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字凳(从临死之人反常行为所得的感悟（两则）)

Posted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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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字凳(从临死之人反常行为所得的感悟（两则）)

当时肯定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上奈何桥了，只不过感到行为动作有点反常，印象颇深。

一、有心脏病的小女孩

那年初二，吃晚饭后有点早，那就散散步吧，于是我、妻、妈、姐、妹一行五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这样走法不行，总得找户人家落落脚。快速搜索，好像近郊附近有一户拐七拐八的亲戚，反正大家脸皮厚，也不怕大过节的空手上门人家会笑话。刚好男主在门口坐着，忙站起来迎接大家进门。这是一个农村院落，院子很大，远远看见一个年轻妇女（男主的儿媳）抱着一个小女孩（男主的孙女）站在院子中间。那小女姿势很怪，全身紧缩着依偎在她妈妈怀里，见我们来后缓慢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我们，探起身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姐连忙上前打招呼：“这小姑娘害羞，几个月了？”这小女孩痩痩的小小的，五官精致，脸色、精神都不好，估计也就是一岁左右的样子。她妈苦笑着说：“什么几个月，都快3岁了”。姐：“不是吧，看起来不像，怎么回事？”男主说：“先天性心脏病”。姐是个医生，也不由得怜悯起来，向小女孩伸出双手说：“姨妈抱抱”。按常理，小孩见到陌生人是本能的拒绝，不会轻易要别人抱的。不料想，小姑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抱过来以后，依然是那种十分依偎的姿势。随后，妈、妹都试抱了一下，均不拒绝，而且表现得十分乖巧温顺，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不要抛弃我。

7个月后，小女孩走了。

二、牛逼的财务人员

我换了三个工作单位，也接触了三个财务群体，得出一个结论，中国的财务人员总是以牛逼的形象存在着，有时真怀疑他们是否分得清楚个人权欲与工作职责？

最后一个工作单位是体制内单位，在办公室工作兼负责工会日常事务。大家都清楚，员工的慰问及其他关爱总少不了工会的谋划及参与，所以我也就每年去重复一些类似的事情，如节日慰问之类的。其他岗位的人员都好办，唯独一个老会计印象最深。调入该单位时，陈姓老会计已退休，所以和他不是很熟，但每次上门慰问都感觉把他骚扰了，他总是面无表情地让你进屋，不会说“你好”、“坐”、“茶”之类的词，想听到一个“请”字，更是一个奢侈，就是站在客厅交流。说“交流”是给自己一个面子，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说一些例行话及单位近况什么的，老会计只是“哼哈”地回应着，时不时瞟一眼慰问品，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就差说出“放下东西，滚吧”。

这种情况有一年却改变了，老会计一反常态的样子搞得我们有点受宠若惊。知道我们到来后，老会计（也就70多岁）撑着一张日字凳（可能代替手仗），佝偻着腰从里屋走了出来，虽然依然是面无表情，但说话客气了许多，不断重复“坐”、“喝水”之类的，但他似乎又不方便给我们倒水，我们也不便自己倒，所以依然站在说话。在说了一些例行话后就准备撤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年老会计的话特别多，问这问那的，并一再挽留我们，说吃了饭再走什么的。老会计始终佝偻着腰靠着日字凳站着陪我们说话，看着都累。忽然间脑路突转：今年到底怎么了，往年的傲娇去哪了！

见我们决意要走，老会计不再坚持，艰难地挪动着送我们到门口，走到门外拐角处回头挥手告别时，见他用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我们，那眼神满是不舍。

9个月后，我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并即席致了悼词。

平凡人的生和死，很平淡，不会在社会上留下点滴印记，但对生的眷恋，对活的渴求却是原生的自发的强烈的，所以不管你是贫困还是富贵，生活总是存在着，好好拥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