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点灯盏(正月十五蒸年灯)

Posted 2023-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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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点灯盏(正月十五蒸年灯)

李恒坤

正月十五晚上起灯的习俗由来已久，全国各地普遍沿袭，而在内丘西部山区，像侯家庄乡刘海蟾登仙处的白鹿角，黑山军大西寨下的小西村，獐獏乡千年古寨黄岔村，南赛乡蓬鹊山扁鹊饮以“上池水”的石盆村等，都在延续着一种非常独特的蒸年灯习俗。在这些古村落，元宵节的年灯都是由黏米面蒸熟后捏制而成。古人把“镫”称“灯”，“镫”通“登”。所以，人们蒸年灯，是寄寓着蒸蒸日上，五谷丰登（灯）的美好愿望。

起灯即点灯，也就是在正月十五晚上点燃灯盏。此时，还算过年，所以，有着起年灯、点年灯、撒年灯等多种称谓，都离不开一个“年”字。当地作灯的材质尤为独特，用的是黍米面，又称黏米面。黏米面的“黏”谐音“年”，因此称作“年灯”，也算是取之一种吉祥寓意吧。

一般情况下，黏米面加工需要在年前早早完成，以备过年散年糕、炸面团（也叫炸面财）、蒸年灯之用。山区不缺石碾石磨，因此，收了黍子，晾干后便在碾子上碾去糠皮成为黄米。年关时，先将黄米在水中泡两三个时辰，米粒泡展后，捞出来，晾一晾。然后摊在碾子上反复碾压，用箩筐反复筛。黏米面碾好了，选个日子，就可以散年糕、炸面团了。在制作这些美食的时候，总不忘留下一部分黏米面，以备蒸年灯之用。等到新年正月十五这天，人们便用这些黏米面来制作年灯。

年灯的制作过程很讲究。需要用开水和面，也就是把黏米面烫一烫。和面也有技法，一定要软硬合适，团好的窝头放在锅内篦子蒸，才会不硬也不塌。窝头蒸熟了，得凉一会儿，劲得住手了，便可以捏年灯了。捏年灯时，主要利用了窝头的“黏”度。先将窝头搓成圆条状，再揪成小面团，揉一揉，在上面捏出窝臼。另外，用事前准备好的小草木棍，一端拧上棉花，另一端插在窝臼内，是为灯捻儿。这样，一个简单的年灯算是做好了。人们往往为了寄托美好的愿望，会把年灯捏得精致一点，这就需要揪出稍大点的面团，等捏出窝臼后，把外围捏出十二生肖的造型，或者鲤鱼、花朵等形状。前后左右还要作上纹饰。十二生肖的动物则用花椒籽或豆子点缀上眼睛，最后插上灯捻儿，便成就了一盏美观吉祥的年灯。比如今年为癸卯年，便多捏一些兔子形象的年灯，代表着“前途（兔）光明”。也有纯粹为了吉庆，捏出一些别出心裁的花样来，都是充满了吉祥寓意。更为典型，每年都要捏出个祥瑞的大年灯，这需要将多个窝头团到一起，搓成大的圆条状，先捏出一排十二或十三（闰年）个窝臼，组成联盏灯，再去捏作成龙形或莲花形，每个窝臼都插上灯捻儿，不但形象栩栩如生，而且承载着满满吉利。

年灯捏好后，单等晚上起灯了。待到一轮明月东升，便进入了点灯环节。点灯又称撒灯，因为在院落的每个重要位置都要依次摆放上年灯，好似撒开的意思，所以叫“撒年灯”。首先是在天地神龛前摆放上十二联盏的大年灯，添上食用油，点燃灯捻儿。今年闰二月，就把十三联盏的龙形灯，或者十三联盏的莲花灯摆放在天地神龛前，每一盏代表着一个月份。点燃后，十三团灯火跳跃着，甚是惊艳，代表了一年十三个月满载希望，风调雨顺、连连（莲莲）有余。然后，依次在土地、灶君、仓官、财神、梯神等神龛前摆放灯盏，添上灯油，点燃灯捻儿，同时也点上了美好的愿望。像土地神龛前，会摆放五盏灯，组合成圆形，取土能生金之意，叫五谷金心灯，寄寓五谷丰登，举家团圆。在门口两侧摆上两盏狗形灯，让其听令于门神，骐骥看家护院，四季平安。在床前则摆放鸡形灯，这缘于过去都是灶连着炕，灶君于此供奉，灶王爷负责人们的衣食住行，鸡谐音“吉”，专吃蝎子蚰蜒，寓意丰衣足食，身体安康。鱼形灯摆放在仓房和财神前，意为钱粮有余，富贵绵长；房屋梯子处摆放兔形灯，可照亮台阶，期望前途（兔）光明、步步登高；屋顶上沿房檐摆放一圈年灯，祈求上房仙家驱邪化灾，保佑一方平安；除了神龛前，人们还会捧着年灯把院落的各地旮旯，每一个角落都照一照，祷告那些虫蝎别出来，保佑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四季平安、蒸蒸日上。

点过了年灯并不算结束，第二天早起，还要把天地神龛前的十三联盏龙行灯、或十三莲花灯再盘到锅内篦子上蒸一下，看看哪个窝臼里存下的蒸馏水最多，说明这个月的雨水量最大，十三个窝臼代表着一年十三个月份的雨量分布。虽然这种降雨量的预报未必科学，但人们依赖大自然，敬畏大自然，以此寄托一下美好的愿望，可谓非常朴素的一种习俗。

蒸年灯除了这么多的美好寓意和愿望，还可称得上一道非常独到的美食。人们在十五晚上点年灯，到了十六早上要烤栢灵火，两种习俗有机结合，竟然成就了另一风俗，吃年灯。十六早晨，小孩子们就会挨家挨户去“偷”灯，然后拿到烤栢火的火堆旁，烤着吃。烤焦的米面灯又脆又香，绝不亚于美味佳肴。由于“偷灯”谐音“投丁”，丁是人丁的意思，所以人们把“偷灯”视为一种吉庆，年灯被“偷”得越多，日子过得越红火，人丁越兴旺。大人们也都会把剩下的年灯拿到柏火上烤着吃。烤栢火祛杂病，烤年灯人丁兴。在红红火火的映照下，人们脸上挂满笑容，其乐融融，这便是年节醉心的场景。

近些年，鉴于环境保护，烤栢火习俗逐渐消失了，但蒸年灯的习俗还在艰难延续。不过，人们为了省事，不再用插捻添油的方式来点年灯了，多用蜡烛来代替。

看到这些习俗不断消亡，总觉得有必要去挖掘一下它的历史渊源，留住乡愁，好在推动乡村振兴的同时，让这些传统文化发挥一下能够发挥的积极作用。

南赛乡石盆古村落皇姑庙神前摆放的年灯

候家庄乡小西古村落村民捏制的年灯。姚丽君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