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木凳子加工(忆苦而思甜17：从椅凳看时代的变迁)

Posted 2023-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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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木凳子加工(忆苦而思甜17：从椅凳看时代的变迁)

坐标：辽北铁岭市昌图县前双井镇（宇宙的尽头、在那昌图的大海上）

上几回咱们唠了50年前昌图农村家具的“三大件”——大柜、炕琴、炕桌。其实呢，除了这哥仨，还有一个家伙在当时也能混进家具的队伍，这就是板凳。只不过，那哥仨是农家的必备品，但板凳则不是，有的人家有，有的人家则没有。从清朝中叶到2022年的今天，长达200多年的时间长河里，从椅子凳子的演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变迁。

本地最早的椅子凳子——马扎

从元代一直到清朝嘉庆年间，前双井一带是内蒙古科左后旗的牧场，蒙古族是本地的唯一居民，他们使用的主要坐具，就是可折叠的马扎椅（凳），用结实的榆木、枣木制成，椅（凳）面上绷着整张牛皮或系着牛皮条，用时展开坐下，不用时折叠收起来节省空间，可以方便地骑马携带。这种马扎椅（凳）是本地最早的坐具。

清朝马扎凳（凳面绳子是后补上去的）

闯关东汉族最初的坐具——炕沿和门槛

清朝嘉庆末年前双井地区解禁放垦，来自河北、山东、京津等地的破产农民来到这里定居，带来了汉族的生活习惯，蒙古族居民和马扎在本地逐渐消失。从清末到民国时期，本地农家基本上没有凳子，老百姓在屋里主要坐炕沿和门槛。

其中，炕沿是最常用的坐具，它本质上就是架在炕边上的一块长木板，相当于没有腿的长板凳。每当有客人来访，主人和客人就会坐在炕沿上交谈，一般主人坐在炕头这边的炕沿上，客人坐在靠炕稍那边。在二人之间的炕沿上，还要摆上茶水或烟笸箩用来待客。

宾主坐在炕沿上交谈

炕沿的形制也没有统一的标准，长度和炕一般长，宽度各异，窄的炕沿只有一拳那么宽，宽的炕沿有超过两拳的。制作炕沿的木料，要求结实、美观，最好是用一整块木料加工而成。笔者姥爷家在20世纪70年代使用的炕沿，就是用一整块桦木加工而成的，长约3米，宽约半尺，由于使用日久，表面包浆，显得特别光滑圆润，外观上散发着琥珀色的柔和光芒。

农村的榆木老炕沿（左）和新式炕沿（右）

除了炕沿，在天不冷的时候，农村居民也常把门槛当临时坐具，坐在上面唠嗑、晒太阳、抽旱烟。但门槛的高度比较低、宽度也不宽、顶部还不平，在上面坐久了会硌屁股，不如炕沿坐着舒服。

风头无俩的板凳——20世纪50至80年代

板凳，顾名思义，就是顶上有板、底下有腿、没有靠背的坐具。从清末到民国时期，板凳在前双井农村的普及率并不高，这是有原因的。从根子上说，就是太穷了。你看，要置办个板凳，首先得有足够的木料。其次，打板凳需要雇木匠，而且还得雇会干这种活的细木匠，得付工钱。当时的前双井居民中，绝大多数都是贫雇农，房屋一间、地无一垄、树无一棵，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连自身的生计都是问题，哪有闲钱去置办板凳呢。所以在当时，能用得起板凳的，都不是一般家庭，得是富裕中农以上的大户人家。

本地板凳的形制，按凳板的大小，大致可分为小板凳、方板凳、长板凳三种。小板凳最小，凳板是六七寸长、三四寸宽的一块小木板，凳腿两三寸高，便于携带，只能坐一个人。方板凳也叫方凳，体积居中，凳板长八九寸、宽六七寸，凳腿高两尺，也只能坐一个人。长板凳也叫条凳，凳板长一米至一米二，宽三寸到六寸，能一起坐三、四个人。

小板凳

凳腿外飘的方板凳

如果按凳腿与凳板的角度来分，有直腿凳子和斜腿凳子两种，直腿凳子的四条腿和凳板是垂直的，外观是一个长方形。斜腿凳子的腿是呈放射线状，外飘12度左右，外观是一个等腰梯形。

1947年前双井地区获得解放，随即完成土改，群众的生产生活条件迅速改善，板凳开始进入大众家庭，但仍达不到普及的程度。成立人民公社后，各生产队都配有木匠，给小学和大队部打板凳，但当时的木匠手艺水平参差不齐，尤其是在连接凳板和凳腿的榫卯结构上，很能看出一个木匠的水平。

手艺差的木匠打的板凳，往往用不多长时间，凳腿的榫头就撼动了，甚至会从凳板上脱落。就是这样的板凳，也是不能扔掉的，一般都在榫头和卯眼之间夹进去一块楔子，把榫头紧住。但这种夹楔的板凳，往往是伤你没商量——经常是板凳左右一晃动，凳板上的卯眼就夹了某个人屁股上的肉，疼得那个人“嗷”的一声，站又站不起来（肉还夹在凳板里），坐又坐不安稳，疼得面目都变了形，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承载农村50后、60后、70后、80后记忆的长板凳

20世纪80年代初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户的经济条件得到很大改善，这个时候，板凳才真正在农村普及起来，成为各家各户常见的家具。

除了当坐具，板凳也在农村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各种重要角色。

比如张三和李四各坐在板凳的一头，张三要捉弄李四，他不打招呼腾地起身就走，这时候板凳偏跨突然撅起，一下子把李四摔个腚蹾，这时候板凳就成了整蛊的工具；几个小孩子在一起时，可以把一条板凳凳腿朝天倒扣在另一条板凳上，然后几个孩子骑上板凳，打头的孩子当司机，掰着两条凳腿当方向盘，美其名曰“开汽车”。一会向左掰凳腿，称为“左转”。一会向前推凳腿，模仿惯性前倾、后倾的动作，称为“刹车”。有时候掰凳腿的劲使大了，导致上面的板凳掉了下来，就称为“车翻沟里了”。这时候板凳就是玩具；板凳不坐人的时候，经常把脸盆放在上面，这时候板凳就是“脸盆架”；磨刀的时候，爷爷骑在板凳上，凳板上放着磨石、水碗，这时候板凳就是“工作台”；当话不投机发生冲突时，常见的动作就是拎着板凳腿砸出去，这时候板凳就成了武器……

椅子出场，板凳谢幕——20世纪80至90年代

从历史的维度看，椅子并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在古代就有了。但在辽北的广大农村，直到20世纪80年代之前，椅子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我想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椅子比凳子要多一个靠背，所以制作椅子需要更多的木料、耗费更多的人工，在资源匮乏的年代，这种事情是要尽量避免的。另一个就是在制作工艺上，椅子要比凳子复杂得多，不见得所有的农村木匠都会这门手艺。

进入20世纪80年代，随着市场交易的活跃、乡镇企业的发展，以前只能在城里见到的椅子，开始被卖到了广大乡村。初期最常见的椅子，就是木质的靠背椅。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折叠沙发椅的出现，绝对是超乎了农村人的想象。它让农村人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不用木头做的椅子！因为折叠沙发椅的骨架是铁管，凳板和靠背是人造革、海绵、铁板的复合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木头！这种椅子虽然不轻巧，但好处是节省空间，而且色彩斑斓（凳板的沙发面是红色、铁管架刷绿漆）、充满时代气息，非常受农村居民的欢迎。当时谁家要是有这种椅子，是一件挺值得炫耀的事。

引领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潮流的折叠沙发椅

20世纪90年代，是凳子和椅子交接霸主之位的时代。霸占了农村数百年坐具王位的板凳，终于被椅子撵下了台，从此一蹶不振。此时，农村家家户户都广泛使用椅子，种类有折叠沙发椅、实木靠背椅、固定沙发椅（皮面的、布面的都有）。

在20世纪90年代初流行的固定沙发椅，皮面下面安有弹簧

20世纪90年代中期，新材料井喷般出现，带动了椅子升级，又出现了塑料椅、转椅、网面椅等新类型。2010年后，电动按摩椅风靡一时，不少农村家庭也花上几千元，把电动按摩椅买进了家门。

2000年前后时兴的几种椅子：塑料椅、转椅、网面椅

现在前双井农村使用的坐具，基本都是按需配备，种类齐全。吃饭时，一般使用塑料椅、实木椅。孩子写作业时，一般使用实木椅、沙发转椅、网面椅。外出钓鱼时，一般携带可折叠的马扎椅……

目前农村能见到的最贵的椅子——全自动按摩椅

凳子还没死

当下虽然是椅子的时代，但在椅子的围剿下，凳子还没有消失，仍然在农村坐具中占有一席之地，能见到的有塑料方凳、马扎凳、可折叠的塑料小板凳。其中，能嵌套着摞起来的塑料方凳最为常见，尤其是在乡间的小饭店，经常在角落里摞着好几排红、蓝色的塑料方凳，每摞都有半人多高，成为一道特殊的景观。

作者简介：80后，历史、文学、地图爱好者。生于吉林，长于辽宁，求学于黑龙江，读点书，写点字，画画图，走走路。年逾不惑，平凡生活，争取高质量地再活三十年，亲眼看看中国梦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