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舞台灯(绿洲点亮生命之光—— 评秦腔现代剧《生命的绿洲》)

Posted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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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舞台灯(绿洲点亮生命之光—— 评秦腔现代剧《生命的绿洲》)

文/杨剑力

“大漠里的沙柳黄河里的浪，活就活出个人样样。”信天游苍凉、雄浑、醇厚、筋骨一样贯穿在秦腔现代剧《生命的绿洲》之中。在主人公何玉芳身上，折射出治沙人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和脊梁挺拔的人格力量，看得人热血贲张。这是近些年来戏曲舞台不可多得的一部高扬时代精神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

由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新近创排的秦腔现代剧《生命的绿洲》，通过何玉芳一家四代人的命运变迁，表现陕北毛乌素沙漠从千年风沙到万里绿洲的沧桑巨变。作品从华龙公司出5个亿强买五万亩林地切入，以金钱的试金石展开矛盾冲突。何玉芳被架上烘干炉炙烤，内外煎熬，但最终守住了绿洲，守住了做人的道德底线，用生命谱写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时代主旋律。该剧使用旋转舞台和灯光的巧妙设计，切割出沙漠，何玉芳家，绿洲等表演区，用倒叙，闪回，穿插，意识流的艺术呈现方式，拉通了何玉芳一家四代四十年的时空穿越，把国家把千年黄沙变万里绿洲的治沙壮举，呈现到戏曲舞台上来。

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历来有通过小人物讲述大主题的创作先例，如“西京三部曲”塑造了乔雪梅、孟冰茜、罗天福等典型形象，个个放射时代光华，成为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典范之作。《生命的绿洲》延续了这一创作思路，用小人物的体感去感知自然、感知时代、感知人情冷暖的变化；用小人物命运的辛酸苦辣、跌宕起伏，让生命灿烂光明。全剧没有符号性语言和豪言壮语，有的是对家园的眷爱、对爱情的坚守、对儿女的爱、对生命的尊重，但处处跳动着国家命运、时代发展的脉搏，氤氲着普通人坚守理想信念，不屈服沙爆肆虐，不接受利益诱惑也要守住绿洲的人间烟火气。诚如剧中石兰兰所说：“这一望无边的碧绿，在妈心中已经不是树，是血，是泪，是支撑妈活到今天的生命之源。”

《生命的绿洲》以何玉芳的命运起伏为主线，其中穿插了何玉芳和石广义，石大林和石兰兰两代人的爱情线索。整部剧人物个性鲜明，富有张力。石广义意念坚定，性格刚正，是何玉芳的精神符号，是她缚风固沙，守护绿洲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石广义截肢和牺牲，对她是地崩天塌般的打击，同时更彰显了她面对困难永不退缩的性格。由于专注与黄沙的博弈，忽略了亲情的维护，埋下女婿潘运来叛逆的祸根。在何玉芳的命运里，形成抗击沙暴、痛失爱人、女婿背叛、华龙公司强取豪夺、曹双怀挑唆诬告的多重打击，可她愈挫愈勇。石兰兰和潘运来人物塑造也很成功，在比较中映射出人性的差异：一个是捡拾回来的弃婴，一个是饥荒流落的收留者，一个报恩，一个报怨。阴差阳错，何玉芳把石兰兰嫁给“当初看来还老实”的潘运来。穷怕了的潘运来本来英雄气短，心理失衡而产生逆反心理，最终成为了刺向何玉芳最锋利的尖刀。最终，县委书记杜鹃证明了何玉芳的清白，潘运来和曹双怀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剧中还通过到北京开经验交流会等桥段，赋予治沙科学的成分，把一个崇尚知识的劳动者形象塑造得跃然纸上，性格丰盈而充实。

两件道具使用别出心裁，铃铛是何玉芳每每遭遇命运抉择、踟躇彷徨时，拿出来贯通丈夫石广义对治沙的承诺，坚定了何玉芳守护绿洲的信念。钢笔是石大林和石兰兰的爱情信物，前后贯穿，以写意的意蕴将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展示出来，温馨而浪漫。潘运来血溅林场唤醒了石大林，而钢笔的写意和情感连接完成了其情感的初衷。导演在此桥段编排了小天鹅舞，营造了浪漫恣肆的情感意境，尤其用在石大林精神失常、经常幻想的当口，恰到好处。

继承中发展，守正中创新是这部剧艺术创作的一大亮点。全剧注重色彩的巧妙搭配，用现在式和过去式分切单元。现在式以绿色为基调，过去式以黄色为基调，体现黄沙遮天蔽日、环境恶劣的自然条件。结尾一副巨大绿色天幕从天而降，遮住了舞台，象征着绿洲征服了黄沙的猖狂。舞美引入AR技术，使舞台充满了科技感，比如表现何玉芳与石广义爱情甜蜜的瞬间，两人紧紧相拥，给观众带来身入其境的沉浸式体验。再如何玉芳一步一个脚印蹒跚于沙脊梁梁，脚过之处，嫩绿的沙棘挣脱沙漠的包裹，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点面相连，点染成一望无际的绿洲，让舞台充满活力和希望。音乐创作回归秦腔本体，创新融入信天游、交响乐等，让秦腔弥散出陕西人面对风沙和利益诱惑显示出的倔强与风骨。表演上，广泛使用传统戏曲程式，充分发挥戏曲优长，让人物在写意表达中完成角色塑造。比如石大林担水的翻身、单腿、踢腿、搓步的“水担舞”，石欢欢骑车遭曹双怀孙子等人欺负时的戏曲对打程式，都融入到人物刻划的写意和主题叙事中去。同时，天鹅舞、风沙舞等舞蹈的诗意表达，对意境深化、剧情推进、氛围营造起到视角愉悦和艺术审美的作用。尤其著名戏曲表演艺术家李梅饰演的何玉芳，人物塑造定位准确，拿捏到位，唱腔饱满，富有张力。如第二幕何玉芳怀抱石广义残肢回家，路途步履蹒跚，撕心裂肺。到家又受到公爹不明真相的埋怨，情绪的爆发之际，唱腔入耳侵肺、味蕾津滋，使何玉芳的无奈和内心酸楚尽情释放。第三幕石广义知道自己身患骨癌后，不愿家庭雪上加霜而挖沙自埋一段，石广义的悲壮和何玉芳的强力慰留规劝，唱腔痛彻肺腑、催人泪下。夫妻双手紧扣，滚下沙梁后紧紧相依的表演，无不叫人动容。

《生命的绿洲》处处跳动时代的脉搏，何玉芳用生命谱写了绿洲的光彩，绿洲也必将留下她映射时代精神的光华。

稿件来源：《中国艺术报》2023年2月8日百家论艺

（作者：杨剑力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艺术研究中心副研究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