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大全 卷八·陈锡九原文_翻译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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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大全 卷八·陈锡九原文_翻译及赏析
卷八·陈锡九
蒲松龄
陈锡九,邳人。父子言,邑名士。富室周某,仰其声望,订为婚姻。陈累举不第,家业萧条,游学于秦,数年无信。周阴有悔心。以少女适王孝廉为继室,王聘仪丰盛,仆马甚都。以此愈憎锡九贫,坚意绝婚;问女,女不从。怒,以恶服饰遣归锡九。日不举火,周全不顾恤。
一日使佣媪以榼饷女,入门向母曰:“主人使某视小姑姑饿死否。”女恐母惭,强笑以乱其词。因出榼中肴饵,列母前。媪止之曰:“无须尔!自小姑入人家,何曾交换出一杯温凉水?吾家物,料姥姥亦无颜啖噉得。”母大恚,声色俱变。媪不服,恶语相侵。纷纭间锡九自外入,讯知大怒,撮毛批颊,挞逐出门而去。次日周来逆女,女不肯归;明日又来,增其人数,众口呶呶,如将寻斗。母强劝女去。女潸然拜母,登车而去。过数日,又使人来逼索离婚书,母强锡九与之。惟望子言归,以图别处。
周家有人自西安来,知子言已死,陈母哀愤成疾而卒。锡九哀迫中,尚望妻归;久而渺然,悲愤益切。薄田数亩,鬻治葬具。葬毕,乞食赴秦,以求父骨。至西安遍访居人,或言数年前有书生死于逆旅,葬之东郊,今冢已没。锡九无策,惟朝丐市廛,暮宿野寺,冀有知者。
会晚经丛葬处,有数人遮道,逼索饭价。锡九曰:“我异乡人,乞食城郭,何处少人饭价?”共怒,捽之仆地,以埋儿败絮塞其口。力尽声嘶,渐就危殆。忽共惊曰:“何处官府至矣!”释手寂然。俄有车马至,便问:“卧者何人?”即有数人扶至车下。车中人曰:“是吾儿也。孽鬼何敢尔!可悉缚来,勿致漏脱。”锡九觉有人去其塞,少定细认,真其父也。大哭曰:“儿为父骨良苦。今固尚在人间耶!”父曰:“我非人,太行总管也。此来亦为吾儿。”锡九哭益哀。父慰谕之。锡九泣述岳家离婚,父曰:“无忧,今新妇亦在母所。母念儿甚,可暂一往。”遂与同车,驰如风雨。
移时至一官署,下车入重门,则母在焉。锡九痛欲绝,父止之。锡九啜泣听命。见妻在母侧,问母曰:“儿妇在此,得毋亦泉下耶?”母曰:“非也,是汝父接来,待汝归家,当便送去。”锡九曰:“儿侍父母,不愿归矣。”母曰:“辛苦跋涉而来,为父骨耳。汝不归;初志为何也?况汝孝行已达天帝,赐汝金万斤,夫妻享受正远,何言不归?”锡九垂泣。父数数促行,锡九哭失声。父怒曰:“汝不行耶!”锡九惧,收声,始询葬所。父挽之曰:“子行,我告之:去丛葬处百余步,有子母白榆是也。”挽之甚急、竟不遑别母。门外有健仆,捉马待之。既超乘,父嘱曰:“日所宿处,有少资斧,可速办装归,向岳索妇;不得妇,勿休也。”锡九诺而行。马绝驶,鸡鸣至西安。仆扶下,方将拜致父母,而人马已杳。寻至旧宿处,倚壁假寐,以待天明。坐处有拳石碍股,晓而视之,白金也。市棺赁舆,寻双榆下,得父骨而归。
合厝既毕,家徒四壁。幸里中怜其孝,共饭之。将往索妇,自度不能用武,与族兄十九往。及门,门者绝之。十九素无赖,出语秽亵。周使人劝锡九归,愿即送女去,锡九还。初,女之归也,周对之骂婿及母,女不语,但向壁零涕。陈母死,亦不使闻。得离书,掷向女曰:“陈家出汝矣!”女曰:“我不曾悍逆,何为出我?”欲归质其故,又禁闭之。后锡九如西安,遂造凶讣以绝女志。此信一播,遂有杜中翰来议姻,竟许之。亲迎有日,女始知,遂泣不食,以被韬面,气如游丝。周正无法,忽闻锡九至,发语不逊,意料女必死,遂异归锡九,意将待女死以泄其愤。锡九归,而送女者已至;犹恐锡九见其病而不内,甫入门委之而去。邻里代忧,共谋舁还;锡九不听,扶置榻上,而气已绝。始大恐。正遑迫间,周子率数人持械入,门窗尽毁。锡九逃匿,苦搜之。乡人尽为不平;十九纠十余人锐身急难,周子兄弟皆被夷伤,始鼠窜而去。周益怒,讼于官,捕锡九、十九等。锡九将行,以女尸嘱邻媪,忽闻榻上若息,近视之,秋波微动矣,少时已能转侧。大喜,诣官自陈。宰怒周讼诬。周惧,啖以重赂始得免。锡九归,夫妻相见,悲喜交并。
先是,女绝食奄卧,自矢必死。忽有人捉起曰:“我陈家人也,速从我去,夫妻可以相见,不然无及矣!”不觉身已出门,两人扶登肩舆。顷刻至官廨,见公姑俱在,问:“此何所?”母曰:“不必问,容当送汝归。”日见锡九至,甚喜。一见遽别,心颇疑怪。公不知何事,恒数日不归。昨夕忽归,曰:“我在武夷,迟归二日,难为保儿矣,可速送儿归去。”遂以舆马送女。忽见家门,遂如梦醒。女与锡九共述曩事,相与惊喜。从此夫妻相聚,但朝夕无以自给。锡九于村中设童蒙帐,兼自攻苦,每私语曰:“父言天赐黄金,今四堵空空,岂训读所能发迹耶?”
一日自塾中归,遇二人问之曰:“君陈某耶?”锡九曰:“然”。二人即出铁索絷之,锡九不解其故。少间村人毕集,共诘之,始知郡盗所牵。众怜其冤,醵钱赂役,途中得无苦。至郡见太夺,历述家世。太守愕然曰:“此名士之子,温文尔雅,乌能作贼!”命脱缧绁,取盗严梏之,始供为周某贿嘱,锡九又诉翁婿反面之由,太守更怒,立刻拘提。即延锡九至署,与论世好,盖太守旧邳宰韩公之子,即子言受业门人也。赠灯火之费以百金;又以二骡代步,使不时趋郡,以课文艺。转于各上官游扬其孝,自总制而下皆有馈遗。锡九乘骡而归,夫妻慰甚。
一日妻母哭至,见女伏地不起。女骇问之,始知周已被械有狱矣。女哀哭自咎,但欲觅死。锡九不得已,诣郡为之缓颊。太守释令自赎,罚谷一百石,批赐孝子陈锡九。放归出仓粟,杂糠秕而辇运之,锡九谓女曰:“尔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矣。乌知我必受之,而琐琐杂糠覈耶?”因笑却之。锡九家虽小有,而垣墙陋蔽。一夜群盗入,仆觉大号,止窃两骡而去。后半年余,锡九夜读,闻挝门声,问之寂然。呼仆起视,则门一启,两骡跃入,乃向所亡也。直奔枥下,咻咻汗喘。烛之,各负革囊,解视则自镪满中。大异,不知其所自来。后闻是夜大盗劫周,盈装出,适防兵追急,委其捆载而去。骡认故主,径奔至家。
周自狱中归,刑创犹剧;又遭盗劫,大病而死。女夜梦父囚系而至,曰:“吾生平所为,悔已无及。今受冥谴,非若翁莫能解脱,为我代求婿,致一函焉。”醒而呜泣。诘之,具以告。锡九久欲一诣太行,即日遂发。既至,备牲物酹祝之,即露宿其处,冀有所见,终夜无异,遂归。周死,母子逾贫,仰给于次婿。王孝廉考补县尹,以墨败,举家徙沈阳,益无所归。锡九时顾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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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卷十九
魏徵等
食货
王者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人,总土地所生,料山泽之利,式遵行令,敬授人 时,农商趣向,各本事业。《书》称懋迁有无,言谷货流通,咸得其所者也。《周 官》太府掌九贡九赋之法,王之经用,各有等差。所谓取之以道,用之有节,故能 养百官之拯,勖战士之功,救天灾,服方外,活国安人之大经也。爰自轩、顼,至 于尧、舜,皆因其所利而劝之,因其所欲而化之。不夺其时,不穷其力,轻其征, 薄其赋,此五帝三皇不易之教也。古语曰:“善为人者,爱其力而成其财。”若使 之不以道,敛之如不及,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昔禹制九等而康歌兴,周人十一而 颂声作。于是东周迁洛,诸侯不轨,鲁宣初税亩,郑产为丘赋,先王之制,靡有孑 遗。秦氏起自西戎,力正天下,驱之以刑罚,弃之以仁恩,以太半之收,长城绝于 地脉,以头会之敛,屯戍穷于岭外。汉高祖承秦凋敝,十五税一,中元继武,府禀 弥殷。世宗得之,用成雄侈,开边击胡,萧然咸罄。宫宇扪于天汉,巡游跨于海表, 旱岁除道,凶年尝秣,户口以之减半,盗贼以之公行。于是谲诡赋税,异端俱起, 赋及童龀,算至船车。光武中兴,聿遵前事,成赋单薄,足称经远。灵帝开鸿都之 榜,通卖官之路,公卿州郡,各有等差。汉之常科,土贡方物,帝又遣先输中署, 名为导行,天下贿成,人受其敝。自魏、晋二十一帝,宋、齐十有五主,虽用度有 众寡,租赋有重轻,大抵不能倾人产业,道阙政乱。
隋文帝既平江表,天下大同,躬先俭约,以事府帑。开皇十七年,户口滋盛, 中外仓库,无不盈积。所有赉给,不逾经费,京司帑屋既充,积于廓庑之下,高祖 遂停此年正赋,以赐黎元。炀皇嗣守鸿基,国家殷富,雅爱宏玩,肆情方骋,初造 东都,穷诸巨丽。帝昔居籓翰,亲平江左,兼以梁、陈曲折,以就规摹。曾雉逾芒, 浮桥跨洛,金门象阙,咸竦飞观,颓岩塞川,构成云绮,移岭树以为林薮,包芒山 以为苑囿。长城御河,不计于人力,运驴武马,指期于百姓,天下死于役而家伤于 财。既而一讨浑庭,三驾辽泽,天子亲伐,师兵大举,飞粮挽秣,水陆交至。疆埸 之所倾败,劳敝之所殂殒,虽复太半不归,而每年兴发,比屋良家之子,多赴于边 陲,分离哭泣之声,连响于州县。老弱耕稼,不足以救饥馁,妇工纺织,不足以赡 资装。九区之内,鸾和岁动,从行宫掖,常十万人,所有供须,皆仰州县。租赋之 外,一切征敛,趣以周备,不顾元元,吏因割剥,盗其太半。遐方珍膳,必登庖厨, 翔禽毛羽,用为玩饰,买以供官,千倍其价。人愁不堪,离弃室宇,长吏叩扉而达 曙,猛犬迎吠而终夕。自燕赵跨于齐韩,江淮入于襄邓,东周洛邑之地,西秦陇山 之右,僭伪交侵,盗贼充斥。宫观鞠为茂草,乡亭绝其烟火,人相啖食,十而四五。 关中疠疫,炎旱伤稼,代王开永丰之粟,以振饥人,去仓数百里,老幼云集。吏在 贪残,官无攸次,咸资镪货,动移旬月,顿卧墟野,欲返不能,死人如积,不可胜 计。虽复皇王抚运,天禄有终,而隋氏之亡,亦由于此。
马迁为《平准书》,班固述《食货志》,上下数千载,损益粗举。自此史官, 曾无概见。夫厥初生人,食货为本。圣王割庐井以业之,通货财以富之。富而教之, 仁义以之兴,贫而为盗,刑罚不能止。故为《食货志》,用编前书之末云。
晋自中原丧乱,元帝寓居江左,百姓之自拔南奔者,并谓之侨人。皆取旧壤之 名,侨立郡县,往往散居,无有土著,而江南之俗,火耕水耨,土地卑湿,无有蓄 积之资。诸蛮陬俚洞,沾沐王化者,各随轻重,收其赕物,以裨国用。又岭外酋帅, 因生口翡翠明珠犀象之饶,雄于乡曲者,朝廷多因而署之,以收其利。历宋、齐、 梁、陈,皆因而不改。其军国所须杂物,随土所出,临时折课市取,乃无恒法定令。 列州郡县,制其任土所出,以为征赋。其无贯之人,不乐州县编户者,谓之浮浪人, 乐输亦无定数,任量,准所输,终优于正课焉。都下人多为诸王公贵人左右、佃客、 典计、衣食客之类,皆无课役。官品第一第二,佃客无过四十户。第三品三十五户。 第四品三十户。第五品二十五户。第六品二十户。第七品十五户。第八品十户。第 九品五户。其佃谷皆与大家量分。其典计,官品第一第二,置三人。第三第四,置 二人。第五第六及公府参军、殿中监、监军、长史、司马、部曲督、关外侯、材官、 议郎已上,一人。皆通在佃客数中。官品第六已上,并得衣食客三人。第七第八二 人。第九品及举辇、迹禽、前驱、由基强弩司马、羽林郎、殿中冗从武贲、殿中武 贲、持椎斧武骑武贲、持钑冗从武贲、命中武贲武骑,一人。客皆注家籍。其课, 丁男调布绢各二丈,丝三两,绵八两,禄绢八尺,禄绵三两二分,租米五石,禄米 二石。丁女并半之。男女年十六岁已上至六十,为丁。男年十六,亦半课,年十八 正课,六十六免课。女以嫁者为丁,若在室者,年二十乃为丁。其男丁,每岁役不 过二十日。又率十八人出一运丁役之。其田,亩税米二斗。盖大率如此。其度量, 斗则三斗当今一斗,称则三两当今一两,尺则一尺二寸当今一尺。
其仓,京都有龙首仓,即石头津仓也,台城内仓,南塘仓,常平仓,东、西太 仓,东宫仓,所贮总不过五十余万。在外有豫章仓、钓矶仓、钱塘仓,并是大贮备 之处。自余诸州郡台传,亦各有仓。大抵自侯景之乱,国用常褊。京官文武,月别 唯得廪食,多遥带一郡县官而取其禄秩焉。扬、徐等大州,比令、仆班。宁、桂等 小州,比参军班。丹阳、吴郡、会稽等郡,同太子詹事、尚书班。高凉、晋康等小 郡,三班而已。大县六班,小县两转方至一班。品第既殊,不可委载。州郡县禄米 绢布丝绵,当处输台传仓库。若给刺史守令等,先准其所部文武人物多少,由敕而 裁。凡如此禄秩,既通所部兵士给之,其家所得盖少。诸王诸主,出合就第婚冠所 须,及衣裳服饰,并酒米鱼鲑香油纸烛等,并官给之。王及主婿外禄者,不给,解 任还京,仍亦公给云。
魏自永安之后,政道陵夷,寇乱实繁,农商失业。官有征伐,皆权调于人,犹 不足以相资奉,乃令所在迭相纠发,百姓愁怨,无复聊生。寻而六镇扰乱,相率内 徙,寓食于齐、晋之郊。齐神武因之,以成大业。魏武西迁,连年战争,河、洛之 间,又并空竭。天平元年,迁都于邺,出粟一百三十万石,以振贫人。是时六坊之 众,从武帝而西者,不能万人,余皆北徙,并给常廪,春秋二时赐帛,以供衣服之 费。常调之外,逐丰稔之处,折绢籴粟,以充国储。于诸州缘河津济,皆官仓贮积, 以拟漕运。于沧、瀛、幽、青四州之境,傍海置盐官,以煮盐,每岁收钱,军国之 资,得以周赡。自是之后,仓廪充实,虽有水旱凶饥之处,皆仰开仓以振之。元象、 兴和之中,频岁大穰,谷斛至九钱。是时法网宽弛,百姓多离旧居,阙于徭赋。神 武乃命孙腾、高隆之分括无籍之户,得六十余万。于是侨居者各勒还本属,是后租 调之入有加焉。及文襄嗣业,侯景北叛,河南之地。困于兵革。寻而侯景乱梁,乃 命行台辛术,略有淮南之地。其新附州郡,羁縻轻税而已。
及文宣受禅,多所创革。六坊之内徙者,更加简练,每一人必当百人,任其临 阵必死,然后取之,谓之百保鲜卑。又简华人之勇力绝伦者,谓之勇士,以备边要。 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北兴长城之役,南有金陵之战,其后南 征诸将,频岁陷没,士马死者以数十万计。重以修创台殿,所役甚广,而帝刑罚酷 滥,吏道因而成奸,豪党兼并,户口益多隐漏。旧制,未娶者输半床租调,阳翟一 郡,户至数万,籍多无妻。有司劾之,帝以为生事,由是奸欺尤甚。户口租调,十 亡六七。是时用度转广,赐与无节,府藏之积,不足以供。乃减百官之禄,撤军人 常廪,并省州郡县镇戍之职。又制刺史守宰行兼者,并不给乾,以节国之费用焉。 天保八年,议徙冀、定、瀛无田之人,谓之乐迁,于幽州范阳宽乡以处之。百姓惊 扰。属以频岁不熟,米籴踊贵矣。废帝乾明中,尚书左丞苏珍芝议修石鳖等屯,岁 收数万石。自是淮南军防,粮廪充足。孝昭皇建中,平州刺史嵇晔建议,开幽州督 亢旧陂,长城左右营屯,岁收稻粟数十万石,北境得以周赡。又于河内置怀义等屯, 以给河南之费。自是稍止转输之劳。
至河清三年定令,乃命人居十家为比邻,五十家为闾里,百家为族党。男子十 八以上六十五已下为丁,十六已上十七已下为中,六十六已上为老,十五已下为小。 率以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退田,免租调。
京城四面,诸坊之外三十里内为公田。受公田者,三县代迁、内执事官一品已 下,逮于羽林武贲,各有差。其外畿郡,华人官第一品已下,羽林武贲已上,各有 差。职事及百姓请垦田者,名为永业田。奴婢受田者,亲王止三百人;嗣王止二百 人;第二品嗣王已下及庶姓王,止一百五十人;正三品已上及皇宗,止一百人;七 品已上,限止八十人;八品已下至庶人,限止六十人。奴婢限外不给田者,皆不输。 其方百里外及州人,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四十亩。奴婢依良人,限数与在京百官 同。丁牛一头,受田六十亩,限止四牛。又每丁给永业二十亩,为桑田。其中种桑 五十根,榆三根,枣五根,不在还受之限。非此田者,悉入还受之分。土不宜桑者, 给麻田,如桑田法。
率人一床,调绢一疋,绵八两,凡十斤绵中,折一斤作丝,垦租二石,义租五 斗。奴婢各准良人之半。牛调二尺,垦租一斗,义租五升。垦租送台,义租纳郡, 以备水旱。垦租皆依贫富为三枭。其赋税常调,则少者直出上户,中者及中户,多 者及下户。上枭输远处,中枭输次远,下枭输当州仓。三年一校焉。租入台者,五 百里内输粟,五百里外输米。入州镇者,输粟。人欲输钱者,准上绢收钱。诸州郡 皆别置富人仓。初立之日,准所领中下户口数,得支一年之粮,逐当州谷价贱时, 斟量割当年义租充入。谷贵,下价粜之;贱则还用所粜之物,依价粜贮。
每岁春月,各依乡土早晚,课人农桑。自春及秋,男十五已上,皆布田亩。桑 蚕之月,妇女十五已上,皆营蚕桑。孟冬,刺史听审邦教之优劣,定殿最之科品。 人有人力无牛,或有牛无力者,须令相便,皆得纳种。使地无遗利,人无游手焉。
缘边城守之地,堪垦食者,皆营屯田,署都使子使以统之。一子使当田五十顷, 岁终考其所入,以论褒贬。
是时频岁大水,州郡多遇沉溺,谷价腾踊。朝廷遣使开仓,从贵价以粜之,而 百姓无益,饥馑尤甚。重以疾疫相乘,死者十四五焉。至天统中,又毁东宫,造修 文、偃武、隆基嫔嫱诸院,起玳瑁楼。又于游豫园穿池,周以列馆,中起三山,构 台,以象沧海,并大修佛寺,劳役钜万计。财用不给,乃减朝士之禄,断诸曹粮膳 及九州军人常赐以供之。武平之后,权幸并进,赐与无限,加之旱蝗,国用转屈, 乃料境内六等富人,调令出钱。而给事黄门侍郎颜之推奏请立关市邸店之税,开府 邓长颙赞成之,后主大悦。于是以其所入,以供御府声色之费,军国之用不豫焉。 未几而亡。
后周太祖作相,创制六官。载师掌任土之法,辨夫家田里之数,会六畜车乘之 稽,审赋役敛弛之节,制畿疆修广之域,颁施惠之要,审牧产之政。司均掌田里之 政令。凡人口十已上,宅五亩;口九已上,宅四亩,口五已下,宅三亩。有室者, 田百四十亩,丁者田百亩。司赋掌功赋之政令。凡人自十八以至六十有四,与轻癃 者,皆赋之。其赋之法,有室者,岁不过绢一匹,绵八两,粟五斛;丁者半之。其 非桑土,有室者,布一匹,麻十斤;丁者又半之。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 之,皆以时征焉。若艰凶札,则不征其赋。司役掌力役之政令。凡人自十八以至五 十有九,皆任于役。丰年不过三旬,中年则二旬,下年则一旬。凡起徒役,无过家 一人。其人有年八十者,一子不从役,百年者,家不从役。废疾非人不养者,一人 不从役。若凶札,又无力征。掌盐掌四盐之政令。一曰散盐,煮海以成之;二曰监 盐,引池以化之;三曰形盐,物地以出之;四曰饴盐,于戎以取之。凡监盐形盐, 每地为之禁,百姓取之,皆税焉。司仓掌辨九谷之物,以量国用。国用足,即蓄其 余,以待凶荒;不足则止。余用足,则以粟贷人。春颁之,秋敛之。
闵帝元年,初除市门税。及宣帝即位,复兴人市之税。武帝保定元年,改八丁 兵为十二丁兵,率岁一月役。建德二年,改军士为侍官,募百姓充之,除其县籍。 是后夏人半为兵矣。宣帝时,发山东诸州,增一月功为四十五日役,以起洛阳宫。 并移相州六府于洛阳,称东京六府。
武帝保定二年正月,初于蒲州开河渠,同州开龙首渠,以广溉灌。高祖登庸, 罢东京之役,除人市之税。是时尉迥、王谦、司马消难相次叛逆,兴师诛讨,赏费 钜万。及受禅,又迁都,发山东丁,毁造宫室。仍依周制,役丁为十二番,匠则六 番。及颁新令。制人五家为保,保有长。保五为闾,闾四为族,皆有正。畿外置里 正,比闾正,党长比族正,以相检察焉。男女三岁已下为黄,十岁已下为小,十七 已下为中,十八已上为丁。丁从课役。六十为老,乃免。自诸王已下,至于都督, 皆给永业田,各有差。多者至一百顷,少者至四十亩。其丁男、中男永业露田,皆 遵后齐之制。并课树以桑榆及枣。其园宅,率三口给一亩,奴婢则五口给一亩。丁 男一床,租粟三石,桑土调以绢絁,麻土以布,绢絁以匹,加绵三两。布以端,加 麻三斤。单丁及仆隶各半之。未受地者皆不课。有品爵及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并免 课役。京官又给职分田。一品者给田五顷。每品以五十亩为差,至五品,则为田三 顷,六品二顷五十亩。其下每品以五十亩为差,至九品为一顷。外官亦各有职分田, 又给公廨田,以供公用。
开皇三年正月,帝入新宫。初令军人以二十一成丁。减十二番每岁为二十日役。 减调绢一疋为二丈。先是尚依周末之弊,官置酒坊收利,盐池盐井,皆禁百姓采用。 至是罢酒坊,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远近大悦。是时突厥犯塞,吐谷浑寇边,军 旅数起,转输劳敝。帝乃令朔州总管赵仲卿,于长城以北大兴屯田,以实塞下。又 于河西勒百姓立堡,营田积谷。京师置常平监。是时山东尚承齐俗,机巧奸伪,避 役惰游者十六七。四方疲人,或诈老诈小,规免租赋。高祖令州县大索貌阅,户口 不实者,正长远配,而又开相纠之科。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为户头,以防容隐。 于是计帐进四十四万三千丁,新附一百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口。高颎又以人间课输, 虽有定分,年常征纳,除注恒多,长吏肆情,文帐出没,复无定簿,难以推校,乃 为输籍定样,请遍下诸州。每年正月五日,县令巡人,各随便近,五党三党,共为 一团,依样定户上下。帝从之。自是奸无所容矣。
时百姓承平日久,虽数遭水旱,而户口岁增。诸州调物,每岁河南自潼关,河 北自蒲坂,达于京师,相属于路,昼夜不绝者数月。帝既躬履俭约,六宫咸服浣濯 之衣。乘舆供御有故敝者,随令补用,皆不改作。非享燕之事,所食不过一肉而已。 有司尝进干姜,以布袋贮之,帝用为伤费,大加谴责。后进香,复以毡袋,因笞所 司,以为后诫焉。由是内外率职,府帑充实,百官禄赐及赏功臣,皆出于丰厚焉。 九年,陈平,帝亲御朱雀门劳凯镟师,因行庆赏。自门外夹道列布帛之积,达于南 郭,以次颁给。所费三百余万段。帝以江表初定,给复十年。自余诸州,并免当年 租赋,十年五月,又以宇内无事,益宽徭赋。百姓年五十者,输庸停防。十一年, 江南又反,越国公杨素讨平之,师还,赐物甚广。其余出师命赏,亦莫不优隆。十 二年,有司上言,库藏皆满。帝曰:“朕既薄赋于人,又大经赐用,何得尔也?” 对曰:“用处常出,纳处常入。略计每年赐用至数百万段,曾无减损。”于是乃更 辟左藏之院,构屋以受之。下诏曰:“既富而教,方知廉耻,宁积于人,无藏府库。 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
时天下户口岁增,京辅及三河,地少而人众,衣食不给。议者咸欲徙就宽乡。 其年冬,帝命诸州考使议之。又令尚书以其事策问四方贡士,竟无长算。帝乃发使 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狭乡,每丁才至二十亩,老小又少焉。
十三年,帝命杨素出,于岐州北造仁寿宫。素遂夷山堙谷,营构观宇,崇台累 榭,宛转相属。役使严急,丁夫多死,疲敝颠仆者,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筑 为平地。死者以万数。宫成,帝行幸焉。时方暑月,而死人相次于道,素乃一切焚 除之。帝颇知其事,甚不悦。及入新宫游观,乃喜,又谓素为忠。后帝以岁暮晚日 登仁寿殿,周望原隰,见宫外磷火弥漫,又闻哭声。令左右观之,报曰:“鬼火。” 帝曰:“此等工役而死,既属年暮,魂魄思归耶?”乃令洒酒宣敕,以咒遣之,自 是乃息。
开皇三年,朝廷以京师仓廪尚虚,议为水旱之备,于是诏于蒲、陕、虢、熊、 伊、洛、郑、怀、邵、卫、汴、许、汝等水次十三州,置募运米丁。又于卫州置黎 阳仓,洛州置河阳仓,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注。漕关东及汾、晋 之粟,以给京师。又遣仓部侍郎韦瓒,向蒲、陕以东募人能于洛阳运米四十石,经 砥柱之险,达于常平者,免其征戍。其后以渭水多沙,流有深浅,漕者苦之。四年, 诏曰:
京邑所居,五方辐凑,重关四塞,水陆艰难,大河之流,波澜东注,百川海渎, 万里交通。虽三门之下,或有危虑,但发自小平,陆运至陕,还从河水,入于渭川, 兼及上流,控引汾、晋,舟车来去,为益殊广。而渭川水力,大小无常,流浅沙深, 即成阻阂。计其途路,数百而已,动移气序,不能往复,泛舟之役,人亦劳止。朕 君临区宇,兴利除害,公私之弊,情实愍之。故东发潼关,西引渭水,因藉人力, 开通漕渠,量事计功,易可成就。已令工匠,巡历渠道,观地理之宜,审终久之义, 一得开凿,万代无毁。可使官及私家,方舟巨舫,晨昏漕运,沿溯不停,旬日之功, 堪省亿万。诚知时当炎暑,动致疲勤,然不有暂劳,安能永逸。宣告人庶,知朕意 焉。
于是命宇文恺率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余里,名曰广通渠。 转运通利,关内赖之。诸州水旱凶饥之处,亦便开仓赈给。
五年五月,工部尚书、襄阳县公长孙平奏曰:“古者三年耕而余一年之积,九 年作而有三年之储,虽水旱为灾,而人无菜色,皆由劝导有方,蓄积先备故也。去 年亢阳,关内不熟,陛下哀愍黎元,甚于赤子。运山东之粟,置常平之官,开发仓 廪,普加赈赐。少食之人,莫不丰足。鸿恩大德,前古未比。其强宗富室,家道有 余者,皆竞出私财,递相赒赡。此乃风行草偃,从化而然。但经国之理,须存定式。” 于是奏令诸州百姓及军人,劝课当社,共立养仓。收获之日,随其所得,观课出粟 及麦,于当社造仓窖贮之。即委社司,执帐检校,每年收积,勿使捐败。若时或不 熟,当社有饥谨者,即以此谷赈给。自是诸州储峙委积。其后关中连年大旱,而青、 兖、汴、许、曹、亳、陈、仁、谯、豫、郑、洛、伊、颍、邳等州大水,百姓饥馑。 高祖乃命苏威等,分道开仓赈给。又命司农丞王禀,发广通之粟三百余万石,以拯 关中,又发故城中周代旧粟,贱粜与人。买牛驴六千余头,分给尤贫者,令往关东 就食。其遭水旱之州,皆免其年租赋。
十四年,关中大旱,人饥。上幸洛阳,因令百姓就食。从官并准见口赈给,不 以官位为限。明年,东巡狩,因祠泰山。是时义仓贮在人间,多有费捐。十五年二 月,诏曰:“本置义仓,止防水旱,百姓之徒,不思久计,轻尔费捐,于后乏绝。 又北境诸州,异于余处,云、夏、长、灵、盐、兰、丰、鄯、凉、甘、瓜等州,所 有义仓杂种,并纳本州。若人有旱俭少粮,先给杂种及远年粟。”十六年正月,又 诏秦、叠、成、康、武、文、芳、宕、旭、洮、岷、渭、纪、河、廓、豳、陇、泾、 宁、原、敷、丹、延、绥、银、扶等州社仓,并于当县安置。二月,又诏社仓,准 上中下三等税,上户不过一石,中户不过七斗,下户不过四斗。其后山东频年霖雨, 杞、宋、陈、亳、曹、戴、谯、颍等诸州,达于沧海,皆困水灾,所在沉溺。十八 年,天子遣使,将水工,巡行川源,相视高下,发随近丁以疏导之。困乏者,开仓 赈给,前后用谷五百余石。遭水之处,租调皆免。自是频有年矣。
开皇八年五月,高颎奏诸州无课调处,及课州管户数少者,官人禄力,乘前已 来,恒出随近之州。但判官本为牧人,役力理出所部。请于所管户内,计户征税。 帝从之。先是京官及诸州,并给公廨钱,回易生利,以给公用。至十四年六月,工 部尚书、安平郡公苏孝慈等,以为所在官司,因循往昔,以公廨钱物,出举兴生, 唯利是求,烦扰百姓,败损风俗,莫斯之甚。于是奏皆给地以营农,回易取利,一 皆禁止。十七年十一月,诏在京及在外诸司公廨,在市回易及诸处兴生,并听之。 唯禁出举收利云。
炀帝即位,是时户口益多,府库盈溢,乃除妇人及奴婢部曲之课。男子以二十 二成丁。始建东都,以尚书令杨素为营作大监,每月役丁二百万人。徙洛州郭内人 及天下诸州富商大贾数万家以实之。新置兴洛及回洛仓。又于皁涧营显仁宫,苑囿 连线,北至新安,南及飞山,西至渑池,周围数百里。课天下诸州,各贡草木花果、 奇禽异兽于其中,开渠,引谷、洛水,自苑西入,而东注于洛。又自板渚引河,达 于淮海,谓之御河。河畔筑御道,树以柳。又命黄门侍郎王弘,上仪同于士澄,往 江南诸州采大木,引至东都。所经州县,递送往返,首尾相属,不绝者千里。而东 都役使促迫,僵仆而毙者,十四五焉。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 于道。时帝将事辽、碣,增置军府,扫地为兵。自是租赋之人益减矣。又造龙舟凤 甗,黄龙赤舰,楼船篾舫。募诸水工,谓之殿脚,衣锦行袴,执青丝缆挽船,以幸 江都,帝御龙舟,文武官五品已上给楼船,九品已上给黄篾舫,舳舻相接,二百余 里。所经州县,并令供顿,献食丰办者加官爵,阙乏者谴至死。又盛修车舆辇辂, 旌旗羽仪之饰。课天下州县,凡骨角齿牙,皮革毛羽,可饰器用,堪为氅毦者,皆 责焉。征发仓卒,朝命夕办,百姓求捕,网罟遍野,水陆禽兽殆尽,犹不能给,而 买于豪富蓄积之家,其价腾踊。是岁,翟雉尾一直十缣,白鹭鲜半之。
乃使屯田主事常骏使赤土国,致罗刹。又使朝请大夫张镇州击流求,俘虏数万。 士卒深入,蒙犯瘴疠,馁疾而死者十八九。又以西域多诸宝物,令裴矩往张掖,监 诸商胡互市。啖之以利,劝令入朝。自是西域诸蕃,往来相继,所经州郡,疲于送 迎,糜费以万万计。
明年,帝北巡狩。又兴众百万,北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绵亘千余里, 死者太半。四年,发河北诸郡百余万众,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自是以丁 男不供,始以妇人从役。五年,西巡河右。西域诸胡,佩金玉,被锦罽,焚香奏乐, 迎候道左。帝乃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衣服车马不鲜者,州县督课,以夸 示之。其年,帝亲征吐谷浑,破之于赤水。慕容佛允委其家属,西奔青海。帝驻兵 不出,遇天霖雨,经大斗拔谷,士卒死者十二三焉,马驴十八九。于是置河源郡、 积石镇。又于西域之地置西海、鄯善、且末等郡。谪天下罪人,配为戍卒,大开屯 田,发西方诸郡运粮以给之。道里悬远,兼遇寇抄,死亡相续。
六年,将征高丽,有司奏兵马已多损耗。诏又课天下富人,量其赀产,出钱市 武马,填元数。限令取足。复点兵具器仗,皆令精新,滥恶则使人便斩。于是马匹 至十万。七年冬,大会涿郡。分江淮南兵,配骁卫大将军来护儿,别以舟师济沧海, 舳舻数百里。并载军粮,期与大兵会平壤。是岁山东、河南大水,漂没四十余郡, 重以辽东覆败,死者数十万,因属疫疾,山东尤甚。所在皆以征敛供帐军旅所资为 务,百姓虽困,而弗之恤也。每急徭卒赋,有所征求,长吏必先贱买之,然后宣下, 乃贵卖与人,旦暮之间,价盈数倍,裒刻征敛,取办一时。强者聚而为盗,弱者自 卖为奴婢。九年,诏又课关中富人,计其赀产出驴,往伊吾、河源、且末运粮。多 者至数百头,每头价至万余。又发诸州丁,分为四番,于辽西柳城营屯,往来艰苦, 生业尽罄。盗贼四起,道路隔绝,陇右牧马,尽为奴贼所掠,杨玄感乘虚为乱。时 帝在辽东,闻之,遽归于高阳郡。及玄感平,帝谓侍臣曰:“玄感一呼而从者如市, 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则为贼。不尽诛,后无以示劝。”乃令裴蕴穷其党与,诏郡 县坑杀之,死者不可胜数。所在惊骇。举天下之人十分,九为盗贼,皆盗武马,始 作长枪,攻陷城邑。帝又命郡县置督捕以讨贼。益遣募人征辽,马少不充八驮,而 许为六驮。又不足,听半以驴充。在路逃者相继,执获皆斩之,而莫能止。帝不怿。 遇高丽执送叛臣斛斯政,遣使求降,发诏赦之。囚政至于京师,于开远门外,磔而 射杀之。遂幸太原,为突厥围于雁门。突厥寻散,遽还洛阳,募益骁果,以充旧数。 是时百姓废业,屯集城堡,无以自给。然所在仓库,犹大充爨,吏皆惧法,莫肯赈 救,由是益困。初皆剥树皮以食之,渐及于叶,皮叶皆尽,乃煮土或捣稿为末而食 之。其后人乃相食。十二年,帝幸江都。是时李密据洛口仓,聚众百万。越王侗与 段达等守东都。东都城内粮尽,布帛山积,乃以绢为汲绠,然布以爨。代王侑与卫 玄守京师,百姓饥馑,亦不能救。义师入长安,发永丰仓以赈之,百姓方苏息矣。
晋自过江,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率钱一万,输估四百入官,卖者三 百,买者一百。无文券者,随物所堪,亦百分收四,名为散估。历宋齐梁陈,如此 以为常。以此人竞商贩,不为田业,故使均输,欲为惩励。虽以此为辞,其实利在 侵削。又都西有石头津,东有方山津,各置津主一人,贼曹一人,直水五人,以检 察禁物及亡叛者。其荻炭鱼薪之类过津者,并十分税一以入官。其东路无禁货,故 方山津检察甚简。淮水北有大市百余,小市十余所。大市备置官司,税敛既重,时 甚苦之。
梁初,唯京师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钱。其余州郡,则杂以谷帛 交易。交、广之域,全以金银为货。武帝乃铸钱,肉好周郭,文曰“五铢”,重如 其文。而又别铸,除其肉郭,谓之女钱。二品并行。百姓或私以古钱交易,有直百 五铢、五铢、女钱、太平百钱、定平一百、五铢雉钱、五铢对文等号。轻重不一。 天子频下诏书,非新铸二种之钱,并不许用。而趣利之徒,私用转甚。至普通中, 乃议尽罢铜钱,更铸铁钱。人以铁贱易得,并皆私铸。及大同已后,所在铁钱,遂 如丘山,物价腾贵。交易者以车载钱,不复计数,而唯论贯。商旅奸诈,因之以求 利,自破岭以东,八十为百,名曰东钱。江、郢已上,七十为百,名曰西钱。京师 以九十为百,名曰长钱。中大同元年,天子乃诏通用足陌。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 少。至于末年,遂以三十五为百云。
陈初,承梁丧乱之后,铁钱不行。始梁末又有两柱钱及鹅眼钱,于时人杂用, 其价同,但两柱重而鹅眼轻。私家多熔钱,又间以锡铁,兼以粟帛为货。至文帝天 嘉五年,改铸五铢。初出,一当鹅眼之十。宣帝太建十一年,又铸大货六铢,以一 当五铢之十,与五铢并行。后还当一,人皆不便。乃相与讹言曰:“六铢钱有不利 县官之象。”未几而帝崩,遂废六铢而行五铢。竟至陈亡。其岭南诸州,多以盐米 布交易,俱不用钱云。
齐神武霸政之初,承魏犹用永安五铢。迁邺已后,百姓私铸,体制渐别,遂各 以为名。有雍州青赤,梁州生厚、紧钱、吉钱,河阳生涩、天柱、赤牵之称。冀州 之北,钱皆不行,交贸者皆以绢布。神武帝乃收境内之铜及钱,仍依旧文更铸,流 之四境。未几之间,渐复细薄,奸伪竞起。文宣受禅,除永安之钱,改铸常平五铢, 重如其文。其钱甚贵,且制造甚精。至乾明、皇建之间,往往私铸。邺中用钱,有 赤熟、青熟、细眉、赤生之异。河南所用,有青薄铅锡之别。青、齐、徐、兖、梁、 豫州,辈类各殊。武平已后,私铸转甚,或以生铁和铜。至于齐亡,卒不能禁。
后周之初,尚用魏钱。及武帝保定元年七月,及更铸布泉之钱,以一当五,与 五铢并行。时梁、益之境,又杂用古钱交易。河西诸郡,或用西域金银之钱,而官 不禁。建德三年六月,更铸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大收商估之利,与布泉钱并行。 四年七月,又以边境之上,人多盗铸,乃禁五行大布,不得出入四关,布泉之钱, 听入而不听出。五年正月,以布泉渐贱而人不用,遂废之。初令私铸者绞,从者远 配为户。齐平已后,山东之人,犹杂用齐氏旧钱。至宣帝大象元年十一月,又铸永 通万国钱。以一当十,与五行大布及五铢,凡三品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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