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扁的软中华烟多少钱一条(隐于城市（小说）)

Posted 2023-05-26

篇首语：别在该厚脸皮的年纪里过度在意自尊，别在该努力的年纪怨天尤人。本文由小常识网(cha138.com)小编为大家整理，主要介绍了扁扁的软中华烟多少钱一条(隐于城市（小说）)相关的知识，希望对你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扁扁的软中华烟多少钱一条(隐于城市（小说）)

一、最近的三年

1998，我走出象牙塔的大学,展转于城,一晃五年,还在城展转。

之后在南门菜市场，混了两年还不得不继续混，不过，我不是无业流民啦，我是个小摊位的小菜贩。

这反倒让我脚踏实地，没有做起那些没影儿的大梦，死心塌地耗自己的前程，说服自己就安心做了一个小菜贩吧。

每天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来来往往，只有那些衣着不怎么光鲜的人，才肯光顾我的小摊，他们只关心菜和菜的价格，他们并不知道我以往的经历和梦想。

晚上除了去批发处批一些菜外，时间就全都是我自己的了。我喜欢东走西撞，去旁观这个未知的城,就像我大学就读的纯洁的书。有一天我兴起走远了点儿，竟然迷失于城的路。不过不用害怕，城到处是灯光和声响，不像家乡黑得寂静得让人恐惧，即使深夜我依然还可以慢悠悠地走着，而且没有恶狗，只是问路时人们爱理不理的，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关系，归根结底我本来就是城的局外人和展转者，无法走进灯正红酒正绿的高楼。

实在搞不清的晚上，实在不想走的夜，我搜搜扁扁的兜，花上心爱的钱五块，这个好东西就让我舒舒服服坐上人力黄包车，一步不走地回到我小小的简陋的栖身之窝。可是这次,车夫溜转着眼闪烁着眼横了我二十元。车夫说，你不懂吗，这是夜，深夜的夜。

二十块钱还是使我长了记性，改变了我对街道，商店、单位、公司、办事处等名称无所谓的超脱态度，我要像读书一样记住，记住城的星星点点。在星星点点之中最让我好感的莫过于阿华彩票点。那里有五百万的梦，也有我的十足消费能力——一张2元钱。

阿华彩票点的售卖是位雀斑姑娘，因为我每次必去，而且每次只买一张，所以肯定是给雀斑姑娘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小二”，我也亲切地接受了。她有时会给我一个微笑，可惜她从来未问过我的姓名。

一次我买一张彩票，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地呵呵笑了一下。

“小二，你傻笑什么？”雀斑姑娘好奇地问。

“我……我这次不中，下次就不买。”我语无伦次。

“咒自己的人，不会有好运气的。”

“嗯。”

结果是真的，第二天上午，在我小摊位上的存钱罐竟被人一把夺走抢去。

当时，我一边喊着抢劫啦，一边追着。

“你跑得比冠军还快啊。”边上的同行事后说。他们自然给了我一个好建议——去派出所报案。

我感激好人。我走过城的几个点，踏进城的另一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的派出所。两个穿着整齐严肃的警察接待了我，让我坐下，接着询问：

“被抢了多少钱？”

“估计两百多，都卖了十几天了。”

“在哪里？”

“南门菜市场。”

“是大白天,早上几点？”

“九点左右。”

“有谁看见？”

“有很多很多人，我还追了五里，两边都有很多人，我绝对肯定。”

……

他们问了很多，最后他们叫我写上“以上情况属实”，签了字并按了手指印。离开时问我有没有手机，有没有电话，说是抓到了好通知我。我说都没有，怎么办？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他们说有办法通知我的。

就这样大约十二点钟光景，我饿着肚子沿3米宽南大街垂头丧气走着，回到自己的小摊位。摊位上的青菜被太阳晒晒，都已经阉了似的。这么倒霉，索性去买张彩票，也许能时来运转。

可到了第二天，公布中并没有我的喜悦。我恶狠狠地脱口大骂彩票——他妈的彩票。

“小二，咒自己的人不会有好运气的。”雀斑姑娘又在说。

“他妈的彩票就是他妈的彩票！”我恶狠狠又回了一句。

“哎，别在乎嘛，两块钱有什么大不了！”雀斑姑娘说，“有的老板每次都几百上千呢！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报道，有两个农行的职员还去金库偷盗上百万的现金去买彩票呢！哎呀，你再买一张试试，说不定五百万就等这一回呢！”

听了雀斑姑娘的话，我买了一张我后来没意想到的彩票。

在这个城，我被抢劫的事，以至于在南门菜市场传的沸沸扬扬。不知是出于城的什么秘密，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小摊位开始热闹起来，先是远处的摊位的同行惊讶的来问这问那，后来一些顾客来，仔细地看着我的样貌，好奇地问这问那，而我总是不耐其烦地反复叙述着：

“那是大白天，一个年轻人正跟我讨价还价，真的，我真的没料到，另一个青年人就唰的一声抢了我的存钱罐，真的，谁会想到大白天会抢劫呢！真的，谁会想到会抢劫一个没钱的卖小菜的呢！等我明白过来，那强盗已经跑了上百米了，要知道，那是我卖菜十几天的钱，我容易吗？再说，没零碎钱，我如何卖菜。我就追，拼老命的去追，哎可惜就没追上那千刀万剐的。真的，现在想想，我真笨，真的我单知道有抢劫有钱人，却没想到也有抢劫没钱人的。……”

　这叙述倒颇有效，同行和男人听到这里，愤愤的握起拳头，咒骂着强盗走了开去；顾客和女人们却同情我，叹叹气，顺便买了一些菜。也有些老人没有在街头听到我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一听这一段故事，叹息一番，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这样，我的生意竟然不知比平常好了几倍。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摊位渐渐冷清下来。我就惯性地向边上的顾客说说我被抢劫的故事，倒也还能引住了三五个人来驻足。但不久，好像所有人也都听得纯熟了，即便是最爱管闲事的退休的老大爷们，也没什么兴趣，一看到我即将开口就烦厌头痛似的走开。

“你真笨，真的，”邻居的小贩揶揄说，“怎么就会没想到呢？”

　　“原来还可以沾沾你故事的人气，现在就听天由命了。”

　　“唉唉，如果那个存钱罐还在，也是这么样的……”

我听“邻居”们这么一说，我的脸就红扑扑，傻呆了，一时无语无措。

就是这样的一天下午，我想起上次买的彩票，就去阿华彩票点看看。雀斑姑娘见了我，说：

　　“小二，好久不来买了。”

“都不中，不想买了。你看看，这张有没有中奖？”

“哎呀，可喜可喜，六等奖呦，十块钱。”

“好好，总算得奖了。”我说。

“从今天开始不继续买一张？”雀斑姑娘说，“哦，听说你遭抢劫，是不是真的？”

“是啊，真霉啊。”

“看不出你是啥有钱人，还真给抢了。”

“是呀，那可是大白天，一个年轻人正跟我讨价还价，真的，我真的没料到，另一个青年人就唰的一声抢了我的存钱罐，真的，谁会想到大白天会抢劫呢！……”

“抢了多少钱？”雀斑姑娘打断我问。

“算了，我不想说了。”

“嘿，真是小气。”雀斑姑娘不理我。

那就不理我吧，我也就知趣的无趣地走了。

就这样，我在南门菜市场，混到第三年还在继续混，不过我不是无业流民，我可是个小摊位的小菜贩。我是只身远离农村和父母，又违背父母展转于社会。在这个城，除了自己的，就再也没什么可依靠的了。这个城还有许多我走不进的地方，因为我站在城的边缘，不知城有无秘密，但我的人生的好奇心开始大减，我已经不喜欢东走西撞。我的世界就是我的小窝、菜市场、小店、彩票点、街道，几个点相连，简单又重复。

年关的时候，我估算了算三年的账目，一共赚了一万多。一个卖菜的初生的牛犊，省吃俭用，赚了应该是看做现实的眷顾了。

三年的时间，除去各种开销，还剩3000元现金。我下定决心，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花1500元血本买了一部熊猫手机。它挂在我的腰间，鼓鼓的。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偷偷地观察人们看着我手机的样子，可是老天爷偏偏跟我作对，每天都晴空万里，金灿灿的阳光明媚地照耀着大地，我总觉察不到人们羡慕的目光。

于是我想到雀斑姑娘，我穿了一套新衣服，并且特意让腰间的手机露在最显眼的地方。我站在阿华彩票点前，年关买彩票的人很多，打印机响个不停，雀斑姑娘根本没时间抬头看我。我拿出手机，高高举起，并把它放在耳边，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可是雀斑姑娘依然没有注意到我。

我只好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碰巧到了派出所。我想起抢劫，就去问问那个强盗是否抓住。结果有一个保安把我拦住。

“你找谁呀？”

“同志，我想问问强盗是否抓住？”

“现在哪有什么强盗，只有嫌疑犯。”

“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手机号告诉警察同志？”

“什么手机号？你是不是神经病？出去出去！”

这一瞬间，我一时的苦闷连同以前的那股喜悦心情，顿时化作泡影，思绪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空瘪了下来。

二、最近的三十天

城击打着我，我也击打着我，可是生活还是继续。

继续的生活还是在菜市场，结果我却做起那些没影儿的大梦。我发财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就是越指望五百万的彩票中奖。要不然的话，我又怎么能发财呢！我白天在小摊位改卖干货，就晚上封闭自己，闭门研究彩票的数字，做起那些没影儿的春秋大梦。

望苍天保佑，望祖宗保佑。每月初一、十五我总是早早的去庙宇虔诚的请香，期望打动神灵。

每天第一个到城的那个点——到阿华彩票点，掏出两元钱，让雀斑姑娘给打出我今天的头彩。雀斑姑娘第一次夸奖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奇奇怪怪并给了我的手机她店里的联系电话。

终于到邓公南巡讲话10周年。

终于在邓公南巡讲话10周年纪念的时候，阿华彩票点有了一个重磅“炸弹”，也是这个城的彩票的第一个重磅“炸弹”，谁中了特等奖，中了五百万。城在沸腾，而我的鸿运也的确到了。

事情的那晚，我盯着那些数字头晕眼花，突然一个电话，是雀斑姑娘，她激动无比，像是她自己中了特等奖似的说“五百万，五百万！我的网点开出了五百万。”声音又像是高考考上了大学，虽然响在手机里，但很远都能听清楚。当雀斑姑娘报完中奖号之后，我“啊”的一声无比兴奋，想必是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清醒过来。而我的鸿运也的确到了。

太阳第二天还是照样升起，我照样还是去菜市场卖菜。市场里，大家好像不是在做生意，都是兴味浓浓地在聊五百万，内心深处想迫切地知道谁有这样的天命。言言语语，说来说去，大家还得出一个结论：三分之一的钱应该分给亲戚朋友，大家一起共富。我吃惊这世间菜市场的理，极出乎我的预料和我在城的涉世。

下午消息传过来，说彩票是被一个人只花两块钱就买中了。大家羡慕不已，又言言语语：

“命，他的命就这好。难道真是前辈子积的德啊？”

“我们就没命，五百万，卖菜三代人不吃不喝不用，加起来都赚不了啊。”

“有五百万，我还想不到怎么活了呢！”……

第三天的消息就清楚一些了，说是一个瘦高的卖菜的外地人中了奖。于是大家又在逐一开玩笑：“是不是你买中啊？”到下午就有消息直接说，买中彩票的就在在南门菜市场。菜市场沸腾了，大家互相猜测着。

猜测中，市场胖墩墩便便大腹的绰号“大督”的管理员神秘地出现了，直奔我而来。要发生什么事了，同行们面面相觑，而我忐忑不安的不得不跟着他到了办公室。出乎意料，大督满脸堆笑，非常客气的叫我坐下，亲自给我泡茶。大督一面与我寒暄，一面问我经营是否遇到什么困难，还关心前年被抢劫是否破案……总之让我受宠若惊，我连喝茶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的关怀让小民感动让我感谢。

在我要临走时，大督忽然神秘兮兮附在我的耳边说：“我们市场有几个最好的摊位就要到期了，我特意想留给你，不知你有兴趣否？”

“我怕生意做不起来。”我实话实说。

“我可教教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就是自己不做，只要你转手给别人，也能包赚一笔。”

我豁然明白竟有这等生意经。正当我要答应大督的恩人般的美意，大督又在我的耳边温柔地说：“ 兄弟，你中了一辈子花不完的彩票，最近……不好意思，手头有点紧，我的好兄弟，你能不能先给一点解解急啊！”

“可是……可是……”我正想说时，大督就连忙说：“兄弟，别急，这自然领奖之后的事。”

“可是我没有奖五百万。”我解释说。

“你放心，我自然替你守密。”

“可是……我真的没有中五百万。”我又解释说。可是大督根本不愿听，语重心长嘱咐我务必考虑，并候佳音。

到了晚上，雀斑姑娘响了我的手机，约我一起去看电影。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城的电影院，还和一位姑娘一起，简直被幸福冲昏头脑。看完电影，雀斑姑娘还兴致浓浓，挽着我的手臂一起逛街，我的心砰砰加速地跳着。我是个小菜贩，衣着有些土气，在一家“华莱士”的服装店，雀斑姑娘提出要给我买一套帅气的衣服。当然，我不能让姑娘付钱。雀斑姑娘却执意不肯，我只好迁就了她，我想下次报答加倍还给她就好。这天晚上，在这个城，是我出生以来最快乐的夜晚。临别的时候，雀斑姑娘流下一滴痛苦的眼泪，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年轻的时候有一大笔，去整容做一个青春的美女。

第四天，有很多人拥到菜市场，一圈又一圈的转着，打量着我们这些卖菜人，像是要看看是谁中了五百万。我们不管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大家一面应着五百万彩票的闲言，一面笑着生意水涨船高。

第五天，大家谁都没在意的我不在。只是后来我听他们说，那天人多钱多生意更火。

第六天他们认为我有鬼，甚至有人说我就是五百万的主。我分辩几句，他们的理由就更充分了。说南门市场天天去买彩票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我，并且中大奖的人谁都是极口否认自己。而我完全符合这种特点，并让大督约找且没事，更重要的是我昨天突然不在，肯定是领奖去了。尽管他们有一千种有一万种理由，我都绝口不认。而且他们不能反驳的我光明正大的问题：一个五百万的人，还会在这里卖干菜吗？自然，有些人将信将疑，有些人宁信其有。甚至有些人口口声声要我去最高级的国际大酒店请客，但都困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自然没有底气。不过，在这个城，我的鸿运的确来了。

中奖的第七天，更多的人确信我就是得主。而自从我前天回来，我暗暗就觉得，有的更多顾客或远或近地打量着我，好像在认——我是不是他的亲戚朋友，有些还让我觉得是贼眉贼眼的，是要打劫我似的。到了下午就更奇怪：很多的人就直奔而来，跟我攀谈，七上八下，或说愿跟我合作什么，或说愿给我某某是特别优惠……他们还留下许多的名片和信片，内容五花八门。有的说我是百万富翁，就顺手捎带走我的一些干货。不过，我感到满足，这是我从来没感到的另一种满足，另一种幸福，以致我都飘飘然的。

飘飘然的我竟做起新鲜而快活的那些没影儿的大梦，就像读书读到的鲁迅《阿Q正传》的几段：

“造反？有趣，……来了一阵白盔白甲的革命党，都拿着板刀，钢鞭，炸弹，洋炮，三尖两刃刀，钩镰枪，走过土谷祠，叫道，‘阿Ｑ！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这时未庄的一伙鸟男女才好笑哩，跪下叫道，‘阿Ｑ，饶命！'谁听他！第一个该死的是小Ｄ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假洋鬼子，……留几条么？王胡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

“东西，……直走进去打开箱子来：元宝，洋钱，洋纱衫，……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先搬到土谷祠，此外便摆了钱家的桌椅，——或者也就用赵家的罢。自己是不动手的了，叫小Ｄ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

“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吓，不是好东西！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长久不见了，不知道在那里，——可惜脚太大。”

……

那些没影儿的大梦让我满足着，到了傍晚就更让我沉醉、幸福。

那傍晚，市场里有几个年轻胆大的，在我要回去的时候，就一齐把我整个人举起，抬到大酒店请客。在盛情下，在他们答应我“不说出去”的要求后，我欣然请客；我在我的虚荣中，这一天我花了一千元，是我平生第一次幸福的醉了。

第八天我起得很迟，走出街上看时，城还是那个城。不过，在这个城，我的鸿运的确来了。

一大早市场还没开门，一个衣着气派的中年司机对我说“请跟我来”，用小车把我送去，领到一个豪华房间，里头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绅士。他一面打发走那司机，一面用一双大手与我握手，寒暄幸会。接着让我坐下来，他用他的大手请我品尝进口的果子。我仔细看他：他通身名牌，但面目慈善，散发着一些神秘气息。

“市重点学校，金鹰中学知道吗？”他晃着大手问。

“知道，很有名气的学校。”我说。

“很好。我就是学校董事长。我想用1万块钱买下你所有的干货。”他握紧大手有力地说。

“不用这么多，你要的话，六千就可以。”

“不，那就给你2万，这种小生意我平常是不做……”他用他的大手的手指轻轻敲一下茶几，但显得气魄，兼以如此豪爽，我吃惊不已，世上竟然有这样……他接着说，“不过，你要按我的要求做，我的百万富翁，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你说这世界谁不喜欢钱呢？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早上市场人最多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准备不干了，要赚大钱去投资。干货就白送给各位顾客。当然，有人会问你投资哪里，你就说投资金鹰，那里效益好。如果你还想卖菜，也要等十天后开始。不过，我想你不可能再去买菜了，你说谁有了百万还卖菜的呢？”

“我……可是……”我被震慑住。

“可是什么呢？中了五百万的人谁不是极力否认的。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投资金鹰；如果自愿投资金鹰，金鹰是非常欢迎你的，金鹰不可能亏待你。不过我要你做的是主要是这样：如果你乐意帮助金鹰，我可以给你高回报。这是一份协议，你看看，如果可以，我可先付给你五万的定金。”说着用那双大手把五万元推在茶几上，再看慈善的面目，散发着一些更神秘的气息。

这真是我遇到的贵人，面目慈善，散发着一些神秘气息。协议很简单，只是要求我宣传投资金鹰，如果一个月内社会投资金达到一千万，就给我十万的回报。

“我是大生意人，即使达不到要求，预付的五万元定金也不要归还。要不试试？”他神秘地说。

我的鸿运的确来了。于是我在这个城的银行就马上有七万的存单。我成了所谓的“百万富翁”，我赚到钱的速度是我从未预料过的，我深深的感受到城真是不可思议，城间的人真可能是深不可测。

上午十点十分这个时间，我成了这个城，人流中公认的轰动性的大人物。自然，我成了这个城，人流中公认第一个一夜暴发的“百万富翁”。

我走出大学的象牙塔,展转于城,一过五年后的后面,还在城展转的我也随之收获了一个荣誉绰号——百万菜贩。

百万菜贩的故事，从南门菜市场开始飞速流传。

故事的高潮是我消失后回来的第十八天，我在菜市场的街道大办百家宴，庆贺我中奖百万。

那天早上一开始，就人潮涌动，人山人海。直至下午二点，人流才退去。百家宴，共办了一百多桌，那些没上桌的最后只好给他们送一包烟表示歉意。我在酒席期间，生平第一次在这个城发表讲话，众多的人认真听完我的说话，还给我认真的热烈的鼓掌。我的讲话稿是那个司机给我的，自然有些是讲金鹰的。这次大办酒席，花了10万，金鹰投资宣传资料也发了好几车。自然这个钱不用我出。这样我这个百万菜贩的故事就交缠着金鹰开始新一波的流程。

不过，我这个百万菜贩依然还在南门菜市场卖菜。一天，两天，三天，百万菜贩的故事又多了艰苦朴素、重回老本行不忘本之类的感动元素。我可不管这些，我继续卖菜，可喜的是我的菜不用自己去拿了，都是其他小贩、批发商直接送货，而且可以半个月后结账。我的摊位堆满的各种菜。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菜市场的人气完全向我倾斜，我的货居然每天很快卖完。有的人是按标价付钱，有的人说我是百万富翁就按他自己说的一个价付钱，有的人说我是百万富翁送他一些行行好就自己拿去。结果我都没话好说，没话可争，悉听方便。

第二十一天，两个民警同志来找我，给我送来了两百零八元。说是前几年的被抢的，真凑巧，该嫌疑犯最近犯案被逮住了。我非常感谢。两个民警提议我，给他们所里送一面锦旗。我非常感激，理所当然赠送锦旗。因为我是百万富翁，自然少不了五千元的慰问金。

第二十二天，一天一电话的雀斑姑娘，跟我一起过夜。

第二十三天，我成了名符其实的百万菜贩。那个神秘司机来接我，又是把我领到另一个豪华神秘的房间，金鹰的董事长再次用他那双大手与我紧紧握手。通身名牌，面目慈善，依然散发着一股神秘气息的他，接着给了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我不由的跪下双膝叩谢这个我生命中的贵人。他缓缓而有力地说：“我是生意人，本着生意的原则。我们各取所需，你不必感谢。你这个民间的名人，短短的一个月，就顺势帮我搞定了一个金钱的航空母舰。年轻人，不管你投不投资金鹰，我还送你一句话去领悟，切记切记：十二亿人，每人一个子就是十二亿；翻过来，十二亿，只要每人出一个子。” 金鹰的董事长把他的大手一挥，更神秘地说，“年轻人，你走吧。”

我不理解他的话，我只记得那双大手。记得这天，阳光特别的灿烂，我的心跳特别厉害。我走过街道，我走进银行的大门，我排在队伍的后面。尽管只等待十几分钟，我一边按捺不住的兴奋，同时又担忧谁马上要把我抢走似的，紧紧的捂着支票。记得轮到我了，我把支票递过去，营业员盯大眼睛看着我，然后跟其他人员交流着什么，然后叫我拿出身份证。营业员说，现金不允许，叫我开一个账号。我说，账号的钱会不会被人拿走？营业员说傻瓜才说这话的，那我也就放心了。记得弄好后，营业员还给我一个有特权的vip会员……。

三十天，一个百万富翁。

三、应是还乡

我的生意越来越好，菜市场的怨言也越来越大。第二十四天，大督来找我，我委蛇一番，只得顺便把还有一年租期的摊位给他。因为我决定离开城——衣锦还乡。

可是我没有衣锦，我怀揣着几万钞票，忐忑不安。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城的外地人，当我卷起旧铺盖，出发，就心安理得——一个百万的富翁怎会还背着穷苦人的旧铺盖呢。到了车站，我老感觉很多人盯着我。我坐上城乡巴士，有个眼尖的好像认出我，仔细看看我的衣装和行囊，就没说什么。车厢上，大家随意的聊着，一会儿就聊到彩票，就唠到了我。我就静静坐在一边，得意地听着他们兴致飞扬的传说。

“那是某某地方人，今年三十出头，还未娶亲。我知道的，是老实巴交的赵某某的儿子。原来家穷，读书一读，家里就穷了，大学也读了，居然卖菜，家就更穷了。现在中奖，命里注定有福享，五百万，一辈子不劳动，三辈子都吃喝不光……。”

“我看啊，败家子一个。前几天，在菜市场办了一百多桌，人山人海，坐都坐不去，后来凡是来的人都发一条烟（我知道实际一包烟），不知道要多少钞票。听说，到省城领奖，就去了七八天，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钞票。还有去金鹰投资做老板做股东，总要钞票……”

“做老板做股东的钞票总还在，你们听讲过，去年有个人投十万到金鹰，前个星期，就全部收回，变十五万，一下子就赚了五万。”

“那能比彩票好吗，两块钱变五百万；投资，你掏得出十万吗？”

“我听说那个人，天天买彩票，买了三四年。买得熟了，那个卖彩票的囡都要嫁给他。”

“那彩票囡满脸雀斑，我买彩票时见过，还是大片大片的，丑，奇丑。”

“现在五百万，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想吃天鹅肉，都有人给送去。”

“他真有命，前两年卖菜赚了钞票，就在街路给人打劫个精光，现在，哎，真是有命。听说他的菜可以随便拿，不要钱。”

“早上他的摊位空了。百万富翁可惜不卖菜了呢！”

……

我听他们说着议论着，羡慕着叹气着，话里面真真假假的，我也不愿指出，随他去好了，再说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认识我的人，我就更不愿暴露自己了。

汽车从城到开发区，从开发区到镇里，从镇里到乡里，再从乡里到村里，关于我的故事在车厢里一波又一波，我在自我的静默中，得意着，飘飘然着，享受着莫大的鸿运和奇迹的虚荣。睡眼朦胧中，幻想自己到了村头。整个村子旗帜飘飘，锣鼓声声，大家手持鲜花在列队迎接。然后像许多中国富翁的故事一样，我给每人派发金钱。我就少发一点，一人一百，见者有份。当走到平常最会欺负人的小D面前，我昂着头掷地有声的说“把我的鞋带系一系”，然后小D不得不在众人面前低头弯腰给我系上，而我故意……

一切只是幻觉。到了村头，空无一人。好一会儿，只见杨二嫂走过。杨二嫂看见了我卷着铺盖，就笑着说“读书朗，听说成百万富翁，回来卷着破铺盖，你在唱‘珍珠塔’呀！”

“哪有什么表姐（《珍珠塔》讲姐弟恋）等着我，拿着旧铺盖像百万富翁嘛？”我说。

“嘿，这年头越是有钱就越小器啊！说不准，看你——哪能是富翁。”

随后，几个小孩围过来，跟着我到家吵着我分糖吃。我可是没买糖，就拿了十块钱叫他们自己去小店买。我到家了，父母亲都不在，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只鸡在一旁啼叫几句。

家还是老家,当年的几张奖状如今已是灰旧蒙尘，不觉得心绪翻动：读书……大学……黑箱……工作……争吵……愤懑，哎，不堪的时间啊！

傍晚，父母劳动才回来，见我愣了一下，劈问：“不孝子,城里呆得好好的，怎么跑回来？是不是又惹什么祸水？”我没有回应。父亲盯着眼说：“都传你得来五百万，真的，假的？”我实话告诉父亲我彩票得了一等奖，只差了一个特码就五百万。也许是我的过去父亲神色黯淡，现在开始变得高兴，说祖上积德，总算有善报了。母亲则叹了口气，嘱咐我钱要存好，都大龄青年了，刚好做老婆本用。

饭后，几个亲戚、几个长辈串门，问我是不是中了五百万。我说，那是乱传。他们说阿囝就别瞒了，我们亲戚不要分你的钱，最多就借几个钱，困难时周转周转啊，说还也还的。我说是，自然是相信，而我的确没中五百万。接着我说累了困了，就去补补觉去了。剩下的就是他们和父母亲照旧的聊天。

仿佛久违了什么，一睡竟轻松到大亮天。起来时，父母早已去劳动了。

村长来找我。村长一番寒暄后，就说开了。

“俺做村长二十来年，现在老了，希望你能接手，让咱这里变城。”

“我又没干过什么，能干得了吗？”我吃惊。

“哎呀，你毕竟读过大学堂，最最重要是现在中了五百万，是百万富翁，还有什么不能做？”

“村长，我确实没中五百万，都是他人乱传。”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别瞒了，瞒也瞒不了我，你在城里办酒席是真的吧？上电视是真的吧？你也知道，咱村最缺什么？最缺有钱人，最缺有钱人当头，现在形势就这么逼人啊！”

“我可不行，村长别玩笑了。”

“我可说真的，既然上天给了你五百万的奇迹，区区一个村长，没人会反对，既然没人会反对，大家自然都会支持。你就放心好了，包在老头子我的身上。哎，说起来，我们十代前还是同一本家呢！”

“大伯，我可不是你想象的有钱人。我也没能力啊！”

“别瞒了，别瞒了，我可生气了……哎呀，什么能力不能力，这年度钞票就是能力，能力就是钞票。亏你还是见过城里世面的。”

“我真的无法做到，村长。”

“哎呀呀，我可真生气了……你是见过城里世面的，可别看小了村长啊……村长也带长啊！”

“我……我我……先想一想。”我实在无话可说，也正好我的手机帮我解了围。手机是雀斑姑娘打来的，她说她已经到了村子，就是找不到我住的地方。

“村长，对不起，我要去接个人。”我请求。

“好好考虑考虑啊！”村长语重心长。

村头。我远远地一眼认出雀斑姑娘，她穿着粉红的连衣裙，正焦躁地张望。我向她挥手示意，她就噘了小嘴，快步而来。我看得出她特意打扮一番，脸上厚厚的白粉掩盖了雀斑，但我还是能一看出雀斑所在。

“找你好苦，走了都不告一声，真没良心。”

我没说什么，拉着她的小指，牵着手，我把她接到我家。中午见了父母，雀斑姑娘常常侧一侧脸，生怕我爸妈看出她的脸。母亲则按我们农村的习俗，给她煮了两个蛋羹做点心，表示欢迎贵客。午饭后，雀斑姑娘主动叫我带她去爬山。这很符合我的心意，我的心中有两人相守的强烈的愿望，虽然对于山，对于一山又一山的山，对于山的那边还是山的山，有少年厌烦的回忆。但现在有雀斑我很高兴。两个人慢慢走着，漫漫说着，享受着山中的光阴。后来雀斑轻柔地把话题绕回到彩票上。

“小二，我确信你是中了五百万的。”雀斑姑娘说。

“你是听大家说的吗？”

“是啊，但也不完全。记得吗，我们的彩票点买中特等奖，我们都疯了，大家忙着拉横幅，放鞭炮。而我第一反应就是你，印象中我很清楚，就是你。后来有人问我可能是谁，我说出我的猜测——你。对了，你给我说实话，到底中没有啊？”

“你对了99%，就是错了1%，而且1%是要命的。”

“你好坏，吊胃口，1%是什么？快说！”

“就是特码没对上。”

“啊？是这样，不不不，可不像啊！”雀斑姑娘像是自言自语。

“确实如此，他们都是乱传。反正那些人要说就说吧，我可闭不了他们的嘴。”

“你可千万别骗我，我伤不起。”

“千真万确，我绝不骗你！我骗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就天打雷劈。”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雀斑姑娘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

“别哭，我真不骗你。”我安慰说。

雀斑姑娘一句话不说，却哭的更响。我素手无策，傻立一旁，伤心地听着她哭，看着眼泪流下脸庞，湿了白粉，露出更显眼的雀斑。过了一会儿，我又安慰说：

“不哭不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雀斑姑娘说话了。

“真！”

“你真的没中五百万？”

“真!”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雀斑姑娘说完，又要哭了。

“好，答应。”

“你要给我钱，我要去除雀斑美容换脸。”

我爽快地应了，雀斑姑娘就笑了，并立刻亲了我的额头。我又沉浸在二人世界的阳光中。过一会儿，她说自己累了，不想爬山，于是我们下山。回到我的家不久，雀斑姑娘就说自己要回城去了。

我爸妈极力挽留了一番，可是雀斑姑娘执意回去。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来找我，说乡长要见我。我心里忐忑不安，跟村长走过村委会，到了村长家，见到了一位健壮但脸色通红的中年人。只见他站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同志，你好！”

“乡长，好！”

“哦，不不不，我是办公室主任，乡长等一下就到。”我开始好难为情，一听他这么说之后，就觉得办公室主任很亲切。很快，办公室主任就说明来意，说是来招商引资的。我还在胡猜着村长的什么事，这下子缓过劲，心就安了。办公室主任马上给我介绍招商引资的什么土地什么税收什么贷款等等优惠政策，搞得我一头雾水，似懂非懂。接着乡长就到了，乡长马上给我握手，让我坐下，并敬我一根中华烟。

“欢迎回到故乡，欢迎你投资家乡，共建美好城市。” 乡长说。

“说实话，我们巴不得你们投资。”办公室主任插话。

“发展是硬道理。凡爱国商人，哪个会看到故乡的落后、滞后呢！”乡长说。

“一句话，只要你投资，一切都好说，能方便都方便。” 办公室主任插话。

“我们有政策倾斜，政策扶持，有许多配套的措施。” 乡长说。

“说的土点，梧桐树就差金凤凰了。” 办公室主任插话。

“我们讲经济，也讲政治。” 乡长说。

“以后人大代表没问题，政协委员自然也没问题。”办公室主任插话。

“我……我……我我……只是卖卖菜，没做过大生意……”我说。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招商引资，有好几个项目，你可以选一选。” 乡长说。

“乡长说行就行，就是不行也行。别犹豫了，就拍板吧。” 办公室主任插话。

“我……我……我我……只是卖卖菜，没做过大事。” 我说。

“哎哟，啥招啥引，咱的理解就是缺钱引钱。有钱就能做好事。”村长说。

“你别急，我们有项目，你先看看，考察考察，合计合计。过几天，再给我们答复。” 办公室主任说。

……

等我回到家，不知怎的，父亲生气地责问：

“阿囝，到底有没有中五百万？可不能瞒家里人啊！”

“没有。”

“请几百桌客，是怎么回事？”

“实说，是我帮别人宣传做事。”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你爹八辈子没见着。”

“就这回事，爹！我发了，我转运了，爹！”

“哎，咱能有多大能耐！你发了，能发多少钱？”

“几十万吧！”我隐瞒了一些。

“几十万？可能吗！”

“真，千真万确！……”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钱？不像劳动的，不像赠送的；也不是抢的，也不是偷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这是哪辈子欠你的钱啊！”

“爹，我担心，担心人家来要回去！”

“哎，这是什么世道的钱！这钱不能动！那人家是谁呀？”

“金鹰学校的董事长，不能说的。”

“不得了，他可是大善人一个。电视刚说，地震他还捐助了100万，了不得。”

“爹，到手的钱怎么可能不心动？一动，我们这辈子马上发了。”……

四、算是尾声

2003，就是这样一个天大的鸿运，我发了。

赶在村长让位之前，赶在招商引资来落地之前，赶在很多人挣钱观念还未更新之前，在我瞒着父母给雀斑姑娘汇去三万元人民币之后，我，还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携着钱，埋名隐姓，改头换面，远迁到他乡，隐居于市。

“十二亿人，每人一个子就是十二亿；翻过来，十二亿，只要每人出一个子。”那是城的秘密吗？管它是什么,几年之后,自然，我用尽所有的票子，买了房子，车子，铺子；自然，我也从老本行升级为一个城的批发商；而他者并不知道我以往的经历和梦想, 他者看到只是我的现在我的未来。

至于雀斑姑娘，就那样了。听说她整容换脸后就神奇地到城的行政机关上班了。哎，于万人的城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年之中无涯的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一个鸿运，可是就这样完了。

哎，那只大手，最好也消失于尘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