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沙机抽不上沙(改革开放40周年 我眼中渭南的变化｜渭河如女)

渭河如女

作者 | 吴宪洲

（作者单位：陕西铁路工程职业技术学院）

我在渭河南岸的渭南市工作，隔河相望，对岸是我老家。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从做学生到当教师，几乎与渭河耳濡目染，须臾不离。萦绕在我脑海里的渭河有“三个”：淳朴可爱的憨妞，蓬头垢面的丑妇，明艳丰满的媚娘。

图片来源于渭南宣传网 仅为配图使用

一、童年的渭河像个憨妞

我老家在渭河北岸。小时候，门前能看见渭河。冬天在河里溜冰，夏天在河里游泳。住的土房，开的土门，围的是土墙，挖的土猪圈，小时候站在门前土堆上朝南扫一眼，渭河尽收眼底。我的小学校距离河边比家里还近，四周的土墙豁牙裂口，只在对着土路的校门门脑上的青砖刻有“耿渡小学”四个字，顾名思义便知道是个渡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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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父亲在渡口撑船。父亲生前说，最恓惶的一年冬天，家里实在没啥可吃，他就抱着我到渡口；船夫们了费了一夜的功夫，捉到一只大雁，宰杀后也没有多少肉，每人分了一点点。父亲舍不得吃，全叫我吃了。我到现在也回想不起大雁的肉味，但小时候每到冬春季节到河边麦地捡拾“雁屎”，那个东西形如小拇指，半绿半白，捡拾回家晒干后可以喂猪。

割草我们叫“挑草”——是每天放学后的“作业”。挈上草笼，带上镰刀下河滩。浅滩水草丰美，连耍带玩，撒泡尿的功夫就是满满一笼草。夏天傍晚，草笼放在河边，脱光衣裤，“精钩子”下到河里嬉戏打闹，学狗刨浮水；传说每年农历6月6渭河“流鱼”，其时，看涨河的，捞河落柴地，捞鱼的……人山人海，各显其能。渭河出产一种我们成为“大嘴鮸鱼娃”的鱼，体形扁长，肚白脊青，外表好像抹了一层油，比其他的鱼要光滑的多；因其嘴大而故名之，其肉质细嫩味美，几乎没有鱼刺，光是白水煮熟，撒上椒盐就馋人欲滴。其次渭河还有大鲤鱼、草鱼，大多在2斤左右。大水退去，河水淀清，那近尺的鱼儿张着口，傻傻地看着人，快要被捉还自得其乐。渭河的鳖即甲鱼，那时也非常之多，大的如菜盘，小的像菜碟，其色如土，陷在稠泥水里，笨拙地爬动，有时呆呆地，露出龟头，正好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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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秋洪过后，地表一层胶泥，种麦不用耕播，直接撒在胶泥缝里，不用施肥，那时也没有化肥——来年便是大丰收。大片的庄稼地之间是小片的杏树林或者桃树林或者枣林，每到五黄六月，那嫩黄透亮的大黄杏两个或三个挤在一起，喝醉了似的从圆圆的绿叶里钻出来朝外看，顽皮的孩子受不了诱惑，看上一眼，酸水满口，哈拉子都要被勾出来。

土是万物生长的根基，尤其是肥沃“净土”，能净化大地，造福人类。童年的渭河两岸，是土的世界，砖块都非常少见。土地上不但生长着庄稼，还伴生着各种野菜，有些野菜既是食材也是药材，像茵陈也叫白蒿，蒲公英、苦苦菜、枸杞牙、荠菜、马蹄菜、灰灰菜、扫帚苗等等，正所谓“秦地无闲草”。随便在地头路边田间转一圈，就能采摘一盘菜，开水焯后，挤掉水分，切碎拌上蒜末，撒适量盐，泼上煎油，吃一筷子，满口生香，既饱口福，又能养生；只要勤劳善良，黄天厚土真的不负人。

二、被蹂躏的渭河如蓬头垢面的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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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渭河已是人至中年，昔日的“憨妞”竟然如蓬头垢面的“丑妇”。生产队一如黄鹤，土地承包到户，村里的人越来越少，进城打工的越来越多，田间更是寥若晨星，即使到了收种季节，也很难看到忙碌的人群。

渭河两岸撞入眼眶的是一座座沙山，沙子是沙场老板用抽砂机在污浊的河水里淘出来的“金子”，从前线条流畅的河岸千疮百孔，断壁残垣，简直就像一个妇人被人撕破了衣裳。田野里还种着庄稼，但好像弃儿一样，主人肆无忌惮地一遍一遍地喷洒除草剂，一遍一遍地抛洒化肥，五颜六色的浑浊的河水明目张胆地浇灌着庄稼，家畜粪便、人粪尿、厨房泔水毫无顾忌地拥围着房屋也不肯施放到田间，深色的农药瓶被丢弃在田间地头，白色的彩色塑料包装袋随风在空中飘飞，有的挂在树梢，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袋随处可见，就连女人用过的纸巾、医院诊所用过的废气针管、药盒子，还有燃烧过的蜂窝煤和废砖瓦、水泥块堆放在河滩、路边、村旁，在夏天恶臭远远能闻到。

自从一部分人富裕起来后，渭河成了排污河，上游四面八方的污水、废水、毒水、恶水气焰嚣张地涌入渭河，不知羞耻地顺流东下入黄河，水面上的油污在阳光下闪着金色色的光芒，好像暴富者得意洋洋的眼睛；之后十数年，沿岸乡亲“守着渭河没水吃”，中秋河岸断裂，洪水肆虐；盛夏季节，渭河断流，裸露的河床上和沙滩上是塑料瓶、农药瓶以及转头玻璃碎片，岸边的荒草能掩藏人，树林销声匿迹，渭河两岸，荒凉萧条，只有抽沙机日夜欢唱。

由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生养大地的净土已经肮脏，滋润万物的河流早就不洁，炊烟袅袅、生机勃勃的故乡只能在回忆中重现，农村、农民、农业似乎渐行渐远，快要跳出我的眼线。我傻傻地想，没有农村的城市靠什么生存？没有农民的农村还有什么出路？生活在城市高楼里的人们究竟在追求什么？

三、向往着渭河成为明艳丰满的媚娘

渭河，渭河，何日才能看到你的明艳丰满？何日才能成为娇娘。弹指三十年。直到某一天，离清明还有一周的周日，出学校大门右拐上解放路，过西潼路、过朝阳路、过一马路、过二马路、过三马路、过四马路、过五马路，入槐衙路过310国道，眼前赫然崛起横贯东西的“八百里长城”，这就是陕西省政府正在进行的渭河综合治理项目——渭南城区段左岸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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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大堤高出河床20米，宽达60米，堤顶道路按二级公路建设，两侧建有人行道并进行绿化。大堤东下华洲出潼关入中原，西连西安通咸阳上岐山，既是一条渭河安澜的镇河巨型屏障，又是一道八百里东西畅通的渭河景观长廊，天造地设，气势恢宏，堪比昔日“覆压三百余里”的“阿房宫”。

伫立堤顶，放眼北望，真是别有仙境。平静宽阔的河面自西而东，河水汤汤，时而绿波荡漾，近岸，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拦河大坝，矩形，列成威严方阵，守护者渭河，使之安澜；大堤之下，河岸之南，只见二月兰竞相绽放，蓝紫色的花朵铺天盖地，直冲云霄，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天地一色，似乎连宇宙都要变成紫色的了。据介绍，渭河左岸（南岸）近堤滩面退耕植绿及水生态景观工程西起渭河沙王大桥，东至渭蒲大桥，全长约3.6公里，占地面积80万平方米。该工程（试验段）上种植了近十种野花，考虑花色搭配和花期时间将野花分为ABC三组。 野花组合A组227000平方米，有格桑花、金盏菊、早熟禾；B组99808平方米，有二月兰、翠菊、早熟禾；C组2419平方米，有金鸡菊、飞燕草、早熟禾。从目前到11月，渭河左岸将会被十余种颜色的花装扮成花的海洋。3月至5月二月兰尽情炫耀，4月中下旬神奇的蓝紫色花会变为纯洁的白色；4月至5月翠菊将带着4种靓丽的花色，闪亮登场；6月至11月红色幸福花——格桑花相约蒲公英，其中格桑花由去年的百余亩扩大到700余亩；8月至10月带有法国“贵族情趣”的紫苑花、美国祥瑞之气的金鸡菊，将精彩绽放；沙王桥以西到高新区排污渠30亩的薰衣草则会在9月至11月带着各种造型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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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是大片大片的滩涂湿地，现在已经退耕植绿，映入眼线的是大片的景观植物油菜花,，有些急性子的油菜花早已迫不及待地报来春汛。蜿蜒的小径在二月兰的花海中仿佛一条条白色的玉带，游人顺着“玉带”穿梭，灌木丛拥着青砖小路，起伏的土丘凹凸有致，土丘下是清澈的小潭。温软的春风拂面而来，夹带着馨香，松软细腻的沙土上面是细密密的香蒿，间杂着金色的蒲公英花，低头折腰。置身其间，芳草的清香沁人心脾。丽人相伴，情侣手牵，老幼相携，细径上仄身而过。空旷处，轿车一溜排开，自行车、电动车你来我往。出入路口，卖风筝的、凉皮的生意红火。抬眼望去，以蝴蝶型为主的大小风筝在天空惬意飘游。

在渭河历史上，迄今最成功最能体现功德天地良心的要算当今渭河的综合整治这一宏伟项目了。如此旷世工程，妙手设计、巨资投入、千里会战，堪称大手笔。它产生的巨大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将惠及万代，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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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渭河两岸好像刚刚睡醒的美妇，正睁开凤眼，伸展着柳腰，蓬松着云鬓，顾影流盼。又像刚刚出浴的贵妃，初露着真容，周身散发着馨香。似乎这些都不像。美在哪？说不出能感觉到，既在眼前又很遥远，既能伸手牵住，又松手不见，温软香艳，妖娆婵娟，给人无限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