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探探眼(陌陌的黄昏：探探涉黄，唐岩最大的赌局要输了？)

2014年12月，成立仅3年的陌陌成功赴美上市，唐岩在纳斯达克敲钟，一夜之间身家超7亿美金。

对一个刚刚成立三年的公司而言，陌陌的成功上市有些少年得志。唐岩把陌陌的上市归功于“运气积攒得好。”

生逢中国移动互联网百家争鸣时代，在社交这条被腾讯这个庞然大物称霸的赛道里，唐岩不但成功地分得一杯羹，而且一路赌，一路赢，也是一场异数。

2018年，陌陌以6亿美元现金+265万股新发行的ADS股票收购探探，至此在“陌生人社交”领域几乎一统江湖。唐岩的意图很明显——赌上9亿，再造一个陌陌。

然而命运的吊诡之处在于，这一次似乎唐岩的运气积攒得不够好。探探IPO前夕忽然折戟，被各路应用商店全面下架，据说原因是传播淫秽色情等违法信息。探探回应称，“将积极配合有关部门的要求，全面自查自纠，深入开展整改，自觉维护健康绿色的互联网生态。”

5月9日，事件进一步发酵。探探母公司陌陌称，将暂时关闭用户发布动态的功能，这将影响超过1亿活跃用户。上周五，陌陌大跌超过10%，市值缩水近百亿元。

唐岩的运气最近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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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岩的幻术

富姐刚才在办公室里聊到探探，女助理告诉我，她曾经下载了这个APP，但用了没几天就不用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提供正常交友信息的APP，但是感觉里面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对我根本没有意义。”

在深圳这座城市，生活节奏很快，工作十分繁忙，但青年男女都存在客观的交友需求，如果唐岩真的能够做好这一块市场，倒也是一件好事，但从女性用户体验的角度来说，探探简直是一个灾难。

首先探探要求用户必须上传头像。可能男性用户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女性用户会觉得相当不爽，毕竟这涉及到隐私问题。虽然交友这事颜值有一定的权重，但是一旦上传，就存在照片被人滥用的风险，而这种风险探探根本没有能力防范。

但是，如果没有比较真实的头像，则无法注册成功。我相信仅仅是这一条，足以筛除掉绝大多数真实的女性用户，所以大家应该明白，为什么探探上的那些美女头像背后，和你聊天的人通常都是一些抠脚大汉。

我的女助理冰雪聪明，她没有使用真实头像，只是对日历上的美女照片用了一下简单的PS技术，就顺利通过了注册。我相信很多人都是用类似的办法完成了注册，探探虽然坚持要求用户上传照片，但它其实心里很清楚，大多数女性用户不会上传。

它这样要求只是一种姿态，希望男性用户相信探探上的女性用户资料都是真实的。

在注册成功之后的20分钟内，女助理收到了超过100个“喜欢”。

20分钟，上百个“喜欢”，这印证了之前许多媒体的说法。在探探上，社区食物链等级确实是根据“照片颜值”来排序的，一个好看的女生可以一天就收获近万喜欢，而一个长相平庸的男生一年可能都匹配不到两三个人。

仅仅注册成功是远远不够的。新注册用户的体验非常有限，比如“一天只能翻看50张照片”、无法翻看“喜欢我的人”、曝光量有限等等。为了提高使用效率，用户必须付费。

探探的付费引导模式基本都是单项服务，走的是小额高频路线，就跟史玉柱开发的那些所谓的免费游戏套路差不多。它就像流沙，不动声色地卷走的你的余额。

其实在被收购之前，探探与陌陌之间的调性是有所区别的。早期的探探有一群高颜值、高素质的女性用户，她们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太多时间在生活中寻找到优质的男性朋友，因此才成就了探探。这是探探的核心竞争力，也是它被唐岩看中的根本原因。

但是，自唐岩接手之后，探探迅速地陌陌化了，探探早期积攒下来的“运气”也早已流光。现在的探探和陌陌之间是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探探跟着陌陌在走一种暧昧的情色擦边球路线，它就是陌陌的影子。

探探上的年轻女性都会受到老男人们众星捧月般的追捧，唐岩或许真的认为女性用户喜欢这种心理状态，但实际上，不会有多少女人喜欢这种群体性的暧昧氛围。早期的探探是属于女性用户的，但现在的探探，每一个毛孔里都透露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唐岩说，探探上有大量的优质女性用户，这一点完全经不起推敲。网络上有大量的文章在揭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探探上女性用户微乎其微，所谓的女性用户几乎都是男性反串的虚拟角色，“她们”利用探探平台来钓一些色迷心窍的蠢鱼。

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在演绎一出无厘头的闹剧，人人都知道是假的，但却都装作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就是唐岩的幻术。

2

探探折戟

探探被收购仅仅一年，剧情走成这样，可能既在唐岩预料之内，又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陌陌收购探探是唐岩早就想好的一步棋。垄断是个很好的商业模式，在这个细分领域里，大哥收购了二哥，从此之后谁与争锋？更何况探探的付费用户可以成为陌陌直播之外的一个新的现金流业务。

唐岩曾多次公开表示，未来两三年中，探探会成为公司新的增长引擎。事实确实如此，2018年第三季度，探探贡献了陌陌增值服务收入的约30%，而第四季度陌陌增值服务付费用户约560万人，探探付费用户就高达390万人，占比近70%。

探探是属于陌陌的，唐岩希望探探能迅速融入陌陌，而事实也是如此，这一点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是他没有想到探探的IPO道路会遇到当下这样的难局。整改是一定要整改的，但是整改之后流量可能会大受影响，到时候上市还能融到多少钱，这是个未知数。

人在做，天在看，再高明的幻术师也不是万能的。

那么，曾经高标准、高定位的探探，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唐岩的长处是特别懂人性。当年他在网易时做专题策划，经常靠着椅背专注地看，时不时说一句：“等会儿，这儿不对。”有时也给编辑们撂句话，标题多个字少个字，流量就有大幅的提升。若干年后，曾理（唐在网易时候的下属）还语带佩服地说：“唐岩懂人性。”

其实人性很复杂，特别难懂，唐岩练的这套功夫，就像古龙笔下的南海剑派，招数诡奇，威力强大，但它终究都是剑走偏锋。有一天，它会突然反噬，让人措手不及。

正因为唐岩懂人性，所以他选择做陌陌。陌陌的套路其实不复杂，它就是用人性中的情欲来织一张网，供那些暧昧的陌生人们在网上对接。这种人性中的本能都是自带流量的，因此陌陌迅速声名鹊起，从微信、微博等社交巨头的夹缝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是，唐岩的盲点在于，他其实应该追问一步：“为什么这么好的风口，马化腾没有想到呢？”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不要紧，陌陌确实让唐岩赚到了实实在在的财富。钱不是假的，这就可以了。

当陌陌成功IPO之后，唐岩立刻想到的是，让探探再来一次。成功的事情反复做，这是企业家们的正常反应，唐岩这样想当然无可厚非。任何人都有路径依赖症，既然陌陌如此这般成功上市了，那么在唐岩看来，探探只需也如此这般地照样画葫芦，自然就上市成功了。

世间事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吕氏春秋·察今》里记载了一则小故事。楚人想夜袭宋国，派人事先在澭水设立标记，夜里澭水忽然上涨，而楚人不知道，结果士兵们淹死了一千多人。

客观世界发生了变化，从前走过的老路，也可能会出现新问题。

3

命运给你的所有馈赠，

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陌生人社交这条赛道其实一点都不新，20多年前，马化腾就试过这条路。那时候，小马哥推出OICQ这款产品，主打的口号就是“只爱陌生人”。

唐岩懂人性，马化腾一样懂。那时候小马哥还没发迹，日子过得苦逼得很，客服都招不起，有时候只好亲自上线陪聊，他在OICQ的世界里扮演一个女性角色，经常聊得那些初入互联网江湖的小鲜肉们心潮澎湃。

很多年后，马化腾以戏谑的语气提起了这件往事，他并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妥，他只是觉得挺搞笑的。但其实我们知道，他当年玩的把戏，跟探探上男扮女角的套路没什么区别。

然而小马哥早就不玩这套了，他比唐岩幸运得多，他找到了更好的赛道，并且占得稳稳的，谁都别想抢走。

唐岩比马化腾生晚了8年，这8年就是天堑，注定他只能捡起人家扔掉的玩具继续玩。但是，这个玩具有毒，否则当年马化腾也不会把它扔了。

这条赛道的原罪在于，它天生就与色情产业暧昧不清，而涉黄的产品在中国只能做点小偷小摸的生意，根本拿不到台面上来。

唐岩选择做陌陌，创业开始就游走在监管的灰色地带。灰色地带的产业通常具备几个特点：

1、利润率可观。这个区域做的人少，竞争是非常不充分的，只要你做得下来，都能赚钱。

2、不要太出名，出名通常意味着衙门要来收拾你了！官府是没有办法把灰色地带彻底根除的，只能谁冒头就收拾谁，这就注定了灰色地带的产业通常都做不大。

唐岩说，陌陌能上市是运气积攒得好，这句话说的很对。陌陌真的是运气非常好，这一点唐岩是心知肚明的。靠运气的事情通常很难重复，就好像2块钱买彩票中了个大奖，你下次再买2块钱的却很难再中，甚至买2万块钱都白搭。

陌陌运气太好了，它在监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在美国上市了。因为在美股上市，所以国内也就放它一马算了。

但是唐岩想再来第二回，把这个成功经验复制在探探身上，这就有点拿领导不当干部，真当衙门的人都眼瞎？

人都有路径依赖症，唐岩也不例外，上一次这条路走通了，在他心里这条路就是通的，永远都畅通无阻，殊不知这条路本来就不通，上次走通纯属运气。

唐岩说陌陌的成功是运气积攒得好，这说明当时他心里是有数的，只是后来钱一多，身边的人再捧一捧，日子久了脑子就没有当初那么清醒了。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成功是凭实力，而不是靠运气。

这是人性，唐岩肯定懂的。

命运给你的所有馈赠，其实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4

探探凉了，陌陌的未来，还会好吗？

唐岩对陌陌的愿景规划，是打造一个“泛社交+泛娱乐”的超级平台。

这一点从陌陌的收入结构也能看得出来。陌陌2018年营收为19.5亿美元，同比增长51%，Non-GAAP归母净利润为5亿美元，增长39%。这个数据粗看不错。但业绩的高增速，很大一部分由增值服务板块的推动。

在收购探探后，陌陌的增值服务收入在过去两个季度都以200%以上的同比增长，增值服务收入来源分两部分：探探（30%）和其他增值服务——娱乐场景线上化（70%）。

虽然探探目前对陌陌营收贡献占比有限，但陌陌的底色是陌生人社交，毫无疑问，陌陌需要探探。另外，唐岩也在陌陌这个平台上开发了多种场景以吸引流量，如狼人杀聊天室等等，这同时是娱乐场景线上化的变现尝试……

这种种举动背后其实都在验证一个逻辑：社交是陌陌帝国的基本盘，流量是基础，社交不能倒。唐岩心里比谁清楚。但监管是他无法左右、也不能左右的紧箍咒。

因为陌陌的商业模式不管如何变化，最本质的东西并没有改变。探探下架整改之后，陌陌也开始启动自查，就是一个例子。监管是一张天网，陌陌也不能幸免。

目前看，探探大概率是要凉了。而没有了人性的本能作为流量的磁铁，除非唐岩有断臂求生般地魄力让陌陌重新筑起更高的护城河（就如曾经的B站因为版权问题也曾一度下架整改，但B站最终花了大力气围绕版权做核心壁垒的搭建。），陌陌的流量输入受阻是可以预见的。

流量是维持陌陌这台商业机器运转的核心马达，当流量见顶的信号开始，陌陌的营收和净利还能有如此出色表现吗？而围绕流量开展的一系列业务还能顺利开展吗？陌陌的未来，还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