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别人帮忙图片大全(摄影记者 x 外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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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别人帮忙图片大全(摄影记者 x 外科医生)
第一章
接到堂哥的电话时,江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北城医学学术周,她顶着日报社的帽子坐在门口替闺蜜看签到台,午后炽烈的阳光兜头泼下,晒没几分钟,整个人就蔫儿成了一把腌菜。
偏偏电话另一头,她哥还凶巴巴的:
“我好心好意请助理帮你搬家,你让人带着行李绕北三环走一圈再回原点,是几个意思?”
“这也算了,我都帮你联系好新的室友了,人家给你打电话,你一句‘我哥不让我跟陌生人讲话’就把人给打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屁话?”
“还有,下次你转专业这种大事儿就算不跟我商量,能不能也提前跟我通个气儿?要不是你妈在南半球度假,她现在已经提刀上门让我断子绝孙了你信不信——”
……
北城八月铄石流金,午后日光繁盛得可怕,一丝风也没有,仿佛连空气都热得停止流动。
江梨有气无力地靠在签到台旁,很想往桌子上趴,又嫌弃,太烫手。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她伸手拿出藏在签到台下阴影处的矿泉水,不急不缓地拧开,掐着嗓子软声道:“我恋家,不想离开哥哥呢,哥哥应该高兴才对呀。”
连水都是热的。
江梨快窒息了。
“哥哥也不想离开你。”电话那头男声微顿,深吸一口气,状似循循善诱地低声道,“但你听我说,梨梨,我这次出差走的时间长,你一个人待家里我不放心。我给你找的室友真巨他妈靠谱,哇塞别说是人了,连狗见了都夸好。”
“我……”我早就成年了凭什么不能一个人住!
“所以江梨。”但对方显然就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刚起了个头,那边就飞快地道,“今晚六点福熙楼我们大家见一面,九点之后我就不在北城了,你就当给哥一个面子来见见我,我让司机去接你。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忙,你也还在实习呢吧,大夏天的跑新闻真是好辛苦,晚上记得来啊。”
他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江梨:“……”
江梨站在原地默然半晌,暴躁地捏住温热的矿泉水瓶,脑子里刷刷过弹幕:
凭什么不能转专业,凭什么不能自己住,凭什么今天热成这样,后裔还没把第十个日也射下来……
“同学?”
背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
“嗯?您——”江梨一个激灵转过去,下意识挂上塑料客服微笑,却在下一秒陡然顿住。
好像一个漫长的慢镜头。
炎热的夏日午后,眼前的阳光缓慢流动,一门之隔,背后的会议大厅人声鼎沸,空调冷气吝啬地往外冒。
身形高大的男人停住脚步,隔着窄窄一座签到台,在她面前驻足。他穿军装,肩宽腿长、制服笔挺,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头发修剪得很短,板寸精神利落,连上扬的眉毛也格外英气。
他没有看她,微微垂着眼,手指点在签到名单上,微屈的骨节干净漂亮,一看就来自外科医生:“名字是签在这里吗?”
他没有看她,微微垂着眼,手指点在签到名单上,微屈的骨节干净漂亮,一看就来自外科医生:“名字是签在这里吗?”
声音低而沉,徐徐缓缓的,嗓音磁性,带点儿漫不经心。
江梨微怔,心突然跳了一下。
半晌,慢慢吐出后半个字:“……好。”
不过半秒,她立马反应过来:“我是说,您好,对,签这儿。”
男人薄唇微抿,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签名铁画银钩一笔到底。
江梨眼睛一眨不眨,明明两个人距离也不算太近,可她两手撑在桌子边缘,望着斜斜照射在他白皙脖颈间的浅色阳光,脑子里的尖叫鸡就怎么都停不下来。
人间绝色……
她屏住呼吸。
男人签完名,顺手将笔递给身后同样穿军装的年轻小少年,抬腿就打算走。
“叔叔您等等!”江梨下意识叫住他,赶紧将手旁的矿泉水瓶和文件袋一起拿起来递过去,“这是今天的会议文件,之前我们布置会场,不小心忘了在桌子上放水,要拜托您自己拿进去了。”
男人脚步一停,转回来。
会场门口这条走廊装着大面积的玻璃,阳光好得过分,肆意挥洒下来,少女的手指莹润如同白玉,连她手中那瓶水都在发光。
可空气静默半秒,骆亦卿并没有接。
“骆老师您先进去吧!”跟在后面的小少年像一棵生机勃勃的菠菜,扬声笑道,“文件我帮您拿!”
江梨的手还悬在半空,她脑袋上扣着北城日报的帽子,帽檐窄窄一条,刚好将骆亦卿居高临下的视线拦路砍断。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少女精致的鼻子和白皙的下巴,大概帽子戴得久了,一束马尾也松松垮垮,鬓角露出毛茸茸的碎发。
看胸牌,应该是传媒大学的学生。
骆亦卿打量她一阵,嘴角微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不用了,我来吧。”话到嘴边,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将文件接过来,“谢谢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清越,江梨晕晕乎乎的,两人手指偶然相触,她脑海中的烟花一串接一串地升空:“不用谢,我跟你一样,为人民服务。”
肩膀交错的瞬间,骆亦卿恰好听见这句话,他手指微顿,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政府才为人民服务,小屁孩儿。”
江梨:“……”
-
纪向晚提着外卖纸袋一路小跑回来时,场内会议已经快要开始了。
隔老远,就见江梨一脸痴呆地坐在那儿,怀里抱一箱没发完的矿泉水,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天呐,这一路上怎么连棵树都没有,我快要被热死了……”纪向晚呼吸不匀,带着股热气,一路跑到她旁边,“你这什么表情,撞邪了?”
“哪儿能。”江梨捧着脸,沉浸在一个人的爱河里不可自拔,“要撞也是撞到爱情。”
“行,谢谢你,换我来吧。”这才让她一个人呆了多久啊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纪向晚将小闺蜜胸前的挂牌摘下来,套回自己脖子,解释道,“会议中心门口的保安不让带饮料进场,我软磨硬泡好半天,他才勉强答应。”
“辛苦了,那我们偷偷喝。”江梨探着头打开包装袋,将芝士草莓拿出来。
北城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杯子中的冰沙还没有完全融化,清甜的气息裹着凉气,一路滚进胃里。
小姑娘两手捧着杯子,满足地感叹:“我刚刚遇到一个特别帅的小哥哥,也是来开会的,不知道是什么科的医生……虽然看起来不太会说人话的样子,但他长得好好看,除了我哥和我哥的发小,我就没再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小姑娘两手捧着杯子,满足地感叹:“我刚刚遇到一个特别帅的小哥哥,也是来开会的,不知道是什么科的医生……虽然看起来不太会说人话的样子,但他长得好好看,除了我哥和我哥的发小,我就没再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然后?”
“我比草莓奶盖甜多了,不知道他想不想在炎热的夏天,尝一尝我。”
“什么屁话。”纪向晚被她逗笑,靠着桌沿,低着头检查签到表,“你转系手续批下来了?”
“嗯,九月开学我们就是同学了你高不高兴!”
“那当然啊。”小姑娘仰头看她,两眼弯成小月牙。这脸真是越看越好看,纪向晚忍不住,伸手掐掐她的脸颊,“到时候你就跟童慕诗那小bitch一个班了,她再在背后叽叽歪歪,我们就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话至一半,场内掌声雷动,主持人落下话音,会议正式开始。
江梨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会场内座无虚席,前排靠右那块儿留给了解放军医院,放眼望去一水儿制服整整齐齐。
“他们开始了。”她自觉放下纸杯,打开相机包,“我去拍几张照片。”
“好,饮料背包和水都放这儿吧,我帮你看着。”
江梨点点头,抱着相机雀跃地往前蹦跶了几步,脚步突然一停:“我……今天,有开过矿泉水吗?”
“不然呢?”纪向晚用一种“你傻逼吗”的表情看着她,“你说不想浪费水资源,还特意用马克笔在瓶底写了名字,藏在签到台底下。”
江梨:“……”
“那个。”江梨沉默很久很久,试探着道,“我刚刚好像不小心,把那瓶喝过的水,给别人了。”
“给了谁?”
“就,我说长得很好看的,那个小哥哥。”
“……”
-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今年学术周的现场,那么今天的第一个议题呢,要先请我们邹院长上来分享一下他最近的科研成果……”
宽敞的会议厅内座无虚席,骆亦卿的位置很靠前,大片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游移着留下痕迹。
主持人和雷动的鼓掌声在会场内绕一圈,慢慢悠悠地,飘荡回耳边。
他的视线放远又收回,落到面前的矿泉水瓶上。
——江梨。
骆亦卿背脊笔直,表情漫不经心,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小姑娘愚蠢的样子。
上次见她,好像已经是她读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多高,到他腰了没有?跟在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哥哥。
几年不见……
“身高是蹿上去不少。”她八成是没认出自己,骆亦卿面无表情地拧开瓶盖,自言自语,“智商一点不见长。”
“哎,骆老师。”旁边生机勃勃的菠菜少年沉浸在邹院长的演讲里不能自拔,低头看资料,困惑地轻拍他,“您能跟我讲讲这个吗?我怕这儿听不懂,后头就全听不懂了。”
骆亦卿手指轻轻敲敲瓶子边缘,又将盖子拧回去:“哪儿?”
五分钟后,江梨抱着相机、偷偷从后门一路溜达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骆亦卿坐在前排,军装挺括,领子规整地翻着,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整个人看起来英气且挺拔。他稍稍偏着头,正在跟身边的男生低声交谈。
骆亦卿坐在前排,军装挺括,领子规整地翻着,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整个人看起来英气且挺拔。他稍稍偏着头,正在跟身边的男生低声交谈。
男生得他指点,三言两语,频频点头,似乎颇为受教。
阳光从旁侵入,她从一眼看去,恰好望见骆亦卿微凸的喉结。男人肩宽腿长,被笼在一圈光芒里,偏白的皮肤泛冷意,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像连头顶都飘着一排醒目的大字:江·梨·的·理·想·情·人。
她呼吸一滞,躬身小跑过去,轻轻碰碰他后肩:“您好,老师?”
听见这个称呼,骆亦卿身形微顿,危险地眯起眼。
望过来时,连眼睛里都积满硬朗嚣张的气息。
“不好意思。”江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在门口时叫他叔叔,他好像表现得有点不爽,那还是叫老师好了。
所以她温柔地道,“刚刚我不小心拿错了矿泉水,您应该还没喝吧?我帮您换瓶新的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水递过去。
然而骆亦卿还是没接。
他面无表情,坐在那儿上下打量她,脸上风轻云淡,脑子里弹幕刷刷过:刚刚叫叔叔,现在叫老师。挺好,看来小女孩都是金鱼脑,确实是不记得了。
颇有耐心地等着她说完,他不紧不慢地笑笑:“没看见我在跟人说话?”
“……嗯?”
骆亦卿脸上笑意一分不减,一字一顿:“站这儿,给我等着。”
“……”
江梨有点尴尬。
但菠菜少年好像见怪不怪了,骆亦卿转回去跟他继续交谈,他也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两个人说得兴起,可他们嘴里的术语江梨一个字也听不懂,好在这位置视野不错,她刚好能趁等他的时间多拍一些照片。
邹院长结束,场内再一次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江梨删了几张拍花的照片,就见骆亦卿突然放下笔,慢条斯理地理一理领口,毫无征兆地站起身。
她下意识:“你去哪儿?”
骆亦卿眼风扫过来,桃花眼轻飘飘的一眼,没什么情绪,也没有开口。
从她身旁错肩而过,迈开大长腿,就头也不回地上台去了。
江梨:“……”
卑微,太卑微了。
她张张嘴,放下水瓶,打算换回来就走。
刚要转身,又被人叫住:“小姐姐,你是北城日报的记者吗?”
男生的声音清而脆,跟骆亦卿那种老叔叔的低哑挂完全不一样。江梨下意识回过头,看见刚刚那个年轻的军装小少年:“你叫我?”
“嗯。”男生笑着点点头,“我老师他人就这样,但他不坏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梨眨眨眼:“喔。”
江梨眨眨眼:“喔。”
可他现在看起来就是挺坏的。
“那,你能帮他拍个照吗?”菠菜少年有些腼腆,指指她手上的相机,“你们比较专业,拍出来应该很好看。”
江梨看看他,再转头看看台上长身玉立的骆亦卿,思考三秒,假装勉强地答应下来:“行吧。”
谁让他长得好看。
光明正大地坐到骆亦卿的位置上,江梨举着相机,慢慢朝他的脸对焦。
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他的五官,真是不管怎么看都恰到好处。男人面部轮廓成熟而分明,站在台上时有人帮忙播PPT,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声线低醇,周身散发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整个人又英俊得不像话。
让人挪不开眼。
“怎么样,我们老师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江梨心里的小鹿正狂奔,旁边小少年突然幽灵似的开口道,“多拍几张,不亏吧?”
江梨:“……你暗恋你们老师?”
“那怎么会。”小少年哈哈大笑,“不过我们科室好多人暗恋他,骆老师确实很厉害啊,还不到三十就当上副主任医师了,我是女生我也想追他。”
……你就是暗恋他吧!
江梨正想开口,余光外一道黑影突然飞快从玻璃外坠下,发出重物落地的巨大闷响。
与之相应的,楼下传来遥远的尖叫声。
她微怔,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弹起来,飞扑到窗边。旁边几家媒体的记者见她行动,如梦初醒,连忙也跟着跑过来。
会议室在五楼,可这栋楼并不只有五层。
“啧,是自杀么……”
“怎么挑在这栋楼啊……”
“啊,好像是个女生……”
场内会议还在继续,耳畔嗡嗡响,同行们低低的交谈声如同碎片,一片一片飘进江梨的耳朵。
她眼前发白,正要举起相机。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清淡的热气,一双手居高临下,捂住她的眼睛。
“喂,我说——”
男声在头顶响起,低醇悦耳,宛如蛊惑。
江梨屏住呼吸,心跳扑通扑通,还没完全回过神,又听他慵懒地道:
“小孩子看这么血腥的东西,不怕做噩梦么?”
第二章
这问题挺难回答的。
江梨以前也不常见这种画面,她跑时政口,说通俗点儿领导就是她镜头里的C位,她没机会也不需要应对突发事件。
但场内安保显然很有经验。
在场的医生们大概也都是过来人,短暂的骚动过后,场内议题很快又回到正轨。
嘈杂声潮水般褪去。
骆亦卿放开她,江梨稳住身形,被笼在男人高大的影子里,有些难以平复呼吸。
“那个……”
两个人站在窗帘旁,恰好形成一个小小的视觉盲区,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演讲文稿,等着她冷静下来,才稍稍退后一些,重新跟她保持距离。
温热的气息一触即离,江梨耳根发烫,突然就有点词穷:“你,你需要我谢谢你吗?”
骆亦卿的视线落在窗外,被阳光照得微微眯着眼,闻言停了一下,才转回来:“我刚刚看到你在拍我。”
他声线压得很低,浅褐色的眼睛被光芒一照,如同通透的琉璃。
男人居高临下,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表情里带点儿慵懒的气息,莫名升起压迫感。
“啊,你介意这个吗?”江梨不知怎么就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来不及细想,抱着相机调出照片,“是坐你旁边那个男生……他应该是你的学生吧?他让我拍的。”
骆亦卿一只手撑在窗边,目光投过来。
背后天光太亮,他一眼望去,只看到单反小屏幕上,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脑袋。
小姑娘没脱帽子,蹿出来的几缕头发毛茸茸的,露出来的半张脸白皙漂亮,偏偏表情还挺认真:“也没几张,而且我觉得拍得还不错……你是不是担心泄露什么信息?我们是党媒,每篇稿子发之前都会给领导做审核的,我也不会拿着照片到处传,所以你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毫无所觉,垂着脑袋向他靠近。
骆亦卿微耷着眼皮,一眼望见她的耳垂,小姑娘一整只地暴露在阳光下,明明耳廓已经被晒得泛红,耳垂却依旧莹润,如同软玉。
这么小啊……
他眼皮一跳。
如果打一顿,应该能哭一下午吧。
“而且……老师,老师?你在听吗?”江梨垂着头絮絮叨叨说一大堆,一直得不到回应,终于意识到他根本没在听。她眨眨眼,抬起头,“这照片我能留着吗?我答应你学生了,回去之后给他也发一份。”
骆亦卿漫不经心地松松袖口,正想开口。
就听小姑娘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他挺不容易的,他好像暗恋你。”
骆亦卿:“……”
他停顿一下,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看她。
对视三秒,她的眼神还是很认真。
骆亦卿的表情刷地冷下来:“删了,立刻。”
江梨:“……喔。”
蔫儿唧唧地调出历史图片,她慢吞吞地按删除。
骆亦卿的表情一冷下来,连带着身上的军装都变严肃了。
骆亦卿的表情一冷下来,连带着身上的军装都变严肃了。
江梨一边删,一边偷偷瞄他手上的文件,白纸黑字厚厚一沓,只有第一页的顶头落着一个行草“骆”字。
刚刚在门口签到,他签名签得过于意识流,她没认出是什么。
眼下竟然能辨认出姓。
她赶紧活跃气氛:“老师你姓骆啊?好巧哦,我哥有个发小也姓骆,这个姓好少见。”
骆亦卿:“……”
哦,那你聪明的小脑袋有没有想过,我和他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不过,你比他长得好看很多。”
骆亦卿:“……?”
沉默一下,他突然抬起手,在她相机镜头旁轻轻敲敲:“行了,留几张吧。”
江梨眼睛一亮,下一秒,又听他善良地说:“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既要工作,又要应付家里人。”
“啊?”
“我们才刚认识不到二十分钟,你就跟我这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话。”骆亦卿唇角微动,发出恶魔的呢喃,“不知道回去之后,你哥哥会不会打断你可怜的腿呢。”
-
——我不能跟陌生人讲话,不然哥哥,会,打断我,可怜的腿。
这话江梨只对一个人说过。
就是前几天,堂哥给她找的那个,新的室友。
对方打电话联系她,想确认搬家日期,被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
……不会这么巧吧?今天这位人间绝色,是她哥给她找的新室友?
直到会议散场,江梨还沉浸在被惊喜砸中的快乐里不能自拔。
“都这么巧了,你说我要是不顺路跟新室友睡个觉,怎么对得起这种缘分啊你说是不是?”
“我哥都这么爱我了,你说我要是不顺路跟新室友睡个觉,怎么对得起哥哥啊你说是不是?”
“都……”
“可以了,闭嘴。”江梨一路逼逼叨叨,两人在日报社门口下车时,纪向晚终于忍无可忍,“会议通稿我发你邮箱了,检查一下收到没有,收到了的话赶紧滚。”
江梨一秒恢复乖巧脸:“收到了,谢谢同志。”
纪向晚瞬间又乐了:“等会儿工作结束,要不要一起吃饭?”
“下次吧。”江梨低头看眼时间,正好五点整,“今晚我哥约了我。”
微顿,她又雀跃地补充:“去跟新室友见面。”
纪向晚好笑:“那行,明天见。”
电视台和日报社只隔着一条街,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上楼。
虽然是头部媒体,可北城日报门槛高得吓人,时政部的实习生又少得可怜。
虽然是头部媒体,可北城日报门槛高得吓人,时政部的实习生又少得可怜。
江梨顶着摄影记者的头衔,干的其实是全媒体记者的活儿,报纸凌晨四点下印厂,她最迟也得在晚八点前将文稿和图稿一起交上去,时间不算紧,但也不怎么宽松。
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她刚一打开电脑,就听见门口传来女孩子们压低的交谈声:
“……也太惨了吧,听说摔下来当场脑死亡,楼上正好一票医生开学术交流会议呢,连个急救的机会都没给。”
“而且今天跳楼的这位,好像是个女博士。据说当时她先生就在楼上开会,我靠,这是故意死给他看的吗?这男的估计要做很久噩梦。”
“那我觉得江梨也会做噩梦,她在现场哎。”
“她在现场也不一定看见了啊,她不是去跟拍会议的吗?她那活儿要什么脑子啊,连稿子都不用写,改改通稿、编编标题就行了,机器人都能流水线完成。”
……
江梨:“……”
我听见了。
这破楼就是看着气派,里头果然丝毫不隔音,门外有一丁点儿动静,都能传进来。
她张张嘴,正想把这群不明是非的娘们儿骂走,又听走廊传来一道女声,由远及近,温温柔柔:“别这么说,没人想遇到这种事的呀。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还不了解梨梨吗?如果她还在跑社会新闻,一定也会认真写这次的稿子的。”
几个女生麻雀似的,都殷勤地跟着叫:“诗诗。”
童慕诗手上有隔壁社会部的办公室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一行人进屋关上门,交谈声终于被隔离在外。
日头偏西,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缓慢晕开,赤色光柱穿透巨大的云层,在落地窗旁留下浅淡的痕迹。
报社大楼下车水马龙,办公室里只有江梨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她在电脑屏幕前沉默一阵,响亮地哔哔:“傻逼。”
-
入夜,华灯初上,福熙楼迎来难得的贵客。
司机送江梨到门口,戴白手套的侍应上前开门,堂哥的电话也准时抵达。
只有在这种不知道到底正不正经、但确实烧钱的地方,江梨才会觉得,他哥这把慵懒泛哑的嗓子,确实是公子哥的派头:“你到哪儿了?”
“门口。”江梨边说边往里走,“还是老地方吗?”
“对,你直接上来就行。”
“好。”
江梨其实不常来这地儿。
确切地说,几乎一切娱乐活动,她哥都不怎么带她玩儿。
江家手上握着大半个文娱行业的命脉,她这神仙哥哥作为活在传说里的唯一继承人,年近三十孑然一人,市中心的大house里除了钱只有钱,自从江梨跟父母闹掰后搬过来跟他一起住,曾无数次想要跟他一起携手并肩,为提高国家的娱乐消费水平做一些贡献。
——却无一例外,全都被他拒绝。
她哥根正苗红,挂在嘴上的理由永远利落漂亮,劝她好好读书,别总想着玩大人游戏。
不过福熙楼是老据点了,她哥喜欢清净的地儿,她对这地方也算熟门熟路。
抱着这样的盲目自信,三分钟后,江梨就发现,她找不到北了。
抱着这样的盲目自信,三分钟后,江梨就发现,她找不到北了。
江·果然适应不了大人生活·梨:“……”
侍应生一路跟着,礼貌地问:“请问您包厢名字叫什么?”
江梨默了默,认怂地呼叫江连阙:“哥,你在哪个包厢?”
“这都不记得了?”那头传来低笑,“看来他说得也没错啊,你记性确实差。”
江梨没反应过来:“谁?”
不等堂哥开口,走廊轩窗突然飘进一阵清淡的花香。
这家会所走中式宫廷风格,她下意识顺着风来的方向望过去,皎洁的月色下,庭院内几株蓝花楹撑开巨大的花伞,正是花开时节,晚风拂过,积在地上的落花也被带动,花瓣一片一片地坠落,如同盛大的雪。
一个男人长身立在树下,正背对着她的方向,拿着手机打电话。
余光之外细碎的灯火如同打翻的星河,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站在阴影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将一切嘈杂隔离在外。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衬衣长裤,一举一动却气质斐然,贵气天成,一个背影也令人心动。
江梨脚步一停,眼尖地认出衬衣品牌——高级手工定制,来自德国一位小众又矜贵的设计师。
在北城生活这么多年,她就只见她哥穿过。
“……是啊,我记性确实挺差的。”江梨舔舔唇,心里突然浮起恶作剧的念头。
屏退侍应生,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庭院,蓄势待发,看准时机,一整只地朝着男人扑过去,“那也比你聪明!”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扑个正着。
江梨像只无尾熊,逮住人就死不撒手,挂在男人身上,一双眼笑成小月牙:“你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还打电话呢,我都在你背后了。”
男人身形微僵,没有开口,也没有动。
渺渺月色下,夜雾疏淡,紫色的花瓣缓慢坠落,掉进她怀中。
庭院内蓝花楹的花枝被剪裁得疏密有致,一旁的水榭静波无澜。
树影交错,江梨仰头,见他白皙的脖颈间也投着光线交织的碎影。
她哥真他妈的好看啊,她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小动物似的,用额头拱他后颈:“不带我进去吗?我今天下午好像见到新室友了,他长得好好看喔,你不愧是我哥!知道我喜欢好看的东西!这次要是能睡到他,我一定给你送锦旗!”
——好看的,东西。
男人还是没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梨觉得他身体僵得更厉害了。
一个激灵,她脑子突然清醒三分。
正要开口问,背后遥遥传来江连阙的声音,轻松带笑,划开庭内寂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挂我电话干吗?”
他拂开花枝大步跨进庭院,还没走近,就见骆亦卿缓慢地转过来,揪住他的无尾熊妹妹——
微勾着唇角,饶有兴致地、慵懒疏淡地,笑着问:“那你计划几天之内上我的床啊,小孩儿?”
第三章
——你遇到过特别尴尬的场面吗?
——如果遇到过,那你遇到过那种升级版的,三百六十度回旋尴尬的场面吗?
江梨觉得,她遭遇的是第二种。
直到晕晕乎乎地被江连阙拽着带回包厢,她还沉浸在这种巨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丢人。
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偏偏江连阙毫无所觉,还以为骆亦卿在骚扰他妹妹。
从庭院走回包厢,他一路上都在正经严肃地教育发小:“你怎么说话呢?江梨还小,闹着玩也不是这么个闹法啊,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骆亦卿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目光落在同手同脚的江梨身上,神色慵懒,不紧不慢地,偶尔“嗯”上一两句。
直到听见他这句话,他才抬起头,挑眉:“怎么,改主意了,不把她往我这儿送了?”
“那我倒也没这个意思。”江连阙一秒改口,“不管我现在怎么辱骂你,你今晚都还是得把我妹带走的。”
江梨:“……”
骆亦卿心里好笑,张张嘴想骂草,余光一转,瞥见缩在哥哥旁边的江梨。
姑娘小小一只,无尾熊似的,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动动嘴角,似笑非笑地,话到嘴边,又将脏话咽回去。
算了,总归还有小朋友在这儿。
他转过身,大跨步进包厢。
三个人坐下来,江连阙将点单递给江梨:“看你要加什么菜。”
他喜欢清静,这包厢毗邻庭院,窗前恰巧立着一株巨大蓝花楹。
眼下正是花开时节,透过一方木窗,大半视线都被盛开的蓝紫色花瓣挡住,但向下,又能看到波光粼粼的荷塘,与水中倒映着的皎洁月光。
江梨以前也很喜欢这地方,可她现在完全没心情赏花也没心情看吃的。
因为她哥一坐下来,就开始感慨:“我看你俩好像挺熟的样子,还需要我再做一遍介绍吗?梨梨小时候见过你骆驼哥哥的,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有印象是有印象……”她被这话一激,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可他那时候压根儿不长这样啊!而且你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穿情侣装!”
是,她想起来了。
骆亦卿在花楹树下问她“你计划什么时候跟我上床”的瞬间,她就全都想起来了。
就这个一本正经瞎扯淡还让人觉得帅到上头的劲儿,除了骆亦卿,她就没再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
早在她读小学时,两个人就见过面,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
那时候江梨还小,天天被妈妈按头要求学钢琴,也不敢奋起反抗。
她对乐器实在没有兴趣,偏偏顶头的堂哥在这方面竟然还牛逼得不得了,于是在她气走第五个家庭教师后,她妈忍无可忍,终于趁着暑假,将她提着领子赶出了家门。
她对乐器实在没有兴趣,偏偏顶头的堂哥在这方面竟然还牛逼得不得了,于是在她气走第五个家庭教师后,她妈忍无可忍,终于趁着暑假,将她提着领子赶出了家门。
……让她去跟她的准钢琴家哥哥,进行教学会晤。
江连阙家在北方,高中却是在南方读的,江梨去找他,得跨过小半个国家。
明明小时候也没少出国玩,可她头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还是惊慌得像一只离巢的幼鸟。
所以骆亦卿和她的人生第一次见面,就是看到她在……哭。
面团一样的小姑娘,打扮精致,穿着整齐,坐在琴凳上时脚都不太能挨到地,手下却又不敢停,一边哭一边弹钢琴,音符歪歪扭扭的,混着哭声传出来。
骆亦卿带着假期作业来找基友进行最后的冲刺,一进玄关就惊呆了:“我靠,我走错门了?你打哪儿来的?”
江梨听到动静,泪眼朦胧地,下意识回过头。
一抬眼,就见面前立着个身形挺拔的高个儿少年。
像是怕吓到她,他的脚步停在几步开外,刚好跟她保持了安全距离。可他个子太高,即使这样,投下的阴影也将她一整只地笼罩了进去。
少年背着黑色单肩包,有些散漫,身上弥漫着清澈但陌生的气息,一头红发在阳光里张扬地竖着,像刺猬的钢针。
这造型太、他、妈、挑、衅了。
跟抵制校园暴力的教育片里,那种叼着烟歪着嘴、把人堵在小巷子里要保护费的不良少年一模一样。
所以江梨微微一愣,哇地爆哭起来:“你怎么进我家的……我、我哥把我卖掉了……?”
“草。”骆亦卿措手不及,赶紧抽纸给她擦眼泪,“你好好说话,哭什么。”
可小姑娘完全不听他说话,眼泪啪嗒啪嗒掉个没完,也不知道到底在委屈什么。
骆亦卿家里没有女孩儿,他哄妹妹的经验是负数,擦来擦去眼泪越擦越多,只好打电话给江连阙:“你怎么回事儿啊,我暑假就一个月没见你,你生出个这么大的女儿?”
“放什么屁,你这么快就到我家了?”江连阙骂完,突然想起,“啊,你见到她了?那小孩儿是我堂妹,假期过来玩的,我马上回去了,你别欺负她啊。”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忍不住,又骂了句“草”,才挂断电话。
撂下手机,突然发现室内很安静。
骆亦卿微怔,心想妈耶这小孩儿总算不哭了,他笑着转过去,正想给小朋友鼓鼓掌——
两个人四目相对,江梨“哇”地一声,又爆哭起来。
骆亦卿:“……”
不是,他长着一张能把小孩吓哭的脸吗?
深吸一口气,骆亦卿好言相劝:“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你哥哥,他马上回来了,乖一点,擦擦脸不哭了,嗯?”
他说着,隔着纸帕,轻轻掐掐她的脸。
小姑娘还没长开,脸颊肉肉的,触感柔软,像糯米糍。
可她语气绝望:“他不会回来的,他像妈妈一样把我扔、扔掉了……”
“不会啊。”小学生到底都在想什么!骆亦卿哭笑不得,又不太敢靠近她,“你是他妹妹,他怎么会把你扔掉呢?”
“不会啊。”小学生到底都在想什么!骆亦卿哭笑不得,又不太敢靠近她,“你是他妹妹,他怎么会把你扔掉呢?”
小包子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你怎么……怎么有我哥哥家里的钥匙。”
“我跟他是好朋友,有时候会到他这儿来过夜,是他把钥匙给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掌,展示给她看,“你看,我没骗你。”
结果小姑娘看到钥匙,哭得更厉害了:“那他就是把我卖掉了!”
“不是,他没有……他……”骆亦卿越描越黑,挣扎了三秒,面无表情道,“对的,没错,他把你卖掉了。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哭了,不然我——”
不然什么呢。
不能说“我就把你转手卖掉”,她好像很怕这个;也不能说“我就不要你了”,她同样也怕这个。
江梨好奇地停止哭泣,见他在这里足足卡了五秒钟,才一脸严肃、无比认真地,幽幽地叹息道:“**。”
骆亦卿突然发现。
他连威胁一个小屁孩儿都不会。
红发不良少年心头浮起一丝丝颓然,可下一秒,小包子一只爪子揪住他的衬衣下摆,竟然仰着脑袋望过来:“‘**’,是、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清脆软糯,大概刚刚哭得太用力,小姑娘刚一说完这句话,立马打出一个响亮的哭嗝。
可她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蒙着一层水汽,如同落着小星星。
妈的。
怎么能有人打嗝也这么可爱?
骆亦卿被不知名的力量击中,拍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解释:“‘草’是一种植物,因为生机勃勃,所以也可以用来指代人的心情。比如我说,‘**’,就是‘我好开心,见到你真高兴,非常感谢你’的意思。”
不知社会险恶的江梨信以为真:“你见到我,很、很高兴吗?”
“是啊。”骆亦卿以前都不知道,逗小女孩这么好玩。
他一边低笑着,一边重新抽纸,将她脸上的泪痕也擦干:“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哥哥,刚刚我进门的时候,你在哭什么?”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嗫嚅:“被你吓的。”
骆亦卿脸上的笑意一秒敛净:“……可我进来前你就在哭。”
江梨犹豫一下,实话实说:“我……不想学钢琴。”
骆亦卿点点头,懂了。
这一小只哭得整个人乱糟糟的,他帮她把毛茸茸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将她松松垮垮的马尾也拆开重新绑了绑。
然后才居高临下,状似随意地问:“谁非要让你学钢琴了?”
江梨小声:“我……”
“妈妈”两个字还没出口,玄关处传来响动。
江连阙提着一袋零食走过来,一看就乐了:“哟,你俩这就聊上了?热不热?我给你们带了饮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放在大理石面的小几上,把酸奶和波子汽水拿出来:“梨梨,你今天的练习曲学会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放在大理石面的小几上,把酸奶和波子汽水拿出来:“梨梨,你今天的练习曲学会了吗?”
这本来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可他话音一落,骆亦卿就察觉到,江梨一整只地僵在原地。
他瞬间火了。
妈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好不容易哄好的。
这要是再哭起来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骆亦卿气定神闲地开口:“兄弟。”
江连阙:“嗯?”
“你妹妹刚刚跟我说,她今天学了新的祝福语,想第一个告诉你。”
“哈?”江连阙新鲜**,转而笑着去看江梨,“怎么,想跟哥哥说什么?”
江梨有些犹疑,转头看看骆亦卿。
后者一脸和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去吧,大声点,告诉他。”
江梨得到鼓舞。
她抬头看堂哥,嗫嚅着,小声吐出一个句子。
江连阙没听清,凑过去:“能大点儿声吗?”
小姑娘舔舔唇,鼓足勇气,声音响亮道:“我不想学钢琴,也不喜欢乐器,哥哥,你可不可以跟我妈妈说一说?不管能不能说动她,都谢谢你……**。”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江连阙:“……”
江连阙:“??”
话的内容是没问题,可最后这用“给您拜年了”的喜庆语气说出来的两个字,是谁教的?
骆亦卿停顿片刻,还是没忍住。
捂住脸,笑得肩膀发抖。
江梨茫然地看看表情古怪的江连阙,再转头看看乐不可支的骆亦卿,陷入更大的茫然里。
“对不起啊,小江梨。”下一秒,还是骆亦卿先一步开了口,“哥哥给你道个歉,刚刚骗了你。”
他坐在她身侧,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偏头来看她,桃花眼微微垂下时,眼皮勾出浅浅的褶。
七月的阳光在少年身后蔓延,他声线很低,勾着唇角,低低地笑,却又很诚恳:“‘**’是骂人的,不是祝福语,也不是什么好话,不可以拿这个说别人。”
江梨微怔,立马惊慌失措地转头去看江连阙。
可下一秒,就又见骆亦卿敛了笑意,斩钉截铁地、极其认真地道:“但你堂哥除外,他确实欠骂。要是有人把我锁在家里学钢琴——”
可下一秒,就又见骆亦卿敛了笑意,斩钉截铁地、极其认真地道:“但你堂哥除外,他确实欠骂。要是有人把我锁在家里学钢琴——”
他抬眼,凉凉道:“早被我日出八百条街了。”
“……”
-
江梨对那个暑假的印象格外深刻。
把话说开之后,她剩下的假期里,没有任何一天,是耗在钢琴上的。
江连阙擅作主张,取消了她之后所有的钢琴课程,三个人格外默契,谁也没有跟江梨她妈说。
南方的盛夏凉爽明亮,她从那时候起,多出来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哥哥。
尽管这个一头红发的家伙长得非常像不良少年……
可此后寒来暑往多少年,她始终怀念小学时,这个与他有关的夏天。
不过——
思绪落回包厢内,江梨撑着下巴,还是忍不住:“就算是一起定做的衣服,你俩这背影也太像了吧?”
江连阙语气凉凉:“自己眼瞎,能不能就不要怪别人?”
江梨正想回怼,骆亦卿突然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低声:“哪里像?我比你哥好看多了。”
他轻飘飘地,语气幽幽:“好看到,你今天在会场里,都忍不住要偷拍我。”
“不是吧?”江连阙震惊,“你偷拍他?你都没偷拍过亲哥,你……”
“哎呀不是。”江梨解释,“是他学生拜托我帮忙拍个照的,很正经的那种,我是光明正大的……算了,我给你看照片吧。”
她说着,伸手去拿相机包。
手指刚刚触到单反,却突然想起:“我内存卡放报社了,没带回来。”
“没事,先吃饭吧。”江连阙本来就不想看骆亦卿的照片,“反正今晚之后,你要在他家住挺长一段时间呢,想看什么时候不能看。”
江梨觉得这话有点儿歧义,可是骆亦卿气定神闲,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突然好奇:“虽然这些年都没怎么见过面,但我之前也听说骆……去读医了,原来读的竟然是军医吗?”
“骆”后头那两个字念得含混又迅速,饶是骆亦卿这么好的听力,也没听出她喊的到底是“叔叔”,“老师”,还是久违的“哥哥”。
他不轻不重地,回了个鼻音:“嗯。”
江梨舔舔唇:“那,你们医院会有医闹吗?”
骆亦卿手指微顿,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突然抬头朝她望过来。
包厢内光线柔和,他有棱角的轮廓也被打磨得很温柔,桃花眼眼角微微扬着,要笑不笑的,带着层别样的深意。
江梨心里没来由地一突,下一秒,就听他徐徐发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国家暴力机关,为什么要取名叫,暴力机关?”
江梨:“……”
江梨:“……”
行,她又问**问题了是吧。
“你知道的,我这妹妹从小脑子就不是很好,刚刚还转了系,下个月又要面对新同学。”江连阙笑着跟基友碰杯,“所以我出差的时候,你多罩着她一点。”
“好。”骆亦卿没多说什么,很给面子,碰杯将剩余红酒一饮而尽。
江梨完全忍不住:“读医的时间是不是挺长的,骆……本科也读了六年吗?”
医学类本科大多是五年,只有华西读六年。
骆亦卿和善地笑笑:“只要你想,不仅可以读六年,还能读出大七,大八,或者大九。”
江梨:“……”
江梨安静如鸡地闭上嘴。
-
一顿饭吃完,夜已经很深。
江连阙提着行李箱追赶异国朝阳去了,骆亦卿平时自己开车,今晚喝了酒,打电话叫司机来接。
他有三分醉,上车之前,下意识伸手,在江梨头上挡了一下。
江梨一下子愣住。
小时候她迷迷糊糊的,跟着江连阙和骆亦卿出去玩,上车下车老是撞头。
江连阙嘲笑了她一阵子,但她后来再跟他们一起乘车,两个男孩子都会习惯性地抬手帮她挡一下。
而此时此刻,两个人站在城市中央。
四周的夜色繁华璀璨,灯火滚沸热烈,笼在月光中的年轻男人眉目疏淡,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可比过去成熟太多,以至跟记忆也产生出入。
“骆……”江梨嘴唇翕动,忽然涌起冲动,“谢谢你,好久不见。”
夏天的夜风,勾得人心里发痒。
骆亦卿低低笑了一下,突然拽住她往回拉,“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江梨不解地望向他。
皎洁月色下,男人轻勾了下唇角,转过来:“客气了,这是你该谢的。”
他的声音不如晚饭时清朗,浮起隐晦的玩味与笑意:“骆骆骆,才多久不见,结巴得连哥哥都不会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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