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专业医院护工(上海打工记：在一家精神病院做护工，18天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

Posted 2023-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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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专业医院护工(上海打工记：在一家精神病院做护工，18天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

文：爱心无限其实很有限

护工，是一个特殊的工种，他们是很平凡的一群人，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第一次在上海做护工，没日没夜地忙碌了六天，除去中介15%的中介费，再去掉自己的打车费、用餐费、租临时床费和单管核酸检测费，净剩一千四百块左右。下户了，只得回原来的住处再找工作。

原来的住处，是给我介绍工作的家政介绍所。

据说，这位家政中介老师也是我的老乡，他见到我之后，就对我说，现在正好有一个精神病院需要一个男陪护员，一天两百元钱，与病人同吃同住。他把我的资料都传给对方后，让我明天早上去坐第一班地铁，去那个地方面试。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醒来后赶紧穿好衣服洗洗脸，漱一下口，马上出发赶地铁前去面试。

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见到面试我的人员，他六十来岁，一番问询之后，让我填一张表，告诉我抓紧去对面医院做一个单管核酸，结果出来后，下午就可以来上班了。

做好核酸后，我急忙赶地铁返回，吃饭、买塑料饭盒和洗脸盆、拿了两套换洗衣服，因为精神病院不让带铁东西进去，皮带或带鞋带的鞋也不行。

我快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忽然有人加我微信，原来是我要陪伴病人的儿子发来的，通过好友后他问我：“你好，你见到我爸了吗？”我说还没有。

我问他：“你爸他有什么爱好吗？”他说，没有，就是因为他这两年越来越不爱跟人说话，才把他送进去治疗的，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复。

我拿着自己的检测报告单，匆匆进院，那里的工作人员给我找了两套护工服，就直接领着我去上班的楼层，一路上还在嘱咐我一些注意事项，我发现，楼道里的遇到的人，好多都给我们投来了笑脸，我的心瞬间暖起来，完全推翻了我以前的所想。

我要服侍的病人，是他儿子要求的单间，房子里有两张床，上面都用塑料薄布紧罩着，护士小姐姐撕开一个后告诉我说：“你服侍的病人就住这张床上，你晚上休息的时候，就用阳台上的那个椅子，晚上可以拉开的，当小床用。”然后她给了我一个被子。

随后她又说，如果想看电视，要交一百元押金，我想着病人大哥也可以看看电视缓解一下情绪，就愉快地答应了，反正押金出院的时候是要退的，不看白不看。

收拾好病人大哥的床铺与我的东西后，我和他也正式有了第一次交流。他和我差不多瘦，不到一百二十斤，还戴个眼镜，就是没看到他笑。

我没病，他不停地告诉我。

没病更好啊，工作累了，来这里住几天，正好放松放松一下，我回他。

大哥，你有什么爱好吗？

以前喜欢打麻将，还有钓鱼，他说。……一番交谈后，我对他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对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都可以告诉我，他点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吃的饭和我的病人不是一样的，病人一天五十元，我们是一天二十元，哪里是家政老乡所说的那样，病人啥你吃啥？

但直觉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我本身就是一个外出打工的人，有工资挣，还有现成的饭吃不错了。我这层楼入口分饭处，排队领回病人的饭后，才发现，普通的病人是一种饭，还有一种就是糖尿病人的饭。

吃过饭，有每天轮换班的护工阿姨推个小车，上面有一个空桶，把吃剩的饭菜倒进去就可以了，碗都不用刷，当然自己用自己的饭盒，你得自己刷。

吃过饭，到六点钟的时候，两个护士推着一个发药的小车，从楼层的另一头按每个病人的编号，发给他们应该吃的药，发到我们这边，大概要十来分钟，护士很负责任，她们要看着病人把药咽下去后，才会放心离开，这时候，值班的医院里面的护工阿姨，就会打开病房的门让我们进去。

“大哥，你洗洗澡吧！”我对那位服侍的精神病人说。

“今天我不想洗”，他回答。“还是洗洗，晚上睡觉舒服些……”我继续劝说着。

他没了回答，我见他实在不愿意洗，我也没辙了。见他翻翻手机，我倒是钻进卫生间去洗了，来上海十多天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洗澡，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

晚上，我把病人的大概情况发给了他的儿子，那边回复道：“你多和我爸说说话，辛苦了”。不辛苦，相互理解吧。

八点多点，又给病人发药吃药，我看着大哥睡下了，我也把小床拉开，放在房间门的里边上休息，值班护士每小时要来查房，并在厕所门口的表上填上记录。第一夜，我醒了好几次，没办法，我睡觉轻。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楼道里就有人喊起床了，然后楼道里说话的人就多了起来，六点十来分，我们这边的病房也有有人说，抓紧起床了啊，我看那病人起来了，就把他的被子叠起来放到指定位置。

这层楼一共四个单间，住了七个病号，有四个病号是家属亲自陪伴的，吃饭一共三个桌子，我们来得最晚的两个，正好在最边上，靠近窗户有空的地方。通过简单聊天，我才发现同桌那位照顾病人的女护工大姐，竟和我是通过一个家政给介绍过来的，她来自安徽的农村。

七点钟准备吃早餐，是一个大姐用小推车推过来的，那是提前盛好的多半铁盆白米粥，一袋三十克的四川榨菜，一个不大的包子，病人和照顾的家属还有一个鸡蛋，我们从外面来的护工和普通病人是没有的。

八点钟的时候，又开始准时发药，病人吃过之后，就可以进房间了，或者在楼道里聊天，周一周三和周五这三天，在这个时间段，所有人要在护士的点名指挥下排队做核酸。

刚来的人要三天连续做单管的，我们这几个单个照顾病人的护工，每天都要做核酸。一边进行着核酸检测，一边医生就开始查房了。我照看的大哥第一天，医生对他提问的问题，他回答得还可以。

通过和大哥不断聊天，了解到他是上海本地人，中专毕业，在一家企业做汽车垫子，他的父母八十多岁都在上海老家住，父亲有偏瘫病，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有他母亲在照顾，妻子以前和他一个厂上班，这两年退休后在家带孙女，他儿子和儿媳妇，工作都比较忙。

因为这里面的伙食不算好，九点多钟，值班的护工小姐姐会从一个房子里推出一个上面有抽屉的车子，最上面还有不同包装袋的零食，然后按上面的名字喊病人，一会儿小车边就围满了人。

打听过后才知道，这都是病人家属提前带过来或邮寄给病人的零食，当然了，我们刚来，大哥也没有这份待遇。于是我给大哥的儿子发信息，“帅哥，有空的时候，给你爸送点水果和零食过来，好多人都吃，我担心他受委屈”。

中午是十一点开饭，这几个单间病人的饭，还是两荤一素，其实菜量都很少，也没有看到多少油水，难道是抑郁病人都要吃清淡的食物，才能对自己的病情好的快，反正俺不懂。

亏得我的饭盒大，再加上我们俩外边进来的护工，都是别人都盛好了才轮到我们，打饭的护士小姐姐会多给我盛点菜。

吃过饭，十一点半钟开门后，病人就可以午休了，看病人沉沉睡去，我们也可以睡一觉，一点钟会有人叫我们起床。

下午，我和病人就在楼道里坐着聊天，看电视，或者来回走走，全凭个人的兴趣，我们这边的人也在一起说说话，经过聊天发现，照顾病人的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姐，竟是我的一位老乡，只不过，她家是我们省的最南边，我家是我们省的最北边。

她照顾的人，是自己的四十多岁的儿子，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四川安了家，夫妻感情挺好的，但就是有一对不让人省心的岳父母，特别是老丈人以辈大自居，逼他儿子要求这要求那，再加上这两年疫情原因，孩子的工作压力，没有得到及时消化，抑郁了。

去年他在四川住过一次院，疗效不好，今年就来了上海。她说以前儿子离得太远，总感觉心里亏欠儿子的，所以，这次放下了家里的一切，来上海陪陪儿子，为了十来岁的孙子能有的幸福的家，她付出什么都觉得值得的。我对她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晚上我提醒病人大哥洗澡，他还是不愿意洗，我给他打来洗脚水，他也不泡，电视也不看。

每天的早饭，要不是面包片配肉松，榨菜，就是包子白粥，一星期里面还有一次面条榨菜。吃过饭，医生查房的时候，医生问大哥问题，他就瞪着眼睛啊，好像听不懂别人的问题一样，急死人了。

事后我问他，人家问你问题，你咋不回答，以后人家在问你的时候，你不要紧张，就像和生活中的一个熟人交谈聊天一样就行，他点点头。

下午发水果零食的时候，大哥的也到了，有几个苹果，几个橘子，小饼干，糖果等，我把这些东西发进大哥床前的柜子里，并给他洗了一个苹果让他吃。

大哥还是轻易不开口，但喜欢看另外两个人打扑克，我那个老乡也问我，要不咱们也打打扑克，我说可以啊，正好让大哥和你儿子也参与进来，省得他们没事干，没想到大哥牌技挺好的，也偶尔说几句话。

晚上休息前，他还是不洗澡，我打开电视，倒是看了一会儿。

第四天查房的时候，回答问题依然不好。但我给护士反映，病人大哥老不洗澡，他听你们的话，你说说他，没想到他这一次真的去洗了，大约几分钟就出来了，管他呢，总算洗了，我把他换下来的秋衣秋裤拿去给洗了。

第五天，我给甘肃家里有苹果的微友，发个一百块钱红包，让他给我邮点苹果，再买两斤生花生米，他说他山区花生米不好买，苹果可以发，我说好。

因为这两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心里老感觉饿，想吃东西，而我们别说出去买东西了，连这层楼都出不去。红包他没收，第二天，我发了六十六的，告诉他一定要收了，他才收下。

第六天，天快亮的时候，我正好醒来，看大哥不在床上，我马上去了卫生间，他终于解下大便了，我马上留了样品，起床后交给了值班的护士。

也是这天下午，我们这么屋子里来个远嫁上海的女病友，他老公高高的，留着稀稀的胡子，不太修边幅。

夜里十一二点醒来，发现他们还在玩手机。后来才知道，人家两口子是自由从业者，在家里每天都是晚上两三点钟才睡觉的。

日子就这样，这些精神病人来自全国各地，有大学老师、研究生、教师和炒股的人，还有十三四岁的中学生，还有不能动弹需要人伺候的老人，有一个十七岁的高二小伙子，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病人大哥依旧不洗澡，但有一天，他主动去医生会诊办公室，回答医生那些要问的问题，只有这次表现最好。你问他墙上的那些字，他都能给你说出来，可就是医生一查房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他与家人视频也就好好说话了一次，还有一次啥也不说，直接给你挂掉。这期间，他做过一个心电图，另外一次做脑电图的时候，医生让他闭上眼睛，可他一会睁开一会睁开，还害得检测医生不开心。

一天，他儿子告诉我，让我转告一下他爸爸，瘫痪在床的爷爷去世了，我怕刺激到他，和医生商量后还是没有对他说，大哥那几天还和以前一样，轻易不说话。

我也从医生查房的议论中感到，大哥可能不是抑郁症，说是脑痿缩引起的老年痴呆更贴切些。真的是哎，每天都劝说他洗澡，都不所动，好不易又有一次进去了没三分钟，身体还没擦干，就出来了。

最后，医生建议我服侍的那位病人大哥，转道老年痴呆科进行治疗，由于痴呆科都是大病房，医院里有护工，我又要去另找工作了。

那天我吃过早餐后，一个在医院干了二十多的胖姐告诉我，“病人要转病房了，你有空了收拾一下你和病人的东西，家属没跟你说吗？”

我说没有，但我知道这一天要来到，只要是为了病人好，我早点离开这里，可以另找工作啊。

与病人家属确认后，我收拾好了东西，家属要办的东西很多，十一点开饭的时候才接我和大哥出去，我也拿到了购买发往家属家的快递，苹果，花生米，袜子，剃须刀。

我到医院护工办公室退服装，拿我压在那里的护工证，算了一下，我来这里正好干了18天。

这18天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最初我一直认为，精神病患者只是贫困穷乏的人，但后来我才知道，这类病人涵盖了社会的各个层面。由此，我明白，健康的身心，比什么都重要。

结账时，对方转我微信三千六百块钱，除去我来时付给家政老乡的百分之十的中介费，我剩了大约三千元。

坐上回住处的地铁后，我给病人的儿子发个一条信息，“以后你爸爸出院后，别让他一个人单住，多陪陪他，让他不要感到寂寞，陪伴才是世间最长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