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树生长多少年能成材(他五十岁开创新“事业”，勤劳二十年，心爱的宝贝却被人当柴烧)

Posted 2023-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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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树生长多少年能成材(他五十岁开创新“事业”，勤劳二十年，心爱的宝贝却被人当柴烧)

自叹清明在远乡，桐花覆水葛溪长。

家人定是持新火，点做孤灯照洞房。

清明节将至，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外公。

远在他乡，外孙女不能去他坟前祭奠，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我们会永远永远想念他。

送别

我的外公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是九十几岁的高龄了。他七十岁才长出“立事牙”，白色的眉毛长过了耳朵，像电影里少林寺德高望重的老方丈的那种。家人都以为他一定会很长寿，我也常幻想着自己毕业后在城市里买了房，接他去住。

十五年前，我大四下学期刚开学不久，外公突发脑出血去世。从电话里得知消息的我，泪如雨下。

那是初春的夜，闻得到嫩嫩的杨柳枝发芽时油油的气味。民间的丧葬乐队，用唢呐吹着变调的流行歌曲，是欢快的节奏，唱着有关爱情的歌。

好几盏200瓦的灯泡，射出亮晃晃的光，照得空气中飞扬的灰尘不停舞蹈。远近的亲戚都来了，也有许多临村人来看热闹。男人们抽着烟，女人们磕着瓜子，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四处乱窜。到处都是人群，到处都是吵闹。

黑布灵棚里停着巨大的红色棺材，阴阳先生拿着金色油彩，匆忙给棺材外边画二十四孝的图画。妈妈和舅舅姨姨们都从头到脚披着孝，外婆缩在炕里的一角，她那么小那么小，就像一个孩子，面对这混乱和吵杂，显得慌张而不知所措。

我只觉得胸口憋闷。跪在干硬的泥土上，膝盖疼痛，随着阴阳先生的指挥，伏下身体，磕头，起来，再磕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远房的表婶，人跪在灵前，却跟旁边看热闹的人开着半荤的玩笑，我觉得怒气和委屈搅合在一起，胃里一阵阵抽搐，有种恶心的疲惫。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做过许多好事，死了，能有多少人记得？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对生死的意义有了思考。

二队长

背地里外公总被叫做“二队长”，因为他排行老二，又做了许多年的生产队长。后来生产队没有了，“二队长”这个绰号却跟了他一辈子。

他在生产队里那些年特别的辛苦，但等到我有记忆的时候，留下来的却只有他的两颗欲飞的门牙，和罗圈着的双腿。

两颗门牙的故事，要追溯到某一年，有社员觉得外公分工不均，找上家门，趁着他背对着门口洗脸的功夫，一脚踹过来。毫无防备的外公脸朝下跌倒在地，虽然后来社员几番道歉，可有什么用呢，踹出来的一脚也收不回去的。

那两颗门牙却也奇怪，起初松动得厉害，竟然又自己慢慢长得坚固了。只是从此不肯乖乖立正站着，斜斜朝外做飞扬的姿态，害得外公的上唇总闭合不严的样子。

外公变形的腿，是因为带着生产队社员挖水库的时候，在冰冷的泥水里泡了几天几夜，四十几岁就患上了关节炎导致的。过了五十岁，他疼得两条膝盖都不能伸直，要拄着一根拐杖走路。

外婆总是抱怨：“别人当官儿都指挥别人，你倒好，啥事都走在前头，受的罪最多，也没人领你的情！”因为腿不好，舅舅很早就不让外公再去干农活了。

不再管理劳动，也不再管理土地，外公却闲不下来。后来，他选择了另外一项“事业”。

植树造林

这项“事业”，就是栽树。

我们村子西边，有一片荒山，光秃秃的，被开荒出来的耕地包围着。

四月，路边的野草就要发芽，我蹦蹦跳跳在外公身后跟着。他左肩扛一把铁锹，右手拄着拐杖，慢但是稳健地朝那片小山走去。

山上有几棵稀稀落落的柞树，干而脆的叶子厚厚铺在树下，上面还有好多残缺不全的橡果。枯黄的野草也厚厚铺在山坡，能看到零星的、性急的几根绿草芽，在枯叶间闪闪躲躲。背阳的山坡，还有几片尚未完全融化的雪，反射着太阳的光，衬得那耕地里的黑土更黑，荒山坡上的枯草更干瘪，那几棵树，更孤单。

其实，外公当时怎样栽树的，我已记不清楚了。我所能记得的，是还没完全解冻的土里，冒出的一丛丛冰凌花。黄灿灿的小花，带着一种透明的光，像一个个晶莹的小碗。更加嫩的带点青绿的花蕊，释放着淡淡的冷香。每次发现冰凌花，我都欢呼着跑过去，蹲在旁边，看好久好久……

丘陵起伏的黑土地，枯草都随着未暖的春风伏着身体，明净湛蓝的天空，明晃晃的日光下，我看着这坚强的小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又欣喜的滋味。

慢慢的，春光更长，蒲公英和车前草都长出来了。我再走在那条小路上，总要闻闻这个，瞅瞅那个，耗费的时间更长了。外公带几棵树苗，依旧稳健地走在前面，走走停停，等等磨蹭的我。

接着，就像一颗装满绿色颜料的炸弹爆炸了一样，整个世界都变成绿色的了。耕地里的黑土，被半人高的绿色秧苗覆盖，各种各样的野草霸占着小路；青麻长高了，大叶片有人的巴掌大，摘下一片，铺在攥成空拳的手上，用力一拍，就发出鞭炮炸开似的“啪”的一声响；薄荷草一丛一丛，慷慨散发着提神醒脑的香味；马莲开着紫色的花，细长坚韧的叶子低低垂着；山上的艾蒿、蕨菜都可以采摘了；榛子树和野蔷薇这样低矮的灌木，也都挂满了密得伸不进手的叶子；芍药花躲在阴凉处偷偷开着，白里透粉的花瓣，像极了年画上四大美人的脸。

那片荒山，逐渐被外公种上了好多树。

下过雨后，松树下、榛子树下都冒出一丛丛的小蘑菇来，勤快的女人，一早上就能采回去满满两筐。

外公依旧天天拿着他的铁锹上山，我跟在后边拿着他帮我改造的一把小锹。我害怕树枝上的毛毛虫，但有一种蝈蝈，活跃在草叶间，捉了来，养在高粱秸秆编制的蝈蝈笼子里，满天繁星的夏夜，和着远处的蛙鸣，听到它使劲地叫唤，格外的生气勃勃。

一年又一年，我跟着外公上山，采柞树叶回家，让外婆给我们包“玻璃叶饼”吃；采青青的榛子，弄得白裙子上洗不掉的褐色斑点，被妈妈骂；剥青麻果吃，用舌尖舔那一小粒一小粒的青麻种子，有淡淡的甜味；捉好多的蜻蜓，用绳子系成一串，总是不到晚上，就都死了；也移植过野蔷薇到院子里，被刺到手指流血……

外公还尝试过在山顶的一小块空地种几颗香瓜苗。夏天的午后，阳光晒得人恍恍惚惚，一老一小坐在瓜苗旁听收音机里讲《七侠五义》、《隋唐演义》……我天天等着盼着吃香瓜，只是那瓜苗也不怎么长，瓜结了指甲大的一点点，就干枯了。

外公擅长种树，可是种香瓜，他还真不在行。这件事，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大大的笑话。每每说起，外公眼睛里亮亮的，两颗门牙躲也躲不住，似乎非得飞出来不可的。

到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渐渐对读书入了迷，便不怎么再上山去疯玩了。外公仍是每天上山，每年种下新的树苗，照顾它们。

林业局给他发了执照，外公种的那些树归他个人所有。然而我想，他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他除了种树，闲时还修路，修桥，那路那桥又不归他所有的。

再也不见

几年前回家，赶上中元节，和妈妈去给外公外婆上坟。他们的坟就在那座山上。我又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灌木，还有高高的落叶松，笔直笔直向着天空生长，阳光透过树叶间，在坟头洒下斑驳的光点。

舅舅说，有很多树，已经被人偷伐了，还有人在冬天时，不管大树小树，砍了回家烧炉子。我问舅舅，那你不如把树伐了卖掉。舅舅说，这毕竟是外公种下的，有些还没有成材就伐了，太可惜了。而且，林业部门现在提倡养林护林，禁止伐树。

只是，禁止了拥有者，却禁不住小偷。

我想，外公还在的话，树被人偷了他一定还会继续栽。可是他走了，树被偷一棵，山上就多一个伤疤，再没有人把那伤疤抚平。

那个种树的老人走了好多年，再也不会回来。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遗忘。外公走的这许多年，他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他的勤劳无私，他做事的认真执着，影响了我的人生态度，我时常想念着他，也时常把这些讲给孩子们听。

人活着，要一直相信，劳动能够创造一切；尊重自然和生命，青山绿水都会记得！

作者 | 阿朱

作者简介：二宝妈妈，专注情感领域。品味世间喜怒哀乐愁，畅谈心中悲伤欢喜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