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溪水库大坝(瓯网丨从集云山到万松山)

Posted 2023-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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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溪水库大坝(瓯网丨从集云山到万松山)

在集云山鸟瞰瑞安城。王键摄

弘一法师《地藏王经》抄经书法作品。

曹凌云

飞云江有如戏台上的青衣水袖，一路抖荡甩摆、蛇曲龙盘而来，进入瑞安城区，则平直宽阔，波澜不兴。今年国庆长假，我在飞云江河口北岸走读，从锦湖街道到玉海街道，从愚溪到丰湖，从集云山到万松山，只见飞云江浸毓着两岸繁华的城市、棋布的田地和绵亘的青山，组成了一幅气象万千的巨型画卷。

融入城市或重回山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

当海风裹挟着浓重的湿气，在林木繁盛的山峦间盘旋萦绕时，会变幻成腾腾的雾气和皑皑的白云，这是大海对于江南的馈赠，也造就了集云山的云蒸霞蔚。我这次上集云山，秋高气爽，山中没有云雾，体会不到“山如其名”。

我翻看过瑞安的几部志书，均记载集云山主峰海拔448米，古名安固山，俗称横山，主脉东西走向，横亘于瑞安市区北部，宛若一道屏障，古称“邑之冠”。集云山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众山簇拥，系驮山、龙潭山、烂头山、五架山、金山尖、三都岭、猪头岩、黄岩炮等山峰山冈之总称。

我坐在瑞安文友林新荣的车里，在盘山绕岭的水泥公路上兜转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听寂静山林中响起的风声、鸟声，看路边山花开出的艳丽与奔放，最引人眼目的是胡枝子，一串串缀满紫红色小花的枝条，迎风摆动。我还吃惊地发现，在茂林修竹之间，在山水流动地带，往往都有残破的村落，房舍大多倒塌，田园杂草丛生，村道更不可寻，但留有人们生活的痕迹。这一路上，也有几个村落还有数幢完整如初的农房，周边的田园种有姜蒜、山药、菜豆，门前散养着一群群鸡鸭，和喜欢一轰而起的麻雀分享食物，却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又寂寞又神秘。

同行的瑞安市作家协会主席王键说：集云山上散落着许多村庄，村名如胡枝子的花枝缀满花朵一样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串：后岗底、圣堂前、秀才坪、三星、五星、同星、前翰、茶坑、外厂……这些村庄或依山而建，或就坳而成，都不是大村，新中国成立后加强村落改造，行政隶属横山公社，后改为横山乡。1985年开始移民下山，一座座村落便废弃了。1994年17号台风，更是把空壳老屋刮塌了，残垣断壁，集云山好像回到蛮荒时期。这些年，瑞安市计划打造集云山文化生态公园，也有村民上山把自己的房子修整一新，不定期返回居住或开设农家乐。

王键说：“我老家在瑞安城区玉海街道，我爷爷的坟墓在集云山前翰村的后山顶，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上坟要走三个多小时的路，来回要一天。”

王键跟着父母来到爷爷的坟头烧纸敬香、上供磕头。爷爷坟墓的附近是前翰村“山主”的家，五间两层的砖木楼房，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山主”相当于现在的村长，前翰村的原住民。王键的父母要给山主送礼品，奉上一个“纸蓬包”，是用特种草纸包着的半斤农产品，如桂圆、荔枝、红枣之类，上面封有红纸。山主的母亲很热情，忙端凳烧茶，在腾腾的热茶中放入几颗干桂花，喝起来又清香又甘甜。她说：茶叶和桂花都是自己种的，你们回去带一点走。山主要留王键一家人吃中饭，王键的父母说已带了干粮，客气地推掉了。王键的父亲跟山主说：这坟墓还需要你继续关照，落了树叶扫一扫，长了柴草割一割。山主说：这附近的坟墓都是我打扫的，你放心。

汽车开到了三星村，村里有几座别致的新房，院子里搭着猕猴桃架或葡萄架。我们下车按响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铃，主人姓廖，带我们到他家客厅。他说：上世纪50至80年代，是横山人口最多的时期，达四万多人，办有小学和初中。山上气候温和，土壤肥沃，适合耕种，村民们还饲养家禽家畜，过着田园牧歌式的日子。随着农耕社会的过去，计划经济的取消，横山人有了新的梦想，不再留恋山居生活，纷纷下山，外迁移民。后来借助瑞安市区拓展的东风，在沙河新村的返回安置地上建起了新楼盘，住进高楼大厦里，有的还离开瑞安，到外面更大的城市追求新的生活，集云山上的村落就这样不可挽留地败落了。“我的老房子是砖石结构，一直没有倒塌，2012年进行了拆建，由于交通方便，我与家人又住了回来。”

融入城市或重回山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

在大师们的艺术光辉中，我们流连、感叹

山青水绿，风和日丽，我们在山中漫游。集云山有多条小溪流，最有名的是山脉中段南面峡谷里的愚溪，古时叫朱溪，是瑞安才子佳人踏青、赏月的好去处，留下许多诗文，现如今连接着两个人工湖。愚溪上游的集云湖，也叫集云水库，集雨面积2.2平方公里，总库容205万立方米；愚溪下游的绿湖，也叫愚溪水库，规模比集云湖要小得多。水库的原功能为发电灌溉，1979年后电站停止发电，水源作为瑞安城区供水补给之需。我们迈步在3米高的集云湖大坝上，见库区湖水清澈，微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但2.5公里的愚溪主流几乎不可见，在秋季少雨的季节里，它会干枯断流。

天色渐晚，我们驱车下山，在愚溪水库不远处，见本寂寺翼角飞檐，古色古香，便推门进去参观。寺内幽静、肃穆，几棵桂花盛开，花香馥郁。本寂寺住持传一尼师从后院过来，留我们喝茶闲坐。我问寺院的情况，她说：“本寂寺初建于唐朝，在1300多年中屡遭破坏，屡次修建。四十年前我来时，五间二层的寺院里还办着小学。我当时三十来岁，萌发重兴本寂寺的愿望，在众人的帮助下，历时五年，建起正殿、前殿、山门及两厢宿舍、厨房，又筑起围墙，占地4亩。”

林新荣见传一尼师和蔼，斗胆问道：听说寺内有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书法真迹，能否让我们一睹风采？传一尼师说：“真迹原为则圆法师珍藏，现传到我的手里，责任重大，有人叫我捐献，有人叫我收藏，我不知如何是好，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吧。”她说着，转身到房间里取出一卷藏品，是弘一法师《地藏王经》抄经书法作品，长76厘米，宽33厘米，书写工整严谨，浑朴庄重，深得魏碑张猛龙精髓；落款时间为“庚午十一月”，算来是1930年，弘一法师正好五十岁。因年代久远，宣纸已经发黄变脆，边缘磨损，朱印褪色，但墨迹浓厚，字迹清晰。

被林语堂称为“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的李叔同，他笔底风流，诗词俊逸，书艺精湛，临近中年放弃诸艺和身外之物遁入空门后，惟书法不辍，书写佛语，广结善缘。我们目睹了其真迹，怦然心动，静立于书法之前，良久而不忍释手。我们还品赏了清代画家、书法家蒲华的书法真迹和佛教领袖、书法家赵朴初给本寂寺题写的寺名等墨宝。在大师们的艺术光辉中，我们流连、感叹。

从本寂寺出来，山色昏暗如水墨，夜空却高远深邃，浩瀚而神秘。

万松山树绿荫浓，却难觅松林

在瑞安文友的带领下，我计划走访瑞安五湖（北湖、莲湖、丰湖、月湖和东湖）。我想，既为湖泊，总该有较为广阔的水域，当我们从锦湖北路走过，文友指点路边的一弯小河，说这就是北湖时，我确实不敢相信。这是一条狭小的城中河道，黄绿色的河水几乎不见流动，两岸绿化不足，密布着居民住宅区。

林新荣说：北湖也称锦湖，锦湖街道之名因此而来。锦湖水源来自集云山，古时候，锦湖在瑞安城的郊区野外，两岸柳树成荫，桃花点缀。古书里没有锦湖的面积，但我猜测其规模一定不会窄小。

在文友的提议下，我改道去玉海街道，登临集云山余脉、瑞安名山万松山。我们一行人徒步上山，石板铺就的山道曲径通幽，两旁树绿荫浓，鸟语花香。

面积2.64平方公里的万松山，最高峰海拔209米，山上有多处清泉，自岩罅出，清冽甘甜，汇成涓涓细流，山下的居民常上山提水煮茶。我们来到位于半山腰的万松茶亭，驻步小憩。茶亭设有免费茶水服务站，备有茶叶茶、健康茶、凉茶等，只可惜亭里的多台电视机高声播放着各种节目，热闹嘈杂。负责茶亭管理的黄女士告诉我：“1999年，66岁的诸葛银火每天借用普觉禅寺，烧水泡茶给路人解渴，后来路人渐多，供不应求。2006年叫我上山帮忙，当时每天要烧两吨开水。2011年，新茶亭在这里建成，诸葛老人的义举让人感动，大家纷纷解囊捐钱。这几年，茶亭日均接待4000人次，被称为慈善亭、暖心亭，八十多岁的诸葛老人已经做不动了，茶亭由瑞安市无党派人士联谊会接手。”

我们在茶亭喝过半盏汤色橙黄的健康茶，继续登山。随着山势走向，万松禅寺、普觉禅寺、莲花庵、玉圣观、大圣殿等宗教场所掩映于葳蕤林荫间，其中万松禅寺历史悠久，始建于元至正元年（1314年），据嘉庆《瑞安县志》载，寺前有两棵枫树，“数百年物也。”可是现在，寺前的古枫已经没有了，我们只能遥想当年的盛况。另外，让我深为纳闷的是，万松山昔因盛植松树而得名，但山路两旁，松树却是零星的几棵，点缀在群木之间，如同孤零零的闯入者，就是在山深林野处的观泉亭和听松阁，也难觅松树的影子。它们都去哪儿了？

林新荣有着同样的疑问，他说：官至太仆寺卿的瑞安人孙衣言，写有一首《登万松山》，其中有“苍官夹道如迎我，何处人间有赤松？”这位清代官吏、学者，在万松山也没有见到松林。

王键却说：“万松山肯定有过成片的松树林，孙衣言只是没有走对地方。我老家离万松山不远，小时候经常上山游玩，读初中时学校在万松山附近，下午三点钟放学后就与同学往山上跑。那时候在万松禅寺后面的山坡上，看见过成片的松树，蓬蓬勃勃，高大苍翠。而半山腰之下确实不见松树，生长着柑橘、毛竹等，是山脚下东勇村的经济作物。”

我们路遇在瑞安某船厂做焊接工的娄师傅，他是武汉人，来瑞安已有十五年，常上万松山晨练。他说：十年前万松山还有很多松树，粗壮挺拔，在众多树种中占有绝对优势，可近十年来，由于其他树种繁殖、生长过快，挤挤挨挨，影响了松树的繁殖与生长。再加上松树饱含油脂，树皮粗糙，容易得病虫害，如果有关部门不采取措施，任其发展，不用十年，万松山就没有松树了。

我认为娄师傅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万松山上许多树木长势良好，而那些大小不一的松树，一些树干已被害虫所蛀，留下醒目的小洞，一些枝条干枯，松针发黄，缺乏生气，像一个个佝偻的老人，令人痛惜。

我们下山，来到了南麓的观音寺，一睹国保文物观音寺石塔的风采。石塔以叶蜡石雕凿砌叠而成，仿木结构，楼阁式，六边形，有明显的歪斜。据《瑞安市志》记载，石塔原名千佛塔，建于北宋熙宁元年（1068年），原七层，后顶层坍落，现存六层，高7.8米，各层宽度相等，各面明间刻出壶门，内雕佛像计472尊，有宋代造像题记68条，共2500余字。

观音寺正在大修。院子内除了劳作的工人，不见香客来往，显得静谧安然，只有爬山虎悄然地把头探出围墙之外，围墙外是拥挤的住宅区和繁华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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