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大全 卷十·恒娘原文_翻译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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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录

1、古诗词大全 卷十·恒娘原文_翻译及赏析

2、古诗词大全 卷十·葛巾原文_翻译及赏析

古诗词大全 卷十·恒娘原文_翻译及赏析

卷十·恒娘

蒲松龄

都中洪大业,妻朱氏,姿致颇佳,两相爱悦。后洪纳婢宝带为妾,貌远逊朱,而洪嬖之。朱不平,遂致反目。洪虽不敢公然宿妾所,然益劈妾,疏朱。

后徙居,与帛商狄姓为邻。狄妻恒娘,先过院谒朱。恒娘三十许,姿仅中人,言词轻倩。朱悦之。次日答拜,见其室亦有小妾,年二十许,甚娟好。邻居几半年,并不闻其诟谇一语;而狄独钟爱恒娘,副室则虚位而已。朱一日问恒娘曰:“予向谓良人之爱妾,为其为妾也,每欲易妻之名呼作妾。今乃知不然。夫人何术?如可授,愿北面为弟子。”恒娘曰:“嘻!子则自疏,而尤男子乎?朝夕而絮聒之,是为丛驱雀,其离滋甚耳!其归益纵之,即男子自来,勿纳也。一月后当再为子谋之。”朱从其谋,益饰宝带,使从丈夫寝。洪一饮食,亦使宝带共之。洪时以周镟朱,朱拒之益力,于是共称朱氏贤。

如是月余朱往见恒娘,恒娘喜曰:“得之矣!子归毁若妆,勿华服,勿脂泽,垢面敝履,杂家人操作。一月后可复来。”朱从之。衣敝补衣,故为不洁清,而纺绩外无他问。洪怜之,使宝带分其劳;朱不受,辄叱去之。

如是者一月,又往见恒娘。恒娘曰:“孺子真可教也!后日为上巳节,欲招子踏春园。子当尽去敝衣,袍裤袜履,崭然一新,早过我。”朱曰:“诺。”至日,揽镜细匀铅黄,一如恒娘教。妆竟,过恒娘,恒娘喜曰:“可矣!”又代换凤髻,光可鉴影。袍袖不合时制,拆其线更作之;谓其履样拙,更于笥中出业履,共成之,讫,即令易著。临别饮以酒,嘱曰:“归去一见男子,即早闭户寝,渠来叩关勿听也。三度呼可一度纳。口索舌,手索足,皆吝之。半月后当复来。”朱归,炫妆见洪,洪上下凝睇之,欢笑异于平时。朱少话游览,便支颐作情态;日未昏,即起入房,阖扉眠矣。未几洪果来款关,朱坚卧不起,洪始去。次夕复然。明日洪让之,朱曰:“独眠习惯,不堪复扰。”日既西,洪入闺坐守之。灭烛登床,如调新妇,绸缪甚欢。更为次夜之约;朱不可长,与洪约以三日为率。

半月许复诣恒娘,恒娘阖门与语曰:“从此可以擅专房矣。然子虽美,不媚也。子之姿,一媚可夺西施之宠,况下者乎!”于是试使貌,曰:“非也!病在外眦。”试使笑,又曰:“非也!病在左颐。”乃以秋波送娇,又冁然瓠犀微露,使朱效之。凡数十作,始略得其仿佛。恒娘曰:“子归矣,揽镜而娴习之,术无余矣。至于床第之间,随机而动之,因所好而投之,此非可以言传者也。”

朱归,一如恒娘教。洪大悦,形神俱惑,惟恐见拒。日将暮,则相对调笑,跬步不离闺闼,日以为常,竟不能推之使去。朱益善遇宝带,每房中之宴,辄呼与共榻坐;而洪视宝带益丑,不终席,遣去之。朱赚夫入宝带房,扃闭之,洪终夜无所沾染。于是宝带恨洪,对人辄怨谤。洪益厌怒之,渐施鞭楚。宝带忿,不自修,拖敝垢履,头类蓬葆,更不复可言人矣。

恒媳一日谓朱曰:“我之术何加?”朱曰:“道则至妙;然弟子能由之,而终不能知之也。纵之,何也?”曰:“子不闻乎:人情厌故而喜新,重难而轻易?丈夫之爱妾,非必其美也,甘其所乍获,而幸其所难遘也。纵而饱之,则珍错亦厌,况藜羹乎!”“毁之而复炫之,何也?”曰:“置不留目,则似久别;忽睹艳妆,则如新至,譬贫人骤得梁肉,则视脱粟非味矣。而又不易与之,则彼故而我新,彼易而我难,此即子易妻为妾之法也。”朱大悦,遂为闺中密友。

积数年,忽谓朱曰:“我两人情若一体,自当不昧生平。向欲言而恐疑之也;行相别,敢以实告:妾乃狐也。幼遭继母之变,鬻妾都中。良人遇我厚,故不忍遽绝,恋恋以至于今。朋日老父尸解,妾往省觐,不复还矣。”朱把手唏嘘。早旦往视,则举家惶骇,恒娘已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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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大全 卷十·葛巾原文_翻译及赏析

卷十·葛巾

蒲松龄

常大用,洛人,癖好牡丹。闻曹州牡丹甲齐、鲁,心向往之。适以他事如曹,因假缙绅之园居焉。时方二月,牡丹未华,惟徘徊园中,目注勾萌,以望其拆。作《怀牡丹》诗百绝。未几花渐含苞,而资斧将匮;寻典春衣,流连忘返。一日凌晨趋花所,则一女郎及老妪在焉。疑是贵家宅眷,遂遄返。暮往又见之,从容避去;微窥之,宫妆艳绝。眩迷之中,忽转一想:此必仙人,世上岂有此女子乎!急返身而搜之,骤过假山,适与媪遇。女郎方坐石上,相顾失惊。妪以身幛女,叱曰:“狂生何为!”生长跪曰:“娘子必是仙人!”妪咄之曰:“如此妄言,自当絷送令尹!”生大惧,女郎微笑曰:“去之!”过山而去。

生返,复不能徒步。意女郎归告父兄,必有诟辱相加。偃卧空斋,甚海孟浪。窃幸女郎无怒容,或当不复置念。悔惧交集,终夜而病。日已向辰,喜无问罪之师,心渐宁帖。回忆声容,转惧为想。如是三日,憔悴欲死。秉烛夜分,仆已熟眠。妪入,持瓯而进曰:“吾家葛巾娘子,手合鸩汤,其速饮!”生骇然曰:“仆与娘子,夙无怨嫌,何至赐死?既为娘子手调,与其相思而病,不如仰药而死!”遂引而尽之。妪笑接瓯而去。生觉药气香冷,似非毒者。俄觉肺膈宽舒,头颅清爽,酣然睡去。既醒红日满窗。试起,病若失,心益信其为仙。无可夤缘,但于无人时,虔拜而默祷之。

一日行去,忽于深树内觌面遇女郎,幸无他人,大喜投地。女郎近曳之,忽闻异香竟体,即以手握玉腕而起,指肤软腻,使人骨节欲酥。正欲有言,老妪忽至。女令隐身石后,南指曰:“夜以花梯度墙,四面红窗者即妾居也。”匆匆而去。生怅然,魂魄飞散,莫知所往。至夜移梯登南垣,则垣下已有梯在,喜而下,果有红窗。室中闻敲棋声、伫立不敢复前,姑逾垣归。少间再过之,子声犹繁;渐近窥之,则女郎与一素衣美人相对弈,老妪亦在坐,一婢侍焉。又返。凡三往复,漏已三催。生伏梯上,闻妪出云:“梯也,谁置此?”呼婢共移去之。生登垣,欲下无阶,恨悒而返。

次夕复往,梯先设矣。幸寂无人,入,则女郎兀坐若有思者,见生惊起,斜立含羞。生揖曰:“自分福薄,恐于天人无分,亦有今夕也!”遂狎抱之。纤腰盈掬,吹气如兰,撑拒曰:“何遽尔!”生曰:“好事多磨,迟为鬼妒。”言未已,遥闻人语。女急曰:“玉版妹子来矣!君可姑伏床下。”生从之。无何,一女子入,笑曰:“败军之将,尚可复言战否?业已烹茗,敢邀为长夜之欢。”女郎辞以困惰,玉版固请之,女郎坚坐不行。玉版曰:“如此恋恋,岂藏有男子在室耶?”强拉出门而去。生出恨极,遂搜枕簟。室内并无香奁,惟床头有一水精如意,上结紫巾,芳洁可爱。怀之,越垣归。自理衿袖,体香犹凝,倾慕益切。然因伏床之恐,遂有怀刑之惧,筹思不敢复往,但珍藏如意,以冀其寻。

隔夕女郎果至,笑曰:“妾向以君为君子,不知其为寇盗也,”生曰:“有之。所以偶不君子者,第望其如意耳。”乃揽体入怀,代解裙结。玉肌乍露,热香四流,偎抱之间,觉鼻息汗熏,无气不馥。因曰:“仆固意卿为仙人,今益知不妄。幸蒙垂盼,缘在三生。但恐杜兰香之下嫁,终成离恨耳。”女笑曰:“君虑亦过。妾不过离魂之倩女,偶为情动耳。此事宜要慎秘,恐是非之口捏造黑白,君不能生翼,妾不能乘风,则祸离更惨于好别矣。”生然之,而终疑为仙,固诘姓氏,女曰:“既以妾为仙,仙人何必以姓名传。”问:“妪何人?”曰:“此桑姥。妾少时受其露覆,故不与婢辈等。”遂起欲去,曰:“妾处耳目多,不可久羁,蹈隙当复来。”临别,索如意,曰:“此非妾物,乃玉版所遗。”问:“玉版为谁?”曰:“妾叔妹也。”付钩乃去。

去后,衾枕皆染异香。从此三两夜辄一至。生惑之不复思归,而囊橐既空欲货马,女知之,曰:“君以妾故,泻囊质衣,情所不忍。又去代步,千余里将何以归?妾有私蓄,卿可助装。”生辞曰:“感卿情好,抚臆誓肌,不足论报;而又贪鄙以耗卿财,何以为人乎!”女固强之,曰:“姑假君。”遂捉生臂至一桑树下,指一石曰:“转之!”生从之。又拔头上簪,刺土数十下,又曰:“爬之。”生又从之。则瓮口已见。女探入,出白镪近五十余两,生把臂止之,不听,又出数十铤,生强分其半而后掩之。

一夕谓生曰:“近日微有浮言,势不可长,此不可不预谋也。”生惊曰:“且为奈何!小生素迂谨,今为卿故,如寡妇之失守,不复能自主矣。一惟卿命,刀锯斧钺,亦所不遑顾耳!”女谋偕亡,命生先归,约会于洛。生治任镟里,拟先归而后迎之;比至,则女郎车适已至门。登堂朝家人,四邻惊贺,而并不知其窃而逃也。生窃自危,女殊坦然,谓生曰:“无论千里外非逻察所及,即或知之,妾世家女,卓王孙当无如长卿何也。”

生弟大器,年十七,女顾之曰:“是有慧根,前程尤胜于君。”完婚有期,妻忽夭殒。女曰:“妾妹玉版,君固尝窥见之,貌颇不恶,年亦相若,作夫妇可称佳偶。”生请作伐,女曰:“是亦何难。”生曰:“何术?”曰:“妹与妾最相善。两马驾轻车,费一妪之往返耳。”生恐前情发,不敢从其谋,女曰:“不妨。”即命桑妪遣车去。数日至曹。将近里门,婢下车,使御者止而候于途,乘夜入里。良久偕女子来,登车遂发。昏暮即宿车中,五更复行。女郎计其时日,使大器盛服而迎之。五十里许乃相遇,御轮而归;鼓吹花烛,起拜成礼。由此兄弟皆得美妇,而家又日富。

一日有大寇数十骑突入第。生知有变,举家登楼。寇入围楼。生俯问:“有仇否?”答云:“无仇。但有两事相求:一则闻两夫人世间所无,请赐一见;一则五十八人,各乞金五百。”聚薪楼下,为纵火计以胁之。生允其索金之请,寇不满志,欲焚楼,家人大恐。女欲与玉版下楼,止之不听。炫妆下阶,未尽者三级,谓寇曰:“我姊妹皆仙媛,暂时一履尘世,何畏寇盗!欲赐汝万金,恐汝不敢受也。”寇众一齐仰拜,喏声“不敢”。姊妹欲退,一寇曰:“此诈也!”女闻之,反身伫立,曰:“意欲何作,便早图之!尚未晚也。”诸寇相顾,默无一言。姊妹从容上楼而去。寇仰望无迹,哄然始散。

后二年,姊妹各举一子,始渐自言:“魏姓,母封曹国夫人。”生疑曹无魏姓世家,又且大姓失女,何得置之不问?未敢穷诘,心窃怪之。遂托故复诣曹,入境咨访,世族并无魏姓。于是仍假馆旧主人,忽见壁上有赠曹国夫人诗,颇涉骇异,因诘主人。主人笑,即请往观曹夫人,至则牡丹一本,高与檐等。问所由名,则以其花为曹第一,故同人戏封之。问其“何种”?曰:“葛巾紫也。”愈骇,遂疑女为花妖。既归不敢质言,但述赠夫人诗以觇之。女蹙然变色,遽出呼玉版抱儿至,谓生曰:“三年前感君见思,遂呈身相报;今见猜疑,何可复聚!”因与玉版皆举儿遥掷之,儿堕地并没。生方惊顾,则二女俱渺矣。悔恨不已。后数日,堕儿处生壮丹二株,一夜径尺,当年而花,一紫一白,朵大如盘,较寻常之葛巾、玉版,瓣尤繁碎。数年茂荫成丛,移分他所,更变异种,莫能识其名。自此牡丹之盛,洛下无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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