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饭店设计施(杭州设计档案 VOL006丨任天：做真诚的好建筑)

Posted 2023-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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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饭店设计施(杭州设计档案 VOL006丨任天：做真诚的好建筑)

2015年，留学海外15年的任天回到国内，有着亚洲、欧美等多国留学与工作经历的他，选择在家乡杭州扎根设计实践，并师从国内唯一普里兹克奖获得者王澍。在过往漫长的建筑求学与实践经历中，王澍引导他找到了传统文化在设计表达中的落脚点，形成了完整自洽的逻辑体系。这对于有着崇高建筑师职业追求的人来说，无疑是令人仰望的背书。

任天有着理想主义的一面，他将工作室选在西湖杨公堤周边的茅家埠，一处紧邻西湖的僻静“城市村屋”，以回应自己作为杭州人共有的“西湖梦”。同时，他秉承着实用主义的行事风格，立足于社会、经济与文化等，运用当代思维去解决实际项目所面对的空间痛点和使用问题，让建筑真正回归使用者。

任天建筑工作室鸟瞰图

在任天的设计实践中，鲜少有“矫情”的一面，倾向于精简不必要的形式主义，面对每个项目的独特背景，不拘泥于单一方式找寻问题的切入点，这代表了一种对于设计创作的独特思考与尊重。为此，【发生FASHENG】对任天进行了一次深入的采访。

虽然好建筑没有绝对的标准，不同的人对好建筑认知也不尽相同。但在任天看来，如果抛开技术本身与社会性的差异，好建筑还是具有一定的普适性。

首先是建筑本身的“真诚”。好建筑首先是“真”的建筑，这也接近我们常说的“真善美”，善和美的基础就是“真”。真诚的建筑是结构、功能、材料和空间逻辑的高度统一。一座建筑根植于所在的土地和文化，基于自身的条件和特点的真实表达，就会呈现出真诚的品质。真诚会带来一种美学上的收获，一定是简洁和质朴的，而且完全没有废话；真诚更会带来一种精神的收获，就如同帕特农神庙，天然具有一种力量，一种通透的美。

任天建筑工作室外景

其次是建筑与环境的关系。不仅是物理空间环境，也包括生态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建筑肩负公共环境的责任，只要是使用了公共资源，就天然具有公共属性。是否考虑到对公共空间的贡献与公共生活的促进，这应该是好建筑的一个重要指标。好建筑一定还要融入环境或激活环境，或者本身形成全新的环境。无论怎样，一定是超出建筑本身的范围，与周围环境和谐共生、美美与共。

第三点，好建筑，要看是否能够经得住时间的检验，换句话说是否具有长久的空间价值。贝聿铭曾表示：建筑是严肃的事业，不可能每隔一二十年就来一场革命。建筑也不是时尚，不能像时装一样每个季度都出现新的风格。在现在这个变化如此迅速的时代，建筑恰恰不应该盲目地追随变化，而应该始终保持自己的定力，以不变应万变。追求“长久的空间价值”始终应该是建筑师的最高追求。

衣语无香·和舍

做真诚的好建筑，首先就是不回避核心的问题，诸如如何回应建筑与周边环境，怎样让老龄化的乡村焕发活力，如何激发公共空间与城市良性关系等等，诚实的建造是建立在结构、材料、造价与文化等平衡关系之上。任天在博士期间研究的课题叫做“出乎意料的局部”，着眼于乡村传统建筑的研究，他也因此在实际项目中更关注乡村具体的状态，街坊四邻的交往联络，养老问题，聚会活动场地等等，而对城市面貌的梳理则需要考虑过去未曾遇到过的、在趋势化未来中可能面临的迫切需求。诚实的角度也在于挖掘问题的深度，是否能够梳理解答各方痛点，运用建筑设计逻辑来解决一连串的矛盾，塑造更加融洽的关系。

挖掘核心价值是建筑师最重要的能力之一。任天早期曾就读于哈佛，曾上过南非普里兹克奖获得者Francis Kéré的设计课，并一同前往布基纳法索调研，且有过在他柏林的工作室实习的经历。而调研项目当地的材料市场是Francis Kéré给任天上的最记忆犹新的一课，这也是任天在哈佛的建筑学研究课程中接触不到的。

Francis Kéré启发了他对于建筑与人、材料和乡土关系的深度理解，高质量的建筑可以是以相对质朴的形式表达，包括好的空间与好的使用方式等。材料是建筑形成过程中的基础元素，也容易被设计师所忽视，而一味追求炫酷的外在形式，则违背了建筑服务于大众的初衷。在任天的乡村实践中，他选择运用更具有地方性的材料，与实际的使用者进行对话，就地取材式的去创造真正实用的空间。

上横街村鸟瞰图

从西雅图的设计机构到国内开启个人工作室，从超级综合体到乡村改造，他对项目的一体化把控能力在仙居项目中得到强化和延展。2016年任天迎来国内的第一个项目：仙居上横街村改造。这个项目成为他回国发展的契机，也成就了他国内建筑生涯的第一个落地的乡村实践。仙居上横街村改造能够高效推进和高质量完成，有赖于任天对材料、建造这些建筑底层元素的把控。用他的话说：“对当地的技术、材料、生活习性得有预判，然后在预判的基础上再融入一些创新。”创新有时并非是一个项目成功与否最重要的考量。

上横街村·三棵树庭院

乡村激活并不是做大量的仿古建筑。他首先针对当地有纪念性的传统建筑进行调研，在旧建筑的基础上进行更新改造，内容包括沿街立面、村屋改造翻新以及为公共空间植入新内容。

村中存在多处已经衰败的老房屋，原始建筑中夯土墙、木梁、木作被作为老物件被保留下来，同时加入了易于快速建造施工的现代材料，老房子被改造翻新后用作展厅、农产品店铺等继续投入日常使用。其中五方亭的檐下空间更是成为村中日常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老人们时常在檐下聚会聊天，原本寂寥的场所开始活跃起来。

檐下村中老人生活场景

建筑师在这一项目投入了大量精力与热情，而建筑空间改造只是乡村复兴的第一步，为的是能够让这座仅有200户的村落能够生活得更舒适一些，让年轻人多一些回到家乡的念头。乡村只有留得住年轻人，才能真正地活起来。

回国后任天接触到不少乡村改造项目，这与他过往的理论研究及实践紧密相扣。接下来他又陆续开展了溧阳牛马塘乡村改造，包括驿站、议事大厅、村民中心等项目。在他的设计中，多是站在“他者”的角度去重新审视乡土的意义。个体的视角总是局限的，而向外看的视角却充满更多可能性，他者的语言能够帮助我们感知外界和理解自己。建筑设计中的“他者”是站在“当时当地”的节点，融合多重文化、思维去解答设计中面临的问题，将历史与文化作为设计的一个切入点，而不是被捆绑局限，毕竟融入当代生活才是面向未来的设计。

溧阳牛马塘村民中心

在溧阳牛马塘驿站设计中，将纯粹直接的几何形式语言加入其中，结合传统土胚砖、夯土、平瓦和毛石材料砌筑及现代混凝土现浇框架结构，营造起伏的屋檐和空间感受。而空间构造却采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聚落形态，围合形成向心性的内部庭院。跳脱出乡村语境下的惯常形式，以当代性去介入乡村更新。

溧阳牛马塘驿站

牛马塘议事大厅位于原先村落的一块无人问津的空地。村领导希望能为村民建立具有文化纪念性与社交的场所，但传统工匠技艺虽能够保留建筑精神，却难以突破“跨度”这一结构限制，而现代材料及技术却可以解决这一难题，建筑师也希望在这一如同“祠堂”的建筑中体现当代性。于是在这一设计中，采用更大跨度的无柱空间展现当地特殊的屋檐形式，钢结构则在外立面被显露出来，与传统的花石砖等材料碰撞对话，体现建造的诚实性。

溧阳牛马塘议事大厅

回到城市中做设计，则需要更系统、多维度的整合力。任天坦言保持小团队有着一定的“私心”：如此可以承接更有突破性的项目；如果遇到大型公共项目，也能够快速整合外部团队进行合作。城市项目具有不同的复杂性，时常需不断去对接相关部门，这要求建筑师能够深度把握设计的核心，用更易于接纳的语言去把控项目进展。

绍兴客运中心改造

城市改造更关注速度和经济性，高质量的建造是基础诉求，而实现多方共赢则要求建筑师具有更高的智慧。作为绍兴迎接2022年亚运会的城市形象工程，在绍兴高速收费站的改建项目中，整体造型采用具有江南特征的乌篷船的形式进行现代转译，以巨大的钢结构体系的搭建而成。在这里，建筑师需要成为协调各方意见的整合者，以确保建筑能够顺利落成，并在长久时间中被更完善的保留和使用。

杭甬高速绍兴收费站

而在杭州望江未来社区项目中，直接的回应城市关系也是未来社区“未来”所体现的部分。建筑师变成了系统解决问题的角色。面对层层规范审批，以及开发商、相关部门各方意见的汇总和修正，任天团队把精力集中在社区与城市空间的直接关系上，包括垂直绿化、连廊，并将建筑的1-2层还给城市，增加数字化管控设备、商业配套、适老设施、公共活动场所等，而处于成本层面的考量，建筑外观则选用涂料的方式加以平衡。

建设中的望江未来社区

望江未来社区分析图

西方建筑教育体系强调现代主义，对传统建筑形态进行现代转译是一种链接传统与当代的方式。在现存的大量建筑语境下，复制传统最容易也最低廉，然而对环境却难以起到良性的推动。城市需要创新力，而创新时常需要在过往的反思中获取。当代性本身是具有反叛意识的，不是为了反叛而反叛，而是从固有的模式中进行反思，触发城市空间的多元性、公共性与人文性。

南山路美术馆改造

任天在项目的实践中，也时常会以当代性为角度之一对现有行为方式进行反思。而由建筑引发空间模式与使用理念的尝试，在临海大洋向阳花幼儿园中得到了进一步印证。通过为每个班级设置的户外独立活动场地，在结构上形成了建筑立面的波浪外观，这种活动区域由平面分布改为垂直分布的尝试，打破了传统幼儿园惯有的空间模式和教育理念。

临海大洋向阳花幼儿园

除了担任工作室的主持建筑师，他还在中国美术学院任教，投身建筑设计教育及研究。他希望学生能够保持创作思维的独立性。他认为从基础的原料哪里来、如何运输、如何处理开始，与认识建筑设计同样重要。这延续了王澍对他的影响：真实的建造能够让学生逃离纸上谈兵的设计课题。实际上，装置设计实践则提供这样的机会，他在GSD时期的竞赛装置、法国米兰展和天目里都进行过装置实践，运用不同的材质形成当代表现力的人文景观。

天目里装置艺术《时有微凉不是秋》

“当代艺术都面临的一个问题：怎样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自一种对现实的消化，或者说是对现实的重组和重构，然后会发现熟悉的陌生感，和每天的日常很贴近。”装置艺术的确带来更直观的文化想象力，这对于任天的建筑设计构想提供了强有力的手法补充。

任天的建筑探索路径跨度很广，本科在新加坡，之后在欧洲和美国求学，也在西班牙和美国从事建筑，最终选择返回国内。在这个过程中不乏对自己影响深远的重要人物。

瑞士读书期间的老师 Jose Lluis Mateo，在设计中的直面社会、城市，真实且不矫情，以及相关学术理论：Dirty Realism，翻译过来就是直接的现实主义， Francis Kéré在地性、材料与人文关怀，哈佛Scott Cohen关于形式与空间的纯粹性，王澍的中国园林、乡村与本土建筑语言，均启发他寻找更具有当代性和独创性的建筑语言。他回到国内首先从乡村实践汲取经验，在面对城市更新时，结合现代主义建筑转译逐渐运用到更广泛的项目中。

任天在非洲游学期间

同时，任天是少数关注生活方式的建筑师之一。建筑师的角色需要爱好来平衡才更具柔韧性，空闲时间的赛艇，品茶，摄影，游湖，均是任天平衡工作的方式与观察世界的角度。他用爱好来润色专业，选择让生活慢下来，在留白和密度之间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向。

工作之外的任天

对于未来，任天认为作为建筑师应当承担更多社会责任，通过在项目中运用更多节能环保技术，做一些开放式的、社会性的建筑，既塑造一种场域精神，也反映着在地、生态、历史和文化。不仅建筑师，我们所有人都应如同雅典人的成人宣言里说的那样: 使我们的乡村、城市和社会变得更好——更美丽、更高效、更环保、更公平。

工作室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