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是什么意思(你的家乡话里是不是也有那么多“巴”？)

Posted 2023-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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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巴是什么意思(你的家乡话里是不是也有那么多“巴”？)

“巴”，《说文》：“虫也。或曰食象蛇，象形。凡巴之属皆从巴。”《山海经·海内南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这告诉我们几条信息，一是“巴”是个象形字，描摹的是蛇盘曲的样子。二是“巴”能够食象，三岁而出其骨，这当然有点夸张，但这至少说明“巴”是体形巨大的蛇，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生活在热带亚热带的蟒。三是凡巴之属皆从巴，《山海经·海内经》：“西南有巴国。”“巴国”就是产“巴蛇”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重庆一带。四川古称“巴蜀”，“巴”和“蜀”是两个不同的国家，有类于“齐”和“鲁”。《元和郡县图志》：“昔羿屠巴蛇于洞庭，其骨若陵，世称巴陵。”“巴陵”就是现在的岳阳，范仲淹《岳阳楼记》开篇就是：“庆历四年春，腾子京谪守巴陵郡。”这说明岳阳也是个产“巴蛇”的地方。

由蛇行而引申出“爬，攀登”之意，“爬”是个形声字，是顺应新义而后造的字，“巴”在这里既是声符，也是广义的意符。《水浒全传》第一百十六回：“只见解珍、解宝便道：‘我弟兄两个，原是猎户出身，巴山度岭得惯。’”这里“巴”用的便是此意。蛇爬行是匍匐于地面、树干、山石之上的，身体与附着物贴得很近，所以由“爬，攀登”义又引申到“附着，贴近”义，比如：蝎虎巴在墙上；前不巴村，后不巴店。“贴近”这个意思用的比较多，比如嘴巴、下巴、牙巴、肋巴、腚巴骨，这里的“巴”都是贴近的意思，黄县话有句俗语，叫“老师不在家，学生上屋笆”，“屋笆”的“笆”指的就是贴着屋顶的席子。“篱笆”指的是房子周围竹木编的栅栏。“笆”和“爬”一样，都是后造的字，“巴”在其中同样是声兼意，但从字义的演进看，“笆”的出现要更晚一点。再进一步引申，“巴”又有了“黏附，黏结”义，如巴结。干燥后凝结的黏的东西也叫“巴”，《西游记》第五十七回：“将些剩饭锅巴，满满的与了一钵。”有的地方把黏在衣服上干结的粥称作“饭嘎巴”。黄县话有个词儿叫“巴涩”，“巴”和“涩”在这里含义相近，都是指板滞不滑润的感觉。黏结在一起总是让人不舒服的，想要挣脱，所以“挣开，张开”也可称为“巴”，比如：你成天巴睁开眼就知道吃；天气干燥，桌儿面都巴缝儿喽。黄县话把张开的手掌称为“巴掌”，比如：苹果多少钱一斤？一巴掌（意为五块）。儿歌中也有“巴掌五，羊角六”之语。冬天戴的手闷儿，是大拇手指单独分开的棉手套，黄县话也叫“棉手巴掌儿。”

“附着，贴近”是空间上紧挨着，“比及，等到”是时间上很靠近，二者有相通之处。古人对于时空概念不是太有界限，像“长”和“短”既指空间又指时间，所以“巴”又引申出“比及，等到”的意思，《秦并六国平话》卷上：“看看已晚，各差小卒伏路。巴到次日天明，招讨王翦。”这里“巴”就是等到的意思。时间上的临近，很容易让人产生盼望和期待的心理感受，所以“巴”又有了“盼望，期待”的义项，比如：我天天巴望儿你好好念书。这里“巴”和“望”意思相近。黄县有句俗语叫“巴早不巴晚”，意思是宁早勿晚。期盼之情转深，则“巴”又有了“急切”之意，《红楼梦》第一百一十三回：“有什么话，明日说不得？巴巴儿的跑到那里去闹。”“巴巴儿的”现在写作“巴巴儿地”，就是急迫的样子。

在黄县话中，“巴”字除了上述实词含义外，更多的是作为词缀出现，意义发生虚化。

有名词后面的词缀：“腮巴”就是腮，比如：腮巴胖嘞嘟噜儿。“腮巴”与“腮鼓”“腮帮儿”不同，“腮鼓”指颧骨以下鼓气时凸起的部分，“腮帮儿”指脸颊的下半部，范围略大，而“腮巴”是连腮带下巴都有了。“尾巴”，指哺乳动物或鸟类的尾部，比如：来回走也不知道关门，怕夹你嘞尾巴啊。“尾巴根儿”，有时指尾骨，有时指尾巴，比如：他磕儿个腚墩儿把尾巴根儿磕坏喽；他从小喜欢吃猪尾巴根儿。“尿巴”，指的是膀胱，这里“尿”读作“suī”，黄县话无sui音，读作“seī”，比如：猪尿巴又叫小肚儿。“唧巴”指男人的生殖器，这差不多是全国通用的词儿。“腚巴梁儿”又作“腚巴骨”，指屁股上面腰下面的部位，比如：她懒嘞腚巴梁儿抬不起来。“堆巴”，一个意思是“堆”做动词，意为胡乱地堆积，比如：你去把砖堆巴堆巴。另一个意思“堆”是名词，指人的体积和块头，多用于小孩子，比如：他从小就是个大堆巴。“家巴什儿”，即工具，比如：当木匠嘞都有一套自己嘞家巴什儿。

有形容词后面的词缀：“干巴”，一个意思是失去水分而收缩或变硬，比如：橘儿皮干巴喽。另一个意思是缺少脂肪，皮肤干燥，或指瘦弱憔悴，比如：他就是个干巴老头。“紧巴”，一个意思是物体表面呈现张紧的状态，比如：衣裳穿儿挺紧巴。另一个意思是经济不宽裕，比如：他日儿过嘞挺紧巴。“煳巴”，指食物等煳了的样子，比如：火烧让你烤嘞煳巴檩条嘞。“涩巴”，指食物吃在嘴里发涩或是物体表面不光滑，比如：桌儿面摸起来挺涩巴嘞。“倔巴”，脾气倔，比如：他是个倔巴老头。“野巴”指粗野，比如：他疃儿人够儿野巴喽。“窄巴”，窄小，不宽敞，比如：他家够儿窄巴喽。“哑巴”，指不能说话的人，比如：他是个哑巴。

有动词后面的词缀：“山砍巴”，对南部山区人的贬称，比如：他是个山砍巴。“吹巴”，指吹鼓手，比如：他爸爸干过吹巴。“杀巴”，指杀猪宰羊的屠夫，比如：他跟个杀巴样儿嘞。“结巴”“磕巴”都是指口吃或口吃的人，比如：他一着急就磕巴。这里“磕”读kē。“磕”读kǎ的时候，“磕巴”一个意思是眨，比如：他一磕巴眼一个猴儿。另一个意思是磕打，就是把东西往地上或较硬的东西上碰，使附着的东西掉下来，比如：把烟袋锅儿磕巴磕巴。“抻巴”，一个意思是拉长，比如：你帮我把被套抻巴抻巴。还有一个意思是赶一赶时间把剩下的工作做完，比如：还有一点活儿，我抻巴抻巴。前者“抻”读阳平，后者读阴平。“蹅巴”就是蹒跚学步的情景，小孩子刚会站还不会走，大人会让他站在那里，然后在跟前不远的地方拍手说：“来，蹅巴蹅巴。”“扔巴”“扬巴”都是随手乱扔的意思，比如：他把东西扬巴嘞满哪都是。“塞巴”就是乱塞的意思，比如：她把箱儿塞巴嘞满满嘞。“卷巴”，就是卷起来的意思，比如：他把行李卷巴卷巴扛儿走喽。“眨巴”就是眨眼的意思，比如：他冲儿你直眨巴眼儿。“捂巴”，捂得很紧很封闭，比如：你成天把孩儿捂巴那么严实做什么。“脱巴”，指脱衣服，比如：快脱巴脱巴睡吧。“褪巴”，指给已宰杀的猪、鸡等用滚水烫后去毛，也指脱去裤子，比如：把他嘞裤儿褪巴下来。在黄县话里，“褪”还指剪去旁枝，比如：我把这棵树褪巴褪巴。这几处“褪”都读作tèn。“绑巴”，就是捆绑，比如：你往身上绑巴那么些衣裳做什么。“揽巴”，揽承的意思，比如：你真爱往身上揽巴。“拉巴”，一个意思是辛勤抚养，比如：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儿拉巴大。另一个意思是提携，比如：不是我拉巴你，你能有今天？“挤巴”，就是挤，比如：今日黑日你们几个挤巴挤巴吧。“剁巴”，就是剁，比如：你去把骨头剁巴剁巴。“拧巴”，就是拧，比如：他把柳条拧巴拧巴做成个叫儿。“撕巴”，就是撕，比如：你把烧鸡撕巴撕巴。

以“巴”为后缀的词儿还有好多，比如：点巴、抹巴、扫巴、拾巴、搂巴、支巴、掐巴、捏巴、钉巴、撸巴、摘巴、择巴、削巴、切巴、拦巴、装巴、散巴、分巴、找巴、搓巴、捆巴、挣巴、垛巴、卖巴、薅巴、栽巴、凑巴、咂巴、舔巴、踩巴、裹巴、叉巴、安巴、钉巴、摆巴、帮巴、包巴、光巴、洗巴、敛巴、团巴、拼巴、分巴、加巴、挽巴、拆巴、扒巴、揪巴、嚼巴、捶巴、梃巴、擂巴、打巴、砸巴、掂巴、掟巴、踹巴、凿巴、楦巴、置巴、造巴、缠巴、蹭巴、巴、稀巴烂贱……

“巴”在名词和形容词后作词缀的情况相对较少，在动词后面作词缀的情况比较常见，且带“巴”的动词多与手的动作有联系，表示短暂、轻易、随便的动作。除了少量表中性感情色彩的词外，以“巴”为后缀的词语大多带有贬义色彩。后缀型词语的出现，既是单音词变双音词的需要，也是表达的必要，可以让词义更加形象、生动，带有更丰富的感情色彩。“巴”作实词时，读作“bā”，比如下巴、肋巴、牙巴、嘴巴。作为词缀出现时，轻声变韵，“a”读作“u”，这是区分“巴”的实义与虚义的一个标志。不过“肋巴”与“尾巴”，“肋巴条儿”“腚巴骨”与“腚巴梁儿”构词方式是一样的，但前者读原音，后者读变韵。此外，还有些“巴”在作词缀时，轻声增音，“a”读作“ei”，比如“尾巴”“扬巴”有时就这样读，还有“脚丫巴儿”“蒂巴儿”“仰巴”也这样读。还有一种比较特别的轻声增音，“a”读作“eng”，“尾巴”有时就这样读。“巴”什么情况下读原音，什么情况下读变韵，什么情况下读增音，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机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