封邓王。钱氏独霸吴越凡九十八年,天目山石碑之谶,应于此矣。
后人有诗赞云:
将相本无种,帝王自有真。
昔年盐盗辈,今日锦衣人。
石鉴呈形异,廖生决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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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卷二十二魏徵等百官中后齐制官,多循后魏,置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拟古上公,非勋德崇者不居。次有大司马、大将军,是为二大,并典司武事。次置太尉、司徒、司空,是为三公。三师、二大、三公府,三门,
志·卷二十二魏徵等百官中后齐制官,多循后魏,置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拟古上公,非勋德崇者不居。次有大司马、大将军,是为二大,并典司武事。次置太尉、司徒、司空,是为三公。三师、二大、三公府,三门,
志·卷二十四魏徵等地理上自古圣王之受命也,莫不体国经野,以为人极。上应躔次,下裂山河,分疆画界,建都锡社。是以放勋御历,修职贡者九州;文命会同,执玉帛者万国。洎乎殷迁夏鼎,周黜殷命,虽质文之用不同,损
志·卷二十七魏徵等经籍一(经)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学之者将殖焉,不学者将落焉。大业崇之,则成钦明之德;匹夫克念,则有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