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送好儿啥规矩(家有喜事郑长春长篇小说连载)

Posted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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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送好儿啥规矩(家有喜事郑长春长篇小说连载)

编者按：2020年3月29日，编者从远在西安的知名作家、社旗籍文友郑长春处获悉，其历时10年有余，全书44万字，53个章节，倾力创作的长篇小说《青台镇》问世并将于近期出版发行，编者先睹为快，欣赏了部分章节，获益匪浅。

郑长春长篇小说《青台镇》

第二十章

这些天，诚善堂的老中医刘东寅和他媳妇马香珍也在做着一个梦：为十八岁的女儿金花找对象。

青台镇方圆上百里的人都知道，刘东寅为人看病幽默风趣态度和善，鳏寡孤独无依无靠的老人看病不要钱，就是其他病人看病来抓药，他的药价也比别的药铺公允合理不让你多花半文钱。再加上他条件好医术精湛，四面八方的患者都愿到他这里抓药看病。大清早门前已排成长蛇阵，到晚上掌灯时分才散完。隔三差五就有患者敲锣打鼓来致谢，屋里檐下旗匾挂满了墙。

妻子马香珍，知书达理聪明贤惠品貌端，婚后二人跟前育有一女叫刘金花，活泼好动，乖巧伶俐，凡事爱打破砂锅问根源。七八岁时，整日围着父亲团团转，端茶捧水，提箱拿药终日不闲。遇到难题他总是翻书问大人，得到答案手舞足蹈笑开颜，刘东寅看女儿是块料，就一步步将自己的医术向她传授。时光匆匆如梭，不知不觉已十八年。刘金花已长成大姑娘，个子高挑，勤快能干，平日里，她在家扎花描云，弹琴观诗书；有人前来求医治病时，她就帮助父亲照药方配制草药，研磨草药忙不闲。她把病人当客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找上门来，她都热情招呼搬座端茶又送水，就连那些病人带的孩子，她也陪着玩游戏，大家对她赞不绝口。

（未署名摄影均为：寻觅梦）

青屏逢年过节都要带些礼物来干爹干娘家走亲戚，吃过饭便带这个聪明懂事的小妹妹去掉枪河玩耍，采野花，摘莲蓬，笑看游鱼溪草穿。地面玩腻跑寨墙上，依着城楼向远观，看连绵起伏远山景，观农家村舍袅袅烟。梨花白，他们赏花树，拈花瓣；桃花红，他们嗅花香，看蝴蝶蝶舞翩跹。他们还在桃林架起古筝放喉把歌唱，他们还躺在绿草地上朗声诵诗篇。白天他们在草丛中捉过蝈蝈，夜晚他们在杨树林中摸过蝉。元宵节，他们一块儿赶过庙会，在会上他们同看舞龙耍狮跑旱船；三月三，他们随父母走进回龙寺，拜佛祈福身心畅。乡亲们无不对他们爱见艳羡，称他们为“神仙眷侣”来到人间。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昔日这个活蹦乱跳、天真无邪的小姑娘都十八岁了。给女儿金花过完十八岁生日，刘东寅夫妇在一起议论起了家事。谈起儿女的婚姻事，他们犯了愁，还是刘东寅先开了口：“咱们金花也老大不小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再不定门亲事左右邻居会笑话的。”

马香珍说：“你说的极是，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当年咱俩在这年龄都结婚在一起了，现在这孩子还没个着落，也不知她心里咋想的？”

刘东寅想了一下说：“我倒有个好主意，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是咱家的顶梁柱，有啥不能讲的，尽管说来听听。”马香珍说。

“我看青屏这孩子也不错，人很勤快，心眼也不错，何况咱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不如……”刘东寅说。

“我也有此想法，但不知俩个孩子愿不愿意？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旁敲侧击看看他们啥想法，如何？”马香珍说。

刘东寅点点头说：“好，好，好，咱们分头去做，你问金花我问青屏。”

晚饭后，马香珍来到女儿房内，看见女儿坐在灯下绣花。金花看到母亲进屋，赶紧拿块手帕把鸳鸯戏水盖在下边，红着脸说：“娘，你来啦。”

“啊，我来了。姑娘大了，知道害羞了，我没看见。”马香珍笑着说。

“金花，你也老大不小了，已到出嫁的年龄，你爹俺俩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你看行吗？”

“娘，我不嫁，我就守住您二老一辈子。”

“傻闺女，哪有女儿不出嫁的道理，那不把别人鼻子笑歪。你说你要个啥条件？”

刘金花扭过脸不吱声。

“你说呀。”

刘金花还是没说话。

马香珍说：“你不说，娘生气了。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我们随便给你找一个，你不嫁也得嫁。我走了。”说着佯装要走。

金花急了，连忙上前拦住母亲，说道：“娘，我的条件很简单。一是不离爹妈左右，二是找一个像干哥那样的如意郎君。”

“好，好，好，娘听你的。”

同时，刘东寅兴致很高地找到了干儿子青屏，谈及婚事。张青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干爹的一份好意，对于结婚成家这事，我还没有思想准备，好男儿应先立业，后成家，我事业无成，现在谈婚事，有点过早，容我再想想吧。”

刘东寅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啥意思，是看不上自家闺女金花呢，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抑或是等到将来干一番事业后才结婚？但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那就再等等吧。不过，这事最终还得他家里人同意，毕竟婚姻不是什么小事，也许他家里大人更了解孩子，能从中间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成全一双美事。

他辞别青屏，便马上找到青屏父亲张云龙。张云龙见过金花姑娘，知道这闺女善良能干，一看刘东寅亲自登门来提亲，当然高兴不过，忙让女儿春爱搬椅、递烟、烧鸡蛋茶。临走时，张云龙把刘东寅送至门外，心花怒放地道谢说：“看看你这当干爹的，确实把青屏当成自己儿子看了，这操心真是操到家了，这事先这样说，我们家里大人都没啥意见，关键是这孩子，等他回来我们就让他赶快把这门亲事给定了。他这一辈子能遇到您这样的干爹算是他的福分。”

“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

刘东寅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

《镜里镜外》作者：宗明

信发出后他度日如年，天天盼着心爱的梅兰来临。父亲再催问，他要么不答应，要么装着没听见，想方设法跟父亲绕弯弯，往后拖时间，一会儿一个还没考虑好，让我再想想；一会儿一个一周后给你们答复，你们再等等。他在想什么呀？他在想他心爱的人儿到底看到他的书信没有！他在等什么？他在等三天后石梅兰一来两人就出去私奔。到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看你们咋还逼我？

谁知等啊等，五天了，梅兰也不见踪影，更无音信！他咬咬牙等到第六天还不见梅兰的身影来，心里一下子空了。父亲又逼，他说你再给我两天时间。他气呼呼地想，七天时间王天增到城里办事都可以跑几个来回了，不可能书信没捎到，要么是梅兰已名花有主不爱他了，也不来了。唉，看来他和石姑娘这一辈子是有缘无分啊！强扭的瓜不甜，那就听天由命吧，咱一个农村娃可能真的和她不相配，还是听父亲、二爷和奶奶的话找干爹家那个干活利索的刘金花吧。

张云龙见儿子答应了，就给他二块大洋让到街上买点好看衣服打扮打扮好相亲去。张青屏知道家里穷，心里不是滋味，所以也不想打扮自己，穿的还是平时那件洗得快发白的灰色马褂和蓝色粗布裤子，他想，就这打扮，金花看不上正好。

张青屏慢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转来转去，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啥。时近中午，他脑袋胀胀的，望着街道两边的店铺，看什么都不顺眼，手里握着钱，尽管走到那饭店门口肚子已饿得咕咕叫，也不想进去吃半点东西。他觉得自己快疯了。烈日当空，毒辣辣的日头晒得街道两边的树叶都无精打采地垂下来，他也不去避个阴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前面横冲而来，他急忙闪身躲过。大白天的这人咋赶车的，长眼没有，差点把人撞了，幸亏自己年轻跑得快，要是老年人和孩子，非被撞得出人命不可！他一头怒火，正想破口大骂，只听吁的一声，那马车停住了。从车上跳下一个老汉。那老汉不是牛把式王天增吗？张青屏见王天增满头大汗地走来，便定了定神，红着眼睛问王天增这几天到底咋回事，让他给石梅兰捎的信带到没有。王天增叹口气说：“进城几次都没见到人，但信是带到了，是我让门口的人给捎进去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但我听门口值班的人说，这姑娘已经有十来天都没上班了，可能是在家得了什么病。还有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年轻人说，石梅兰给南阳警察局的局长孙政训定了亲，准备结婚呢！”接着他从口袋掏出四块大洋递给青屏，“咦，差点忘了，这是半个月前我进城拉货在大街上碰到了这姑娘，她专门让我把这东西带给你，说是上次借你的连本带息还你。”

张青屏头里嗡的一下，几乎要爆炸。停了几分钟，他弱弱地问王天增：“上次你见梅兰时，她气色咋样？还说什么没？”

“气色还不错。把钱一给我，就说一句让我带她谢谢你，别的好像没说啥。”王天增努力回忆道。

张青屏哦了一声，对王天增惨然一笑，说：“我知道了。谢谢大伯！”

“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以后有啥需要大伯帮忙的，尽管开口。”王天增还要去拉货，说完马鞭一甩就赶着车走了。

张青屏站在那里欲哭无泪。他觉得这事蹊跷，必须亲自去城里见她一面，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她生病了呢？那封信到底她接到没有？她生的啥病？有多严重？看医生了吗？一连串的疑问像虫子一样，在他心头密密麻麻爬满。因为给父亲承诺的时间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已经尽力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无怨无悔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那就听天由命吧。再折腾下去，也没啥意思了。于是，他决定先按照父亲的意思跟金花定亲，然后找个借口出去把夏秀才临终托付的事情一办，顺便进城见见石梅兰，了却一份心愿。

张云龙一看儿子同意了这门婚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尽管两家已有交情，双方家长对儿女婚事也早有所谈，但为表明这是“明媒正娶”，还是得按照当地风俗做做样子，免得惹人笑话。

《桃之夭夭》作者：微人

青台镇的男女结婚都是从“相亲”开始的，这已是几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相亲，是媒人在向男女双方互通简要情况后，约定一个日子双方见面互相相看。说是互相，却总是男方邀请女方上门的，而且是男方要提前把庭院打扫干净，堂屋里摆上像样桌椅，中午做上丰盛的七个盘子八个碗，作为宴请高贵客人的最好礼遇，以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客人的尊敬。这些事情准备妥当后，再通过媒人正式邀请欲嫁女子及其父母、直系长亲（会说话能作主的爷、叔、伯等）、兄嫂和姨舅近亲人等上门相看，而不是欲婚要嫁男女的单独约会或相看。男方的相看，也只是现场观察一下女子的长相、为人处事的外部表现，女方其他门庭、实力及其父母的为人等，只能通过察颜观色去把握了。女方的相看，则是组团对欲婚男子的相貌、人品、能力及其家庭实力、父母能力和为人等等，一系列的集体实地考察和考核。也是的，毕竟女子嫁的是要指靠终生的男人和人家。

（出镜：小丽）

相亲后的下一程序就是“过定物”，也就是交换定情信物。以往“过定物”仅是男方向女方及其父母赠送上等的衣料，外加三、五十两至几百上千不等的银子。男方得到的定物呢？大多是一条束腰带，要么是女子亲手做的新布鞋。

接下来就是“送好”，即男方向女方转达迎取的良辰吉日――好日子。当然，在“过定物”与“送好”中间是隔上一段时日的。这期间才是男女双方单独相见、甚或自由约会谈情说爱的恋爱期。恋爱的男女可以相约村头、河边、集镇也或庙会，也可频繁地相互登门吃顿别样饭菜、做点勤快家务，以此建立、加深和确立双方的情感关系。关系确立、稳定之后，双方皆已相互了解和信任，并且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男方就必须向女方“送好”了。

“送好”不单单是送达一个迎娶的时日，而是要在“送好”之前也或同时进行“过礼”的。“过礼”自然是男方向女方提交聘礼。聘礼包括金银首饰和二三百块的大洋。彩礼的多少轻重，大多是与女子的地位、男方的实力紧紧相联的，并不全是凭空臆定一概而论的。需要交代的是，男方所送聘礼中的实物类礼品，多是女方亲家为了女儿将来过门后日子好过些，也或因女方困难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又受本地风俗制约需硬充面子而暂时索要的。这些物品待女子出嫁时，还要随人一起陪嫁到男方的。

“过礼”妥当，“送好”的“要约”与“承诺”也就随之妥当，没有意外了。倘若“送好”没有意外，如期而行的就是“嫁娶”。嫁，是女方在女子出嫁前，请亲朋好友上门为出嫁女送上礼物，作为陪嫁物品，也就是青台人俗称的“添箱”。等招待“添箱客”之后，才欢欢喜喜打发闺女出嫁。娶，自然是男方迎娶新人了，但相对于女方可就繁杂得多了。

首先，在结婚前几日，男方家里要早早着手打扫庭院、布置新房、置办新婚用品等；其次，在结婚前向亲朋好友广泛下请柬，邀其大喜之日上门捧场；而后，根据下请柬、相约情况，推定来客人数和受礼结果、酒席安排；第四步就是，联系一位有学问、懂世故、形象好、会办事的人当司仪，提前邀到家里沟通情况，商量结婚议程；最后是，结婚当日数路人马互动，齐头并进了。

一路是待客挑水做饭、洗碗淘菜、制碟弄碗的炊事人马，从早到午一刻不得耽搁。

二路是在会协调能压茬（震事）的“架红毡”（挎红包裹迎亲的领头人。红毡，即红包裹，内装烟酒、糖果、鞭炮等）带领下，一大早就率男方姨嫂、兄弟人等，坐花轿或乘牛车直奔女方迎娶新人。去时一路顺当无事。到了女方，虽是清早在家刚吃过早饭（一会儿返回还要吃酒席），女方还是（必定）“四荤四素”八个菜、烟酒齐备，大有不战倒来者誓不罢休之势。“架红毡”的哪敢差迟，再好的饭菜也只能垫垫肚子，不敢多吃，因为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干，何况中午把新媳妇接到屋里还要酒肉吃喝。这时候，如果新娘不上轿（车），来接亲的伙计们就在大门外只管放鞭燃炮，直到闺女的爹妈乖乖放人。迎亲路上遇到讨要喜烟、糖果的凑热闹人拦路不让，“架红毡”的一激灵抓把散烟、糖果，朝着轿前或车后两边一抛撒，迎亲队伍趁机溜之大吉。如果遇到别家婚丧嫁娶红白喜事，还是要“架红毡的”出面或交换礼物分喜、架红辟邪。迎娶车辆刚一跨入男方所住地界，就使劲燃放鞭炮往回报信。那真是一路马不停蹄、掐着指头赶最佳时辰。

三路是布置婚礼台、贴对联粘喜贴、奏乐放炮的家中迎接人马，按时到位，准时接人。

四路是提前联系一位善于辞令、察言观色、能说会道、随机应便、左右逢源能管事的乡村能人做“大照”（婚礼、待客总指挥），率领本族户及其他闲杂人等进行全面统筹安排。一是安排收礼登礼单；二是指挥迎接人马及司仪搞好婚礼；三是按辈分、远近安排来客就座。该坐上屋的不能坐厢房，应坐上主位的不可坐偏位；四是迎亲队伍一到家，立马派人热情引领女方陪送人去临院屋里小憩，名为“洗漱小憩”，实为回避闺女婚礼上的“不雅”，若出现差错女方娘家人可不是好惹的；五是安排能说会道酒量大的作“小照”，每桌八座，其中安排一位能说会道者负责陪好来客，照顾女方好娘家人吃喝；六是管好厨师和扛烹盘的，不错不乱按序上菜。“全场（全面丰盛的酒席）”开始四荤四素八个盘，脑厚肉肥要装实，做到开桌压席。

“大照”的最后一项任务是，客人酒足饭饱后打扫房间，上烟端茶与娘家人“照会”，相互客气，交女托儿，定下“回门（婚后第三天，新女婿回门拜丈人）事项等，握手送客万事大吉。

这里也顺便说说婚宴上的“小插曲”。其实，婚宴高潮部分也很有意思。大家喝酒喝到醉眼朦胧、雾里看花的时，每桌负责照顾客人得“小照”就会恰到好处地示意大家“休战”一会儿，安排一个小插曲，像学生的课间休息一般，大家停下猜枚划拳，开始喝茶抽烟拉家常。等到聊够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开饭。待客人陆续上完厕所归来，桌上四荤四素（或两荤两素）几个菜已摆好，面条、米饭或蒸馍主食紧随而来，主客便一个劲地催“吃饭，快吃饭！”再瞧盘子里的菜肴似乎也算不得怎样的多。客人也不看意思只好端碗就吃，然而等碗中的饭吃完了，却发现碗底藏着混个的咸鸡蛋、大块大块的鱼、肉等，让人唏嘘不已。刚丢下饭碗，主人家立马收筷子收碗，撤盘子抹桌子。客人正为没有见酒不快活或纳闷，茶杯新筷子和四个凉菜（素菜）紧跟而上（也有撤去荤的留下素的，若是来客不见外）。较他更是有过之而不及；红白喜事待客亦然，开席四荤四素八个菜上桌，一篮篮一筐筐蒸馍紧随而来。蒸馍就菜吃上很有一阵子，收去剩余的馒头、撤下四个荤菜，四个凉菜（素菜）一集中，方才摆盅上酒。之后照例是敬酒、劝酒、猜枚划拳，中午十二点半开席一直喝到下午两三点方才大件（鸡、鸭、鱼、蒸肉、火腿等大菜）酸汤、甜汤交替而上（期间能喝、想喝、好喝酒者照喝不误），直至最后散场再无其他主食上席，想在结尾吃饭（主食）那你可要饿肚子了。

轿子按既定吉向站稳，由两个接亲少女来请新娘出轿，接着由佩红花绸绫丝带的新郎上前躬身施礼，礼毕向前引路，两个少女一左一右搀扶新娘紧跟其后，沿地上红毡款款走至天地桌前。

出镜：袁红

拜天地的香案设在当院，用一大块方棱方正的红布搭上，四边桌裙垂地。桌面红布上放一粮食斗，斗内装满五谷杂粮，斗四角埋鸡蛋和铜钱，用红纸覆盖。红纸上摆一铜镜，沿木斗四边插上秤、杼、尺子、柏枝，秤钩上挂一把打开的铜锁。桌上设“天地君亲师”牌位和香炉，香炉插好燃烧的香柱，前面摆放两支正燃的红蜡烛。桌上物品，样样有讲：

铜镜：可照妖辟邪，也喻“心如明镜”见真相；

鸡蛋：阴阳调和，寓吉利、圆满；

铜钱：既喻做人要“外方内圆”，也象征富贵殷实；

柏枝：意为百年合好；

红烛：日子红火，前景光明；

秤：意为“称心如意”，因秤上有星，寓“吉星高照”，锁为“同心锁”，寓永结同心，相爱到老；

木斗：包容、平衡，寓婚姻平稳、牢固；

尺子：标准，寓品貌有致，行为端正；

杼：寓“经纬分明”。

拜天地时，新郎新娘面对天地桌而立，女左男右，青台镇的女人的就这一天特别尊荣，诸事在上方。

张云龙毕竟是过来人，这些程序他是知道的。所以，得到儿子青屏的口信后，他马上托镇上的姚媒婆郑重地带着青屏和礼品去金花家提亲。

姚媒婆名叫姚双喜，青台镇北七里地姚庄人。因为家里穷，从小给镇上的牛屠夫当童养媳，受尽了公婆的冷眼和折磨。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同岁人都叫她“喜儿”，辈分低的叫她“老姚婆“。完婚三年就死了丈夫，她只好带着一双儿女苦苦度日。好不容易熬了二十来年，才含辛茹苦把儿女拉扯大。因家底不厚，无力打发儿娶女嫁，便只好找邻村一家姓马的破落地主家，通过说合，让彼此两家女儿“换亲”成婚，如今也是儿孙成群。她头脑灵活，能说会道，是镇上有名的“好嘴巴”，平时忙完农活，就喜欢给年轻人介绍对象，十几年来，林林总总都成功了上百对结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人的作用就是引导撮合男女双方父母达成嫁娶协议。“跑跑腿，动动嘴。”有人说，给人牵线搭桥是积德行善、成人之美的好事，说够十二个媒可成神为仙。可见，当红娘是受人尊重的。所以，姚媒婆每介绍成一桩婚姻，男方都要给她丰厚的感谢，要么买两身新衣服，要么送“八色礼”，出手大方的甚至还要赏给她几个袁大头。她都乐呵呵照收不误，而且对外宣传说：“咱不偷不抢，都是大家心甘情愿送的谢媒礼，是喜钱，图的是吉利，哪一家不收都不行，收下了谁的东西就等于给了谁的面子，这叫两全其美，好人有好报。”

《惜光阴》作者：海风...老邢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她应邀来到张青屏家，一进门就被张家人当贵客敬，年纪比她大十几岁的李桂芝喜儿长喜儿短地叫，两个人站到一起又是比身上衣服又是比手上皮肤，嘻嘻哈哈越说越亲热，目的是让她对青屏的婚事多费心。

出了门，姚媒婆对青屏说，媒人说媒虽受人尊重，但也有许多忌讳。一般说来，说媒忌讳四处张扬，开始时候要“暗箱操作”，尽量避人耳目，否则非但婚事可能不成，还要遭人唾骂。托人说媒的人家，尤其是女方更忌讳媒人“嘴碎”“破嘴老鸹”“屎没出来屁一溜”，媒没说成四邻八舍都知道了，会坏了女方的名声，甚至女方还会认为失了“名节”，从而酿成灾祸和悲局。

青屏大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青黄不接的原野，心里却想着赶快把这俗气的仪式搞完，他要赶快去落实夏秀才的心愿和找到石梅兰。

媒婆不管他听没听，只管滔滔不绝地往外倒。她说，定亲就是古书上说的“纳吉”，俗称“过定物”“定聘”等。男女双方经见面相亲、交换信物后，就可以选择吉日交换庚贴进行下一个程序——订婚。

定亲以后，男女双方可以互相走动，年来节到可以拿礼品看望双方父母，另外也向外人宣布：女孩已“有家儿了”，男孩也“定下了”。防止外边说三道四，节外生枝。

姚媒婆说，一入腊月天天都是好日子，尤其新年前后是嫁娶的好时节。一般忌讳单日嫁娶，多选择“双头日子”，常言道“好事成双”、“双双对对，年年富贵”，像征新婚夫妻，婚姻美满。不管是定亲还是娶亲，男方选择好日子后去与女方商量，女方也要请人看日子如何，有经验的人家尽量避免“好日子”与女儿月经日赶在一块，因为婚期新妇有月经是很忌讳的。妇女用的月经带叫“骑马布”，妇女的经血含有脏物，不洁，在喜庆之日，是根本不能出现的，俗话说：“骑马拜堂，家破人亡。”待男女双方同意并确定嫁娶之日，这就是所定的“好儿”。吉日一经选定，不能更改。在“好儿”前几天，男方要写喜贴派人同彩礼一起送往女方，俗称“送好儿”和“下迎书”。一般不送隔月好，即当月送好儿，当月迎娶，不能跨月份。到女方家里，不要乱说话，忌讳说“重”字和“再”字，否则会导致“重婚”和“再婚”。忌讳农忙时的五月、七月、九月谈婚论嫁，这是“恶月”，邪气多。实际上，这三个月天炎热，食物易腐，人们劳累，牲畜易病。定亲后，要选双头日子请儿女双全的亲邻妇女做新棉被子，忌孕妇和寡妇参加。新床要用结籽的椿木做，床面要做成长六尺七寸，宽三尺七寸，叫“床不离七（妻）”。

《民国女生》作者：灰太狼

张青屏一听到“忌讳”两字头皮就发麻，他心里厌恶地说，世上咋那么多“忌讳”呢？是谁制定的这些规矩，要忌讳这，要忌讳那，是不是拉屎放屁都有忌讳呢？要是这样，干脆把屁股眼堵住算了，一天不吃不喝，啥事没有！

姚媒婆边走边说，不时地借擦汗间隙瞄瞄青屏的脸，看他啥表情。一看这娃没啥反应，心里直打鼓：是这娃对这门婚事不上心，还是对她这媒人不满意？为啥她说话这娃总是带理不睬的？于是，她找个话茬套问青屏的心思，说：“屏娃，我问你过去接近过女孩子没？你可要给俺说实话！”

“你问这干啥？”张青屏觉得这媒婆突然扭转话题很奇怪，便答非所问地说，“姚奶奶，你这不是查户口的吧？你咋不问问我给女孩子睡过觉没有？！”

“你，你，你看你这孩子，我问这些事情都是为你好，问清楚了我好对症下药。”姚媒婆友善地解释说。

“我没病，不需要什么对症下药。”张青屏低着头，望着往前一窜一窜的脚尖说。

“我知道你很正常，我这不是给你打个比方吗？”姚媒婆望了他一眼，继续做着解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觉得累，很快就到了金花家。

中午在金花家热热闹闹吃顿饭，姚媒婆站在中间说了一大堆漂亮话，算是相亲会见。因为彼此都是熟人，说话也很随便，男女双方都作了简单交流，非常愉快。会见结束后，金花送青屏一条束腰带和一双新布鞋，青屏送金花一对玉镯和一支金簪。另外在金花陪他们送客出门时，张青屏按照姚媒婆和父亲的提前安排，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塞到金花手中，算是见面礼，并交代她拿着买点好看衣裳。

张家从老辈起，有早结婚早生子的习惯，定亲后，男方就催女方赶快过门，说这样可以四世同堂。苞谷结棒的时候，张云龙便备了礼物托姚媒婆去镇上找亲家催婚。亲家母马香珍说：“闺女也老大不小了，早晚都是青屏的人，只是老张家必须给俺闺女布置好几件像样房子，屋子收拾好了，啥时候想接媳妇俺啥时送闺女。”

姚媒婆把亲家母的话捎给了张云龙，张云龙心说有房子住，不就是收拾一下吗？刘东寅毕竟是个读书人，嫁女也是要讲究的。于是，张云龙找来镇上的匠人，把夏秀才的几间老宅重新修整一下，算是给青屏作婚房。

已“过了定物”，又收拾出了新房，这下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选个好日子接媳妇进门了。

“六月六，叫媳妇”是青台镇流传多年的习俗。每年的农历六月，麦罢农闲，乡下人开始走亲串友，村上唱戏的、玩杂耍的、舞枪弄棍的也多了起来。到六月初六那天，婆家都要叫没过门的媳妇来家住上几天，让儿子及未来的媳妇多见见面，亲热亲热，等过了门也不再生疏。

去叫媳妇时，男方要给女方家族近门叔伯每家带份礼物，以示亲近和诚意。近门少的，要给女方家人带的东西得像回事儿。礼大的，人家闺女会高高兴兴地来；礼小的，媳妇就可能找个借口拒绝。媳妇叫到家后，婆家要以宾客相待，临走还要送上钱财甚至一些贵重物品，这样才算过得去。

张青屏和刘金花订亲后，张云龙就和大娘李桂芝就发愁到六月六咋去叫媳妇。虽说金花的父亲刘东寅认了青屏作干儿子，亲上加亲，有些事也好商量，但这婚姻大事毕竟不同别的，马虎不得，干爹刘东寅倒不用担心什么，主要是要堵住金花娘马香珍的嘴，女人家心眼小不能让她小瞧了咱张家人。所以六月六还没到，青屏爹张云龙就急得寝食难安，眼看六月六一天近一天，可张云龙还没凑够买礼物的钱。

六月初五那天，青屏对张云龙说：“爹，你和奶奶啥都别管了，把钱给我就行。”

张云龙把家里仅有的四块大洋拿出来递给儿子说：“这是才卖粮食的几块大洋，你看着办吧。”

青屏虽然拥有了夏秀才留的钱财，但他一个都没动，也没给任何人透露，那可是夏秀才几辈人的心血啊，尽管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但过惯苦日子的他，还是勒紧腰带，像没那事一样，从父亲给的四块大洋里拿出两块准备给媳妇金花，揣着剩下的两块大洋到镇上给金花父母买了两份礼品。

第二天，青屏让姐姐春爱去叫未来的弟媳，春爱说啥也不去，甩着袖子说拿这一点东西咋去，太寒酸了，人家看见这些东西不扔出门才怪哩。

青屏说，咱拿的礼是不重，但礼轻人义重，咱做事得占理儿，如果咱不去是咱不对，她嫌东西少不来，那是她的过错，你只管去。

春爱嘟着嘴，把头扭到一边说：“不去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青屏一看姐姐生气了，在赌气，忙赔着笑脸说：“好姐姐，我求求您了，去吧，给弟弟帮个忙吧，你要是把你弟媳叫来，以后咱家的重活儿我全干，让你歇着。”

姐姐的脸仍绷着。

青屏又哄道：“好姐姐，你要把你弟媳叫来，我送你一件花衣服。”

姐姐的脸上立刻飞满红霞说：“好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青屏哪里还有钱给他亲爱的姐姐买衣服呢，他也不知怎的，就这么头脑一热，胡乱给姐姐承诺起来，但话一出，就后悔不及了，他挠了一下后脑勺，突然想到家里的床头柜里还藏着一件那年春节在镇上截获的一件红色绣花半袖短衫及黑色绸裙，脸上便立刻浮上一抹狡黠的微笑说：“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子，我决不诓你。”

春爱高高兴兴地去了刘秀才家，午饭后，金花果真被姐姐叫了过来。

金花来后，全家都借故出去了，只剩下青屏和金花在屋。四目相对，青屏流露出的是歉意，金花则是满眼柔情。青屏说，俺家穷，让你娘难看了，让你受委屈了。金花说，你这叫啥话，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我看中的是你的人，又不是钱。说着，一头钻进青屏的怀里，青屏趁势抱紧金花。

外边两棵挺拔的白杨树，微风过处，浓密的枝叶摇摇摆摆，两只鸟儿叽叽喳喳蹦来跳去，一只鸟追着另一只，它们嘴里唱着歌儿，缠缠绵绵，像一对初恋的爱人，倾诉衷肠。婉转悠扬，清脆欲滴，像泉水滴落青石，柔滑，细腻，似行云流水，如泉水叮咚，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青屏说，俺家拿的礼物你娘没说啥吧？金花抬头剜了青屏一眼说，都是自家人，俺娘能说啥？我知道你家拿不出多少礼品，为了让俺娘在亲戚面前有面子，我又在街上的几个店铺里买了两份，偷偷地拦着姐姐添上了，这样拿给父母好看些。

青屏眼里瞬间流露出感激之情，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一口咬着金花的嘴唇，四片嘴唇顺势绞在了一起，两团肉磨在里面津津有味地翻过来，卷过去……突然，噗嗵一声，一只簸箕从面缸上掉下来。

“天呐，吓死我了！”

两个一惊，身体赶紧分开，一看，是家里的老黑狗从门外窜进来把簸箕撞掉了，让两人虚惊了一场。

金花在青屏家住了三天，两人形影不离，眉目传情，是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完的热恋。依依不舍地送走未婚妻后，青屏进屋翻箱倒柜，扒了半天才从床头那个破旧的箱子底找到那件红色绣花半袖短衫和黑色绸裙，亲手交给姐姐说：“姐，看！这就是送给的礼物，喜欢不喜欢？快穿上试试吧！”

“你不是在玩魔术吧？哪儿弄的这么好的衣裳？”春爱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弟弟抱来的两件新衣，激动得不知所措，粉红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不用试……就知道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你看这领口，这袖子，还有这裙边，做得多精致，这得花多少钱呐，我要等到结婚时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