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条烫标机(中文78|㉝魏丁:我的高考“前事”——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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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条烫标机(中文78|㉝魏丁:我的高考“前事”——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

□魏丁

仕忠做这个事情认真执着,在他屡次催促下,我是真的不好意思,所以也补一篇自己的高考前事,算是给同学们的那些精彩的故事狗尾续貂,做个陪衬吧!

我在军队大院里长大。少年及成年以后曾几次问过父母,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回复是“没有”。就是笔画简单、叫起来响亮而已。如果还要深究的话,可能还有魏家的壮丁的意思吧。

十几年前在我大伯家里看过一本家谱,知道我们魏家是从中原迁居南方的客家人,清代同族六兄弟携同家人,又从广东韶关迁居四川自贡(所谓“湖广填四川”)。直到爷爷辈家里还讲客家话。绵延下来,有的混出了名堂,是民国时期自贡盐业银行的股东老板,有的拥有了盐井,只有我父亲祖上这一支好像混得不太行,虽然也是围绕盐业打转讨生活,但做的事情却是行镖、盐枭这类的舞枪弄棒的体力活,相当于现在的保安啦。后来,最厉害的前辈,也就是川东军阀的高射炮连连长。这个职位在那个年代应该算高技术兵种,所以授衔少校。其他就没有值得夸耀的了,养家糊口很艰难。

到了我父亲这一辈,举全家之力供养支持我大伯去重庆读建筑,等他工作成家后,又把我爸接出来。我爸说他十五岁时揣着哥哥的信,沿成渝公路徒步走了七天。神奇的是,这个又饥又疲的乡下小子,走进大城市,见到的第一个建筑工地就是我大伯做施工监理员工作的“重庆人民大会堂”,他哥俩就这么遇上了。

然后就被当中学老师的嫂子领回家,在歌乐山上读初中。

后来我爸工作领薪水了,再将他的弟弟从自贡乡下接出来,供读书,最后考上武汉的大学。

我父母当年参军主要动力,就是想找既能免费读书又能够吃饭的地方,部队的卫生学校是当年最好的选择。毕业后,他们都留在了当时由解放军三野和四野的卫生学校、几所野战医院合并而来的第七军医大学工作。地址就在解放重庆时接收的原国防部总医院的地方。国防部总医院很多没有离散的医护人员换了一身军装,也成为了这所大学的一员。所以我每次填履历表的出生地一栏,写的都是重庆。

我和我父亲,当年的小中尉。

父母亲的工作一直都很忙,从小就“散养”我们。我半岁就被送托婴室,一岁进周末才能回家见父母的幼儿园,六岁前跟幼儿园老师、园长相处的时间远比跟父母多。等到66年该上小学的时候,八一小学已经撤并,我背上书包走进了高滩岩小学。

“文革”初起,上学就是疯玩,看高年级的斗校长,暴力批斗地富反坏右,那些大孩子拿拆下来的课桌腿打人,朝挨批斗的老师丢砖头。

没有课上,不去学校也可以,那就下小河沟摸鱼,钻树林打鸟,逗动物实验室的山羊兔子,摆弄实验用的蟾蜍,去养猪场骑母猪,结伙到后勤加工厂讨麦芽糖吃,还去食堂后坡的地里拔胡萝卜、花生来吃。

到了饭点,拖着弟弟去食堂打饭,碗筷都是固定放在那边的。如果正好碰到父母下班,就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67年的夏天,重庆的两派武斗升级,连续几周,除了航空器、坦克、军舰,连重炮都用上了。夜晚,我们在家门口能够看见双方的炮弹划过天际;白天,则能观察到远方炮弹落地击起的烟尘。武斗的轻、重伤员成批地往部队的医院送,我们一群孩子爬上过驶来医院门口来当护卫的两栖坦克。——怕红卫兵抢枪,当时门口的警卫战士都徒手站岗。

现在很有名的“红卫兵墓地”当年还在修建的时候,我就跟着大孩子跑到现场去看过,打磨一块块新墓碑的人,多是被俘的对立阵营的人员,被人拿皮带抽。至于各类口径的炮弹壳、子弹壳,都是我们的玩具。邻居大哥还私藏有一枚捡来的手榴弹,后来去小河沟炸鱼用掉了。

在中央“文革”下了死命令,驻渝部队收缴两派武器之前,市区里的争夺战十分惨烈,成片的办公楼、民宅毁于战火。有一天,一个邻居中学生拎来了一箱的连环画,是64本全套的《三国演义》,说是跟城里逃出来的一位大叔拿馒头换的。这套连环画可能是我最早接触的系列少儿读物了,我用姨父送我的塑胶美军飞机模型换了10册。

69年父母奉命调往上海,全家随营乘登陆舰顺江东下,五天后在东海舰队的吴淞码头登岸,入驻宝山县五角场镇。短暂假期之后,我进入了上海六一小学,成为三年级一班的学生。

班主任杨美铃老师是一位极具爱心的和耐心的上海女性,当初因为语言沟通的关系,闹过不少笑话。有同学上课时举手:“老师,我要粑粑!”杨老师眉头扬得老高:“你爸爸在上班呢,你为啥要你爸爸?”

杨老师对我们每一个山沟沟里来的孩子都倾注了关爱,像母鸡呵护一群小鸡,使我们慢慢适应了大城市的生活。遇到父母出差的,她就把同学直接带到家里去了,上班再带来学校。全班的同学都对杨老师怀有很深的感恩之情,——80多岁的老太太这些年每次去海南过冬,一堆的当年的学生张罗送机,有的还陪护到三亚,跟母子、母女一样。

很快小学读完了,接着上中学。

上世纪30年代,国府曾有大上海建设计划,在江湾五角场一带建造了规模宏大的政府楼群。“文革”前,琉璃蓝瓦的主体建筑划归上海体育学院,同济中学另外占用了其中雕梁画栋的一部分。我们就在这样的旧政府建筑里上课。

初中的课程,除了政治、数学、语文,学工学农、体育课之外,还有英语课。

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得牛高马大,是学校篮球预备队的成员。曾经短期被送到江湾体育业余学校篮球班,但是两周之后就被赶出来,淘汰了。不过我们中学的球队当时打遍上海的十个郊县无敌手,高年级的主力队员平均身高1.80,最大的个子1.96,后来有队员入选了上海市青年队,成为专业球手。

有意思的是,负责球场这边打扫卫生的大伯,也是篮球爱好者,浙江永康那边的,居然是当年徐蚌战场徐州剿总的联勤中将司令,成了俘虏被释放后,安排到我们学校就业。我们训练之余,经常要求他讲故事,他总是说他是管后勤的,没打过仗。倒也没见小伙伴故意为难他。

同济中学的教学楼,我和我弟弟,兄弟俩性格完全不同。他跟我们78中文同学里边的好多人走得比我还更近,喝酒次数更多。

当年同济中学政工组的邬老师,写的一手好字,会画领袖标准像,一看就知道有专业的底子。他把我们几个叫去跟他学美术字,然后分配我们不时脱课在校园内刷各种大标语。我很乐意领受这样的任务,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坐在教室上课了,而且在写标语的时候,经常被人围观,挺荣耀的,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作为干活的奖励,邬老师会让我们钻进他掌控学校的图书馆,去拂尘翻书。很多的小说,《三国演义》《水浒》《红日》《林海雪原》等都是在那里完成的初读。我的视力就是那时候开始下降的。此外,当年上海的当红读物《朝霞》,邬老师也允许我们拿回家去看。

北京出了个“反潮流”的黄帅,我们学校也推出一个矮矬矬的同学当典型,所以刚刚有点恢复正常的物理课、化学课,又都改成了学工、学农课。配敌敌畏喷洒,开手扶拖拉机转圈,对男孩子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此外,并联电路,串联电路,装日光灯的操作,也挺有趣。——很多年以后,我结婚分到新房,所有的照明电路设计埋线,贴墙纸,上下水管改造,都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全是自己弄,不用请别人帮忙。

那个时候父母还是忙,经常出差下连队。平时我中午放学回家要负责做饭,学揉面蒸馒头,有时候还要骑车去五角场菜场买菜。

煮饭的空挡,我会站在一幅大比例地图前端详,这个地图跟我妈妈带的一个实习生有关,胖胖的有点耳聋的潘塔,是红色高棉领导人乔森潘的女儿。她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外国人。耳朵是小时候在森林里被美国飞机炸聋的。金边解放以后她回国,据说曾经担任过民柬军队的总医院副院长,死于波尔布特的大清洗。因为她,我熟悉了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鹦鹉嘴、豆蔻山脉、洞里萨湖,地理知识大涨。

71年春节,我们家购置了一台飞跃牌九寸黑白电视机。当时,只有两个台播出电视节目,中央电视台和上海电视台,有节目的时间是下午3点到晚上的12点。奇怪的是,若把电视机的天线拉出来,搭在日式公寓的铁窗上,这台小电视不时能够收到画面模糊的外国跳舞节目,还有音乐,声音比画面更清晰,里面说的肯定不是英语,但肯定是外国人在说话。这个事情后来我曾经问过好多的专业人士,每次对方都会科普一遍电视广播的原理,然后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它确确实实我们家的电视机里出现过,不止我看过,很多院里的邻居和小伙伴都看过。这台电视机偶尔还能够切入附近空军江湾机场的通讯频道,“洞拐洞拐,请求入场”,“同意洞拐入场,注意侧风!”类似这样的对话清晰可辨。

同济中学的学工课,有两个学期都安排到军工路的上海柴油机厂车间,让我们分别跟着师傅学习开各种标准车床、磨床、钻床,按图纸加工各种零件。工厂居然还要求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上夜班,下午四点进车间,晚上十点钟回家。

印象深刻的是柴油机厂的食堂供应的猪油菜饭,两分钱一份,非常的香,以后寻遍上海本邦菜馆,再也没有吃到过。不过师傅们的工作态度通常都非常的敷衍,不仅不让我们多干活,还动不动拉我们休息,下跳棋。

高中还是在同济中学,刚读了一年,父母的工作又调动了。全家在武汉短暂的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回到了重庆,我插班进了重庆59中学。在这里遇到了冯老师,凶巴巴的河南老太太,教我们语文。调皮的同学一般都躲她远远的,因为她若发起火来真的会踢同学的屁股的!

冯老师是全区的教学权威,尤其是讲鲁迅的文章,抑扬顿挫,每次我们都听得入神。的确是有些偏爱,冯老师经常把我写的作文拿出来当范文讲析,这让我大受激励和鞭策,每次作业都更加用心地去构思遣词造句,还开始苦读冯老师给我的《唐诗300首》。

这个时候家里有另外的书籍出现,父亲的单位下发了批林批孔运动的专用书,郭沫若写的《十批判书》,冯友兰写的《中国哲学史》,都是我那个年纪十分深涩难懂的书,勉强翻阅,尽管始终没看懂,对半文半白的文字的理解力,感觉倒是进步了不少。此外,内部印刷的正式出版物,苏联小说《多雪的冬天》《你要干什么?》还有《第三帝国的兴亡》也让我眼界大开。

很快就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了。毕业后干什么?过去真没想过。

政治部主任拿了一根扎红绳的桑木扁担到家里来,说是毛主席指示,要上山下乡。给了两个选择:一是到黑龙江嫩江县星火五七农场,二是去川东綦江县的知青点。

那年夏天,川东像今年夏天一样发生了大旱,饥民逶迤数公里,入城乞讨活命。在去学校的路上,我亲眼看见衣不遮体的夫妻,以两块钱加十斤全国粮票的要价,向路人求售自己怀里的女儿。汽车连食堂当时就在入城的公路边,看不过眼的司务长,曾经把战士的饭筐抬到了路边,却遭至街道革委会的干预,说部队的同志破坏干扰了地方上抓革命,促生产的大局。

所以川东那个地方不能去!黑龙江则是去不得!但呆在家里也不行,母亲就联系了她妹妹,当时在余杭县三墩区五常蚕种场当技术员的小姨。

75年的七月,我作为按照投亲靠友政策的插队知识青年,用那根桑木扁担挑着行李,千里迢迢跑到五常公社胜利大队孙家塘生产队来了。

外地小子的到来,在难得有陌生人抵达的孙家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约好的那一天,生产队专门派了一条水泥摇橹船到留下镇接人。

水乡的风光自与内地迥然不同,从平静的河道望出去,土堤外,高的是柿子树,矮的是竹林,浓密处是桑园,再就是大片的水稻田。土堤下,还成排种着城里花坛里美人蕉那样的植物,当地人唤作蕉藕,掘取根茎磨粉做粉丝类食物的。

河湖港汊,圩垸白墙,耳闻目睹都是新奇,河道里长满开蓝花的水葫芦与过江草,不时有大鱼在船头受惊跳出水面。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桃花源记》,感觉莫明的兴奋,生活完全变了模样。

不过植被的茂盛和丰富,还是遮掩不住凋敝,很快,穷厄就大大破坏了鱼米之乡的印象。

当年这边很多社员的家庭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每户人家除了吃饭的碗筷,睡觉的竹榻,还有灶间的大锅,一两口旧木箱,几乎就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什了。少数的社员家里用不起电灯,还在使用煤油灯。

所以他们对城里少年的到来十分惊奇,好几个围观的小嫂子、大婶,反复跟我比划强调,我们这里一个工分只有两毛八分钱,两毛八分钱!至于我说的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话,他们要么是理解不了,听不懂,要么是不愿意信。

我被生产队长领进了孙阿毛的家,跟六十来岁的奶奶和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同吃同住。尽管初期语言不通,闹过上茅房拒绝戴帽子的误会,但是房东奶奶什么活都不让我插手,连我换下的衣服都不让洗。我每天能做的家务,就是去河埠头洗脸刷牙的时候,多往返几趟拎几桶水回来,把灶间的那口水缸装满。

七月正是双抢最忙的时候,生产队安排我跟着一帮妇孺割稻,运秧抛秧,捆扎脱粒之后的稻草。后面才落田参加插秧。只是每天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晚上九点钟才落屋,说干活不累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下午出工的时候,稻田里的水晒得烫人,踩进去居然热得浑身发抖,打激凌,这个是以前从来没有的经历。当然,所有人都是这么在劳作,当时也不觉得有多苦。

即使在每年最忙的双抢时期,社员带到田头的饭篮里也就是小半碗梅干菜配上米饭,若见改善,就是晚餐时另炖一碗自家种的冬瓜、南瓜。很奇怪,河里塘里的小鱼小虾螺蛳成群结队,早晨去河埠头洗脸的时候还会有过来啄手,却鲜有人家捞起来吃。曾经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们去摸了一碗螺蛳当菜,被同村人笑话。

当然我的饭菜跟别人不太一样,除了奶奶专门到供销社去打来的一碗咸辣酱,经常还会碗底下翻出一个煎鸡蛋。

在大家的照顾下,没有觉得插队的生活有多苦,但是很快麻烦也来了。

连续的日晒水泡汗渍,我的后背后腰不久生出了大脓疮,肿起来的时候有碗口大,人发低烧。到公社卫生院去让郎中搭脉,说是水土不服,配了化瘀排脓的膏药,贴消毒纱布,就让回家休息。休息倒也没有休息,继续跟着下地干活。

大概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后背后腰的脓痈此消彼长,多数时候都请房东阿毛叔帮忙清创敷药,天凉了,情况才渐渐好转。这个期间被派去做些耘田、撒化肥的轻活。随船去仓前粮管所交公粮也算轻活,因为不会摇橹,就坐在船头看风景,碰到前方有船摇过来,就吼一声,对方扳梢,我方推梢,彼此在河道里错开。

在仓前街上的面铺,请一路辛苦的大叔们还有队长吃肉丝面。因为那时候我有每个月五块钱的知青补贴,手头比他们宽裕太多。

在我之前,我们孙家塘还有两个杭州来的知青,不过双抢的时候都见不到面。农闲时候他们倒回来了,也没见下地干活,就依着墙根吹牛皮,晒太阳。

大队小学边还住着一个杭州知青,她也从不下地。她是广播站的播音员,白白圆圆的,每天早晚负责打开有线广播的开关,放送新闻联播节目和本地新闻。估计也会给公社广播站写写稿子。这个活儿让人羡慕。

偶尔有她的闺密从杭州过来,几个疯丫头打开广播在里头比赛唱歌,各种违禁歌曲,靡靡之音飘荡在水乡的夜空,引得一帮小子在各家床头上叫好,也算是当年孙家塘的一景。这种活动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概那年的十月份,柿子熟了,经常自己落下来,砸到在树下挖泥挑土的我们的头上的时候,大队小学的老师出缺了,队里找我去顶岗。教书肯定比做农活松快,我欢天喜地地答应了,每月多了5块钱的代课补贴。

孙家塘小学是个迷你学校,坐落在四面环水的垸子上,跟大队部挨在一起。全校有三个老师,四间教室,100多个学生,设有从一年级到初中一年级6个年级,还有一个偶尔也给孩子们上课的贫协代表,算是学校的负责人。

我负责全校各年级的体育课,低年级的算术,中、高年级包括初中一年级的语文、政治,还要负责课间操。那时候我刚过16,我的学生最大的已经14岁了,婆家都订好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次我在朝晖新村的菜场买菜,一位卖鸡蛋的农妇怯生生地冲我叫了一声“魏老师!”把我吓一跳,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当年孙家塘小学的学生啊。

体育课嘛,无师自通,围着学校在土堤上跑圈,到空地上丢瓦片代替铅球、手榴弹,这就对付了。小学算术也不难教,1+2=3听不懂,就让这些鼻涕娃娃数手指!政治课嘛,吹牛讲故事呗。就是教语文吃力一点,凭着一本教师辅导资料和李老师杨老师的指点,工作倒是很快上手了。

有一天领完课间操,学校旁边理发铺的师傅悄悄跟我说,你讲课比其他老师更有水平!这个超高度的评价让我瞬时信心满满,徒弟这么快就超过师傅了?其实人家是在说客气话嘛。

转年第二学期,公社中心学校派人来检查教学,评价很好。不久接到通知,让我参加余杭县三墩区组织的小学教学骨干培训班,到杭州保俶路小学跟班学习取经。

对那次对口学习的具体内容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对保小的饭菜印象深刻。因为他们食堂煮出来的米饭异常干硬,粒粒分离,嚼起来艰难。带队的老师苦笑着嘀咕,伊拉当讶乡下来的都是饿死胚啊!其实我们又不白吃的,每顿饭每人要交一毛钱四两粮票。

那年八月唐山大地震,这边也是人心惶惶,地龙出眠之类的谣言乱飞。父母来信嘱我注意安全,若发生灾害,要主动参与抢险救灾。完全不着边际嘛,难道谣言也传到他们那边去了?不过队里有人真的在桑园里搭铺过夜,可家里的稻谷却被人背走了两袋,急得女主人哇哇大哭。

76年的冬天,西溪下了很大的雪,河道都冻上了。学校继续上课。那段时间放学的时候,我经常背上背一个流鼻涕的,后面跟一串学生,小的走前面,大的押后,沿着深雪覆盖的河堤石板路,踩着脚印往前走,经过摇摇晃晃竹桥,送他们回家。我这么好的人设,被队里的大妈大婶当成了青年榜样,拿来教训忤逆的子女,却没有人写通讯稿,那段时间大队广播站的美珍留在杭州没回来。

放寒假我回家过年。坐了52个小时的沪渝特快到达重庆火车站,再坐吉普车回家。就在除夕夜前,某天下班回来的父亲突然问,想不想去当兵啊?当然想,于是当天晚上就爬上了一辆卡车,摇摇晃晃地被送到了陈家湾基建工程兵指挥学校新兵训练队。

1979年4月十组合影。

基建工程兵是当年解放军序列里面的一个特殊兵种,始建于一九六七年,到八十年代全体裁撤。当年那个闻名遐迩的“深圳速度”,就是由集体在深圳转业的原基建工程兵第35支队干出来的。

其中几个主力支队(万人左右的师级单位),由当年国务院几个相关工业部的下属公司集体转制而成,也有县建筑公司接到通知,全员发军装,戴领章帽徽,经理党委书记转任营团长,工人变班长战士的故事。

指挥学校是养成该兵种各单位基层军官的地方,我们这些补充进来的经过新兵训练之后,大致就是学校的警卫连勤务连的去处,或者被分派到各学员大队的饮事班。

新兵训练,无非是集体队列,枪械射击,军体拳器械训练,政治学习,内务学习等等,少不了后半夜吹哨紧急集合,打背包在黎明前的公路上疯跑。我们还提前被派去学校大门口站门岗,朝每一位进出的干部立正敬礼。当学员大队的小工,装卸建筑营房的水泥砖块钢筋,坐卡车到很远的山区后勤仓库领取枪械弹药。做的事情挺多的,每天都填得满满的。

印象最深的是造宿舍楼,采用不搭手脚架的“内砌法”,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抬着水泥预制板,踩着窄窄的圈梁上三四层楼的高处。当时心里不害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每趟扛运砖块的时候脚下都在打颤。所以我知道年轻人的恐高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强迫的情况下是可以克服的。后来这个没有安全保证的危险作业“内砌法”被禁了。

新训队期间,我还曾被抽去给水电班打下手,为干部宿舍安装自来水。带队的排长介绍,领我们干活的老班长曾经是水利部八级水暖大师傅,曾作为援外专家率队出国修过王宫的。

可能是老师傅看我工作认真,干活卖力,有一次他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地告诉我,镀锌水管的接头处,除了缠绕麻丝、涂油漆防水之外,还要抹点盐,这样,就会让衔接处快速锈蚀密封。这是他的独门绝技。只是几十年后的水暖装潢管路大都使用特种pvc管材了,即使铜管,不锈钢管材,衔接处也用合成胶垫片和生胶带,当年那些材料早都不用了,他亲授绝技再也派不上用场。

新兵队的宿舍跟学校的机械实验室在一幢楼里。北京来的罗主任,穿军装前是一家公司的总工程师,清华大学毕业。他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所以他跟我聊天的次数多。彼此熟悉之后,他好几次直接地劝我: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应该找机会去读书,上大学,天天戳在大门口,抱着没有配子弹的烧火棍,也不算个事儿啊。

其实子弹我们配发过啊,打得还不少呢。枪械训练的时候,五六式半自动实弹射击,各个班都在较劲。初次上阵,我们班其他人拉垮得很,表现都不行。我上去,熟门熟路的出枪、压弹、拉栓,第一发就搂了个十环!把班长高兴坏了,马下趴在我边上,使劲的鼓励,表扬。可是那时候我早已近视了,哪里看得准一百米开外的靶芯?瞎猫碰到死老鼠而已。所以接下来打出的子弹,要么挂边,要么脱靶,班长气得鼻子都歪了。——后来我们关系很好,不久之后他就被选中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到重庆大学读书去了,曾经抱着作业回来,让我们帮着讲解。

我们的排长,北京兵,外交部亚洲司王司长的儿子,他也觉得呆在基建工程兵这种部队没啥意思。慢慢地我的心思也有所动摇。有传说我们要成建制调到湖北去建湖北宜化,又说会调去青海建输油管线。趁着请假去治疗后背上又发出来的脓疮,回了一趟家,把想法跟父母说了一遍,主要顾虑是将来退伍还得回到余杭县去,将来做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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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支持我自己的选择,反正余杭县人武部那边的手续还没有办妥。就这样,我在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指挥学校新兵训练队呆了三个月之后,揣着证明,又回到了五常公社胜利大队,拿起粉笔,继续做孩子头。

十组同学合影(前排中)。

跟罗主任估计的差不多,粉碎“四人帮”之后,拨乱反正,邓小平回到中枢掌舵把航,社会风气和潮流为之一变。七七年的十月份,组织各届青年学生参加高等学校招生录取考试的通知就从传说变成了现实。

记得当年被耽误了些日子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延迟到12月份开考。11月初的某一天,我去公社报了名。

恢复招生考试的首届高考,我们公社报名的人好像不多,周围也没有找到一起复习交流的人。整个是懵懵懂懂的,每天在批改完作业之后,就拿起过去的高中数学课本在灯下看一眼。乡下闭塞,找不到什么复习资料。也不知道会考什么内容。

不用担心的是政治,因为天天读报听新闻,天天在教小学高年级的政治课,基本情况还是熟悉的。语文也不太担心。数学可能马马虎虎能凑数,最怕的物理化学,当年这两门课都没有正常上过,都去学工学农了,现在临时抱佛脚,化学元素表都背不全。——我就以这样的状态走进了恢复高考后的考场。

语文试卷的作文大题是《路》,记叙文、议论文不限,这个还能对付,古文解释之类的也不太难,但物理、化学卷子和数学题基本上都不会做,瞎蒙一气。

沮丧中走出考场,无意间听见别的考生坐在树荫下讨论刚结束的考试,意外地发现当年文科的历史、地理题目其实简单,我不复习大概都能做对一半,悔之晚矣!

树上的猴子们(右上)。

隔年又报名高考,但准备时间还是有点紧,好在学生放假了。于是借住在公社蚕种场里,每天坐在丝瓜棚下,光着膀子搭块湿毛巾,埋头苦干,吃喝更简单,一瓢水一瓿饭,足矣。偶尔,有河边的微风路过,那就是额外享受了。

而且跟上回的情况不一样,这回手头有复习资料了!我有本32开108页的铅印小册子“文科高考复习资料”。是哪里编的,忘了,里边涵盖政治、语文、历史、地理和数学,每种分几十个要点,还有练习题。于是就死记硬背,翻来覆去地背。到后来,基本上做到一天内将108页的内容完整默两遍。

为了不耽误考试,在高考前早一天我就提前借住到杭州舅舅家。

78年的高考还是在余杭县三墩区三墩中学。

记得那所中学的位置是在一条运输繁忙的河边上。现在那地方都已划进杭州市区,好像已经成了省电大或杭师大附中校区的一部分。

高考的7月21号、22号两天,都是大晴天,高温!

跟上次的高考差不多,这次还是有很多往届生和应届生挤在一起报名应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我拿到卷子就释然了,除了数学,文科的其他卷子题目都不算太难,不会做的题目不多。听说文科的题目即使没有完全搞懂,胡乱写几行字,有时候批卷的老师也能给分的。

考完上午场,走出来时太阳光直晃眼睛,汗水一下子就顺着后脊梁骨流下来!那时候的考场也就是间旧教室,连电扇都没有,热是肯定热的,不过大家注意力集中到考试上,暂时没感觉到罢了。

中饭在三墩旧街上解决,抓紧时间翻出我的“葵花宝典”,就是那本薄薄的“文科高考复习资料”,准备后面的考试。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看一点是一点啦。

还好,几场考下来,感觉都比较顺,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最后一天中午吃面的时候,意外碰见我们同一个大队的女知青小新,她邀我去她爸爸工作的供销社歇歇,可能太累了,大吊扇底下,我竟在木条凳上睡着了。要不是她把我推醒,我差点误了下午的考试。好在下午考的是外语,1978年那次还不计入总分,只作参考。我好像只考了21分。不过21分已经不丢人了,听说那年高考英语成绩过30分的不多,绝大多数人得到7分、8分或9分,弃考零分的也不在少数。

鲁迅纪念馆合影(右三)。

没过多久,公社就通知所有参加本次高考的人去集中,坐在简陋的礼堂里,听公社管宣传文化教育的副书记在台上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回生产队,没念到名字的留下来。这时候坐旁边的人很紧张,我已经很兴奋了,是那种努力憋住、竭力不让它表露出来的兴奋。——因为在来开会的路上,我碰到了知青办的主任,他笑眯眯地对我说我说:“倷蛮厉害嘛!”“倷”是余杭土话,就是“你”的意思。

我们公社那年大概有十个知青过线了,留下来开了个座谈会,说了些感谢华主席粉碎“四人帮”给了我们机会,感谢党的培养教育,听从安排之类的话。一周后让我们再去三墩区卫生院检查身体,然后是政审。

我第一志愿填西南政法,第二志愿杭州大学中文系。西南政法那年在浙江只招6个学生,没被录上,接到的是中文系的录取通知。

为什么报杭州大学?主要是每次进城走天目山路,都要经过杭州大学的正门口,挤在长途公交车里望过去,看得见校门里整齐的梧桐树和大草坪,还有那幢正对大门的图书馆大楼。曾经幻想过走到校门里边去的情形,但每次都马上清醒过来,知道这就叫作“痴心妄想”。现在有可能梦想成真了,何不试试?

从接到录取通知书到入校报到还有点时间。

学校的李老师找到我,说是你马上要走了,能不能留点纪念?他买来一罐红油漆,让人搬来课桌板凳,我爬上去,在学校教室对着河岸石板路的外墙上,写上八个一米高的美术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过往的船只经过时,一拐弯远远的就能看见。另外,他的孩子明年也想参加高考,希望我把卷了边的复习资料送给他。其实,这时候市面上各种高考复习资料已经很多了,新华书店也设专柜出售。我们在乡下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

我离开后不久,李老师、杨老师也都调走了。李老师被区里调到仓前那边的小学当校长,杨老师回到了杭州城里,还是当老师。我们五常公社胜利小学被撤校并到仅隔了几条河汊的邱桥小学。那边要热闹得多,有供销社的杂货铺,卫生站,农技站,粮店,成衣铺,河埠边的小饭馆。二十年后政府要建西溪国家湿地公园,将本地几万住在大小村垸里的乡民全部迁出,邱桥小学也被拆迁了。

当然,在胜利小学撤校之前,我已加入了由另外的102个青年翘楚组成的杭大中文系七八级同学群,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回音壁】

黄仕忠:老魏家的“丁”,注定要转辗南北,更且从西到东,又从东返西,再从西归东,参军、插队、当老师,遍历人世。最后留驻西溪河畔,便是不得不说的缘分。

吴朝骞:在校时魏丁同学给我留下三个特别深的印象

一是军装。比起仕忠兄,魏丁军装好像穿了更久,穿得更合身。这可能来源于三个月的当兵经历。今年“八一”时,群里同学向当过兵的徐小洪同学、郑广宣同学致敬,魏丁说自己当过兵,有人还不信,直至发上当兵的照片,才不得不信。原来是临时兵啊!

二是轻声。魏丁同学走南闯北,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我很听喜欢他侃大山,收获良多。不管是讲故事还是讨论什么话题,他总是不急不慢、轻声细语,而且腼腆拘束,像个女孩。但是你总是为他的话所吸引,为他的故事所感动,为他的见识所折服。

三是“川普”。这跟太平洋那边没有关系。他祖籍四川,在重庆长大,又回重庆读高中,带上四川(重庆)口音很自然。他的四川普通话经过多年、多地历练,仍然顽强生长,不改初衷,在中文系的南方普通话语境中显得独具一格。记得他说“男人”“南方”等总是引得同学们善意的哂笑。

魏丁同学随父母工作调动,走南闯北。高中毕业,从当知青到当兵,再当知青,这非常独特的经历给他带来独特的感受。知青几年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全身心接受再教育,有自己独特的收获。又在那个独特的节点考上大学,成为我们的同学,这是独特的缘分哪!

魏丁家七十年代初就购置了9吋的黑白电视机,上海作为大都市,电视机比我们早了10多年呢。记得“文革”大串联时哥哥姐姐从北京回来,说北京有电视机,像个小电影,可以连续看不要钱,把我羡慕得什么似的。

任晓岗:@魏丁 一路看下来,你的少年时代可够精彩纷呈的!但与其他同学相同之处,就是“读书种子”,再怎么上房揭瓦,碰到书还是一头的痴迷。这篇长文,若是细细描述,可以写成自传了。[偷笑]。

任平:魏丁的经历与才华,写小说不是问题。

魏丁文读来亲切,有几个相似:来自部队大院,我夫人生于海军大院,带我去逛该大院,略知大院情景。五常农村,知青生活,这与我的良诸插队很近,也摇撸撑船,书写大红语录。毕业后在《江南》杂志见魏丁,知他的文学才华得到了发挥,也是相谈甚洽。后来知道他夫人又是我当班主任时的学生,美女一枚。

朱承君仕忠改为一早发同学的文章,害得我憋着不上厕所读魏丁兄高考前事。文章很精彩,经历好丰富,许多谜底被揭开了:为什么魏丁兄如此见多识广,为什么魏丁兄会画漫画,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太像军人(才当三个月兵),为什么他又长得那么儒雅……我要上厕所去了。[呲牙]。

张玲燕:魏丁的文章引起我许多话头,……先遛狗了去了。[抱拳]。

吕立汉:早上醒来,一口气读完魏丁兄大作,发现其读大学之前的阅历如此丰富,称得上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工农兵大学生”![强][强][强]。

文章中写到你大学毕业后有一位卖菜的姑娘怯怯地喊你一声“魏老师”,再联系你前面说的孙家塘小学的学生仅比你小两岁,都情窦初开、待字闺中了。要是写小说的话,这里头真的有“戏”。

有一个画面很美,1976年那场大雪,你背着学生回家,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了乡村小学的场景。暂且搁笔,吃饭锻炼去!

沈澜:魏丁的前传是最潇洒的了,年龄不大,经历却如此丰富多彩。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可以跟着父母调动到外地去的同学,每次看到他们离开,我也会非常渴望远走他乡。[呲牙]。

曹布拉:魏丁的考前经历十分丰富,忽东忽西,忽军忽民,院子真的够大。还记得在大学时班里办刊,发表同学的习作,魏丁交来的是一篇写他儿时玩虾蛄的文章,趣味盎然。

魏丁个子高大,性情温和,举止文雅,很有亲和力,整一个是大院里的三好生模样。没想到他后来成为金融界的“套利胡子”,可见世事难料。不知魏丁还会不会再给我们什么惊喜呢?

陈建华读魏丁忆旧文章,自始至终有一种趴在墙头看历史的感觉,从祖辈由豫入粤进川,到他随父由川入沪再返渝,再独自驻跸杭州,值得画一幅“魏门远征迁徙图”,其中场景可拍成一部波澜起伏、很有画面感的纪录片。

趴在墙头看到的画面之一,是家门口硝烟弥漫的武斗场景。“文革”武斗,重庆为烈,“红卫兵墓园”令人心头滴血。想不到这惨烈的一幕却有一个小小的目击者,并且还是我们同学。

画面之二,上海江湾篮球场那一场场龙腾虎跃的鏖战。镜头最后却定格于球场边一扫地的老头,而老头居然是徐蚌剿总司令,一个败军之将,且是我们可以攀附的永康老乡。人啊,恁是叱咤风云,也有下场的时候。

画面之三,悠游杭州,“西溪且留下”。二十年前,我们看着西溪渐渐变得风光旖旎、娟秀可人,我们以此为傲,且和电影一样劝人“非诚勿扰”。没曾想,我们的魏同学近半世纪前即已来到这里,且深度沉浸、融入其间。那时的西溪,人闹猪喧,绿植想必是可以拿来喂猪的,“秋雪庵”可能是个灰铺,高挂树捎的火柿随手就可摇落抢回家里。尽管空气中不时飘过猪粪味,但烟火人间,一切是真实而鲜活的。我想以魏老师的身份,想必如今再入西溪园,门票大抵也是可以免的吧。

感谢魏文,让我知道西溪那四面环水的小岛不叫岛,叫“垸”或“土垸”——建议注音“yuàn”,以免误读。

魏家兄弟,一文一武,一门文武双全。如乃兄所称,后来同学和弟喝的酒比兄都多,我就是这同学之一。魏兵浓眉大眼,乍看就知是川东土匪出身,有豪气侠气,是个行动派。那年,汶川地震,魏兵组织了救援物资、救援车队,经我们共同策划,由魏兵率领,以“浙江在线志愿者”名义浩浩荡荡奔赴赈灾一线。古道热肠,义气干云,难忘!

从进中文系、一起吃粉笔灰开始,魏丁给人留下的一直是文绉绉、笑眯眯的形象。转辗千里、阅世不浅,却又能云淡风轻,该他毕业后去“山海经”,也该他尔后下海扑腾,成为期货大王,拥有更为自由的人生。

吴朝骞:@晋风 同感,魏兵这“川东土匪”我也认识,来温州次数比他哥多好多!

朱承君:这是在另一篇文章中对魏丁的描述:魏丁温文尔雅,一看就知道他来自干部家庭或书香门第,在我们十组里最为见多识广。常穿绿军装,说是当过兵,但我觉得斯文白净且戴着近视眼镜的魏丁兄并无军人气质。我心目中的军人应该是彪悍、刚毅的,而魏丁兄却会害羞,偌大的一条汉子,与女同学讲话竟常常脸红,于是,有些女同学就会故意逗他,以欣赏他脸红时的窘样。魏丁兄喜欢画漫画,也喜欢写些诸如“小花猫”之类的儿歌,结果在女同学那里获得了“小花猫”的美誉。魏丁后来并未成为画家或者诗人,却在期货业大放异彩,成了著名的“魏老师”。我因当过几年券商,倒是与魏丁兄多了不少共同话题。

卓玛:@魏丁 读你的前传,大有令人拍案惊奇的感觉!小小年纪,阅历竟如此丰富、精彩。军队大院里“散养”的钻林打鸟下河摸鱼的小子,武斗的炮火声中用美国飞机模型换十册连环画的好孩子,打遍上海无敌手的同济中学篮球队员,图书馆里拂尘翻书的读书种子,腰背上长了大疮还在辛勤劳动的插队知青,大雪天背着一个又领着一串送小学生回家的最帅老师,艰苦的基建工程部队新兵,文质彬彬、面带微笑的杭大中文系学子……太有传奇性了。而你的文思飞动,笔墨酣畅,场景腾挪,细节传神,又语含幽默,这叙事智慧又让人好生佩服!

张玲燕:卓娅概括齐整。[强][强][强]。+1

钱志熙:马上就要开学,好多事压着,本想这几天尽量少入群说话,还是被魏丁同学的高考前传吸引住了。大历史与小历史合在一起,内容很丰富。父亲与伯父的奇遇、小孩子看到的大规模武斗、已经成为历史的邱庄小学、昔日小女生进城卖菜时见到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很久的老师(关键是当年小老师还没有马上认出小女生,想像她当时的窘境),这些情节,都很有意思,都可以单独成篇了。最近仕忠倡议“前传体”,为了完整展示高考前的经历,篇幅的确趋长。今后也可以用因事立题的短篇体来配合。

魏丁的班主任杨美铃老师真好,后来学生们报答得也很好!这种师生关系堪称佳话。[强][强]。让我想起我小学班主任、语文老师刘老师。对我也特别的好,虽然受教的内容已很模糊了,但受恩的心情还很清晰。几年前回老家,去山上的一个养老院看她,见面时师生都很高兴。

我虽然是农家子,但很奇怪,从小就向往外面世界。甚至有离家的念头,当然没这个胆。[呲牙]。我大哥则是典型的宅家,不愿意出外。我自己理解,可能是作为次子,从小就没有受到特别的重视有关系。@沈澜

周羽强:读魏丁的经历,感想颇多。人生如一片浮萍,随波澜起伏而不定,人生似一朵柳絮,任风动而不知所向。然只要有性情、有向往、有作为,心灵就不会枯萎,生命会有别样的风采!

方一新:读魏丁“前事”,波澜壮阔,丰富多彩,结合他后来的工作,“工农兵学商”里面,除了“工”较少体现外(有短期学工),都占全了(吕立汉称之为“工农兵大学生”);还当过多年的代课教师。

有两点印象较深。一是魏丁的动手能力,装修新房,从水电工到贴墙纸,全都自己操刀(如果人人都这样,装修公司怎么办);二是魏丁的职业,中文系毕业,文字功底扎实,却从事证券金融行业,照样干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是典型的成功人士。

记得多年前,曾和多位同学一起去魏丁的公司听他介绍过如何投资理财,记忆犹新。当然,投资理财方面,我至今都没有入门。魏丁的外表特征,除了各位说到的高大温和,轻声细语外,他的标志性“魏氏小平头”[笑脸],应该也是。

至于魏丁的名,他自己调侃说“可能还有魏家的壮丁的意思吧”,我瞎猜,可能是魏兄父母觉得姓已经比较复杂,名就简单一点,念起来也比较响亮;而且,学界有观点认为:“丁”是“钉”的本字,钉子坚硬,引申指强壮,故可指成年人、男丁,古代帝王就名“丁”。如此说来,魏兄的名起得真好,有文化。[强]。

张玲燕:读魏丁文章,有两个很熟悉的场景。

第一个是重庆武斗。最早知道重庆武斗是童年时代,经常能看到一些油印的文件中提到那那那谁谁谁又打得很凶了,其中最凶的就是重庆武斗,最后好像是把两派的头头都叫到北京,名义上叫“谈判”,实际上是软禁,不同意停战就不放人,这样硬生生把武斗的级别给降下来。

2000年儿子上大学后,我猫在联众玩游戏,拜了一干川渝高手学桥牌。其中一个精确老师,来自重庆某高校。他后来把很多精力放在了对红卫兵墓和重庆武斗历史的民间整理上,他的图片文字资料和陈述,把我对重庆武斗从概念走向了细节。后来我随团走游西南,他说“红卫兵墓”已经对外关闭,但如果我们要看,他可以通过有关人士拿到钥匙。但实际上我们到重庆时间很短,遗憾失去了领略那段历史的机会。没有想到魏丁那个时候能亲眼目睹中国顶级的武斗场面,很危险也很幸运哦,羡慕一个!

第二个熟悉的场景,是魏丁插队的地方,我们现在就住在三墩附近,“伊拉”“捺”这些方言,时不时冲击我的耳朵,想不熟悉都不可能哈!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那个下雪天放学的时候,背上背一个流鼻涕的,后面跟一串学生,小的走前面,大的押后,沿着深雪覆盖的河堤石板路,踩着脚印往前走,经过摇摇晃晃竹桥,送他们回家的小老师形象。

至于每月5元钱的“知青补贴”,尽管以前讨论过,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是不是你父亲用他的私房钱给你的补贴哦,你有没有考证过,你们那儿别的知青也有吗?

魏丁:[捂脸]。真的问过,是福建李庆霖给主席写信之后,75年开始有的,在这之前没有。

方一新:@魏丁 @张玲燕 我下乡4年,每月5元知青补贴,闻所未闻。

魏丁:或许有这个政策,不建房,就给补贴。

方一新:这个有可能,也许有这个政策,不过也没听说过。@魏丁

曹布拉1969年的时候,每个去黑龙江农村插队的,有500元的补贴,包括服装费,第一年的口粮费,建房费。钱由大队保管,大多知青是不知道的,因此被挪用也是很普遍的。魏丁的每月五元,可能就从这个安置费中出(本省农村估计要少一些,不用准备服装)。

方一新:@曹布拉 知青还有安置费?这个以前也都不知道。

曹布拉:@方一新 是的。都有的,但不说,所以大多数知青都不知道。

方一新:是这样,明白了。

曹布拉:从国家的层面讲,知青就是国家没法在城市里安排这么多的失学失业青少年,都留在城里就是个不安定的祸患,因此弄出个堂皇的名头,统统放到农村去让农民来背负这个大包袱。

张玲燕:@魏丁@方一新 这个倒有可能,毕竟我们住的是大队给的房子,钱被大队拿走也说得通,但林菊芬应该也没有住大队知青安置房吧,你领到补贴了吗?@林菊芬

魏丁:第一年队里分红,我算半年时间,分得十六元现金和几担稻谷。

朱承君:分到富裕村了,第一年就分这么多,看其他几位知青同学好像都倒欠生产队的。

金健人:看了魏丁兄的大作,由原先的一个“想不到”,变成了四个“想不到”。毕业至今,我们年级出来的搞什么的都有,但把金融搞得那么好,还真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三个想不到:我一直以为魏丁是杭州本地人,没想到也是外地人,而且想不到魏丁也是个小学老师,更想不到的是有了当兵的机遇,还再回来当小学老师。如果继续把兵当下去,说不定多了个将军。

有次托魏丁帮忙,索要的浙江金融材料非常难找,魏丁不怕麻烦帮我找齐了。足见金融专业实力非同小可。我有时也觉得奇怪,我们的同学都是学中文的,但在别的行业,往往会比那些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还强,什么政治、法律、经济、教育等。是证明了这批人智商了得,还是证明了母语乃百业基础?

尚建:我也有很多想不到啊。进校时那个看似胆怯的魏丁,居然已经有那么丰富的经历!很羡慕的细节就是离开学校多年后,冷不丁地在菜场里被人叫“魏老师”。我一生只在公社中学代了一天课,只记得后半堂课让他们做作业时,那些男孩子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我的声音也没几个孩子能听到。[捂脸]。我认定自己是当不了老师的。也是多年以后,我在一个电器市场被一个女孩子问:“你是老师吗?你很像老师啊!” 这就算安慰吧。[捂脸]。

一个人所有的经历都是潜能的积累,温文尔雅的魏同学厚积薄发,才一飞冲天。

钱志熙:@尚建就当一天老师,多年后遇见,学生还这样热切地认老师,岂止是安慰,可以说是感动。[强][强]。

讲一个效果有所不同的故事吧!我在温师专时,有一个计划外招生的大专班,有百把人吧!是在温州工业学校那儿上课。我每周来回骑两小时的车去上三节课。上了一个学期。第一周课还是通宵失眠的情况下去上的,所以印象很深刻。一年后,和家人去雁荡山游览。中午走进响岭头的一间面馆。一个女孩子在店里坐着,见我进来,也有点惊讶,直呼名字说:噢,你是钱志熙,我认识!问了才知道就是那个校外班的学生。坐在她店里要了两碗面,吃完付钱后赶紧告别离开。[捂脸]。那时心想,这孩子要是不说认识我多好呀!那碗面也吃得自在点。[捂脸]。

尚建:@钱志熙 那个电器市场的女孩应该只是觉得我看上去像老师的样子,而不是我代课那天课堂里的学生。[捂脸]。

钱志熙:是这样啊!跟魏同学的是不同情节,[呲牙],但这是更大的肯定。[强]。@尚建

吴朝骞:志熙兄,这就是桃李满天下啊,到哪里都有学生。相信幸福多于尴尬。

钱志熙:是啊!那个学生直呼我名,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捂脸]。我那时从胜昔桥这边骑车到旸岙,感觉好远。路上还经过水仙桥。到郊外,沿西山脚下骑吧!还多是田园。@吴朝骞

吴朝骞:@钱志熙 是在西山路,旸岙这个地方好像不存在了,周边都是房子了。

张玲燕:我喜欢当老师,就是小时候跟我妈妈一起出去,满大街都会听到有人叫她吴老师,我妈妈人缘很好,对学生很好,她的学生几十年来都会记得她。而且我妈妈从来记不住我们几个的生日什么的,倒是能一口叫出几十年前学生的名字。

遗憾我从教几十年,没有几个学生记住我,我也没记住几个学生的名字[捂脸]

陈建新:我与魏丁的第一次交集,也是因为我做班团支部宣传委员,邬老师向我推荐的,所以我开展这项工作开始就依靠两位同学,卓娅和魏丁。

在这之前我只知道魏丁是从知青点考上来的,从小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没想到他这大院与沈卫东不一样,沈卫东的大院虽然在海岛,但基本不动,而魏丁的大院从重庆到上海再到武汉又回到重庆,都是我大学毕业后才有机会去的特大城市。

记得魏丁支持我这团支部宣传委员的工作很实在,那就是和我一起出黑板报。他会写美术字,所以,我们支部我主持的几期黑板报上的美术字,都是他包圆的。但有一次我们在系大门口出板报,我写了一篇散文,记得题目是《酒席之间》,魏丁写成《洒席之间》,酒字中间少一横,还是徐敏看了出来,在大教室上课的时候提醒了我,下课后我偷偷去加了一笔。(一个小插曲,写的时候突然从记忆深处涌现,随手写出来,不知记忆有否出错,一笑)但魏丁每次请他一起出黑板报,他都很认真地参与。

记得他说话轻柔,很易红脸,为人很踏实。所以第二学期我顶替竺学明当班团支部书记,就推荐魏丁顶替我干上了这吃力的宣传委员。让人欣慰的是,魏丁、尚建和我三人组成的中文78二班团支部一直坚持到大学毕业。

魏丁年龄比我小很多,看他这篇高考前传,却感觉他的经历比我复杂得多。主要是从小跟着父母在长江上下游之间流动,一会儿君住长江头,一会儿又君住长江尾了。对“文革”武斗,我以前只听说武汉很厉害,因为陈再道的武汉军区,也因为武汉的百万雄师,到了90年代,才听说重庆更凶,还留下了一座牺牲者的陵园。但魏丁却差不多亲眼见到了这一幕悲剧。这是我读到文章中这一段时的感觉。

魏丁的知青经历,并不复杂,我以前以为魏丁是杭州人,所以到五常插队,就像任平到三墩插队,稀松平常(我现在就住在三墩北啊[捂脸]),但从文章中知道他是从重庆到杭州城郊来插队,那就不一样了,毕竟离家很远啊。

不写了,每次写很长的感想,响应建华号召,短一些更好。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老师,我要粑粑!”这句话啥意思?是这位同学肚子饿了呢,还是他要上大厕?[偷笑]。

方一新:是后者。

赵建中:魏丁兄给我的印象是中等偏高的个子,平顶头虽然很生猛 ,但头发偏黄;不大的国字脸,戴着秀朗架眼镜,因为五官紧凑,因此略有点娃娃脸的可爱。看神色,成熟中透着天真,坚毅中又透着俏皮。这属于我喜欢的人物类型。他还精通军事,每论及此方面问题,总是神采焕发,口吐莲花,让我受益匪浅。

我入学的时候,正逢“文革”结束,他在10组宿舍说过一个有关“文革”时期扔地瓜的段子,让我们笑得很开怀。

他最可贵的是虽然经历许多世事沧桑,仍然心存美好,保持着一种清洁的精神;同时观念开放,勇于拓展新天地。同学中,如他工作变化的跨界之大,也是不多的。

张玲燕:@赵建中 就是啊,魏丁的文章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年龄上我原来一直把魏丁列入你们一群萝卜头中的,现在才知道他要比你们高一档次,属于萝卜叶子了。[偷笑]。

@魏丁你在我们年级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工农商学兵你好像占全了。[强]

魏丁:@张玲燕 好像是的,所以是万金油,哪里都能抹点,哪里都派不上大用场

张玲燕:@魏丁 怎么派不上大用场呢,你这样的人才就是高级管理人才[强]

任平:@张玲燕 是名副其实五项全能。[强]。

童国樑:读了魏丁同学高考前传,很惊讶,也赞叹。小小年纪竟然随军迁移,转悠了这么多大城市;同时在那个“文革”动乱时期,遇到这么多奇事、怪事、琐事,从小居然有了很丰富的生活阅力,而且后来还做过军人、教师、下乡知青,角色多元,备尝人间艰辛,感知生活的不易。从一个可爱的少年郎到充满朝气的青年,如愿跨进了杭大校门。像是一个传奇的故事,生动而精彩,接近志书的“传”。“述(概述)、记(大事记)、志、传、图、表、录”是地方志七要素,传是其中之一。当然还要与后传连接起来,成为“传”的完整整体。

值得一提的是,魏丁同学在杭大中文系毕业后,也是跨界从业。经过努力,成为证券期货界里的佼佼者。许多同学都有跨行业或者从事实业的工作经历,也都做得比较好。究其原因,还是中文的底子,是水之源,树之根,文化基因促使走向成长、成熟、成功。虽然转了个身,其实并没有走远,与本学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还是要感恩母校。魏丁同学提供了一篇难得的真实的纪事,谢谢。

应沪晨:大学四年,在寝室里与魏丁兄的床铺头顶着头度过了四年快乐的时光。当年听他侃大山,虚虚实实的,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真假,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看了他的回忆文章,想不到大多是真的。

我与他的性格有点相像,都比较腼腆,但他的那种表现只是一种表象,他的内心实际上是很强大的。他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注定了他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四十年的江湖纵横挥阖,成就了一段英名。而我比他拘谨、内向。这也注定了我不可能有他那样的辉煌。只是当是觉得相互之间说话比较投机。

他和我说话时,往往是认真倾听,有时当我讲得有些夸张时,他也不会直接戳穿,只是笑着笑着,就让我知道他已经发现其中不实的东西了。

张玲燕:@魏丁@应沪晨——“他和我说话时,往往是认真倾听,有时当我讲得有些夸张时,他也不会直接戳穿,只是笑着笑着,就让我知道他已经发现其中不实的东西了。”——这个细节好[强]

方青稚:曹布拉大哥说魏丁具有极强的亲和力,对极了。我举四个时期的例子。

文中描写他高考前当代课老师,雪地中背起流鼻涕学生,带着其他学生一路前行;多年后被一村妇学生认出叫他的名字。亲和。

大学时他算是我们小组的编外人员,经常到我们小组来拉呱。而我们喜欢听他吹牛,和他交流。因为他长相和蔼,虽高大但不过分刚硬;语音和蔼,虽川普(一点四川口音普通话)但颇为柔悦。还因为他经历丰富,知识广博,扯得开去,让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在其他组也极有人缘。

这亲和力后来表现到工作上,就成了股票、期货专家领导,在中央台以“套利胡子”之称号向观众讲课,收获了一大帮粉丝。

本篇高考前传一发表,又收获了一批同学及其他读者粉丝(非韭菜)。[捂脸]

@魏丁 你很会笑的,就看别人怎么理解了。[偷笑] 而且笑起来很和蔼(很好看/有点腼腆)。[偷笑]。

还有一件事,就是2014年我们要求魏兄讲讲当前国家的经济情况以及个人如何理财,他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们一帮人应邀到他单位办公室听课,课后还一一耐心解答了相关问题。如此看来他当老师是从年轻时开始,一条线下来的。

张玲燕:@魏丁 哈哈,你让方青稚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感了。[偷笑]。

倪建平:@魏丁 丰富的经历,精采的人生。走到哪里在人群中都拥有自然性影响力,即不是官员的强制性影响力。仅举一例:一次打蓝球,二班谁谁谁上,我看他在拉和推,既像队长,又像教练。

方青稚:@倪建平 是的,他既是运动员又是教练员,而且很有说服力。那个时候,我们班一块打篮球,极度愉悦。每天下午必到。

朱承君:我补充一个魏丁兄的生活细节:每次吃完饭,他便往饭碗(菜碗)里倒点开水,别人以为他要洗碗了,他却拿起调羹一勺一勺地当汤喝起来,神情专注,津津有味。

苏一中:魏丁从重庆带来的辣椒酱好吃,里面有花生仁的。

沈卫东:我认识的魏丁是一个随和的、友善的大朋友魏丁。[握手][握手]。

读了他的高考前传,才知道他在成为我们同学之前,有那么丰富的人生经历。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很多都是跟着父母,漂泊无定,因而也有了较强的适应性和包容的心怀。

杜文庆:魏丁上大学前的经历确实丰富,甚至有点神奇。千里迢迢,投亲靠友当知青,中途过年回家,竟然跑去当了兵,3个月后又正儿八经复员回到原地继续插队当知青。这样的情节,在文艺作品中都很难看到,却在魏丁身上真实发生了![强][笑脸]。

方青稚:那个叫见习军人,实习军人?[疑问]。

杜文庆:@沈卫东 合影上面写着“复员”。[笑脸]。莫非是有老兵复员?[微笑]

沈卫东:@杜文庆 入伍和复员都要履行严格而完善的手续,以后入岗入职计算工龄退休等,很多的地方都要用到。从魏丁的描述看,他的入伍手续没有办齐全,所以也不存在复员手续问题。不过他的这段从军经历和锻炼是很可贵的。

杜文庆:@沈卫东 是的,当初魏丁的入伍手续确实未办妥,因为余杭县人武部那边的新兵入伍手续未办。问题是合影上写着“复员”。所以,除非这是一张老兵退伍复员时的合影。这个就需要魏丁本人出来说明啦。[笑脸]。

任平:一张照片翻出一个陈年旧案?老魏才不干这事呢。

魏丁:@杜文庆 其实已经在前面说了,本身“基建工程兵”就跟其他兵种不太一样,主体当初就是各施工单位全员改制的,改制过程中因为各原因,人员流动变化,不可以常规的流程来想像。补办、延办、提前办一些事情都正常。

“文革”时期,军队的待遇总体比国营企业会好一些,对一般工友或有吸引力,对做技术活凭手艺吃饭的大佬来说,未必。何况很多人还有养家糊口的现实需要,离乡背井不是他们的追求。加上技术特招,所以进进出出很正常。生活中一向存在各种各样的特例。[抱拳]。这个兵种66年、67年才有,80年代就不存在了。主要任务是搞大型工程,三线建设。

杜文庆:@魏丁 嗯,特定年代的产物,不能以常规视之。[笑脸]。但兵是真兵,军装是真军装。因而,穿在魏丁身上的军装比黄长江合身,也就顺理成章了[捂脸]

黄仕忠:其实最核心的是,广宣、魏丁,任何时候腰背都是毕挺的。这大约与在部队受到的训练有关,我这样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很难达到。

郑广宣:@黄仕忠 本人腰背挺是因为实际海拔比较低,所以不想浪费每一个骨节,即使只能看起来还不算太矬。[偷笑]。

魏丁:@杜文庆 还有一个例子,我们装水管的那个老师傅,他也算部队的一员,可是当时没有现在的技术士官的位置,也不可能给他士兵的津贴,平时就穿一身不带领章帽徽的士兵服,每月继续拿八级工人的100多块钱工资。

要说当时解放军的士兵哪有100多块钱一个月的。在基建工程兵里不是个例。

朱承君:魏丁属于“体验式当兵”。[呲牙]。

叶晓芳:魏丁同学年纪不大,入学前竟攒下了这么丰富的阅历!见过川渝的山水,踏上过大上海的码头,做过知青、代课老师,还当过几个月的兵。更玄乎的是在几个身份间自如转换,无缝衔接,让人叹羡。同时明白,稳重大气眼光远,是这样锤炼出来的。[强]。

郑广宣:魏兄小丁子白面书生一个,常穿一身军装,一直以为是因为父母是军人的缘故,不想居然真有从军经历,而且其照片上退伍的时间居然与我同年同月,也是有缘了。只是小丁子的这个军人,似乎有点像现在杭州警察中操着河南、安徽口音的辅警,虽然站在街头指挥交通、骑个电瓶车四处巡查,其实并不算真正的警员。魏兄没有户口所在地的征兵手续,连户口一直都在余杭,所以大概也只算有三个月的从军经历。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相隔千里的战友,还加同学。

魏兄在学校不显山不露水,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说话也细声细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礼貌有加、以善相待,是一个有涵养的人,一个随和的人,一个友善的人。只是很奇怪,我们年级二十个女同学有十个内部消化,怎么没有一个女同学跟魏兄擦出火花呢?魏兄不得不向下兼容,找了80级走读班的同学。可惜啊,可惜!一只、绩优股、潜力股,就这样与咱的女同学失之交臂。

只是魏兄这个军人子弟,在那个年代也碰到这个年龄必然会碰到的事。好在魏兄吉人天相,余杭五常的老乡对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挺友善,不仅房东家善待魏兄,生产队也大多只派魏兄一些轻便活,后来又安排魏兄担任代课教师。那时候乡下的环境中,大家都一样的生活艰难,因此也就不觉得自己特别的苦。魏兄在自己的出生地,到最后成为我们的同学,经历丰富,精彩纷呈,曾经出川渝,临海上,进湿地,也是走过三江六码头,喝过汆筒热老酒的人。

魏兄是一个和善之人,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他在浙商期货被尊称为魏董之时,曾几次为我们同学在有关投资理财等事上指点江山,答疑解惑,只是像我这样的受教者资质愚钝,听是听了,却产生不了化学反应,本来无财,理起来似乎越来越少,真是辜负了魏兄的一片苦心。

看了魏兄的高考前传,进一步了解了魏兄。他的身世,他的家教,他的经历,他的一切,可以说明,一切果,都是有因的。

方一新:我们年级二十个女同学有十个内部消化,怎么没有一个女同学跟魏兄擦出火花呢?同问。[憨笑]。换句话说,怎么没有组成第11对同学伉俪呢?

应沪晨:@西湖老农 当年好像听说过,有女同学追过他,而他却红着脸落荒而逃的。

贺雪飞:拜读完魏丁兄《我的高考“前事”》,与各位学长精彩纷呈的互动,真的为我78中文感到骄傲!魏丁兄的“前事”每一件都为时代抒写下了“大事记”,他跌宕起伏、跨空间、地域与职业的经历几乎把“工农商学兵”集大成于一己,其传奇性不仅令我辈叹为观止,也能令无数英雄竞折腰啊。[强]。特别钦佩他在宏大背景下,对场景细节如此细腻可感、灵动形象的描述,回忆录很长但一幕幕都非常引人入胜!不论文学功底,就凭魏丁兄对事件细节还原的超强记忆力,足以让人望其项背![强]。

其实,诸多“前事”中的魏丁兄与大学时代留给我的印象,反差实在是太大了,那么文质彬彬、温和腼腆的一个白面书生,即使当时一直军装在身,那也是个典型文艺兵的形象呀,谁知道会身历怀揣着那么多传奇故事呢,呵呵,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破涕为笑]。不过基于这些“前事”,他后来驰骋在金融市场,成为业界大牛,但依然温和友善、谦逊低调,亦传奇而又不奇怪了!

朱承君:雪飞的评论总是那么热情洋溢。[强]。

贺雪飞:我看到刚才老宣大哥说“本来无财,理起来似乎越来越少”,现在还在笑[破涕为笑]他肯定没好好听讲,不是魏丁兄的“好学生”[偷笑]

郑广宣:@雪飞 你怎么这么厉害的呢?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你看穿了。[捂脸]

吴存存:文章很精彩。现在才知道我们同学都有那么有趣的故事!我跟他们都不熟,现在读了他们的回忆录,真遗憾当初没早点认识他们。我非常羡慕魏丁兄上学前走南闯北的丰富经历,而且读来那么有人情味,几乎像读高尔基《我的大学》一样,不胜神往。

董春晓:魏丁的文章,同学们都作了非常精彩到位的评论,将其所有闪光,也是令我非常钦佩和羡慕的亮点都阐述了出来,我就不重复了。就说一下我对魏丁的直观印象。

首先他对人非常谦虚,常常是微笑挂在脸上,说话总是轻声细气的,跟他交流总是如沐春风,相比之下,本人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了;其次魏丁待人非常热情,跟他有事相求,他从来也不拒绝,大学里常请他为自己理发,记得有一次理完后猪八戒照镜子,发现某处不理想,一会儿之后又去找他帮忙修整一下(此刻想来这是多么讨厌的事情!),他虽然片刻间流露过为难之色,但很快就去拿理发推剪了。第三,魏丁非常聪明,事业成就有N多亮点,但他非常低调,为人处事如闲云野鹤,没有任何夸张之举。

我和魏丁都是生长于军人家庭,但我的人生和观念意绪可能跟他有较大差别,现在想来有怎样的经历就有怎样的人生,或者可以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最后简单一句话就是,我很欣赏魏丁先生。[强][强][强][呲牙]。

魏丁:@董春晓 走廊里的托尼师傅,原来想过凑趣一篇故事,讲讲同学四年期间,几乎摸过二班所有男同学的头,对各位项上脑袋的方圆凸凹了如指掌。某次边操作边讨论话题,失误剪到了阁下的耳朵,吓得瑟瑟发抖,还好只是小破,略微有个出血点。[捂脸][捂脸]。几十年后追忆当年的惊险,您居然风轻云淡,什么都忘了。[捂脸]。

董春晓:@魏丁 确实完全忘了被剪耳朵的事,只记得一再烦扰您的羞愧之举,何况比起您对同学们的巨大奉献,俺那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方青稚:@魏丁 我们的理发,是不是都是你包圆了的?说起来还真该集体表示一下感谢的呢。[破涕为笑]

任晓岗:记忆中魏丁与我是互相剃头的[偷笑],他的《毕业记念册》上,我还提到此事。差别在于:他是带艺入学,我是无知者无畏,直接在魏丁的板寸上小白开练。[尴尬]。

朱承君:不说还真忘了,大学四年,我这头发基本交给魏丁打理的。

吕立汉:1班周羽强是理发师,我那四年都是由他理的发。

任晓岗:可以拍摄一部《78级理发师》了。

方青稚:魏丁、晓岗先多写写,把大家的回忆勾起来。[憨笑]。

王延荣:非常赞同同学们对魏丁的文笔、经历和为人的评赞。我和魏丁同一寝室,相交四年,魏丁的才艺、见识,尤其是人品,我是特别赞许的。他谦和待人而不伪不卑,披肝成事能不骄不亢。一个笔杆子,他日后在金融界发展得风生水起,能避过多少急流险滩,行稳致远,居首席服务大众,博识和睿智出众固然重要,但和他从小育成的品性分不开。

近五十年过去了,诸事纷繁,该忘的都忘得精光。他回忆中还深记两件往事:

一是“唐山大地震,这边也是人心惶惶,地龙出眠之类的谣言乱飞。父母来信嘱我注意安全,若发生灾害,要主动参与抢险救灾。”“主动”两字可是要生命作担保的啊。铭记如此家教,潜移默化在处世中,能不让人敬服。

二是川东大旱,“饥民逶迤数公里,入城乞讨活命。……”一段,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不说受益于这刻骨难忘记忆的熏陶。

以貌取人不一定不准。像魏丁那样,发貌平直,面廓方正,脸貌厚道,镜片后双眸含笑,一日相处,即观外而知内,人见人亲。班上有许多魏丁般的同学,我能同窗四年,老来回忆,越来越感到荣幸。

魏丁:谢谢各位的表扬鼓励,[抱拳][抱拳][抱拳],引出大家的回忆,仕忠组织这一活动的目的达成大半。[强][强]。

作者简介:魏丁,78中文第10组同学。毕业后做期刊编辑,助理研究员,后转行金融,在一个小众行业“商品期货市场”混迹三十年,见证时代的变迁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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