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谶语而登位

Posted 司马

篇首语:沉舟侧畔千帆进,病树前头万木春。本文由小常识网(cha138.com)小编为大家整理,主要介绍了因谶语而登位相关的知识,希望对你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本文目录

1、因谶语而登位

2、司马迁的神秘谶语

因谶语而登位

  东晋恭帝司马德文,本来是没机会做皇帝的。杀害其胞兄安帝司马德宗的宋公刘裕代晋自立已是箭在弦上,然外面谶语流传,“昌明之后有两帝”——也就是晋孝武帝司马昌明之后会有两个皇帝,迷信的刘裕为续上为谣言,于是立了司马德文为帝。话说这德文,这时也是三十几岁了,从小被封各种官职,一路做上来,也是打过一些仗的。然司马氏家无雄主,似乎这都是基因。东晋皇帝不断在权臣手里跳来跳出,与世族共治天下,少有完全掌权的时候。何况,刘裕多次北伐,建功无数,此时的武力与威望,已是无人能比。德文自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木偶而已。
  不过,比起那些短命的皇帝来,人到中年的德文,也还是有些轶事的。还在封地之时,他曾命善射之人射马,当作游戏。有人告诉他,马乃是国姓,与你司马同字,这么玩,恐怕是不吉利吧?于是他颇感后悔,停止了此类游戏——这大概是想说明,他善于接受下属的建议。他哥哥司马德宗有点愚笨,连春夏秋冬都有些分不清楚——好像司马家的傻皇帝还不少,惠帝也是——德文知道刘裕想杀他哥,便每日侍奉左右,其恭敬之态,受到时人的称赞。也让刘裕有忌惮之心,得趁他生病搬出宫去,才得机会谋杀了安帝。
  他与哥哥一样,是刘裕称帝的阻碍。待得谶语已应验,明昌之后已有了两帝,他的历史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在做皇帝的第二年,被废为零陵王。刘裕可没司马氏对待刘禅孙皓那么好,废是废了,还是杀了干净。于是派琅蚜侍中张伟带毒酒去杀他。可惜这张伟既不愿杀故主又觉得回去肯定也是个死,于是自己喝毒酒自杀了。这当然无法阻止刘裕杀心,又派人去,在他家里用被子把他闷死了。他想不到的是,后来刘裕的儿子娶了他女儿,还封了皇后。
亡国东晋

司马迁的神秘谶语

1
那天秦始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广阔的地平线那边隐约透出几抹青黛的远山,滑落到山谷的小小夕阳凝如胭脂,像后宫贵妇梳妆时不小心按在天幕上的一枚指印,殷红而圆润。
大秦帝国建都咸阳以来,围绕皇城已聚居起数十万人口。海洋般的黑瓦或草顶屋脊起伏连绵,一望无际。森林般的短粗黄土烟筒升起无数条细长的炊烟,在空中散漫成雾霭,渐渐遮蔽了连绵嵯峨的皇宫。章台宫东侧的暖殿中,忙累了一天的秦始皇嬴政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干咳,咳得颏下胡须抖个不停,气都喘不出了。那张两颊深陷、青筋暴露的瘦脸憋得青紫,侍立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替他轻轻捶背。稍顷,缓过气了,秦始皇举起双手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宽大的袍袖落下来,露出两根干柴般的长胳膊。他身材很高,枯瘦如骨,所以四肢显得奇长。环伺四周的宫女、宦官和侍从表情僵木,鸦雀无声,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的虚空,眼角余光却始终跟着秦始皇的一举一动――他们不得直盯着皇上,这是规定。
老爷子――除了宰相李斯,臣属们私下一直这样称呼秦始皇,其实他们很多人比皇上的岁数大许多。嬴政生于公元前259年,十三岁当了秦王,成年后南征北战十数年,先后扫平六国,并南平百越,北驱匈奴,于公元前221年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大帝国,初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后增至四十六郡。举国上下,一切军政要务、律法规制、县以上干部任免,都通过丞相李斯向他报告才能决断。打天下够难,坐天下太累,如今嬴政不过四十多岁却明显见老。又粗又深的抬头纹出来了,三绺细长的胡须也灰白了。早晨宫女给他梳头,头发一把把掉,宫女怕惹上杀头之祸不敢声张,只好把那些黑里透黄、黄里透白的发丝悄悄掖进袖口。幸亏那时用的是青铜镜,这类细节看不太清楚,否则多少个宫女的脑袋就得搬家了。这天退朝之后,嬴政一直伏在御案前批阅朝臣和各郡县官员们上报的奏章,跪坐了整整大半天,压得屁股和腿脚都有些麻了。
天下归于一统,政令皆由己出――也就是说,四海之内的大事急事都由秦始皇拍脑门儿决断。天下大事只靠他一个脑袋思考和决定,这事儿够悬的,老爷子拍板儿拍对了还好,拍错了他不能像今天的官员,可以拍屁股走人易地做官――区别就在于现在的天下是人民的,那时的天下是秦始皇个人的。因此这位铁血皇帝不爱民却特别勤政,每天规定自己必须批阅六百斤以上的竹简奏章(另有一说为一百二十斤,显然太少了),不干完不收手。竹简用牛皮条串连,上书蝌蚪文。秦时书简已不用刀刻,竹简可重复使用,但墨汁尚未发明出来,皆用黏稠的黑漆写字,笔画头大尾细,故称蝌蚪文。一份奏章或文章写完了,就是一卷子或几卷子竹简,翻读起来够沉的,而且时间长了黑漆恶臭扑鼻,熏得老爷子头昏脑涨,直想吐。
这些天,各郡县报来的事情让嬴政特别郁闷。奏章大都是哭穷,跟中央要钱要粮。帝国新立,各地一直在进行大规模建设,筑长城,起皇陵,修驰道,还要动员大批人力制定政体、官制、律令,实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和度量衡等,这都是意义深远、影响至今的大事。但耗资甚巨,搞得国库入不敷出,哪里有那么多钱粮可分?临近傍晚,六百斤定额的奏章批阅五百多斤了,嬴政忽然看到丞相李斯报上来的一份“封事”(亲启密奏的机要报告),上面写道,据京都和各郡县吏员和特工密报,自雄才大略的圣上一统天下,原六国王室余党、豪门子弟和遗老遗少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他们策划于密室,点火于基层,经常在书院、学校和学术会议上发表演说,或通过编写教材篡改历史,宣扬六国君王是何等的仁义爱民,大秦制度是何等的严苛残暴,指责国家课税太重,劳役太多,向年轻人灌输复辟思想。许多城市出现了白粉书写的反动标语,号召打倒独裁专制,主张分封列国,搞得民心不平社会动荡,老百姓聚众抗租抗暴的群体性事件不断发生。李斯建议圣上采取果断措施,坚决镇压这批牛鬼蛇神,高举“皇权至高无上、国家不容分裂”的旗帜,统一全国吏民思想。
晚风劲吹,帐幔翻飞,大殿里响起吱吱咯咯的声音,那是秦始皇在磨牙。他很愤怒。他阴沉着青灰色的瘦脸起身转了几圈,然后背剪双手,伫立在大殿门口,凝望着西天最后一抹淡淡的血红,瘦高的身影在殿中青石板上拖得又细又长,直抵后面殿角。日他姥姥的!老子率秦国子弟兵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搞得几百万人头落地才换来一统天下。六国遗老遗少竟然一直心怀不轨,整天嚷嚷着要跟老子分权分地。秦始皇深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乱天下者,常常是书生之说而非匹夫之勇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定乾坤。
秦始皇是趟着血海人头尸骨过来的,当然不在乎再多流一些血。他大步流星走回来,大笔一挥,在李斯奏章上批了“焚书坑儒,以绝后患”八个朱红大字。
那支蘸着朱砂的毛笔刚刚掷于案上,轰隆隆一声,嬴政眼前忽然闪过几道炽亮白光。空旷的皇宫顿时晃动起来,红墙碧瓦、门槛梁柱发出吓人的嘎嘎响动,地面如波翻浪涌,起伏不定,青砖崩裂,丹墀塌落,烟尘腾空,御案也翻倒了,成捆的竹简哗哗散落于地,侍卫宦官宫女们吓得喊爹叫妈,四散奔逃……
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发生了。
秦始皇确实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人物。尽管头上的冠冕垂旒摇得哗哗乱响,他稳稳坐在丝绵软垫上不跑也不躲,心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听天由命吧。咔嚓一声,一根巨大的房梁掉下来,把翻倒在他面前的御案砸得碎片乱飞。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中国的历史就改写了。
老爷子毫发无伤。三十天后,李斯按照他的旨意,在咸阳西郊烧了三百六十二辆马车的书简,活埋了四百八十六个持不同政见的作家、诗人、教师和历史学家,其中有十二个出身六国皇室、贵族的资深美女作家。全国各郡县以“非秦纪不得留存”为令,烧掉的书简更是不计其数。不过李斯很懂得科教兴国的道理,他下令把数学家、农学家、化学家(炼丹师)、天文学家(星相师)、江湖医生和风水先生都留下了,所以今天全国各地特别讲究风水,卖假药的也特多。
2
地震发生的那一刻,西北高原上狂风大作,刮起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大白天暗得如同夜晚。咸阳街头的几只狗被地震吓疯了,它们浑身抖颤,凶着血红眼睛对昏黄的云空狂吠不止,惊起漫天鸦群。
不祥的鸦影和鸦噪塞满整个天空。
随即,无边夜幕遮蔽了广袤的秦帝国。
就在这时,幽暗夜色中,一行三十多人像鬼魂西行,战战兢兢飘忽在黄土高原的地平线。这些人分两类,一类是囚徒,共十八人,用一根长长的麻绳拦腰系住,再一个个串起来。他们身着破烂的赤褐色囚衣,囚衣前后都印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囚”字。另一类是农民工,十四人,都是短衫草鞋,农夫打扮。押解这支队伍的是一个青壮汉子,骑一匹白马。此人脸很长,淡眉细目,隆额高鼻,身材高大,颏下飘着三绺黑须,模样算不上酷,眉宇间却有一股牛人气。他头戴一顶古怪的漆纱竹制长冠,足有尺把高,红绡滚边的黑布官袍一角掖在腰带上,挥鞭策马在队伍前后驰骋,不时抽打那些蹒跚而行的民工和囚徒,呵斥要他们快些走,跨下马蹄踩踏得枯草乱飞,尘土四溅。
此人就是三年灭秦、四年除项、七年得天下,开创了绵延四百二十六年、历经二十八朝的大汉帝国开国君主刘邦。他比秦始皇小三岁,此时是秦帝国的一个小亭长,相当于现在的行政村长。从深锁的眉峰和疲惫的眼神中看得出,刘邦真是烦透了。
数年前,他托功曹(刺史派驻县政府的主吏,主管干部考察,类似县纪委书记)萧何挖门子拉关系,在沛县(今江苏丰县)丰乡泗水弄了个亭长的官衔(秦时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那是帝国最小的、没有俸禄的芝麻官,也就是“以工代干”的意思吧。平日管管来往官员的接待迎送、政府文件的传达贯彻和几个小村子的治安防火、打架斗殴、夫妻离婚之类的民事纠纷,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不过在地面上混点儿吃喝倒是不成问题。让刘邦最为开心的是,凭着亭长职权,泗水各村的小媳妇大姑娘让他拿下不少,正属于“村村都有丈母娘”的那类乡村基层干部。但是走在路上见了面,乡亲们还是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尊称他“刘亭长”,一则因为去“全国重点建设工程”服劳役的民工,在地面上归他指定;二则因为这家伙在沛县有不少磕头兄弟,是黑白通吃的主儿。得罪他了,抓进大牢或割只耳朵送到家里,是轻松一个小动作。
刚刚享了三年多的官福,刘邦万万没想到,今年春天却被县令派下一个苦差事――押送一批民工和囚徒,赴骊山(今陕西省临潼附近)为始皇修筑寝陵。从沛县到骊山,风餐露宿的一路辛苦不用说了,而且来回差不多要半年时间。为这事儿,刘邦窝了一肚子火,他铁青着长瓜脸,跑到住在县衙后院的萧何家,祖宗八代把县太爷臭骂了一顿,话里话外把萧何也捎带进去了。也怪,萧何在县衙算是有头有脸的正科级干部了,刘邦不过是个“以工代干”,但见了刘邦萧何就没脾气。这大概就是黑社会通行天下的帮规,老大就是老大。刘邦骨子里那股子“我是流氓我怕谁”的霸气,叫萧何不得不服。刘邦在这边转着圈跳脚骂,萧何在那边垂着眼,缓缓摇着蒲扇听,一脸的毫无表情。刘邦骂够了也骂累了,一屁股栽在蒲席上喊口渴。
萧何叫婢女上了一碗凉开水,待婢女退下,他淡淡说:“刘兄先消消气,听小弟慢慢道来,你知道县太爷为何要派你这趟官差吗?”
刘邦瞪着他,一脸茫然。
萧何说:“他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刘邦神色大变,惊问为什么?
“有人密告你要拉杆子扯旗上山,打土豪分田地,搞农民运动,造皇上的反。”萧何说。
刘邦的脸都白了:“他娘的纯属扯淡!老子亭长当得好好的,哪有的事儿?哪个王八蛋打的小报告?”
萧何问:“你是不是把曹大铃铛的千金给办了?”
刘邦傻眼了。此事不假。曹大铃铛因长了一双明晃晃的铜铃眼而获此绰号。他本是丰乡的土地主,后来见沛县政府机构日益膨胀,县城人口越聚越多,于是乘机搞起房地产,还办了个“小阿妹乐府”(现称夜总会),那些丰乳肥臀的“三陪”很快在兰汤房(洗浴中心)把县令拿下了(秦汉同制:人口万户以上称县令,万户以下称县长)。那时公务员嫖妓是合法的,但免单是不行的。有了这层关系,曹大铃铛与县令搞了不少权钱交易,县城房价一路飙升不止,就因为里面含着县太爷和许多官员的“好汉股”。男人有钱就学坏,自此曹大铃铛成了“不回家的男人”,隔三差五跑一趟红灯高照的秦淮河――那会儿秦淮河就是有名的红灯区了――领回的小妾一直排到九姨娘。曹夫人几次上吊抹脖子都不管用,一赌气带上独生女儿曹姑娘回了丰乡泗水老家南山村。
曹姑娘年方二八,生性风流,长了一双媚气的吊梢眼,又在老爸开的“小阿妹乐府”里见过世面,一片春心如饥似渴。回到鸡鸣狗吠的乡间当了宅女,不免特伤春特寂寞。那天刮大风,人高马大的刘亭长上门检查安全防火。他和曹姑娘从小相识,还救过曹姑娘的命。后来曹家搬到县城,多年不见,没想到姑娘出落得如花似玉了。一个伟男一个宅女,两人眼风一搭就放了电。刘邦一定要检查一下曹姑娘闺房的安全,进门时顺便捏了捏姑娘的纤纤玉手,小美眉的声调立马柔得水一样软,一双含情脉脉的媚眼恨不得把刘邦吞了。两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当晚刘邦就从后窗跳进曹姑娘的闺房。
很快,曹夫人感觉到女儿不太对头了,怎么天刚黑就关门睡觉呢?而且整日像开了苞的迎春花,眉开眼笑迎风怒放,走路直蹦高儿。老爸给介绍什么样的官二代或富二代,姑娘都拒而不见。夫人多了个心眼儿,夜里偷偷贴到女儿房门前一听,天哪,那地动山摇的响动和姑娘的尖叫也太给力了!
曹大铃铛听说后气得铃铛眼呼呼冒火,声言一定要拿这个大流氓的脑袋当夜壶。他找到县太爷,十枚沉甸甸的足金刀币(时称“镒”,每枚二十两)一拍,不说原因,就说要整死刘邦。县令那张刀条脸诡异地一笑,他一猜就知道,这位县城首富的千金肯定让刘邦拿下了,同时他也很恼怒――我堂堂七品县令碍着情面没办的事,竟然让小亭长尝了鲜,不办他办谁!刀条脸很快下令派刘邦出一趟官差,押送一批民工和囚犯去骊山,接着召集功曹萧何、书吏(师爷)曹参等人开会说,有人指告泗水亭长刘邦“涉黑严重”,手下团伙成群,有图谋造反之嫌疑,你们立即派人收集罪状和证据。
大秦帝国的总设计师李斯为加强吏治,设计了一套先进的直归中央领导的监察系统,独立于行政系统之外,以制约各郡县“一把手”一手遮天胡作非为。功曹萧何是监察系统的属官,不归县令领导,所以比较敢说话。他委婉地对县令说,据下官所知,这个刘邦就是生活作风有点儿花,但乡村基层治安、维稳工作搞得还是很不错的。县令把刀条脸一沉,三角眼紧盯着萧何那张小白脸说,你是不是觉得本县需要开展一场“打黑运动”了?
讲到这儿,萧何心有余悸地对刘邦说:“听清楚没?图谋造反可是死罪啊,你吃饭的家什儿丢定了,搞不好连我的乌纱帽也赔进去了。”
刘邦恨恨地说:“要不是看曹姑娘的面子,我非灭了曹大铃铛!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可解吗?”
萧何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避避风再说。”
那时刘邦还不知道未来的天下是自己的,觉得一个贫下中农混成亭长幸福指数就很高了,他眼珠子一瞪:“老子好不容易熬了个一官半职,一跑就成通缉犯了,我还是要回来的!”
几天以后,他瞒着妻子吕雉,偷偷派下人把心爱的曹姑娘叫到南山村后池塘边的瓜棚里――那是两人幽会的固定去处之一,不到秋天瓜熟蒂落之时,瓜棚总是空闲的。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都有一副云海胸襟,拿得起放得下,尽管刘邦知道县令要治自己的死罪,但依然不改“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花心。他迎着手提粉裙飞奔而来的曹姑娘,一把拦腰抱起,心肝宝贝儿地一边叫,一边把她摆平在草铺上。咣啷啷,佩剑扔在地上,两人脱衣解带滚在花草的芬芳里,大呼小叫恩爱了一把。完事儿了,刘邦这才告诉曹姑娘,他奉命接下一趟官差,要押解一批民工和囚徒去骊山,至少半年以后才能回来。
曹姑娘慌了,软绵绵偎在他怀里,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阿爹天天在我面前骂你不是好东西,前些日子逼着我嫁给邻县一个大商人的独生儿子,财礼都收了,我死活不肯,阿爹为这事儿骂了我好多天。”说到这儿,曹姑娘搂住刘邦,贴着他耳根子悄悄说,“阿爹既然知道咱俩的事儿了,一不做二不休,你就把我明媒正娶了吧,我感觉……我好像有喜了!”
刘邦惊问:“真的?”
曹姑娘娇羞着一张粉脸说:“那还有假?我两个月没见红了,早晨喝粥啃咸菜都吐。刘阿哥,求你早点儿回来,不然我挺着大肚子怎么见人啊?”
刘邦说:“宝贝儿你就横下心等我吧,我回来就把你接走!”
3
大西北。
这个夜晚出奇地黑暗死寂。天地间一丝光亮也没有,日月星辰似乎从来没存在过,生灵万物也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漆黑的混沌,密闭的混沌,散布着死亡气息的混沌。时间腐朽了,声音被扼杀了,历史被折断了。无边无际的空间狭促得像一座坟墓的内部,黑暗无际,让人窒息,囚徒和民工们每走一步似乎都怕踩到“死倒儿”上或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刘邦伸出舌尖舔舔干裂的嘴唇,嘴里是粘的苦的。他口渴极了。今天在苍黄的大野地走了一天,没遇到一个有炊烟、有人气的村子。两个月的烈暑酷旱,似乎把地上一切生命的汁液都吸干了。举目所及,龟裂而沉寂的田野横亘天际,热风从干涸光裸的河床盘旋而起,裹挟着砂粒尘烟,扑向岸边蒿蓬连天的荒村。蛛网在残垣断壁上颤抖,黄叶在路口和村头飘零。不时能看见人和牛马的腐尸、白骨横陈于墙根或地头,老远就闻得到刺鼻的腐臭。这是乌鸦和秃鹫的狂欢节,它们在尸体上傲然漫步和翔舞,野狗和苍狼们则为争夺几根白骨在尘烟中厮打咆哮。偶尔,草棚断壁后面会蹿出一个白发蓬乱、目光呆滞的疯女人,高举枯骨般的双手仰天哀号,那叫声凄厉得让人发抖。
死亡的气息布满大地。
五月中旬,刘邦带着这支由民工和囚徒组成的队伍从沛县出发,连续跋涉了近两个月,先后死在路上十三人,逃亡十七人。大秦扫清六国、一统江山之后,因多年战乱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妇女成了田间主要劳力。于是始皇颁诏,严令天下各郡县把狱中能干活儿的犯人分期分批,押解到皇家各个重点工程服劳役。人犯本该一直捆着走路的,刘邦说:“捆着走,你们拉屎尿尿还得老子找人解绳子,松了绑,本官轻松你们也轻松。”
众囚犯齐声称谢。
刘邦接着说:“不过你们听好了,老老实实跟着本官走路。现如今不比春秋战国时候,跑出百八十里就是别的国家。大秦王朝天下一统,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还姓秦,你跑了,家中老小的脑袋可就没了!”
队伍行进到一处山口,突然,一阵腥湿的怪风平地旋起,咔嚓嚓拦腰劈断了路边一棵水桶般粗的枯树,横空飞起的枝干将刘邦的袍襟生生撕开一条口子,然后裹着一团火球直冲云霄。刹那间,那场差点儿把秦始皇砸死的地震发生了,一道道蛇样闪电贯通天地,照彻夜空,紧接着声声惊雷滚过云空,地面如波翻浪滚摇摆不定,倾盆大雨夹着鸽蛋大小的冰雹狂泻下来,四野顿时响成一片泽国。民工和囚徒们被吓蒙了,一个个跌跌撞撞抱头鼠窜,却不知往哪儿躲。
很快,地震过去了,刘邦勒紧马缰,让惊跳的坐骑安静下来。借着闪电惨白的光,他看到不远处山坡上有一座破旧荒寺,于是抽出佩剑大喊:“不许乱跑,都到寺里去!”
队伍连滚带爬集中到荒寺里,刘邦也牵马进了寺堂,回身掩上歪歪扭扭的门扉,然后叫民工寻些干草枯枝,拢起一堆篝火。借着闪烁不定的火光,刘邦注目一看,这么一会儿工夫,队伍又逃散了几人,只剩下二十余个,一个个落汤鸡似的垂头丧气,成排蹲在墙根那儿,相互挤着取暖。
妈的,跑了这么多人,官差怎么交代啊?刘邦浑身透湿,呆呆站立在寺门那儿,耳听满世界的风声雨声雷声暗暗长叹。
墙上,火光中久久凝立着刘邦的高大背影。他头戴耸立于脑顶的高八寸、宽三寸的竹制漆纱长冠,身材显得格外高大颀长。这种束发长冠因形似鹊尾,汉代俗称“鹊尾冠”,发明人就是刘邦。青年时代他是土得掉渣的贫下中农,但心思不甘寂寞,总想高人一头,谋到亭长的差事之后,他想自己是干部了――尽管是以工代干,但总得搞点儿什么东西把自己和一般农民、阶级兄弟区别开来啊?于是他忽发奇想,设计了这种古怪的高耸于头顶的冠饰,大概就暗含高人一头的意思吧。刘邦登上皇帝大位以后,鹊尾冠成了高贵身份的象征,只有同他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才能佩戴。刘邦死后,鹊尾冠传布到社会上渐成时尚,成了汉代男性普遍流行的冠饰之一。
那时佛教尚未传入中国,荒寺里供的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泥塑,显然早就断了香火,四壁苍黑,蛛网飘零,破败不堪,地震之后泥塑已碎裂坍塌,成了一堆烂泥块。篝火翻卷着夜色,火苗噼啪作响,寺里渐渐有了一些暖意。刘邦渐生困倦,不知不觉靠着石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众民工囚徒见带队官人睡了,一窝蜂挤到篝火旁,解下包额黑巾(秦代奴隶用黑巾包头,俗称“苍头”),脱下破烂囚衣短褂,在火上烤着,火光映照着囚徒那一张张受了黥刑(脸上刺字)或劓刑(割鼻)的脏脸,煞是骇人。一位年近六旬的枯瘦男人显见因为命运与生活的折磨而过早地衰老了,看上去就像七十多岁的老汉。不知他犯了什么罪,被割去鼻子,脸部中央竖着一道紫红伤疤,两个鼻孔成了黑洞洞的窟窿,模样狰狞可怖。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他早已支撑不住,进了荒寺,烤了一阵火,便瘫坐在墙根儿那儿歇息,两扇嶙峋肋骨一起一伏喘得厉害。不过,那两只眼睛倒是目光炯炯,狡黠深沉,东一闪西一闪的,像琢磨着什么鬼主意。
稍顷,他见刘邦睡实了,便与近旁几个民工囚犯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那几人怯怯地点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惶恐的期待。
那无鼻男人颤颤巍巍爬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刘邦身前说:“大人请醒醒,小人有事禀报。”因为他没了鼻子,听来话音有点儿含混不清。
刘邦猛地醒转过来,耸然起身按住腰间佩剑喝道:“讲!”
无鼻男人说:“大人押送我等从沛县去骊山,走了近两个月路程,人犯和民工跑了一半,死在路上十三人。剩下这些老少爷们儿就是一个不少全部押送到骊山,大人也难逃撤职查办的罪过,保不准还得掉脑袋。再说我们已在大狱关了数年,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身子骨都不行了。此去骊山还有数百里路程,恐怕没等走到地方,我们几个岁数大的都得死在半道上。就是咬着牙走到地方,修筑皇陵没个十年八年能干完么,早晚也是个死……”
“你什么意思?”刘邦厉声问,火光中脸色十分冷峻。
“恕小人斗胆进言,大人您别陪着我等苍头往死路上走了,救人一命修得三代子孙之福,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男人说罢泣泪而拜,脑袋在寺堂的石板地上磕得砰砰响,其他民工、囚犯也滚身在地,求刘邦放他们一条活路。刘邦扫视着跪了一地的苍头,无奈地说:“我也深知百姓不堪劳役之苦,不过,秦皇苛政猛于虎,要是放你们逃生,我也一命休矣。”
无鼻老者咳了几声说:“不瞒官人,老夫乃是楚国士族后裔,年近六旬,耳闻目睹秦国变法革新、横扫六国、一统江山的全过程,对天下大势略知一二。秦皇成就霸业之后,本该励精图治,节俭用度,休养民生。但他实行严刑峻法,横征暴敛,又大兴土木,筑长城,起皇陵,开驰道,还要建什么阿房宫。天下吏民陷于刑罚者不计其数,人称‘赭衣(罪犯所穿囚衣)塞路,囹圄成市’。青壮年男子苦于劳役,死伤累累,致使田园荒芜,孤寡遍野,孟姜女哭倒长城之事风传天下,民怨之深重,已到了干柴烈火的程度。小民夜观天象,见紫光斜冲牛斗,双子星座位移中天,大秦注定将有血光之灾,天下大乱、 群雄并起已成必然之势。”
“此事与我何干?不必多言!”刘邦一拂长袖,背过身去。
无鼻老者说:“错矣!老夫一路细观大人,做事豁达大度,谈吐豪气干云。小民在沛县便闻知大人一向不拘俗礼,胸怀大志,广交英杰,岂能安居区区亭长之职?刚才怪风起处,枯树折断,大人的袍襟也被撕开一条口子,这都是不祥之兆,大人此去骊山必是凶多吉少。与其被官府砍了脑袋,不如放小民们一条生路,大人也另寻藏身之处,侍机而动。将来天下争雄,大人登高一呼万民归心,能否成就霸业,就看大人的福分了!”
这番话说得刘邦目光飞动,豪气冲天。细细一想,人犯已逃散过半,按帝国法令,他去是死罪,逃是死罪,回县也是死罪,不如另谋生路,网开一面,让这帮苍头听天由命去吧。刘邦深深朝无鼻老汉作了个揖说:“前辈所言极是,小生顿开茅塞。罢罢罢,暴秦亡于人心,我刘邦自今日起不再受他娘的鸟气,反了!”说罢他转身用力一推,那两扇腐朽的寺门轰然倒地,“各位请自寻生路吧!”
此时暴雨已停,天宇澄明空阔,月辉遍洒大地山林。众人拜谢后,争相夺门而出一哄而散。剩下八九个无家无业的亡命徒无处可去,表示愿意跟随刘邦闯荡江湖:“大人就横下一条心弄个草头王当当吧,金銮殿秦始皇能坐得,谁说咱就坐不得?”
“所言极是!”激情澎湃的刘邦双手一正鹊尾冠,然后手按佩剑牵马出寺,带上那几个鸡鸣狗盗之徒,大步流星驰入夜色苍茫的阔野。古寺里只剩一堆暗红的残火幽幽飘忽着,不时溅出几星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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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6年,刘邦生于沛县丰乡阳里村,据说腿上生来有七十二颗黑痣。那年初夏,十二岁的刘邦与一群光腚娃娃在阳里村附近的河里戏水玩耍,几个半大崽子仿效村民拜神求雨的仪式,玩起了“龙王迎亲”的游戏。他们抓住一个六岁女孩,扯住小胳膊小腿儿一边悠着,一边齐声高喊:“谁想当龙王,给谁娶娘娘,娘娘戴红花,生个大王八!”喊罢一起用力,扑通一声将女孩抛进河里。哪想到那儿恰是个水深没顶的深坑,小女孩一边扑腾一边哭喊,眼瞅着越漂越远。这时光屁股的小刘邦挺身而出,一声大喊:“我愿做龙王,我愿娶娘娘!”然后纵身跳进河中,急速朝女孩游去。待他将女孩一把抓住,也累得支撑不住了,挣扎着一伸腿,恰好踩到河床中的一块突兀巨石。刘邦赶紧拉住女孩站起来,那儿的水竟只有齐膝深,两腿间的小鸡鸡儿还翘在浪波上。从岸上望过去,刘邦和女孩好似稳稳站在河中央的水面上,真是神了!
这一幕被路过的一位阴阳先生撞见,老先生大为吃惊,扔了算命打卦的家什儿,远远朝小刘邦作了个揖,口称老夫靠一部《易经》走遍天下打卦算命,看相识人,预测祸福,从未遇有如此大富大贵之人,如今得见,足慰平生,小子好生保重罢,说罢一路狂歌而去。
那个被小刘邦从河里救出的女孩子就是曹姑娘。
由于对地主老财怀有深刻的阶级仇恨,刘邦生来最烦春种秋收、割草喂猪那些俗事,经常一觉睡到日升三竿才爬起来。因为家穷读不起书,他大字不识几个,但脑瓜灵,鬼点子多,小时偷了不少私塾先生的书简,都抱回家当柴烧了。太阳好的时候,他常揣着破袖筒,靠在土墙上蹭痒痒,冲路过的姑娘挤眉弄眼,出怪声打哈哈。父母和两个嫂嫂黑眼白眼瞧不上他,进了门摔盆砸碗不给饭吃,冷着脸子说偌大的汉子靠老爹养活,真是没脸没皮,有骨气就死在外头,别回家丢人现眼。
幸而刘邦肚里天生装了一部“厚黑学”,心胸宽,谁说啥都不在乎。他私下还结交了两个开小饭店的风流小寡妇,一位叫王媪,一位叫武富,不时接济这位猛男吃几顿软饭。不过,这么混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有一次刘邦和两个嫂子大吵一通,一跺脚跑到县城当了农民工,在曹大铃铛的建筑工地上混大锅饭吃。他乐于打抱不平,一听打架后脑勺能乐开花,手拎板砖街头一横,跟谁都敢叫板,算是个一诺千金、两肋插刀的纯爷们儿。到年节了,包工头赖账不发工钱,刘邦领着民工弟兄告状讨薪闹工潮,砸过好几个包工头的家。县衙门派人来查,他跟县吏们唇枪舌剑,当庭理论,就这样和公务员萧何、曹参他们混了个脸儿熟。没过几年,刘邦混成黑帮老大,黑白两道交下不少狐朋狗友,县政府里的功曹萧何、捕役樊哙、书吏曹参、刽子手夏侯婴等,都成了他的拜把子兄弟。出于哥们儿义气,他们私下凑了些银两,帮刘邦捐了一个泗水亭长的小官,以免他衣食无着,惹是生非。
一天,沛县县令的好友、着名乡绅吕叔平过五十大寿,大摆宴席招待各方宾客,但礼金不过千者不能入席。乡里乡外已经混出点头脸儿的刘邦哪受得了这种鸟气,他存心搅局,于是刀笔一挥,刻写了一片“贺礼万钱”的竹简帖子,系了红丝线递进去。果然奏效,他被主人安排到正席上,恰与县令、萧何等县里各界名流贤达同坐一张大案――乡绅是只看贺礼不看级别的。刘邦很高兴,头上顶着漆纱鹊尾冠,大摇大摆上了正席。秦汉之际没有桌椅,人们只能在地上铺一张草席,屁股底下再塞个软垫席地而坐,围着一张低矮的木案吃喝(“宴席”的说法即从这而来),倘若同案有四五人就餐,场面就显得比较局促了。
席间,县令的刀条脸一直阴着,话也很少。与一个小小亭长相对而坐同案饮酒,这让他很不舒服,自此县令就把刘邦这个名字记在心头也恨在心头了。吕叔平当初是从山东避难来沛县落脚的,见识过五行八作各色人等。刘邦如此厚黑无忌,生猛狂荡,敢黑在当面、骗在当场,反叫吕叔平暗暗生出几分敬畏,心想这青头小子脸也太厚了,肯定是敢说大话、敢办大事的人物,将来绝不会久居人下。机遇属于有准备的头脑,但头脑有用知识武装的,也有用“厚黑学”武装的。于是吕叔平不断给刘邦夹菜倒酒,招呼得十分热情,气得刀条脸县令直翻白眼。
酒宴正欢时,女儿吕雉的婢女忽然来找吕叔平,悄悄说小姐有请。吕叔平放下竹筷到了后室,身穿一身杏黄团花深衣(连衣裙)的吕雉正坐立不安地等在那里。见老爸进屋,她羞红着粉脸,贴耳悄悄跟老爸说了几句什么。吕叔平张嘴听着,先是一脸错愕,再是一脸春色,后是一脸喜色。吕雉说罢,嘻嘻一笑提着裙裾溜了。
稍顷,吕叔平叫人把半醉半醒的刘邦请进客厅,劈头就问:“你小子好大胆!竟敢拿着假礼帖到我的寿宴上横吃海喝,是何道理?”
关键时候,刘邦的厚脸皮很管用。他不慌不忙躬身下拜说:“老寿星莫怪,晚生向来一诺千金。帖子上写了‘贺礼万钱’,没写‘今日奉上’,就算不得骗。待晚生将来发达了,定当百倍奉还,决不食言!”
吕叔平拂髯哈哈大笑说:“你小子果然绝顶聪明!说实话,刚才我宝贝女儿吕雉从门帘后面过,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眼相中你了,说你相貌奇伟,将来必成大业,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不过,老夫对女儿向来言听计从,就请先生选个黄道吉日,将小女迎娶回家吧。”
混吃混喝竟然混来个七仙女,刘邦不禁乐得眉开眼笑,魂飘天外。他早听说吕家有位天姿国色的女儿,前两年嫁过人,不过因夫君吃喝嫖赌不走正道,一气之下离婚回了娘家成了剩女。寿宴过后,吕叔平的妻子哭哭啼啼闹了好几天,埋怨老公怎么能把宝贝闺女嫁给刘邦这个二流子。吕叔平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妇道人家懂什么!”
这个好眼力的姑娘吕雉,就是刘邦死后执掌过一段大汉朝政的吕后,与刘邦生有一子一女,即后来的汉惠帝和鲁元公主。刘邦果不食言,当初那份骗吃骗喝的“贺礼万钱”的帖子,给吕氏带来的竟是大汉帝国的江山社稷。那位二奶曹姑娘当了妃子,不过一直受吕后排挤打压,心情郁闷死得很早,她给刘邦生的儿子刘肥排行老大却不得继承皇位,后来封为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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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那位无鼻老汉的一番鼓动,刘邦一不做二不休,放走了人犯。他想自己犯了死罪,除了造反已无别的出路。但无论将来有怎样的结局,眼下最要紧的是必须尽快回家,把妻子吕雉和曹姑娘接出来,找个藏身之地。
一路疾行。这天,刘邦带着跟随他的七八个亡命徒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临近沛县县界的地方,如果走大路,再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阳里村的家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离别数月的娇妻和一身狐媚子的曹姑娘,刘邦浑身火烫亢奋不已。但他不知道官府是否已经发出通缉令,光天化日之下,走大路风险太大,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走小道乘夜色穿过丰西大泽,黎明前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回阳里村。傍晚时分,刘邦和随从在镇上找了一处僻静的小酒馆,狼吞虎咽吃了五只烧鸡三斤酱牛肉,喝了两坛枸杞老酒。见天色已黑,他飞身上马,带上众随从雄赳赳仗剑上路了。
丰西大泽是一片方圆数十里的低洼地,草木连天,雾气迷漫,中有一条大河蜿蜒穿过,遇雨即成泽国,需摇船才能成行。幸而大旱数月,雨季未到,朗月当空,一条猎户和渔夫踩出的羊肠小道依稀可见。有几斤老酒在肚里滋润着,刘邦头晕眼花,晃晃悠悠打马前行,渐渐临近了那条大河。夜色空溟,蛙鼓如潮,缕缕轻风吹得花影轻摇。一行人到了河边,忽听惊涛拍岸的轰响阵阵传来,接着是一阵零乱沓杂的脚步声,十几个渔民急奔而来边跑边喊:“天哪!快跑吧,前面有一条大蟒闹妖了!”
刘邦在乡里横膀子晃惯了,这会儿酒劲儿还没过去,身后又跟着几个亡命徒。听了这话他眉峰一耸,哈哈大笑说:“我以为撞上什么了不得的神仙呢,一条蟒蛇挡道算个屁。老子正愁回家没有下酒菜哩,看我的!”
他仗剑拍马跃到河边,那气概架势真有点儿盖世英雄的劲头。可没等他看清眼前有什么物事哩,坐骑一声惊嘶,前蹄腾空猛地把他掀翻在地,一溜烟儿蹿进丛林。刘邦爬起来抬头一看,老天!一条水桶般粗大的白蟒跨河而卧,银鳞闪闪发光,两只灯炬般的血红眼睛直瞪着他,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喷吐着带火的蛇信子。身后几个亡命徒吓得连滚带爬,远远躲进树丛里。幸而酒劲还在,刘邦壮着胆子举剑喝道:“你是何方怪物?胆敢挡我回家之路,快快闪开,否则莫怪老子剑下无情!”
巨蟒缓缓抬起三角形脑袋,突然开口说话了,那声音犹如沉雷,震得耳鼓嗡嗡响:“刘邦小子,本神已在此候你多时。八百年前你在天府是赤帝之子,我是白帝之子,那时你我为争夺天皇大位,曾连续斗法九九八十一天。我且问你,你腿上可有七十二颗黑痣?”
刘邦惊问:“你怎么知道?”
白蟒恨恨地说:“那就是我在你身上咬下的七十二个牙印。那时你我都修炼成龙形,可恨的是你采用遁形之术绕到我身后,挥剑斩去了我的龙角和龙爪,使我成了蟒蛇之状,再无法成龙化神,坐上天皇大位。此等深仇大恨,令我八百年来怒火中烧寝食难安,今日总算把你等到了。刘邦,你可知否?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罢,那血盆大口仰天怒号,震得河涛纷涌,群山摇震。
刘邦吓得连退三步,赶紧抱剑作揖说:“大神在上,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全然不知,我只知道我生在人间,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你已得道成仙,上天入海,与我毫不相干,哪里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儿?”
白蟒哧哧喷吐着蛇信子说:“你小子装什么傻?自从你在斗法中胜了我,你父亲赤帝大为高兴,特意把你打发下凡,让你将来身登九五之尊,成就帝国霸业,尽享人间富贵,百年之后还要升天承继天皇大位。而我被你斩去龙角龙爪,沦为蟒蛇之身,永不能入海成龙,升天为帝。算了,不必多说,今日本神就是来向你索命的。天子之尊,成仙之道,你就甭想啦!”
这会儿刘邦酒吓醒了,一肚子鬼主意也活泛了。他眼珠子一转说:“你说八百年前我曾斩下你的龙角龙爪,有何凭据?”
巨蟒气冲冲说:“没想到你托胎转世到了凡间,还是个胡搅的混混!睁开狗眼瞧瞧,我头上的龙角被砍之后,留下两块伤疤。龙爪被斩,身上又有四处伤疤,这都是你当年留下的孽债,岂容巧言抵赖!”说着,白蟒低下头,从河上转过巨大的身躯,将六块突起的紫红疤痕亮给刘邦看。
刘邦翻翻白眼说:“我看看才知真假。”他知道白蟒的头部和尾部有翻江倒海的千钧神力,动若疾风,是万万碰不得的,唯有中间身段较为笨拙。他将袍角掖在腰带上,假装查验伤处,从白蟒的头部慢慢向后走。走到中间部位,趁白蟒稍不留神,他暗暗运足丹田之气,双手执剑飞身一跃,只见一道寒光横空劈下,咔嚓一声剑锋落处,水桶般粗壮的巨蟒被一斩两截,身断处血喷如注。白蟒痛得仰天哀嚎,声震四野,两截身子剧烈地挣扎翻滚几下,卷起的腥风把刘邦腾空扫起,狠狠摔在十几丈开外昏死过去,鹊尾冠没了,佩剑也甩出老远。不多时,巨蟒两截身子瘫在血泊中不动了。
半晌,几个随从见巨蟒死了,才哆哆嗦嗦从树丛后面跑出来。刘邦也挣扎着苏醒过来。这会儿他才知道,刚才竟被蟒蛇吓出一泡热尿,好在那时裤衩还没发明出来,风一吹两腿之间很快干爽了。
第二天,沛县人纷纷传言,有人大清早看到一位苍发白衣的老太太,跪在丰河边痛哭不止。过路人问她有什么伤心事,老太太泪水纵横地说,昨天夜里,她的儿子白帝子被赤帝子杀了。老太太还说,她的儿子托胎转世之后一定会回来报仇雪恨的,赤帝子斩它的头,它就闹他的头,赤帝子斩它的尾,它就闹他的尾。因为她儿子是被腰斩的,它一定会闹他的中间,将他的基业血脉一劈两段。
言罢,白衣老太化一阵清风遁去,不见了踪影。
不久,刘邦率萧何、曹参、樊哙等几个铁哥们儿于沛县举兵造反。因行事仓促,他扯了曹姑娘的红裙子当义旗,让萧何在上面写下一个大大的“刘”字。自此,旌旗漫卷灭暴秦,楚汉争雄扫项羽。公元前206年,五十岁的刘邦登基称帝,建立起传延了长达四百多年的大汉帝国。不过后来历史的演进正中了那个白衣老妪的咒语,刘邦开创的大汉王朝果真被一个叫王莽的人一劈两截,分为前汉和后汉(也称西汉和东汉),生生在中间插进一个王莽新朝。
据说,王莽就是这条巨蛇的转世之身,莽就是“蟒”。
这当然是一段神话。不过刘邦斩蛇的故事,在西汉大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史记》中有确凿而生动的记载,而司马迁又早生王莽整整一百年,历史莫不是中了司马迁的谶语?
刘邦的斩蛇剑与秦始皇所制的传国玉玺一道,后来作为皇权的最高象征在一代代汉皇手中传承。传国玉玺由李斯监制,以着名的和氏璧为料,四寸见方,白润光亮,上纽为盘卧五龙,印文为李斯所撰“受天之命,即寿永昌”八个篆字。刘邦大军压境逼近咸阳时,秦始皇的孙子子婴亲自出城门恭迎,献上这枚玉玺。历代汉皇出巡,必有两位符节令乘铁甲兵车,须臾不离身后,右捧传国玉玺,左捧斩蛇剑。王莽决意创立新朝之际,逼着他的老姑妈、太皇太后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老太太心念汉室之恩,一怒之下把玉玺摔在地上,崩掉一角。
后来王莽新朝败亡,绿林、赤眉两股农民军相继杀入长安,烧杀抢掠,大火连日不绝,宫藏典籍宝物被掠劫和焚毁一空,堪称“中华第一宝”的传国玉玺不知落于谁人之手,至今杳无踪影,实为中华民族之憾事。
神秘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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