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变法中喋血的“第七君子”

Posted 2023-01-05 光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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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中喋血的“第七君子”

导读：大家都听过“戊戌六君子”，其实，戊戌变法的死难者还有一人，他就是清朝的外交官张荫桓。

张荫桓

张荫桓（1837－1900年），字樵阳，广东省南海县人。早年考秀才不第，二十一岁纳资买了知县官衔，入山东巡抚幕府做文书，后来升迁至道员。光绪八年，任安徽按察使。光绪十年，被朝廷授三品卿衔，命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次年，出任特使，奔赴美国、秘鲁、西班牙三国。

张荫桓是个很有脑子又非常能干的官员，未入仕即努力学习外语，用心研究洋务。出使时成绩显赫，比如设领事保护侨民，建立华人中西学堂，教育华人自尊自爱、团结互助，维护华工的合法权益，为屈死的200多名华工讨得14.7万多墨西哥银元的赔偿，并订立协议使外国人再也不敢随意杀害华人，同时，他还对西方社会进行全面考察，回国后，即向朝廷呈献反映出使过程的《三洲日记》。

张荫桓的工作得到了朝廷的肯定，归国不久，即被任命为总理衙门大臣，兼户部侍郎，赏加尚书衔，进入从一品大员的行列。这在不是科举出身，又无特别军功的汉族大臣中是非常罕见的。光绪二十三年，张荫桓代表朝廷赴伦敦参加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0周年庆典，后来又去了法国、德国、俄国、美国，对外国事务再次作了一番细致深入的了解。

或许是觉得张荫桓长年从事外交，见识超拔，决意变法的光绪帝对张荫桓非常器重，经常召见他，仅在戊戌年三月，就连续7次召见。保守派大臣弹劾张荫桓蛊惑圣上，要求将其囚禁，光绪帝不予理睬。当年6月11日，光绪帝毅然下诏，起用维新人士，正式变法。

改革也好，革命也罢，本质上是一种利益调整，戊戌变法加大了皇帝的权力，相应地自然会减少皇太后的权威，加上以康有为为精神领袖的维新派对变法的复杂性估计不足，居然准备采取兵围颐和园、杀掉慈禧太后的冒险之策，原本对新法多少有几分支持的慈禧太后彻底翻脸。1898年9月21日凌晨，慈禧太后突然从住地颐和园回到紫禁城，宣布将光绪皇帝囚禁于中南海瀛台，随后发布训政诏书，下令逮捕谭嗣同、杨深秀、林旭、杨锐、刘光第、康广仁、徐致靖、张荫桓等维新人士，并要求地方督抚捕杀在逃的康有为、梁启超。

做外交官的人往往都有国际朋友，张荫桓也不例外。他被捕之后，英国公使窦纳乐第一时间就给李鸿章写信，想保住张荫桓。窦纳乐还致信日本公使林权助，请求当时在清国的伊藤博文帮忙。与伊藤博文商量后，林权助亲自去见李鸿章，希望他助援张荫桓。李鸿章最初没有同意，林权助威胁他说：杀掉张荫桓肯定会引起西方各国干涉。此时，李鸿章才给荣禄写了一封信，拜托他想想办法。荣禄是慈禧的宠臣，又是镇压戊戌变法的“功臣”，他提的建议，慈禧还是会听听的，就这样，张荫桓就与李鸿章想保的徐致靖一起保住了性命。

然而，慈禧虽然给了荣禄一个面子，心里却一直想着怎样重重地惩罚一下张荫桓，她先是以“居心巧诈，行踪诡秘，趋炎附势，反复无常”的罪名将张荫桓流放新疆，两年之后又下令将他杀害。至此，戊戌变法的死难者实际上增加一人，张荫桓成了戊戌变法喋血的第七君子。

3 仁安羌大捷――喋血远征

我们能在马来半岛的丛林中横冲直撞，还怕区区几个中国人？
占领了同古，日本15军军长饭田祥二郎却高兴不起来：对方小小一个师不足8000人，居然能与他强大的军队抗衡十来天，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战斗力不可小觑，更麻烦的是，对方的生力军新22师，也不好啃，一连十来天的攻势，部队推进缓慢，却伤亡不小。
目前饭田祥二郎的15军10万余人，已经全部来到缅甸，但得到的情报表明：中国远征军也有三个军近10万的兵力，如果中国军队都具有200师和新22师一样的战斗力，那么想彻底占领缅甸，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饭田不得不召集所有的将领，来商量对策。
“虽然中路沿着同古、平满那到曼德勒一线，几乎是一马平川，很有利于帝国机动部队的行军，但对方主力部队相当强悍，如果强行突破，可能损失巨大。”饭田神情凝重地看着地图，对自己手下的师团长们说道，“为避免皇军的损失，我们必须采用另外的战术！”
“缅甸西线的英国人很不济，驱逐他们简直就是赶着鸭子去赴宴，不如我们集中主要兵力从西线突破！”33师团师团长樱井省三叫嚷道，“西路有仁安羌油田，大日本帝国进行圣战，需要大量石油！”
“如果集中从西线进军，难免会招到中国军队的侧面打击。将军阁下，我建议我们也分三路推进，中路用重兵携带大量辎重，以飞机大炮开路，步兵紧跟其后。东路则由最擅长丛林作战的渡边将军率部穿插，无论哪一路取得胜利，都可以协助友军从侧面打击敌人！”18师团师团长牟田口廉也在日本军界以机敏胆大着称，“七七”卢沟桥事变就是其一手策划，下令向中国守军打响第一枪。
“我赞成牟田将军的建议。”56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摩拳擦掌，“我们能在马来半岛的丛林中横冲直撞，还怕区区几个中国人？我们就打东路！”
“55师团损失较大，就由18师团配合，从中路突破。”饭田祥二郎乜斜着眼睛扫了眼一语不发的55师团长官竹内宽，下达了最后的命令，“56师团向东线进攻，如果能沿着茂齐、罗衣考、棠吉一线直接夺取腊戍，那么，我们就能截断中国军队归路，堵死他们由云南的补给线，彻底将他们困死在缅甸！不过这个任务过于艰巨……”
“誓死为天皇效忠！”56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忍不住低吼：彻底打垮中国人，占领缅甸，是多么荣誉的一件事情啊！
“33师团沿西路普罗美、阿兰庙、玛格威推进，以占领仁安羌为目的！”饭田祥二郎看见手下将领们个个情绪高亢，也提高了音量。
“领命！大日本帝国万岁！”樱井省三由于激动，脸色都涨得通红。
同古分兵后，樱井省三带着33师团加快速度，赶往西路普罗美。
55、18师团则沿着铁路线，对廖耀湘的新22师继续狂轰滥炸。
56师团也很快向东线茂齐发起了进攻，第6军陈勉吾暂55师的压力突然变重了。由于东路战线过长，暂55师采取逐团逐营分兵把守的战略，尽管将士们拼命抵抗，死伤惨重，但仍挡不住渡边正夫铁甲师团的疯狂攻击，阵地不断被突破，位于前线的第一团几乎全军覆灭。
4月8日，茂齐终于失守，日军紧接着又向第二团压来。
第6军军长甘丽初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立刻下令让暂55师第2团全线后缩，退至罗衣考附近，第3团留在后线的棠吉，紧急加固工事；同时命令吕国铨第93师279团，迅速开至棠吉，加强防御力量。
吕国铨毕业于黄埔军校二期，参与过淞沪会战、武汉会战，第93师入缅后，一直驻防泰缅边境的景栋，坚守泰国通往缅甸的桥头堡，防止日军入境（顺便说一句，这个93师就是后来占据金三角的93师）。入缅后，吕国铨本以为会与日军交战，不料等来的却是泰国军队。
泰国军事独裁者、陆军元帅銮披汶・颂堪早年便与日本关系密切，在“大东亚共荣圈”的诱惑下，泰国同日本签订同盟条约，于1942年初，正式对英美宣战，并组建“征缅方面军”，由2个泰国陆军师（第1师和第3师）和1个泰国空军联队组成，但泰军的指挥权却被日军守屋境中将夺去，他穿上泰国军服，前来指挥“征缅方面军”。
在日军最高指挥部的统一部署下，泰军第1师和第3师向缅北景栋进发，妄图趁机打击中国远征军，潜伏在景栋多年的一些泰国间谍陆续向泰军司令部发报，报告中国军队第93师在景栋的大致方位。
根据间谍提供的情报，守屋境命令泰国空军先行轰炸中国军队阵地；吕国铨发现前来轰炸的飞机不像是日本飞机，于是急电军长甘丽初询问。军部回电，查明第93师当前之敌是泰国军队，但甘丽初军长要第93师恪守“衅不我开”的原则，不得主动向泰军发起攻击。
军部的回电使第93师被捆住手脚，吕国铨无奈，只好命令第277团、第278团（279团已经调往棠吉），都不得先开第一枪。
在经过几天的轰炸后，泰军2个师从三面开始合围中国军队第93师两个团，阵地前沿的一位中国军队连长试图劝阻泰军保持克制，但刚走出战壕便被泰军射杀。
泰军肆无忌惮的进攻终于惹恼第93师官兵，吕国铨当即下令，狠狠打击来犯的泰军，277团、278团战士奋起反抗，泰军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一天下来，泰军在中国军队阵地前丢下数百具尸体，撤了回去。
守屋境对泰军的表现很是不满，干脆亲自督战，泰军又开始对中国军队发起猛攻。由于有日军督战队的监视，泰军不敢私自后撤，只好硬着头皮一轮轮地向第93师阵地攻击。第278团与泰军第1师展开近距离肉搏战，泰军士兵没见过拼刺刀的阵势，有100多人投降，中国军队还俘虏泰军一名少校营长。
中国军队连续作战三日，未失一处阵地。
“征缅方面军”受挫的消息传到曼谷后，銮披汶遭到反战派的强烈指责，泰国刚刚从法国手中解放出来，起初还把日本当作救星，没想到日本人又想把泰国拖入战争泥沼，大批民众觉得受了日本人的骗，反战游行不断。
缅泰边境终于安静了下来，但吕国铨明白，日本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尽管缅甸战场上东线暂55师告急，他也不敢将部队全部调过去支援。
蒋介石语气一顿：“即使英国佬撤退，我们再调十个军来，也要把鬼子赶出缅甸！”
1942年4月8日，蒋介石、宋美龄在史迪威的陪同下，飞抵曼德勒视察。史迪威在同古战役结束后，飞回重庆向蒋介石告状，无非是英国人亚历山大不配合以及杜聿明不听指挥，致使最初设定的“收复仰光”之计划流产。
宋美龄不停地安慰怒气冲天的史迪威，蒋介石也亲口保证，一定正式授予他提升和罢免远征军中任何军官的权力，并派遣一个好相处的中国将军来调节各方面的关系；史迪威暂时平复了怒气。
此时，远征军第5军主力已经在中路平满那一代集结，跟日军18、55师团交上了火。第6军防守东线，陈勉吾暂55师损失了一个团，但主力尚在罗衣考布防，阻击日军第56师团；西线则是英缅军，日本的33师团也快速压了上去。
“中国远征军的防线太长了，兵力不足啊！”蒋介石在重庆的时候，就觉得事态并不乐观，因此又紧急抽调66军，进入缅甸，在后方的曼德勒与腊戍布防，作为机动。
孙立人新38师作为66军先头部队，顺着滇缅公路开赴缅甸东北重镇腊戍，4月7日，除奉命留下114团一营（彭克立营）兵力守卫腊戍机场外，全师开赴曼德勒。
这一路上，孙立人肚子里都憋着火。他的新38师是税警团扩充而成，当他率部抵达云南指定地点向66军军长张轸报到时，一贯瞧不起知识分子的张轸以极轻蔑的口吻对孙立人说：“你们学生何必跑来当军人呢？娃娃兵，当警察得了，哪里会打仗？我看我这一军三个师就数你这一师最差劲。”
孙立人当时就暗暗发誓：在缅甸战场一定打出威风！
曼德勒是缅甸的古都和第二大城市，因曼德勒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所以缅甸有句谚语：“条条道路通曼城”。
孙立人赶到的时候，日本飞机轰炸了曼德勒，引起一场空前大火，除旧王宫以外，全城民宅多系竹木瓦片构成（故曼城又有瓦城之称），几乎全部被焚毁。
新38师在大火中开进曼城后，立即发布中、英、缅三国文字的安民告示，组织消防队全力扑灭仍在燃烧的大火；颁布戒严令，清除道路污垢瓦砾，掩埋尸体，控制瘟疫发生；管制交通工具，并恢复交通。
孙立人又令师政治部指挥，华侨协助，组成便衣侦探队以便镇压日特缅奸，张贴“中国军队救助一切受灾的缅甸人民”、“中国缅甸是兄弟之邦”等标语，让侨胞集中居住加以保护；同时抓紧时间按照“能防空、能防雨、能抗毒、能持久”的原则，构筑曼城的防御体系。
蒋介石与史迪威、罗卓英到了曼城后，对孙立人的作法深表赞同。因英国亚历山大将军对曼城的防御并没发布命令，也没做出任何指示，而曼城人民反英情绪高涨，英国当局已完全失去对曼城的控制，所以，蒋介石遂任命孙立人为曼城的卫戍司令。
孙立人接受此职后，即派人去四乡宣传招抚，并在曼城四郊设立难民登记站，对归来的难民发给卢比和粮食，召回了不少曼城出逃的居民。
之后，蒋介石召见了林蔚、杜聿明、甘利初、孙立人、戴安澜等人，他兴致很高，赞扬了戴安澜同古之战的功绩，也并没追究杜聿明擅自下令撤退的责任。最后他宣布：罗卓英担任远征军“中国方面”的司令长官，辅助“印、缅、中战区总参谋长”史迪威。
罗卓英是陆军上将，保定八期炮科毕业，陈诚系的骨干。他在军事上没什么建树，可是官运亨通。此次前来，蒋介石事先给他交代明白了，地位在史迪威之下，杜聿明之上，让他们的矛盾有个缓冲。
“尽管同古会战收复仰光的计划没能实现，但我们还可以组织平满那会战嘛。”蒋介石觉得有必要给部将们打打气，尽管日军目前看起来强大，但如果能运用地形依托灵活应战，还是可以将日军牢牢钉死，这样也增加了自己和英美谈判的资本。
“委座，我军新22师、200师、96师已经依计划退到平满纳，英缅军队现在退到了阿兰庙一带，只要英军能够坚守阿兰庙，抵抗住日军33师团，保护我军的西线，我第6军主力调往东线的罗衣考，我们依旧可以沿着阿兰庙――平满那――罗衣考一线，与日军展开会战。”杜聿明知道史迪威对自己是相当不满，但上次下令撤退，完全是为了保证200师不被歼灭，并不是他不愿意打仗。
“杜军长的建议我赞成，既然普罗美――同古――茂奇一线阵地先后失守，那么在第二线构成防御也行。”参谋团团长林蔚首先表示支持。
“关键是看英国人能不能守住！”戴安澜在同古之战中见识了英国人的懦弱，不免有些担忧。
“这个，我去跟亚历山大那个老东西谈！”史迪威嚷嚷道，“他现在已经去了阿兰庙，我们布置了大部分的军队，只要他坚守几天，我想这次他不会再继续夹着尾巴做人了。”
“嗯，大家一定要同心协力，打败日军的进攻，然后收复仰光！”蒋介石其实明白，远征军目前的兵力与火力，根本不足以与日军正面争锋，收复仰光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但他不能明说。在缅甸战场上打几场像样的仗，美国人、英国人就会更注重他这个“印、缅、中战区”的总司令了，蒋介石顿了顿，转了话题，“曼德勒的建筑很不错嘛，跟我们的南京一样好，即使英国佬撤退，我们也可以把滇西的部队再调过来，再调十个军来，一定要把鬼子赶出缅甸！”
委员长居然把曼德勒比作南京，那不是已经失守了么？真是不吉利。几位将军们不仅面面相觑。
但平满那会战的计划，还是让每个人都感到振奋，尤其是委员长最后那句话，“再调十个军来，一定要把鬼子赶走。”
史迪威也没食言，会后果真驱车赶到英军前线阿兰庙去找亚历山大，两人经过讽刺和挖苦后还是勉强达成了协议：
中国第5军在中间，以平满纳一带为主阵地迎击敌第55、18师团；西翼由英军负责在阿兰庙、玛格威一代构筑防御战线，阻击敌第33师团；东线是中国远征军第6军55师驻防的罗衣考。三方面打造成一条坚固的防御壁垒，为保证友邻部队安全，无论怎样，谁都不能擅自撤离！
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反正不是主要阵地，防守而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比较爽快地答应了。
英军被困，亚历山大慌了，求救电报雪片般地飞向中国远征军司令部
4月中旬，平满那会战拉开了序幕。
缅甸北部地区出奇的热，气温高达摄氏40多度，骄阳蒸烤下，森林起白烟，池塘冒热气，水牛吐白沫。路上，常常可以看见被晒死的牛或者逃难的土人。
然而，缅甸的战火比夏天的太阳更炽热。
中路，中国远征军第5军同日军第55、18师团浴血奋战，天昏地暗。
东路，第6军与日军第56师团拉锯作战，炮声隆隆。
西路，英军与日军第33师团反复交火，一路狼烟。
军队在搏斗，火器在交锋，悬浮在印度洋北岸的这小块陆地几乎给踩塌了，炸崩了。
日本15军团长官饭田祥二郎见中路中国军队士气旺盛，很难突破，于是决定不再与第5军主力纠缠，而是抽调一部，迂回西线夹击英军，企图将英军一举围歼于阿兰庙与玛格威一带。
盟军指挥部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日军放弃了中路而大举扑上西线英军，那么英国佬一开溜，这样第5军的侧翼就完全暴露了。
史迪威发誓说亚历山大不会后撤，因为那个英国佬已经赌咒了。
罗卓英还是不放心，命令孙立人抽调112团和113团，分别由齐学启副师长率领，开赴曼德勒西南150公里处的乔克伯当布防，以策应西路英军，万一英国人顶不住，他们马上扑上前去接防，掩护中路第5军的侧翼，以免日军打垮英军后迂回堵死第5军后路。
但这一决定也有很大的危险性，此刻孙立人只有不到一个团的兵力驻守曼德勒。中国军的防线主要设在曼德勒外围及平满那、央米丁一线，后方空虚，如果被中路日军突破平满那，就可能顺着平满那、央米丁一线，沿铁路直扑曼德勒。
“只要西线和东线战场能支持，中路日军绝对不可能突破第5军的防地，22师、200师、96师都不是好惹的！最关键的是西路的英国人。”指挥部里，每个人都这样想着。
不出意料，西路英军方面果然出事了。
当112和113团到达英军后线乔克伯当时，英军第1师近万人及部分战车和轻重部队，早已沿着阿兰庙、玛格威往北撤退了100多公里，到了仁安羌附近。仁安羌西濒伊格瓦底江，北临拼墙河，东有小山、丛莽、沟壑及油田，在地形上看是比较有利于防御的。
仁安羌油田当时是缅甸最大的油田，日军早把仁安羌油田视为囊中之物而不予轰炸，亚历山大为了避免仁安羌油田落入日军手中，下令将油井全部炸毁，一时间，仁安羌爆炸声震撼大地，火光烛天，浓烟蔽日。
日军第33师团长樱井省三得知英军在炸油井，火急火燎，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仁安羌油田，要是油田设施都被英国人炸了，重建可就麻烦了。樱井估计英军可能会在仁安羌固守，于是顾不上收拾英缅军的残余部队，当即令佐坚大佐带领一个小队2000人轻装乘汽车向拼墙河大桥急速奔去，占领拼墙河大桥及北岸要点，切断英军退路。
同时，樱井省三另派一支小队，同样乘汽车绕道赶往仁安羌油田，扑灭大火，抢救油田设施。
4月16日，佐坚大佐完成了突袭，成功占领了拼墙河北岸，并架设了火力网，切断了英军的退路，不仅如此，佐坚还突发奇想，干脆只留下几十个人防守拼墙河阵地，其余的人过河封死仁安羌往北的公路，逼迫英军投降。
英军不知道日军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战，退路被封，追兵将至，第1师和坦克营一部被困在仁安羌市镇地区，惶恐不已。
英军被围后，水源亦被切断，“英缅盟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和英第1师师长斯高特慌了，求救电报雪片般地飞向中国远征军司令部，也飞向重庆最高统帅府，甚至是远在英国的首相丘吉尔的案头。
远征军司令部，此刻也是吵得一团乱麻。
“英军在西翼一旦被日军攻破，出现缺口，那么中国军队的阵脚也必大乱，我们必须派兵前往救援！”史迪威恨声道，“尽管英国佬很是让人厌恶！”
“日军既然能包围英军，相必兵力强大，我们现在就只有孙师长的两个团离仁安羌最近，能救出来么？”罗卓英无不担心地道。
“哼，英国人再次背信弃义，现在我们第5军又被摆在了前线，”想到同古之战，杜聿明一肚子是火，“让那个亚历山大守着，我们能在同古守12天，只要他能守上10天，我亲自率部队去救他。”
“杜将军，我们也得考虑到盟军的安危啊。”林蔚小声道。
“考虑他们，他们考虑到我们没有？”杜聿明不依不饶，“现在是我们第5军出现危险了啊！不管怎么说，我坚决不同意调第5军的部队！”
“如果蒋委员长下令呢？”史迪威轻蔑地道。
“谁都不行，为避免损失，第5军要交叉掩护后撤！”杜聿明气得咬牙切齿。
正当胶着之际，蒋介石的电令到了：“命令远征军火速救援仁安羌的英军。”
“那么，只有请孙师长出马了。”林蔚怯怯地看了眼杜聿明，他也不敢轻易调中路第5军的部队。
“调孙立人的113团前往救援，但曼德勒也不能空城，赶紧将张轸第66军新28师从云南调往腊戍，协防曼德勒！”罗卓英最后拍板。
孙立人亲自指挥，救援英军任务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兵法曰：倍则攻之，十则围之。既然能将英军7000多人围住，日军在仁安羌的兵力一定不会少。敌情未明，盟军指挥部所有人心头都压着块大石头：仅仅一个团前往支援，能有效果么？
了解到指挥部的安排后，孙立人很是担心：敌军数量尚不明，自己的一个团赶去，是否太冒进？他马上打电话向罗卓英申诉己见，要求改派他亲自指挥113团去营救被围困的英军，但遭到拒绝。
孙立人焦急万分，干脆驱车亲闯远征军司令部。到达时，已是当晚10时，不料罗卓英已入睡，孙立人只能见到参谋长杨业孔。
孙立人以充足的理由希望能说服杨参谋长，但杨却冷冷地说：“既然上面已决定了，就不必再多说了。”孙立人看了看手表，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再继续磨下去也没了意义，于是对杨说：“如果参谋长不肯通告，那我自己负责，请你明天报告总指挥官，就说按照目前局势，我势在必行。孙子说：‘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不合理的命令不一定要接受，责任问题只有等任务完成之后再来承担。”
说完，孙立人起身告辞，驱车去追赶已从乔克柏当向仁安羌疾行的113团，凌晨3时许，追上了这支只有战斗员1121名的部队。
全团官兵见孙立人赶来亲自指挥，喜出望外，军心大振。
孙立人找到113团团长刘放吾，对他说：“援救英军的任务非常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是113团兵力有限，现在有利于我的是，英军不战自退，日军如入无人之境，胜而骄，必会对拼墙河一带及其阵地疏于警戒。我们可以利用平时训练所熟悉的战法来弥补我们的不足。”
“熟悉的战法”是新38师从税警四团时训练和养成的看家本领，即夜战、近战、劈刺格斗战，趁敌人掉以轻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敌阵，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了就走，乱其军心，使敌一时无法判断己方之实力。
“我们的优势要把距离拉近，使敌人的重武器不能发挥作用。”孙立人激励战士们，“我们要以大无畏的精神，以一当十的雄心，隐蔽我之行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摧毁当面之敌。”
113团将士个个暗下决心，一定要打出新38师的威风！
部队刚刚赶到拼墙河北岸，就遇到了驻防的日军。双方顿时展开激战，到第二天正午，北岸敌军被肃清，英国人通过电报知道来了援军，派出几支特遣分队出城接应，有一支分队运气较好，混出城就遇到了孙立人的部队。
“赶快救我们，两天没饮食了，没有水了。”英国特遣队刚跟孙立人的队伍一接上头，就催促中方赶快渡河。
“是，情况很紧急，但是我们今天晚上绝不能救。刚收复北边，目前我们就只有一个团的人，如果要强攻，连文书、勤务兵、炊事员、伙夫，都上去也不见得能打赢。我们要重新部署，最快也要到晚上攻击。”孙立人经过观察，发现日寇炮火并不是很强，估计敌方一线兵力并不是很多，但自己这边只有1000多人，白天进攻很难突破敌人在河对岸的火力网。
英国人顿时急了：“大声嚷嚷，司令说了，要是贵军不能及时解救，为了保障大英帝国战士们的安全，就宣布投降。”
“投降，也就是你们这些英国佬干得出来！”孙立人怒道，“你们已经守了两天了，再坚持一下，我们中国军队今晚就把你们的司令救出来！”
“真的吗？”英国人将信将疑，但又按捺不住喜悦的神色、
“真的。”孙立人冷冷道，“我们中国军队，连我在内，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把贵军救出来。”
孙立人和英国人是用英语交谈，部下们一句也没听懂。但看着师长一脸严肃和不屑，英国佬却是欢天喜地，不免觉得有些滑稽。
此刻的孙立人其实已经有了九成把握，113团战士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俘虏了一个受了伤的日本参谋，经过拷问，孙立人啼笑皆非：33师团的樱井省三还真是胆大，大部队尚在后面，就派了一个佐坚大佐带着两千多人，居然冒险奔袭把7000多英军给包围了。
“既然对方只有怎么点部队，而且拼墙河这边吃了亏，包围仁安羌的日军也不赶过河支援，想必他们也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在等后援。那就干脆打草惊蛇，吓唬他们。”孙立人暗忖，接着召集部下，安排进攻计划，“我们趁着夜色发起攻击。李排长，你将所有的汽车集中起来，砍一些大树枝浇上汽油拖在车后，等到晚上发起进攻的时候，你就点燃树枝，开着汽车来回奔驰，火光越大越好；鬼子的大部队还没来，我们行动要快，动静要大，将这些鬼子吓跑！”
师长居然这种战术？113团的几个营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18日凌晨4点半，113团在各方面准备工作已就绪之后，孙立人命令炮火机枪猛攻拼墙河西侧渡口，而让一营从东边偷渡。
夜幕重重，日军突然遭到猛烈攻击，只觉得拼强河对岸枪炮齐鸣，震耳欲聋，燃烧的火焰似乎要将天都给烧红了，一下子懵了，不清楚我方实力，也不赶贸然迎战，只是打算拼死固守。
负责诱敌的张排长带着几个战士，将仅有的6辆汽车后面拖着大捆浇了汽油的树枝，同时点燃后，来回风驰电掣的疾奔，火光冲天。
佐坚大佐看着河对岸的漫天火光，心想对方的援军肯定数量巨大，自己一定不能乱阵脚，只要守住拼墙河大桥，对方的部队就不能过来，能撑到33师团主力部队赶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天皇陛下的战士们，我们的敌人来势凶猛，但大家一定要把守阵地，拼到最后时刻！”佐坚刷地一下拔出佩刀，对趴在阵地上的日军吼道。
“誓死效忠天皇！”日军的武士道精神一被激发，纷纷嗷嗷叫着。
日军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了拼墙河大桥上，113团1营的战士从东岸偷渡过成功，迅速穿插，从侧面攻击敌方阵地。
扼守拼墙河渡口的佐坚一下子又被东面的枪声打闷了，以为对方大批部队已经渡过了拼墙河。“完了，”佐坚心下暗道，“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但他绝对是不会后退的，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集中火炮，向东边猛轰！”
2000多鬼子也以为阵地被对方偷袭成功了，干脆齐刷刷向东面杀过来。
一营战士顶着炮火与日军猛烈交锋，阵地反复争夺，格斗极为激烈。
在敌军优势明显的情况下，为了防备敌人侦知我军仅1000余人，孙立人当即换成三营主攻，利用迫击炮及轻、重机枪为掩护，突破拼墙河，然后迅速穿插，趁着夜色将敌军切断。
113团官兵以压倒一切的锐气，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官长更是身先士卒，拼墙河上一时杀声震天。
拼墙河很快被突破，日军阵地也被强行穿插的113团分割成几块，指挥系统顿时紊乱。慌乱之中，一面各自为战拼命抵抗，一面夺路纷纷后撤。
其实，以日军当时的兵力，如果排兵布阵跟113团正面对峙，孙立人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但日军在慌忙中自乱阵脚，被孙立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凌晨2点半到翌日下午2时许，孙立人指挥113团将仁安羌外围敌寇大部歼灭，佐坚大佐也被击毙，完成了他为天皇尽忠的心愿。其余的残敌纷纷逃窜。
战斗结束了，却始终没有城内英军的动静，孙立人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这些英国佬已经见了上帝？怎么这么久没音讯？
终于，先前与孙立人接洽的英国先遣队军官带着亚历山大将军来到孙立人面前。
“孙……将军……”亚历山大踉踉跄跄地奔过来拉住孙立人的手，问道：“您真的把日本人赶跑了？”
“是的，”孙立人疑惑地用英语答道，“怎么，您还有什么怀疑的？”
“可是，据说您只带了1000多人啊？太不可思议了。”亚历山大惊讶地说道。
“日军本来数目就不多，大概就只有2000多人。”孙立人答道。
“不会吧。”亚历山大无论如何也不感相信，日军仅仅2000多人就把拥有战车的7000多英军包围。
但有日本战俘作证，亚历山大也否认不了，于是只好抓紧了孙立人的手，恳求到：“将军阁下，关于日军的数字，求您千万别向外界公布，否则……这将是古今战史上的一大笑话……”
直到孙立人再三保证不外传，亚历山大才松了一口气：“孙将军，我要向英皇陛下替您和您的部队请功，向您颁发最高荣誉的勋章！”
孙立人还将被日军抢去的英方战车和汽车100余辆，交还了英方。
被救出的英军、新闻记者以及英国贵妇人们均是感激涕零，在渡过拼墙河时，一个个都向守卫在河岸的远征军战士竖起大拇指，并高呼：“中国万岁！“中国军队万岁！”
仁安羌一役，38师113团为国捐躯的官兵计204名，负伤者318名，几占全团战斗力的一半。但这一场冒险的攻击战，却击毙、击伤敌军官兵1400多人，并且挽救了7000多英军的生命。
防线长达500公里，不论是正面还是纵深，都难以设防！
英国人松了一口气后，亚历山大居然向远征军指挥部发电，请求让孙立人掩护其继续后撤。
史迪威、罗卓英、林蔚、杜聿明均深深感受到了英国人的无耻：他们在西路败退，让中路位于平满那的中国远征军第5军主力再次陷入了危境，居然还有脸提出这种要求。
“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撤退，将缅甸彻底丢给中国远征军。”杜聿明恨声道。
“看来我们必须放弃平满那会战计划。既然日军并不选择从中路突破，那么一定是企图从东西两路夹攻。”林蔚沉思着，“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彻底将部队压上去，集中力量在中路击破敌军一部；另外就是放弃平满那会战，部队全线退守，然后电告重庆，将所有远征军全部调来，用我们的军队来分派左中右三路，展开曼德勒会战！”
“现在还不知道东线55师罗衣考具体情况怎么样，我同意将部队收缩，不依靠英国佬了，在曼德勒外围展开会战。”史迪威提出建议。
指挥部经过商量后，终于拿出了决议：
“张轸66军刘伯龙第28师驻防后方曼德勒、腊戍一线；西路孙立人新38师逐次抵抗，退至乔克伯当；中路第5军200师、22师后撤至央米丁，96师掩护；东路甘丽初第6军除93师守护泰缅边境，49师主力调往棠吉，配合55师，中国远征军依靠自己的力量，退到第三线，在乔克伯当――央米丁――棠吉一线，集中所有兵力与来犯的日军决一死战！”
杜聿明却对这个布置很不满，现在第5军居中，第6军居东，孙立人居西，看起来是铁板一块，但东线第6军的3万人据守从泰国边境的景栋到棠吉，防线长达500公里。既要防备泰国方面，又要防备缅甸东路，这样的布置不论是正面还是纵深，都难以设防！
但重庆蒋介石也发来电报：支持曼德勒会战！集中优势兵力，狠狠打击日寇！
亚历山大就讨了个没趣，中国人已经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与日本人较量了，他这个“英缅盟军司令”没了发言的空间，不会再有人理会他了，在谢过了孙立人之后，他无趣地带着队伍离开了，继续向后面的乔克伯当撤退。
远征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