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一代名士钱谦益为什么在柳如是面前一文不值

Posted 2022-12-03 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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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动乱，大浪淘沙的时代，人的心灵最容易受到冲击，也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来面目。1644年中国社会处于震荡，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潮，江南名士钱谦益和名妓柳如是这对老夫少妻，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中，各自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钱谦益简史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之，江苏常熟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高中一甲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编修。由于他的才学以及与东林党领袖顾宪成、顾允成兄弟的友谊，使其成为东林党人的头面人物。

天启年间，魏忠贤掌权，阉党阮大铖效仿《水浒传》中108天罡地煞编造了一本“点将录”，即用来谋害东林党人的花名册，位居前三名的依次为：托塔天王李三才、及时雨叶向高，浪子钱谦益。钱谦益于108人中位居第三，足见其盛名所在。

实际上，钱谦益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利用一切机会向上爬的政客。崇祯帝即位后，清除魏忠贤及其阉党，起用东林党人，钱谦益仅几个月就擢升为礼部侍郎。

崇祯元年(1628年)十一月，大学士刘鸿训罢官，崇祯帝下令举行枚卜大典。明代所谓的“枚卜大典”，是指明朝后期内阁大学士的任命由吏部尚书领衔，会合廷臣公推，开一张名单，由皇帝点钦点入阁。

钱谦益是万历朝名士，又是东林党领袖之一，会推提名本来不是难事。但是他担心大臣们将礼部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一并会推，且两人名声超出自己，便想办法阻止。于是他派人四下活动，并且取得成功，会推单上11人，成基命第一，钱谦益第二，温体仁和周延儒根本没有被提名。

崇祯帝性格多疑，周延儒是状元出身，温体仁是礼部尚书，他们二人的名望地位不在钱谦益之下，因此他一时摸不准这两位大臣落选的原因。这时，温体仁发起反攻，重提天启年间的浙江乡试旧案，攻击钱谦益贿买关节，周延儒趁势推波助澜，说这次会推完全是钱谦益及其门生操纵。

因此，崇祯帝在文华殿亲自召见双方，当面询问此事。温体仁、周延儒慷慨激昂，言辞愤怒。钱谦益因心中有鬼，话语不免支支吾吾。崇祯帝由此怀疑钱谦益，下令调取当年浙江乡试试卷阅视，证明其贿买关节属实。钱谦益此番弄巧成拙，宰相没当成反而丢了官，他用银子免去了皮肉之苦，灰溜溜回到了老家常熟。

由于钱谦益在文坛上享有盛名，江南名妓柳如是竟在他官场失意、赋闲在家时，主动嫁给了他。但善于伪装的钱谦益终于还是在1644年的政治风暴中原形毕露。当多铎大军兵临南京城下时，他带头剃发迎降，并阻止爱妾柳如是殉死，成了一个有才无德之人。

钱、柳之恋

江苏吴江盛泽镇归家院，是名妓徐佛所开的妓馆。她的养女杨爱，容貌才艺皆为江南一绝。崇祯九年(1636年)春，复社领袖张溥路过吴江，前往盛泽归家院玩乐。明末时期，士人狎妓是常见之事，用以填补他们精神世界的空虚。杨爱知张溥名噪海内，主动出迎，张溥一见倾心，两人极尽缠绵。

杨爱受到张溥爱慕，更以才貌自负，发誓今生一定要嫁给博学好古的名士。其实不仅杨爱是这样的，明末的社会就是如此，名妓爱名士是常态。杨爱听说钱谦益算得上是当代的李白、杜甫，不由生出强烈的敬慕之心，欲亲见其风采。她化装成一俊秀男子，用“柳是”这个假名投帖拜访钱谦益，钱谦益因未闻其人，故而未见。

第二天，杨爱写了几首诗，叫人送入钱宅，且在诗中稍露来意。钱谦益即刻乘轿前往回访，方知来访者乃一绝代佳人。杨爱见钱谦益亲自来访，十分高兴，拿出近日所写诗作请教钱谦益，钱谦益对其才华大为赞叹，心中喜欢。两人可谓相见恨晚，情投意合，钱谦益嘱咐杨爱，从今日起改名为“柳如是”，以纪念他们的初次相逢。

崇祯十三年(1640年)冬，柳如是离开归家院，来到钱谦益身边。钱谦益为她另修建一处宅院，与柳如是过起了夫妻生活。柳如是脱离了卖笑生涯从良，颇感幸福，她在《春日我闻室》诗中写道：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已薄寒。

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食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慕容颜独自看。

珍重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钱谦益因柳如是才色盖世，竟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决定按世俗婚礼迎娶柳如是。崇祯十四年(1641年)夏，钱谦益广邀宾客，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合卺礼成，钱谦益称柳如是为河东君，家人称其为柳夫人。

卖身投靠，带头降清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帝自杀，江南官僚在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建立南明小朝廷，是为弘光政权。弘光帝以钱谦益为礼部尚书，不久他乐滋滋地携柳如是赴南京上任。

不久，清兵南下，南京危在旦夕，柳如是劝钱谦益舍生取义，保全大节以副盛名。即希望他能为明朝殉死，以为后人颂扬。钱谦益面有难色，柳如是失望至极，奋身欲托水自杀，被钱谦益抱住。后来他们夫妻游沸水山庄，见泉水清澈见底，钱谦益想在溪中洗脚，又担心失足跌入水中，柳如是笑道：“此沟渠水，岂秦淮河耶?”说得钱谦益又羞又愧。

清军进入南京城后，钱谦益同南京的官员投降清朝，还把往日搜刮的民脂民膏拿出孝敬多铎。钱谦益因是文人，只送出了一份薄礼，并在帖子上署名为：“顺治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臣钱谦益。”

多铎收到这份所谓的“薄礼”后，高兴极了，因为别人送给他成千上万的金银，他并不稀罕，而钱谦益是江南文人领袖，他送来礼物代表的就是江南文人的归附之心，表示他们愿意效忠清廷。

钱谦益苟且存活已经为人所不齿，但他还不急流勇退，归隐山林，而且还积极为清廷效力。他在写给常熟知县曹云芳的信中，为清军大唱赞歌，露骨地劝他做迎降的准备。信中说道：

“主公蒙尘五日后，大兵始至，秋毫无犯，市不易肆。却恐有舟师入越，则吴中未免先受其锋。保境安民之举，不可以不早也。牺牲玉帛待于境上，以待强者而庇民焉，古之人行之矣，幸门下早决之，想督台自有主持。亡国之臣，求死不得，邑中怨家必攘臂而鱼肉之矣，恐亦非便计也，如何?”

钱谦益说他是“亡国之臣，求死不得”，纯粹是为了美化自己。当清军下达剃发令时，江南士民哗然，钱谦益却对大家说头皮痒极了，突然离开，人们都以为他去篦头发，谁知他回来时，已经剃头扎起了辫子。

顺治二年(1645年)秋天，多铎率清军北返，钱谦益等南明降臣随同到北京受官。次年正月，清廷任命钱谦益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这个官职他早在崇祯元年就做过，因此令他大失所望。因为多尔衮对明朝官员实行“官复原职”政策，钱谦益是弘光朝礼部尚书，等于是降职任用。几个月后，他以病告假，再也不存非分之想。

两朝领袖，身死名裂

顺治五年(1648年)，从事反清活动的江阴人黄毓祺被捕，严刑拷打之下，承认曾在钱谦益家藏身。于是钱谦益被逮捕到南京审讯并入狱。其子孙性格懦弱，一筹莫展，柳如是为营救钱谦益变卖家产，四处奔走。最终花了30万两白银救下了钱谦益一条老命。

钱谦益出狱后到虎丘游玩，他穿着小领大袖之衣，有一士人向他作揖，请教他为何如此穿着?钱谦益说：“小领者，遵时王(清朝)之制，大袖乃不忘先(明朝)耳!”那个士人听了，假装肃然起敬道：“公真可谓两朝领袖矣!”

钱谦益80大寿时，族弟钱君鸿要发起为他征集庆寿诗文，他苦口辞谢说：

“少窃虚誉，长尘华贵，荣进败名，艰危苟免，无一事可及生人，无一言可书册府，濒死不死，偷生得生。绛县之吏，不记其年，杏坛之杖，久悬其胫。此天地间之不祥人。雄虺之所慗遗，鸺鹠之所接席者也。人亦有言，臣犹知之，而况于君乎?“

看来钱谦益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他死后，其著作《初学集》、《有学集》仍有很大的影响力，里面也有不少攻击清朝的文字，虽然这些多为降清之前所作，但他有意编入集中，以掩饰自己的变节。

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六月，乾隆帝发布上谕，指斥钱谦益”既为本朝臣仆，岂得复以以前狂吠之语刊入集中!其意不过欲借此掩其失节之羞，尤为可鄙可耻“。

不久，乾隆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烧毁钱谦益的著作，后来清朝编纂《贰臣传》时，乾隆帝又点名将钱谦益列入其中。

钱谦益病逝于康熙三年(1664年)，柳如是为他守丧时，以钱朝鼎为首的家族上百人涌入钱宅，以索债为名，谋求吞并其家产。柳如是因钱谦益与族人素不相睦，立刻拿出上千金。谁知族人贪得无厌，第二天又群集钱家，公开提出把钱谦益的田产割让一半，分给贫穷族人。

钱谦益的儿子见族人人多势众，偷偷躲了起来，柳如是挺身而出，召集钱家至亲和可靠仆人，希望他们同心协力保护家业。柳如是出面对族人说，请他们第二天来商量分田之事。次日，族人如约前来，柳如是热情款待，暗中令仆人关闭大门。她装作入内室取东西，再就没有出来。

家人感到奇怪，入室后发现柳如是已经悬梁自尽，她还在室内墙壁上书写了九个大字：“并力缚凶党，然后报官”。柳如是的女儿立刻报告了县衙门，把这些穷凶极恶的族人依法惩治。柳如是用生命保住了钱谦益的家业，死时不足50岁。

名士钱谦益和名妓柳如是如今已成为历史，但在明末清初那段动荡的时期，钱谦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无气节者，柳如是却称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烈妇，这种错位现象足以让人深思。

传统文化 一代名士钱谦益为什么在柳如是面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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