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方烤箱和新麦烤箱(想问你有没有自己的梦，你的眼里却只为子孙忧愁)

​我爹的父母都离开了，姥娘就以“编外的亲娘”给予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蒸的好馍炸的糖糕，自己舍不得吃，首先想到拿来给我们吃。年事已高的她，拄着拐杖格外显得瘦小羸弱，可是她对我们无尽的爱一丝不曾减少……

范孟广|文

瘦小的姥娘，拄拐棍给我们找吃食

从俺庄到俺姥娘家的庄也就三四里地，姥娘三两天就会来一次，来一次手里都不会空，夏天一篮子生瓜梨枣，冬天就是半篮子落生两三个鸡蛋或者几个馍。

爹在外地工作，俺们几个都小，姥娘操心俺爹俺娘，偏心这几个外甥孙，家里有啥拿啥，啥好拿啥。

五月当五收罢麦，姥娘心焦俺家里吃上新麦没有，吃罢清起饭，把瓦缸里剩的好面扫扫，蒸了几个好馍，炸了几个糖糕，装到元宝竹篮里，掐几枝新楝树叶盖住。

楝叶有怪味儿，能驱赶蚊蝇，小时候，记得村里人赶集、走亲戚，篮子里的蒸馍、麻糖，就用楝树叶盖住。

· 楝树叶

姥娘裹小脚，走不稳，就得拄拐棍，一拄拐棍，姥娘就显得更老。其实姥娘才六十多岁，挽个发髻，插根竹簮，深蓝对襟褂，褂子里掖一块白手巾，迈着小碎步，拐棍就跟小碎步交叉捣在地上。

三四里地的小土路，没有一棵树遮阴，小脚姥娘要在毒烈的阳光下颤巍巍走半晌，但姥娘去看闺女和外孙从来都不觉得累。

小土路两边都是生产队的麦地，麦子都敬完了，地头还有几根稀疏如草的蝇头小麦。

姥娘就有点心疼，粮食都是一颗汗珠摔八瓣养出来的，为啥庄稼人都黑瘦？

出汗多啊，看似汗如水，其实都是血，白汗褂让汗浸湿，晒干就是变黄了，那就是血，用血种出来的粮食咋能不珍惜呢？

姥娘放下竹篮，拄着拐棍，在麦地里薅麦棵，正是中午，阳光炙烤，热气翻滚，麦田浩渺空旷，孤寂寥阔并无一人，姥娘暗黑娇小的身影如一只衰老的鼬鼠在给她的娃儿觅食。

人能吃上馍，其实是借狗光

小时候，我牵着姥娘的手，去地里捡拾麦穗儿，姥娘说，人能吃上馍，其实是借狗光。我不解，问姥娘，姥娘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古时候，老天爷可怜庄稼人吃苦受累没馍吃，就让麦子一片叶子结一头穗儿，一棵有十几个麦穗儿。麦穗多面吃不完，人就开始作。

夏天天热，作孽的人就把细白、凉爽的面粉盛到簸箩里，让孩子光着身子在面粉里玩儿，老天爷看不惯，就用手从麦秆儿下面往上捋麦穗儿，眼看麦穗儿一个个被捋掉，只剩下顶上最后一个。

狗跪倒地上伤心地哭求：老天爷，人糟蹋粮食，俺狗都是捡人扔的馍饭吃，求您开恩，留俺一条狗命吧。

老天爷一想也对，停下手，最后一个麦穗儿，就留给狗吃吧。从那以后，麦棵上就剩下顶上一头麦穗儿了。

“编外的”娘，恩重如山

姥娘行走不便，却不辞辛劳往返在两个小村的土路上，也是她深爱着父亲这个 “编外儿子”，姥娘可怜俺爹这个苦命人。

俺爹自小与爷爷离散，奶奶把父亲这个独苗拉扯大成家没几年也撒手人寰。

为此，俺爹每当过年吃团圆饭时，看他的孙男娣女热热闹闹坐了几桌就感慨： 要是有恁奶，她该多高兴？ 但奶奶这根苦瓜藤结了父亲这一个苦瓜就枯萎了。

幸好有姥娘，姥娘就接过奶奶的担子，当起了父亲的娘，把俺爹当成自己的亲儿子。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我在他抽屉一本小学生作文本的背面，看到了父亲简单写的人生历程。

他除了感谢乡邻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给予的无私帮助外， 特别是对姥爷姥娘的恩情做了重点叙述。

他说， “孩子他姥娘全家对我恩重如山，帮了大忙，费了心机，老两口如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关心很多，以后祖祖辈辈做牛做马也忘不了二老对我的恩情与厚爱，对我的关怀和帮助。 ”

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

姥娘脚小如线穗儿，虽然用裹布缠了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儿，穿上薄底儿软鞋，走坑坑洼洼的土路无疑就是一场磨难，如果踩到砖碴石子，姥娘脚疼得要坐在地上歇半晌。

姥娘知道，俺娘要面子，生产队分瓜果蔬菜一般都是按工分计算，俺家孩子多都在上学，就俺娘一个劳力，工分少就分不到。

俺家墙外十字路口堆一车老黄瓜、大西瓜，生产队敲钟来分，各家各户大人小孩儿都提着箩筐、篮子排队分，俺娘就不让孩子出门。

这时候，俺姥就踩着小碎步拄着拐棍来了，她是俺娘的探子，站在十字路口看似闲若无事，但耳朵听得仔细，打探到是按人头分，姥娘就赶快回家告诉俺娘：快去分吧，按人头。

俺娘才叫孩子提着篮子去分瓜果。

那个时候，可以想见，俺娘是多么纠结难过，虽然是按人头分可以心安理得，但俺家出工少，分得多了别人家就少，这对别人不公平。

但我印象中生产队总是按人头分东西的时候多，这个庄里的乡亲们很关照俺家，不然，俺家这么多孩子，工分少得可怜，那岂不是每次都分不到东西？

又没有自留地，出去要饭都不行，也不让打工，离开生产队都得饿死。

俺姥娘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回去，我记得从来都不在俺家吃饭，哪怕正赶上饭晌。

娘把饭给她盛出来，姥娘也不吃，拄着拐棍点着小脚儿就走，娘在后面急，娘急姥娘也不回头，眼看小脚姥娘碎步就走出了村，娘就拿个席子放架子车上，让俺或者俺哥俺弟拉车去送姥娘。

姥娘一个心都在俺家，家里有啥好的都往俺家拿，却从来不在俺家吃饭。

这个事情我一直都没想明白，要知道，姥娘就是半路捡个麦穗儿都拿回俺家。

那年麦罢的午后，本来赤日如火，天似烤炉，一阵风黑云像浓烟涌来，霎时，大雨滂沱而下。

墙外有人高喊俺娘，说俺姥娘被淋在了半路上。

俺姊妹几个一听，也不等俺娘安排，就拿塑料布、草帽、油布衫倾巢而出，跑到村口，见俺姥娘在大雨里㧟着元宝竹篮，抱着一把蝇头小麦，小脚蹒跚走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俺把遮雨布披到浑身湿透的姥娘身上都哭了，而姥娘却笑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范孟广，笔名植梅先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化中原油田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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