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泥的采样原则(江门有企业污泥倒斗门 跨界非法倾倒四大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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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泥的采样原则(江门有企业污泥倒斗门 跨界非法倾倒四大追问)
不 断 贴 近 真 相
珠海斗门大濠涌村一处闲置水塘里,2个多月前多了很多很臭的黑色污泥,村民安装警报器,将跨市偷倒垃圾的一名江门新会司机当场抓获。江门市生态环境局表示,经初查,涉案污泥约160吨,均来自当地一家印染企业。
垃圾跨界非法倾倒并非个案。南都记者梳理了近年来媒体曝光的案例,既有外地企业将垃圾跨市非法倾倒至珠海,也有珠海企业将危险废物跨省偷倒在广西被查处。在全国多地,垃圾、危险废物跨界倾倒案件时有发生,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黑色利益链条,是什么驱动企业铤而走险?如何从源头上杜绝?南都记者展开了调查。
事发:
村民安装警报器,截获两非法倾倒车辆
2个多月前,珠海斗门大濠涌村村民发现,位于该村较为偏僻的一处闲置水塘突然“热闹”起来,不时有泥头车出入,原本还算干净的池塘随后出现了一堆堆黑色污泥,散发阵阵恶臭味,村民们怀疑有不法分子往池塘里偷倒工业废料。
“有人污染我们的家园,当然得想办法抓住他们。”当地村民告诉南都记者,为了抓现行,村民在去往水塘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安装警报器将两台来不及逃走的泥头车截获,并向当地公安报警。
斗门大濠涌村,地处珠海、江门交界,与江门新会隔虎跳门水道相望,驱车十几分钟就可以进入江门。村民日常行政事务划归斗门管辖,但附近土地划归珠海富山工业园,用于园区经济发展,属于行政区和功能区相互交叉的重叠片区。
南都记者近日实地走访该村,涉嫌被倾倒工业废料的池塘位于黄杨大道一侧,位置较为偏僻,只有一个出入口,且用简易的大门锁住,路边张贴有危险警示。进入大门口不远,一片池塘映入眼帘,道路右侧池塘边还能见到少量建筑垃圾,原本扔弃在左侧池塘的工业废料已被清理,现场仍能看见零散的黑色小石块和发黑的淤泥,水质也明显没有右侧池塘清澈。
据村民介绍,运载工业垃圾的司机被抓后,当天环保部门迅速赶到现场,将黑色淤泥全部装进袋子,贴上“危险废物”的标签,“两天时间大概清运走了300吨”。
珠海市环保部门相关人士证实,6月22日下午,斗门区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举报,称有大货车载运黑色刺鼻污泥在珠海市斗门区黄杨大道旁一采石场进行倾倒,斗门区相关部门迅速到达现场,当场抓获两辆悬挂粤J牌照正在倾倒污泥的货运车,并扣押了车辆和司机。经珠海市公安机关对涉事司机进行初步审问,当日两辆车共从新会区运了4车次污泥至该处倾倒(其中1车次还未倾倒就被制止)。涉事司机供述称,其隶属于江门市新会区锋驿贸易公司,运输的污泥来自江门市新会区康普织染有限公司。
珠海富山工业园管委会环境保护局有关人士介绍,事发当天该局迅速组织专业公司对污泥进行清运,暂存至东江环保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内,待案件调查结束后再行处置。
查处:
江门环保部门称非法倾倒污泥约160吨
涉嫌非法跨界跨市将垃圾倾倒至珠海的江门企业有哪些?非法倾倒的垃圾究竟有多少?南都记者采访了江门市生态环境局。江门市生态环境局在一份书面通报中称,经调查,在珠海斗门区案发现场共8堆黑色污泥(经压滤机压滤后的工业污水处理污泥,有轻微的气味)。经向珠海市及斗门区生态环境部门、公安机关了解,初步确定,新会锋驿贸易公司所属的两辆运输车辆于6月22日下午在此倾倒了三车污泥,另有一车倾倒未遂。
江门市生态环境局介绍,经核实,涉案的康普织染有限公司实际名称为江门润东纺织品有限公司(下称润东公司),位于江门市新会区沙堆镇梅阁村大洋冲,主要从事纺织品染整加工生产,已履行相关环保报批手续,领取排污许可证。该局及新会分局以及公安、交通运输等部门通过对润东公司及涉事运输公司进行调查,通过查阅该公司的出入货车磅单记录,发现了肇事车辆在6月22日运输印染污泥的出入记录,经过进一步盘查审问,最终查实确定江门润东纺织品有限公司即为本次非法跨市倾倒固体废物案件的肇事企业,非法倾倒的污泥共有8车约160吨。
江门市生态环境局表示,目前,该局新会分局已对江门润东纺织品有限公司和江门市新会区锋驿贸易公司进行立案查处,责令立即整改,并对江门润东纺织品有限公司追查到底,发现其还存在使用未经批准的设施焚烧固体废物等违法情况,拟对其处以12万元的行政处罚。
除了已曝光的两家江门企业,还有其它企业涉案吗?江门市生态环境局表示,该局及新会区分局执法人员会同珠海市生态环境局、公安机关执法人员等多次到润东公司开展现场调查,并根据肇事车辆的行车轨迹可能涉及范围对沙堆镇、古井镇及今古洲开发区内的8家印染企业的印染污泥产生及处置情况进行了全面摸排,均未发现可疑的线索。
进展:
污泥已送检,初步认定属一般固体废物
部分村民担心江门企业倾倒在当地的垃圾含有较高浓度的重金属,威胁当地生态环境。涉案污泥是否含有较高浓度的重金属?对珠海生态环境危害有多大?
珠海市生态环境局表示,6月22日晚到6月23日,该局执法人员会同珠海市固废中心工作人员对现场进行勘察,并对当事人调查询问。6月23日,协助广东省环科院对现场倾倒物进行采样鉴定,并配合永兴盛公司对倾倒物应急处置。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待鉴定报告出具后,将进行下一步的处置。
江门市生态环境局回应称,珠海市生态环境局已委托省环科院对污泥倾倒现场开展污泥采样及生态环境损害评估工作。同时,江门市生态环境局委托江门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对倾倒污泥进行了采样,初步认定该倾倒污泥属一般固体废物。
根据江门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对倾倒污泥的采样监测,其固体废物浸出液监测结果各项污染物浓度均远低于《危险废物鉴别标准 腐蚀性鉴别》(GB5085.1-2007)和《危险废物鉴别标准 浸出毒性鉴别》(GB5085.3-2007)的鉴别标准值。此外,江门还送样委托第三方检测机构分析有机污染物指标,包括苯、甲苯和苯乙烯等,检测结果均低于方法检出限。
焦点“正规处理一吨垃圾比非法倾倒贵500多元”
企业经营中产生的危险废物、工业垃圾往往包含各类污染物,为了保护环境,《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及相关法律法规明确要求,企业对自身产生的不能利用或暂不能利用的危险废物,必须按照规定建设贮存设施、场所,安全分类存放,或者采取无害化处置措施。产生企业需要委托外单位进行处置利用的,应当制定管理计划,在广东省固体废物管理信息平台登记备案,通过管理平台与对应资质的经营单位实施危险废物转移,并形成危险废物电子转移联单。经营单位接收后,按其生产计划进行处置、利用,并每月在管理平台上报送经营情况。
但在此次工业垃圾跨界倾倒事件中,涉事企业润东公司显然并未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的要求操作。润东公司一名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企业出于利润考虑,将垃圾委托给江门市新会区锋驿贸易公司处理,主要是因为该企业报价低,处理垃圾180元一吨,而市场价格是700元一吨左右,企业没有监管到位。
同样处理一吨垃圾,正规处理和非法倾倒的处理差价高达500余元,以环保部门目前初查发现的“非法倾倒污泥共有8车约160吨”为例,就可为企业节省8万元。
有行业知情人士透露,处置危险废物,市场价格与通过非法倾倒相差更为悬殊,前者市场价约为5000元一吨,后者仅约480元一吨。正规处理垃圾和非法倾倒之间巨大的成本差距,驱使一些企业铤而走险,忽视自身的监管责任和环保义务,将本应交给专业机构处理的工业垃圾、污泥委托给资质不明、报价最低的企业。
而跨界非法倾倒工业垃圾、污泥的企业通常会选择将郊区、乡下,或城市交界、管理重叠的区域作为目标,由于这些地方人烟较少,如果垃圾倾倒的规模不大,就不易被发觉,相对于正规企业需要较高垃圾处理成本以及较高的技术要求,不法企业只需找个地方丢弃即可,仅承担少量运输成本。
作为跨界倾倒垃圾的运输方———江门市新会区锋驿贸易公司又是一家怎样的公司呢?究竟有没有处理垃圾的专业资质?南都记者在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以及江门市商事信息公示平台查询,均未检索到有关该公司的任何信息。
网上仅有零星的公开资料显示,锋驿贸易有限公司于2016年注册,注册资本50万元,主要经营销售“煤炭、建筑材料、化工材料(不含危险化学品及易制毒化学品)”。截至发稿时,南都记者始终未能联系上这家企业。正是这样一家打着销售煤炭、建筑化工材料的贸易企业,却悄悄干起了跨界倾倒企业工业废弃物的生意。
垃圾跨界倾倒追问
A
跨界倾倒为何屡次选择斗门?
斗门陆路、水路交通发达,易于违法者跨界倾倒
南都记者调查发现,危险废物以及垃圾跨界倾倒并非个案。2010年,同样是江门一家环卫运输公司,在中山市沙溪镇垃圾中转站装满整车垃圾后,倾倒在斗门镇小濠涌村,造成村子后山变成了“垃圾山”;2016年,有着斗门“母亲河”之称的黄杨河,惊现12公里垃圾带,由不明船只跨界倾倒所致,垃圾顺流而下造成当地污染,当地政府组织四个镇发动居民进行了3天打捞清理。
在公开曝光的案例中,斗门为何屡屡成为周边城市的企业跨界倾倒垃圾的侵害目标呢?珠海市生态环境局斗门分局吴光艺表示,近年来,珠海、广州、深圳等城市提高了企业准入门槛,很多环保排放不达标的低端产业进不来,而这些产业转移至江门等城市。斗门是典型的水乡,不仅陆路交通发达,水路交通同样发达,易于违法者跨界倾倒。同时,在有些违法者固有观念里,仍以为斗门是偏僻的乡村,以为跨界倾倒后就可以侥幸逃脱,殊不知现在各地都对环保抱有高压态势,法律法规进一步健全,村民的环保意识也有了提高,跨界倾倒现象较以前有了明显减少。
B
跨界倾倒垃圾为何屡禁不绝?
除了利益驱动,违法成本相对较低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有受访者质疑,跨界非法倾倒垃圾屡禁不绝,除了利益驱动,违法成本相对较低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对此,吴光艺表示,违法者跨市倾倒,无非是存在侥幸心理以及利益驱使,或是企业管理存在问题。目前对企业危险废物跨界倾倒打击力度很大,企业违法成本较高。“倾倒或者处置有放射性的废物、含传染病病原体的废物、有毒物质或者其他有害物质,超过3吨以上刑事立案,达到‘两法衔接’,法律震慑力进一步增强。
珠海市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危险废物非法倾倒将可能造成环境污染,一旦发生环境污染事故,需经过复杂的环境修复手段恢复原状。违法处理固体废物可能会触犯刑法,相关责任人要承担刑事责任。珠海从去年起,加大对固体废物非法转移倾倒行为打击力度,依法依规严肃查处相关案件,形成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的高压态势,对非法收集、转移、倾倒、处置固体废物的企业、中间商、承运人、接收人等将严厉查处。
2017年1月1日至2019年7月4日,该局因非法倾倒危险废物三吨以上的案由移送两法衔接案件共计2宗,分别为珠海万通特种工程塑料有限公司、珠海中冠石油化工有限公司案件,两宗案件广西公安机关都已经立案了。同期,该局作出的涉危险废物行政处罚案件,共计24宗,罚款215.6万元人民币。
今年5月份,斗门首例环境污染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当庭宣判。珠海一机油销售店老板非法贮存危险废物,总量约21.755吨,受污染的土壤总量估算约为4140立方米,并将过滤的油渣等废弃物装入塑料桶,直接倾倒在附近的市政垃圾桶内,造成的环境损害数额总计为3026347元。最终,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年6个月,并处罚金10万元。
C
跨界倾倒垃圾监管有何难点?
需跨部门联合行动,珠海对垃圾运输车辆实行GPS监控
跨界倾倒垃圾在全国多地时有发生,监管面临哪些难点?“防止危险废物以及垃圾跨市倾倒,就像‘马奇诺防线’一样,做得再坚固,也会有漏洞。”
吴光艺直言防范跨市倾倒确实存在漏洞和难点,首先是茫茫水域和四通八达的道路,要抓现行光靠环保部门执法有难度;其次是相对信息不对称,如上述事件中,江门或外市有多少排放企业,生产多少垃圾,珠海并不了解掌握。
吴光艺称,查处监管危险废物、垃圾跨市倾倒不是环保一个部门的事,但目前跨部门联合行动上,实行起来效果并没那么明显。比如垃圾水路跨界倾倒,环保执法没有船只,水路力量较为薄弱;而在陆路上,目前能够查验车辆的只有交警和交通运输部门。“交警是查车的,交通运输部门是查超载的,要他们查是否车里有重金属超标的废料,目前他们还不具备这个专业性。”
如何从制度以及技术上防范杜绝垃圾跨界倾倒?吴光艺认为,目前的监管体系上还要进一步完善,要加强各地市的跨区域信息沟通,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同时从高科技手段入手,在斗门区的主要交通干道,如南门大桥、高速路口等安装监控设施,建立区域内完善的监控网络。“这个监控网络要打通,环保、交警、税务、交通、镇街等联动,让违法者不再心存侥幸心理。”
“更为重要的是,要发动群众。”吴光艺称,土地是村民以及村集体的,要提高村民环保意思,爱护自己的家园。此次非法偷倒就是村民安装警报器后抓现行,接下来还要探索建立村民举报有奖制度,发挥群众联防联控联治,让垃圾跨市倾倒违法者无所遁形。
珠海市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表示,该局将结合日常执法、利用电子管理平台和信息化监管持续监管危险废物转移行为。按照珠海环境卫生标准规范对所有生活垃圾运输车辆实行GPS监控、进厂ID卡管理,对生活垃圾终端处理实行分区计量并每月通报各区,对处理设施运行情况进行每周巡查每月小结,严控生活垃圾外运偷排。
D
珠海危险废物处置能否满足企业需求?
垃圾处置结构尚不平衡,珠海拟新建5家危险废物综合处理设施
垃圾跨界倾倒,也引发了人们对于城市危险废物处理能力能否满足企业需求的关注。
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环保联盟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危废处理行业2018年度发展报告》介绍,我国危废处理行业自2001年左右起步,总体看,危险废物的处理量低于产生量。2017年我国危险废物产生量为6936.89万吨,综合利用率达到87.4%,处理能力整体供应短缺。尽管我国危废经营设施数量与保障能力逐年增加,但总体规模小、产业分散。
珠海市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当前珠海危险废物经营单位共有8家,另有4家企业自建了危险废物处置利用设施,设施总体处理量已超出珠海危险废物产生量,但与全省其他城市情况一样,处置结构不平衡,珠海市仍存在个别类别的危险废物无法处理,少数类别的危险废物处理需求大于本市相对应的处理能力。
针对上述情况,珠海现正加强危险废物综合处理设施的建设,拟新建5家危险废物综合处理设施,处理范围基本涵盖珠海产生的各类危险废物,所有项目建成后将满足珠海企业危险废物处理的基本需求。
数据
涉事企业江门润东公司将垃圾委托给江门市新会区锋驿贸易公司处理,该企业报价低,处理垃圾180元一吨,市场价格是700元左右一吨。正规处理和非法倾倒的处理差价高达500余元。以环保部门目前初查发现的“非法倾倒污泥共有8车约160吨”为例,就可为企业节省8万元。
知情人士透露,处置危险废物,市场价格与跨界非法倾倒相差更悬殊。处置费市场价约5000元一吨,非法倾倒约480元一吨。
统筹:
南都记者杨亮
采写:
南都记者袁平峰杨亮严亮
摄影:
南都记者袁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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