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腾龙大会战――喋血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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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录

1、13 腾龙大会战――喋血远征

2、1 远征缅甸――喋血远征

13 腾龙大会战――喋血远征

张绍勋不待战斗结束便发电报捷,中国军队在日军的反击中被逐出龙陵
负责攻打龙陵的是右翼11集团军直逼龙陵。
龙陵座落在滇缅公路和腾龙公路的交汇处,这里不仅是庇护和支撑松山据点的主要后方基地,而且是连接缅北和腾冲的咽喉要道,西进可威胁无险可据的芒市、遮放,北上可抄断腾冲守军退路,因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中国军以两师主力绕过松山猛攻龙陵,其目的就是一举拔掉这个战略支撑点,从根本上动摇和瓦解日军的整个怒江防线。
松山师团长自己亲率主力火增援龙陵。此时,芒市、畹町。腊戍沿线日军第2、第33师团也沿滇缅公路东进,准备合击龙陵当面之中国军。
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进攻龙陵的中国军立刻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6月8日,担任主攻的第71军第87、88师对龙陵之敌发起猛攻,头一周曾经两度突破城墙,与日军展开巷战,战斗异常猛烈。但是中国军终因远道而来,缺少攻城重武器,始终攻而不克。双方多次形成对峙。
龙陵守军为日军第2、第56师团两个混编大队,兵员约1000人。该部官兵面对优势中国军,死战不退,连野战医院的伤兵和医务人员也拿起武器投入战斗。至14日,守军战死过半,弹尽粮绝,仅剩300余人随指挥官小室中佐退入城西北角的学校和仓库负隅顽抗。
15、16两日,第87师继续猛攻龙陵。所部第263、264团一面展开巷战,肃清残敌,一面将包围圈收拢来。下午,原日军队部赵家祠堂被占领,城西北隅日军残部也渐渐表现出难以支撑的迹像来。
师长张绍勋少将眼看大功告成,报功心切,不待战斗结束便匆匆向集团军司令部发电报捷。报捷电称:“我军占领龙陵,残敌即将肃清。”
宋希濂获电大喜。这位鹰犬将军将电文稍加改动,即成“我部占领龙陵,残敌肃清”,发往重庆。
当日晚,重庆军委会发言人向新闻界发布战报,宣布了龙陵大捷的消息。这一消息在盟军中引起很大反响。盟军东南亚战区总司令蒙巴顿勋爵于次日凌晨向蒋委员长发来贺电。英、美、印诸国报纸也纷纷予以报道。在中国,大后方各报馆均以醒目标题刊登这一胜利喜讯,国人鼓舞。许多城市还组织了庆功祝捷会。
然而17日,敌人增援部队一个联队由腾冲抵达腾龙桥,与守桥的88师警戒部队发生激战。同日,芒市、遮放之敌亦兵临龙陵城下,阻击部队苦战不支,敌军一部趁机从西门突入龙陵,与守军会合。
18日,腾冲方向第56师团主力到达,对中国军队展开反包围。战场形势发生骤变。87师被迫退出龙陵,战果得而复失。
龙陵战败的消息震动重庆,舆论大哗。蒋介石在盟军方面下不了台,下令追究谎报责任。张绍勋师长自知罪责难逃,追悔莫及,在指挥部里拔枪自杀。时年四十一岁。
此时,龙陵前线形势相当严峻,日军来势凶猛,企图一举消灭两个中国师,然后挺进松山,反攻怒江,各个击破远征军。中国军队如不能顶住日本人的攻势,阻止日本大军东进的步伐那么整个怒江战役就将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
日军大举进攻,中国军苦苦支撑,战争双方都在争取宝贵的时间。
时值雨季,浓云低覆,大雨没日没夜泼个不停,有时几步开外便不见人影。恶劣气候对于战争双方的意志力量都是一个严峻考验。
龙陵县城四周,文笔坡、猛连坡、广林坡、三关坡、蛇腰坡、风吹坡等大小十余座山头,战斗无不惨酷壮烈。至27日,日军控制了龙陵周围制高点,战场逐渐东移。第87师鏖战半月,伤亡过半;88师也已十分残破。
两师合并一处,退守黄草坝至大坝镇安的最后一道防线。
滇西雨季,道路阻绝,飞机无法低飞,远征军司令部紧急征调当地骡马五千匹,民夫万人,经由小道辗转将弹药食粮输送前线。由于山大谷深道路泥泞难行,不出一月,骡马摔死摔伤殆尽,运输中断。
为了尽快突破中国军防线,日军出动坦克,横冲直闯。中国军缺少重炮和反坦克武器,被敌人坦克冲破防线,逼近大坝镇安。镇安距松山仅二十五公里,夜深人静能清晰地听见松山方向的枪炮声。好在这段崎岖山路挡住了日本人的坦克,否则日本人当天就会实现松山大会师的目标。
次日雨歇,云层稍见稀薄,陈纳德“飞虎队”从昆明机场紧急出动编队飞临龙陵前线。强击轰炸机群在能见度很差的情况下对日军坦克和步兵进行超低空打击。呼啸而来的炸弹和机关炮弹有如密集的冰雹从天而降,毫无准备的日本人被炸得人仰马翻,道路上的坦克成了轰炸机屠宰的活靶子,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日军的坦克被全部摧毁,另外击毁炮兵阵地两处、汽车数十辆,消灭步兵数百人。两架DC-3型运输机不失时机地向中国军阵地空投了近10吨粮食弹药。
美国飞机的突然袭击打乱了日本人的进军步伐,致使日本指挥官们不得不花了两天时间来布置防空和重新进攻,这就给濒临崩溃的中国军队提供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
7月1日,日军冒着绵绵阴雨再度大举进攻,决心打通松山会师的道路。次日,长岗岭阵地失守,黄草坝告急。下午,师指挥部撤退到镇安以东。傍晚,日军步兵占领黄草坝,先头部队再次逼近镇安。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住了,山风却刮得紧。守在山头的中国官兵惊恐地看到:在黄草坝通往镇安的公路上,突然亮起一长串移动的灯光。狰狞的灯光好像一条望不见尾巴的长蛇,在黑暗的山谷里蜿蜒行进。不消说,那是日本鬼子的运兵汽车。镇安背后,松山方向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简直分不清哪是友军哪是敌人。种种迹像表明,天亮后敌人必将发起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
有人开始顶不住了,偷偷换上便衣,准备连夜溜下阵地开小差。
但是,这天夜里,增援部队第2军一个团及时赶到镇安,直接投入最前线的战斗,这支生力军挡住了日军气势汹汹的进攻,随后两日,增援部队共计6个师陆续到达。
龙陵前线局势骤然改观。战场上暂时出现相持不下的拉锯局面。
松山师团长期待得解决龙陵再回师腾冲的梦想一下变得遥遥无期了,心急如焚的他连忙派参谋长岛田少将飞赴仰光,去参加日本缅甸军总司令部的作战会议,说服总司令接收他的“断”计划。
苦苦支撑的日军,濒临弹尽粮绝。围绕实施何种作战方案,发生严重分歧
仰光。帝国缅甸派遣军总司令部,作战会议已在紧张进行。
此时世界战场的形势对轴心国极为不利:盟军诺曼底登陆,攻占巴黎。苏军解放波兰。太平洋战场,美军攻占塞班岛,从该岛起飞的远程轰炸机每天对日本本土实施大规模轰炸。
缅甸方面,英帕尔战役面临失败;在密支那,日本守军陷入重围达五十余天。驻缅甸日军总司令也换成了河边正三。
围绕实施何种作战方案,与会将领发生严重分歧。
“总司令阁下,我请求继续进行‘乌’号作战,我们三十万大军驻扎缅甸,不正是为这个伟大的梦想吗?”第十五军司令牟田口廉也中将大声说道。几位师团长站得笔直,表示支持。
“我反对!我请求总司令尽快撤销‘乌’号作战,实施‘断’作战。”以第33军司令官本多中将为首的反对派也不甘示弱,大声反对。
“英帕尔之战关系重大,绝不能放弃!”牟田口廉也司令官怒目而视。
“怒江战役系缅甸安危于一旦,必须全力投入!”本多司令官针锋相对。
双方都互不相让,会议也陷入了僵局。
河边总司令始终不动声色。他威严地把巴掌按了按,示意大家坐下。
河边正三,陆军中将,老资格日本军界政客。他早先是日本大正天皇的御前侍卫官,后来又做过昭和天皇的军事幕僚,同时也是一位颇有造诣的棋士。河边的棋风以含蓄、稳健着称,不露锋芒,却往往暗藏杀机。从内心讲,他不大看得惯那些咄咄逼人的少壮派军官,认为他们阅世浅,晋升快,并且总在觊觎更高的地位。但是少壮派得势于天皇,有东条英机做后台,因此他不得不认真权衡他们的意见。
第56师团参谋长岛田少将受松山师团长委托飞赴仰光,向总司令紧急建议:
一、紧急增调二至三个师团,一举摧垮或歼灭怒江正面之中国军,解除缅北战场腹背受敌的威胁(“断”一期作战)。
二、万一密支那不守,退至八莫一线坚守,待怒江方面取胜后反攻密支那(“断”二期作战)。
由于松山和腾冲守军英勇抗击了数十倍于己的中国远征军,因此岛田参谋长痛切陈词,恳请总司令立即批准“断”一期作战,切勿坐失战机。
“断”作战遭到少壮派强烈反对。他们指责这个方案与“乌”号作战对立,缺乏俯瞰全局的胸怀。因为“断”作战一旦批准,日军主力将立即东调,“乌”号作战便化为泡影。
众皆肃立,等候总司令裁决。
良久,总司令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患了伤风,有气无力,就像一张快要磨光的唱片发出的沙沙声:“诸位,请务必保持镇静。战争事关帝国安危,不得贸然行事。”
总司令的目光直直地越过众人,射向遥远的日本海:“我决定将诸位意见同时呈报东京大本营,提请御前会议裁定。一俟东京批复,不论执行何种方案,本司令官都将坚决贯彻。在此期间,各位司令官请立即返回前线,认真履行职责,务必不要松懈斗志。玩忽职守者定将严惩不贷……”
老奸巨滑的总司令一脚将皮球踢给了东京。他为此赢得政治,却把宝贵的时间挥霍了。
8月3日,密支那失守。英帕尔方面,日军继续溃败,牟田口廉也将军的第十五军大部退过印缅边境。英印军20个旅乘胜追赶,摆出进攻缅甸的阵势。
8月5日,东京复电仰光,批准继续实施“乌”号作战。如果情况许可,“相机进行‘断’一期作战”。
然而,此时的“乌”号作战已经变成一堆碎片,再也无法重新收拾。20万日本大军兵败如山倒,日本帝国夺取印度的计划最终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梦想。牟田口廉也将军承担失败的责任,由另一名年老的桂太郎中将接替了他的职务。10日,河边总司令在仰光发布命令:终止“乌”号作战,实施“断”一期作战。
“断”作战比松山师团长的期待整整迟到了一个半月。
仅仅时隔两年,日本铁骑以一当十势不可挡的辉煌时代便已经一去不复返
龙陵前线。
相峙对于人数处于劣势的日军来说意味着一种不太美妙的结局的开始。松山师团长面对强大的中国军队,只能求助于捕捉战机各个击破,相持无疑等于自杀。
1944年,日本帝国投入缅甸的兵力已经达到30万人,接近南太平洋日本陆军人数的总和。但是在决定缅甸命运的英帕尔战场和缅北战场上,日军却处处呈现出攻势疲软和防守不支的失败迹像来。仅仅时隔两年,日本铁骑以一当十势不可挡的辉煌时代便已经一去不复返,太阳旗正在不可挽回地走向没落。
7月,天气好转,时有放晴,美军飞机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从昆明、曲靖、楚雄、云南驿等处机场起飞的机群隆隆地飞临前线,一日数次数十次地扫射日军,轰炸敌人阵地桥梁,袭击后方车辆,攻击敌人后勤补给线。运输机则争分夺秒地把各种口径的大炮、武器、弹药和粮食空投下来,补充前线部队的战斗消耗。后来,中美工兵又在大坝的山坳里赶修出一座简易机场,于是美军飞机便不分昼夜在这里起降。
物质条件的改善从根本上扭转了战争局势,改写了战争双方的实力对比。资料表明,这一时期美军空头空运后勤物资近十万吨,最多一天达2000吨,相当于8000匹当地骡马一周的运输量。
来自空中和地面的物资保障大大增强了中国官兵的胜利信心。中旬,中国军队转入反攻,用凶猛的炮火猛轰敌人。仅7月21日,第36师发射炮弹达7000余发,日军仅还击不到100发迫击炮弹。
8月上旬,战线逐渐西移,战斗再度接近龙陵。
由于第56师团主力增援龙陵,留下148联队固守腾冲,腾冲战场的形势立刻发生逆转,6个中国师围攻1个日本联队,日军处于绝对劣势。
这是一场比较意志和实力悬殊的攻坚战。3000多名日本士兵得到的命令是:战至一兵一卒,坚守到10月底。为此,他们放弃了分散的据点和隘口,集中利用腾冲外围的每一座山头、每一道工事进行顽强抵抗,把杀伤每一个中国士兵和拖延每一分钟时间都看作缩短通向胜利道路的保障。与此相反,中国指挥官则不希望久战不决。因为龙陵方面一旦失利,腾冲立刻就会出现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
腾冲守军只有3千多人,将要面对中国的3万大军,而且还要支援龙陵
负责攻打腾冲的是左翼20集团军。
腾冲地处高黎贡山南麓,为一山谷平坝,背靠缅甸,是古代“西南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明朝正统年间,由侍郎杨宁在平坝中央修筑一座石头城;城墙厚一丈八尺,高二丈五尺,周边长七里三分。风格雄浑坚实,颇似金陵石头城,所以又称“极边第一城”。
城墙周长约4公里,高约7米,厚约4米,为岩石所筑本就坚固异常;日军盘踞腾冲两年多在城内修筑了重点堡垒30余座,各街巷堡垒星罗棋布,战壕四通八达,整个腾冲城已成一座庞大而坚固的堡垒。
它的周边有着四座小山和一条江。其中距离最近的是城南的来凤山。山峰比腾冲城高出150米,可俯瞰全城。只有把来凤山等外围高地控制住,才能居高临下攻打腾冲城。
日军知深来凤山的重要性,失去来凤山就等于失去腾冲城。早在1942年日军占领腾冲城的时候,他们就在来凤山上依山势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工事共有四层,每层都筑有钢筋水泥的地堡。这些工事还与城里相通,增援和退守都很方便。
6月27日早上6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20集团军就开始炮击来凤山及东营阵地。
这时,腾冲守军接到了师团出人意料的命令:“腾冲守备队:为救出龙陵部队,速派第三大队前往龙陵!”守备队只有3千多人,将要面对的是中国的3万大军,而且不仅得不到增援,还要抽调部队去支援龙陵。
接到这个命令,藏重联队长并没有满面愁容,也没有觉得为难,欣然将第三大队长宫原少佐调往龙陵。
第三大队是腾冲守备队的中坚力量,少了这根支柱,腾冲的防御有点摇摇欲坠了,现在守卫腾冲的大多是从各战场撤下来的伤员,总兵力也只有2800余人。
但藏重联队长却他丝毫也不感到胆怯或者悲观。因为他需要加以证明的正是这一点:日本皇军不仅能够以一当十,而且最终还将征服全世界。他很明白松山师团长的战略意图,死守腾冲,为龙陵反击战争取时间,先解决掉中国军队的右翼后再把主力拉到腾冲,再一鼓作气,彻底把中国军队赶回怒江。
为尽快拿下腾冲城,远征军20集团军司令霍揆彰决定以重兵出击。他部署53军为左翼,攻取来凤山。54军为右翼先攻占宝峰山,再夺取来凤山。
霍揆彰十倍于敌人的强大兵力,却没有在战场上转化为胜势,相反在腾冲城外的几座小山上就消磨了一个月。
和高黎贡山相比,来凤山太小了,而固守来凤山的日军也不过四百多人,但远征军就是无法逾越这座小山。
也许驻守来凤山的日军异常清楚,来凤山已经是腾冲城最后的屏障,他们只能孤注一掷,否则末日将临。日军在拼死抵抗,中国远征军不顾一切的冲锋,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角逐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分晓。
“此前,我们曾得到指示:敌人不到近旁,决不要开火”。
日军的这一战术曾在高黎贡山上让中国军队死伤惨重,现在他们又故伎重演。
可这时的远征军似乎也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只能迎着日军的枪林弹雨不断地冲锋,伤亡,再冲锋,再伤亡。半个多月过去了,来凤山依然没有攻克。
前线战事缓慢,霍揆彰急得坐立不安,他常常到前线坐镇指挥。通过几天观察,他发现手下只会利用人多枪多的优势前去硬拼,战术上缺乏灵活性,导致这些“优势”一点点地被日军消耗掉,阵地遍布中国士兵的尸体。
霍揆彰勃然大怒,他斥问身边的军长们:“为什么不多用炮?”他心里很清楚,负责攻击来凤山的54军,有充足的美式装备的火炮。
54军军长方天曾经因为在渡江作战会议上提出如何撤退而被卫立煌训斥,现在再次上司训斥,他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申辩。
霍揆彰不愿意这个碌碌无为的家伙继续消耗兵力,当即就撤了方天的职,把第54军副军长阙汉骞提升为军长。阙汉骞一上任便下令:“集中所有炮火狠攻来凤山,把日军明暗工事摧毁后,步兵再上。”
7月24日,50多架战斗机、轰炸机的庞大编队,率先对日军前沿阵地发起了攻击,这些战斗机和轰炸机都是从祥云、保山机场特地赶来助战的美国第14航空大队。原来卫立煌不仅十分赞赏霍揆彰的新攻势,还特别与美军空军联系,增加了空中打击。
飞机轰炸刚刚结束,地面的几百门大炮又开始轰击。
日军原来只重视地面防御,忽视了空中打击。他们为视野开阔,砍光了来凤山上所有树木。现在面对美军飞机的轰炸,日军傻了眼,整座山上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找不到。由于没有遮挡,空中炸弹和地面炮弹的命中率极高。
强大的立体攻势让远征军第一次有了畅快淋漓的感觉。立体攻势果然奏效,来凤山上日军的抵抗几乎停止。
这次负责冲锋的远征军配备了一种在当时最新式的武器――火焰喷射器。火焰喷射器在来凤山上所向披靡。
为了对付腾冲的城墙,美军飞行员异想天开地把炸弹安上了“刺刀”
几天下来,在霍揆彰接到的战报中,只有一项是不变的,那就是伤亡数字:每天都是3、4百人。
腾冲城的城墙依然屹立,而霍揆彰已经无计可施。这时人们才明白,这城墙确实不一般。就连美军顾问们也感叹:怎么中国到处都有这样坚固的长城?
接下来的日子里,美军连续动用强大机群,猛烈轰炸腾冲城,但都没有把城墙炸开,这让美军也很诧异。投弹后的飞机经常不立刻飞走,仍在空中反复盘旋,他们都想看看这城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能固若金汤?
原来,腾冲与其他地方的城墙不一样,这里的城墙是用火山岩石修筑的,这种岩石不仅坚固、光滑,而且非常有弹性。炸弹炸到城墙上的话,会被坚实的城砖把它弹到数十米之外。
为了对付腾冲的城墙,美车还紧急空运来了重磅炸弹,但依然没有效果。
一个叫克利福隆德的美国飞行员异想天开地想了个主意,如果能把炸弹安上刺,投到城墙上后就像带刺的草籽那样粘在衣服上,或许就能把城墙炸开。
这个看似荒诞的想法竟然得到了航空队的重视,大家都积极地进行着炸弹长刺的研究,这些专门轰炸城墙的炸弹有500公斤重,按理说它下落时的重力足以把钢筋压进城墙里,但试投后发现,垂直下落的金属刺依然会被这些特殊的岩石弹开。
后来,善于总结的美军飞行员意识到可能是金属刺的下落角度不对。因为从力学原理上讲,只有45度角才是最佳角度,金属刺才有可能刺入墙内,固定住炸弹。就尝试着从45度角投弹,倾斜而下的炸弹果然死死地扎在了城墙上。
但要想让炸弹保持这个角度,飞机必须超低空飞行。而超低空又是日军防空武器的有效射程。为了炸开腾冲城,美军飞行员也豁出去了,在8月4日的下午,8架美军轰炸机在腾冲城上空盘旋着。日本守军呆呆地望着它们,不知道这些不投弹的飞机要来干什么。
突然,8架飞机突然压了下来,俯冲着对城墙投弹,这次,带着刺的炸弹牢牢地插在了城墙上,一阵冲天巨响后,炸弹在城墙上爆炸了,城墙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巨大的冲击波把日本守军炸得尸体乱飞。
轰炸还没有结束,一支远征军的敢死队就冲了上去。
8月5日,从上午9点40分到下午4点20分,30多架美军第14航空大队的轰炸机分8次连续轰炸腾冲城。
……
自从城墙被炸开好几个大口子后,远征军几个团都顺利冲进了城里。但从城西进攻的36师108团的冲锋却屡屡受阻,远征军被挡在了一座大屋前,它就是英国领事馆。
这时的领事馆已经被日军当作了野战仓库,他们的粮食弹药都存放在这里。这座大屋成了日军和远征军争夺的焦点。
日军从高黎贡山败退后,不断接到师团命令:死守等待增援!他们就把每条街巷里坚固的房屋都改建成了可以顽抗的据点,准备在巷战中和中国军队逐街逐屋拼杀。
美军飞机的剧烈轰炸也没能撼动坚固的领事馆,守在大屋里的400多名日军用轻重武器不断阻击中国军队的进攻。
8月15日,霍揆彰接到了36师师长李志鹏电报:“目前一个团的战斗兵减少到400人,已无战力。”在领事馆前,108团二营包括营长陈艺在内的600多名官兵已经全部战死。
从攻进城的那天起,就意味更惨烈的巷战开始了,这是霍揆彰预料之中的,但他没有想到竟会如此艰难。而他更加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封电报也被日军截获了。
中国军队的电报不断被日军破译,给进攻的师、团、营增加了不应有的巨大伤亡。
领事馆门前的战斗打了几天,仍没有结果。后来了解到,直到8月18日,美军派出3架飞机,急速俯冲将18枚火箭弹准确从屋顶和门窗射进领事馆后,才拔除了这个硬钉子。
战后的英国领事馆,只剩下了烧不掉,炸不烂的火山石。
部队进入街巷战的5天后,8月23日,霍揆彰接到战报,一天里部队就死伤3、4百人。城西的部队向前推进15米,城东只推进了10米。
8月30日,霍揆彰直接去电蒋介石:“请求增派一个师,以期早日攻下。”
就在滇西前线战事正酣的时候,蒋介石亲自给卫立煌发去了一份机密电报。原来蒋介石得到消息,驻缅甸日军,有调兵增援滇西日军的动向。他担心中国远征军很可能会重蹈两年前溃败的覆辙,准备调整部署。蒋介石认为如果滇西进攻还不见成效,远征军就得放弃久攻不下的腾冲、松山两地,主力撤至怒江东岸占领原阵地。
为了保存实力,特别是保证重庆的安全,蒋介石在最关键的时候准备放弃滇西。他命令军事委员电告霍揆彰:“本座现无控制部队可资增援。”
看到电报霍揆彰长叹一声:“那我就把这点军队打完算了!”
远征军使用了火焰喷射器,长长的火舌在战壕里燃烧着,火人到处乱窜
8月30日,53军116师从城东进入,348团攻打到文昌宫时,部队在一座大钟前再也无法前进。这是一口铸造于公元1450年的大钟,钟高1.9米,口径1.4米,钟身厚达两厘米。在大钟的腰身部位,一挺机枪从一个奇怪的孔洞里探了出来。
原来有一名日军躲藏在倒扣的大钟里,至今人们也不清楚,日本人是怎样凿穿了比坦克还牢固的钟壁。
348团团长毛芝荃命令迫击炮、重机枪、手榴弹集中瞄准大钟,但一顿狂轰滥炸后,却不见大钟被炸开。
直到四天以后,大钟里的枪声停止了,几十名中国士兵冲上去掀翻大钟,才发现里面的日本兵弹尽粮绝,而人则是被震得耳鼻流血倒地毙命的。
9月2日战报:攻下半个腾冲城。两天内伤亡营连级军官44人,士兵538人。
这天,霍揆彰签署了一份命令:“自明日起,限5天内各自地域之敌彻底肃清,违限者,各军师长应负贻误之责。”
从整个腾冲城来看,还在战斗的面积只有百余平方米了。但就在这些全已坍塌的瓦砾中,似乎无处不躲藏着日军,冷枪冷弹更是险恶莫测。腾冲城的地下水道成了日本侵略军的交通壕了,日军可以通过交通壕跑到你后面来,跑到你侧面来,
为了避免伤亡,远征军只好在炮兵轰炸后,小心地确认日军已经没有反击力量,再用火焰喷射器扫射每一栋房屋,肃清躲藏在房角屋后的伤残日军,不能让日军有一个人活下来。日军的日记里这样写道:“从战壕里跳起的士兵,全身被火包着,像火人一样到处乱窜,身体不到十秒钟就被烧成灰了。城内满目皆是这样的尸体残骸。一派火焰地狱的景像。”
从1944年的8月4日到现在,中国远征军五个师近三万人的兵力,在腾冲城里整整血战了一个月。尽管蒋介石始终没有派出必要的增援,甚至曾经想过退缩,但远征军的将士们却依然勇敢地向前移动着。
前线发来的依然是伤亡惨痛的战报:9月9日到9月12日的4天中伤亡军官128名,士兵1132名。这时,很多团、营的连、排长都已负伤阵亡,部队只能由团长、营长亲自带领着冲锋,
日本守军已经撑不下去了。9月12日,太田大尉给师团司令部发了诀别电报:“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准备在13日进行最后一次突击。”电报发出后,日军随即焚烧了148联队军旗,大尉召集了所有剩下的官兵,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
9月13日,预备二师第五团负责攻打李家塘,这是敌人最后的阵地了,团长李颐亲自带领士兵冲锋。
守卫这个据点的就是太田大尉,面对远征军的冲锋他见死期将至,炸毁了电台、烧掉了密电码,带领残余的士兵准备做最后的顽抗。
9月13日傍晚,霍揆彰接到战报:
团长李颐阵亡,年仅36岁。这是第20集团军渡江后,阵亡的第二位团长。战后李颐被追任为陆军少将。
9月14日上午10点,全腾冲城的日军被彻底歼灭。
腾冲之战从8月2号开始到9月14日结束,前后历时43天,中国官兵浴血奋战,付出高昂代价才收复了这座片瓦不存的废墟城市。所有房屋夷为平地,所有古迹化为灰烬,无论一草一木,皆荡然无存。
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的五个师,阵亡官兵八千六百七十一人,其中仅军官就阵亡一千两百三十四人。
日本官兵共有17人活着回到日本。其中5人系受伤被俘,1人投降,其余突围。只有一个叫清太郎的上等兵经历富有传奇色彩:他乘夜逃脱出城,黑暗中不辨方向,一头钻进高黎贡山区的原始森林。迷路三天,幸逢一位善良的傈僳族老猎人收留了他,从此清太郎就在恩人山寨里定居下来。天长日久,日本士兵就同当地人打成一片,生男育女,成为这个原始部落里一位受人尊敬的外籍成员。公元1970年,傈僳山寨成立人民公社,喧天的锣鼓突然惊醒了这个年逾半百的日本老人,后来又经过一番曲折,老人终于离开山寨踏上东行的归途,成为那个岛国里轰动一时的传奇人物。
但腾冲战役,却创造了中国的三个第一:
第一次取得了战略反攻站的全面胜利。
第一次全歼入侵之敌。
第一座在中国收复的县城。
蒋介石下了一道死令:龙陵前线各师必须坚守阵地,不惜战至一兵一卒……
8月中旬,日本缅甸派遣军第33军司令官本多中将指挥实施了“断”一期作战(紧急增调2至3个师团,一举摧垮或歼灭怒江正面之中国军,解除缅北战场腹背受敌的威胁)。
由日军第2、第15、第55师团组成的怒江集团军在缅甸腊戍集结完毕,沿滇缅公路快速北上,一周之内打通了芒市通往龙陵的道路,接着又向龙陵城外的中国军队发起反攻,迫使其退回长岗岭一线。
8月24日,长岗岭失守,战斗转移到黄草坡进行。月底,战斗再次迫近大坝镇安,形势不容乐观。
面对日本援军的强大攻势,中国远征军8个师浴血奋战,节节败退。自5月渡江以来,前线官兵几经进退,极度疲惫,士气低落。第6军新39师恶战百余天,全师仅剩师长以下官兵百余名。第71军战斗减员也十分惊人,全军总人数还不到原先三分之一。
此时松山腾冲战斗已近尾声,但是如果龙陵一败,全线势必崩溃。因此蒋介石从重庆给卫立煌下了一道死命令:龙陵前线各师必须坚守阵地,不惜战至一兵一卒,若有放弃阵地者将军师长就地正法。与此同时,日军缅甸派遣军总司令也给松山和腾冲守备队频频下达死守命令。这样,战争双方都在拼死进攻和顽强固守,都在争取宝贵的时间。他们清楚,谁赢得时间,谁就赢得战争。
9月1日,蒋介石电令他在云南的最后一张王牌――机械化第200师火速开赴龙陵参战。整编后的第200师兵员达两万人,全副美式装备,驻昆明,是蒋介石伺机解决龙云的主要力量。当晚,美军飞机冒着阴雨天气在巫家坝机场紧急起飞,将先头部队两个团直接运往大坝简易机场着陆。生力军的到来有效地遏止了日军的攻势,使龙陵前线的险况暂时得以缓解。
此后一周,日军排山倒海的进攻在中国士兵的顽强防卫和美国飞机的呼啸声中一次次遭到失败。日军的太阳旗始终被挡在镇安防线以外,无法前进一步。
9月7日,随着松山阵地上最后一名日本士兵停止抵抗,大批中国援军经过松山源源而至,日军会师松山的战略计划终成泡影。本多司令官回天乏术,只好遥望松山方向的浓烟和烈焰,仰天长叹,五内俱焚。
14四日,腾冲攻克,第20集团军经腾龙桥加入围攻龙陵的行列,日军立刻处在中国三路大军的夹击之下。
日军大势已去,且战且退。河边总司令鉴于围歼远征军已不可能,决定取消“断”一期作战,留下第56师团固守龙陵,其余师团撤回缅甸,执行确保八莫和对中国驻印军防御的“断”二期作战计划。
抗拒十几万中国大军的艰巨任务就沉重地落在了龙陵县城2000名日本士兵的身上。
留在龙陵的日军,将抗击百倍于己的对手,他们别无他路,只能“为天皇而战……”
小室钟太郎,军阶中佐,工兵第56联队副联队长。出身东京一个富有的商人家庭,早稻田大学毕业,专业为水产养殖,因此并不特别擅长打仗。随着师团各级指挥官战死或战伤,有的联队已经没有校级军官,他在危难之际毅然受命,出任龙陵守备队队长兼混合支队司令官。
然而,小室中佐此时对固守早已发生了动摇。
按照命令,他必须死守龙陵,与阵地共存亡。但是这道命令缺少说服力。既然“断”一期作战业已放弃,主力撤回缅甸,那么剩下的2000名士兵的生命就该像一堆没人要的破砖头被白白丢弃吗?
中佐对上级的蛮横命令持有异议。经过痛苦选择,他决心奋起抗命,拯救2000名无辜士兵的生命。
9月17日晚,小室指挥官命令混合支队全体撤退,放弃龙陵。
18日上午,奉命出动的第33军宪兵队在芒市公路上截住了这支擅自逃跑的队伍,逮捕了全体军官。宪兵队长石田德二郎大尉宣布继任司令官,命令全体官兵重返龙陵。由于中国军方面不曾发现城里空了一夜,于是错过了一个唾手可得的天赐良机。
下午5时,小室钟太郎中佐以下5名军官被押至东门城墙,以抗命罪逃跑罪执行死刑。考虑中佐曾为帝国立过许多战功,准其谢罪自杀。中佐拒绝剖腹,选择了手枪。
晚7时,混合大队全部返回阵地,进入临战状态。
由于中美盟军最高领导层发生权利危机,最终导致史迪威将军解职回国,因此10月以前,龙陵前线一度相当平静。中日双方掘壕对峙,了无战事。
10月,雨季结束,怒江地区秋高气爽,晴空万里。29日,中国远征军重新对龙陵大举进攻。美军第10、第14航空队出动数百架飞机助战。在龙陵前线,在滇缅公路沿线及芒市、遮放、畹町、八莫、腊戍直至曼德勒,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美军飞机到处袭击日军阵地和运输线,摧毁工事据点,炸毁公路桥梁,致使日军车队防不胜防,只好依靠夜间悄悄行驶。
龙陵守军基本上重蹈了松山和腾冲守军的下场,只是不如那两处抵抗来得坚韧和持久。攻城和巷战的经过与腾冲大同小异。当潮水般汹涌的中国士兵呐喊着从四面八方破城而入的时候,抱定必死信念的2000名日本士兵,凭借城里的每间房屋、每道工事和每一座掩蔽物进行最后的战斗。子弹打光了用刺刀,用枪托,用石头、牙齿,直至“玉碎”。从某种意义上讲,守城已退居次要,死亡变成了目的,死亡和毁灭就是这场战争的悲剧主题。
11月11日,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发布战报,宣布正式收复龙陵。腾冲龙陵战役历时188天,消灭日军1万零7百人,中国官兵伤亡4万余人。总共俘获3名受伤的日本士兵。
12月,中国远征军相继攻克芒市、遮放、盈江、陇川、瑞丽诸地。日军为了挽回败局,以两个联队在畹町当面的险要之地黑山门掘壕死守,另外5个师团沿缅甸腊戍、南坎、抹谷公路北上准备击破中国军的围攻。
帝国缅甸派遣军将这次战役定为“断”三期作战。
恶战持续23天。
会师在即的中国军队不仅拥有强大的地面炮火,拥有绝对的制空权,更重要的是拥有胜利者的精神优势,因此战役头一周就大大动摇了日本司令官速战速决的信心。尽管日军也出动坦克、装甲车,调集重炮,一次又一次发动反冲锋,然而终于未能扭转急转直下的败局。
两支中国大军以前所未有的勇猛姿态突破敌人阵地,铺天盖地的炮火一次又一次撕裂敌人的防线,将敌人的汽车、坦克和步兵统统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美国飞机除了轰炸扫射敌人阵地,还把空袭区域扩展到敌人后方直至仰光以南。中国军队强大的攻势给敌人士兵心理上投下了浓重的失败阴影,畹町一役,日本军队里头次出现携枪投降和开小差的官兵。
“断”三期作战在一片失败和互相指责的悲观气氛中匆匆结束。
1945年1月20日,上午9时,一面光彩夺目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冉冉升起在边境重镇畹町的上空。当天,蒋委员长在重庆发布公告,宣布滇西失地全部光复。
芒(市)、遮(放)、畹(町)战役,消灭日军7千人,俘虏12名,中国官兵阵亡1万5千人。
5天之后,中国远征军分数路,浩浩荡荡开出国门,进入缅甸迎接另一支久未谋面的中国友军――驻印军的到来。
远征喋血

1 远征缅甸――喋血远征

中国一定要出兵缅甸,一定要保住滇缅公路大动脉,绝不能让日本人踏进云南!
1942年春,此时距卢沟桥事变已四年有余,平津沦陷、中原失守、上海、南京、广州武汉也纷纷沦陷。为了迅速迫使国民政府投降,在这之后,日军先后发动豫南战役、赣鄂会战、中条山大战、两次长沙会战,却始终无法摧垮重庆政府。
但此时,蒋介石在重庆却焦头烂额。
昨晚头疼了一夜,现在依然精神有些恍惚,加上湖南传来的战报,让他更是心烦意乱:第9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从长沙来电,日军第三次进犯长沙,攻势猛烈,我方炮弹严重不足……
炮弹――战争的粮食!
可他上哪里去弄?没有了粮食,这战还怎么打?
想到这里,蒋介石不由出了身冷汗。被风一吹,脑子忽地不那么疼了。
重庆政府所需各种军用和民用物资:汽油、煤油、柴油、橡胶、汽车配件的百分之百,药品、钢材、棉纱、白糖、纸张的百分之九十,都须从西方进口,而现在,与国外相连的几条运输线先后被掐断――
苏德战争爆发后,由苏联经过蒙古运往中国的救援物质全部告断;
香港、广州、武汉先后沦陷,由香港经广州,通过粤汉铁路送往武汉的供给线也被日寇控制;
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迅速击败了驻扎在柬埔寨、老挝和越南的法、英、美各国军队,滇越铁路落入日本人手中,从越南到云南的交通中断;
日本舰队在长江上日夜游弋,掐断水路;
现在剩下的唯一的血脉,便是从云南到缅甸的滇缅公路!
1938年,日寇对粤汉铁路和滇越铁路狂轰滥炸,外国援华的各种物资难以正常运输;当时,国民政府动员了数十万民工翻山越岭,经滇西横断山脉,跨怒江、澜沧江、漾濞江三大河流,肩挑手提,男女老少全部上阵,克服天险和瘴疠,用8个月时间抢筑了这条长达700多公里的滇缅公路,创造了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成为当时世界工程史上的一大奇迹。
目前,大批的援华物资都积压在英国人控制下的缅甸首都仰光,然后经过滇缅公路辗转运到昆明,再由昆明运到重庆。由于路途漫长,诸多困难,援华物资运输总量现在已经从正常的月35000吨剧减到不足6000吨。
一个月前,日本飞机全面袭击西方盟国在南太平洋上的所有军事基地。仅仅一周,盟军损失一千架作战飞机和一百二十艘舰船。同时,日军迅速出兵东南亚,占领泰国、登陆菲律宾、进犯马来半岛和新加坡,七万美菲守军放下武器,八万新加坡英军向三万日本入侵者投降。盟国的失败,却将中国的后方暴露在日军面前。
日本下一步必然是占据缅甸,切断中国的生命运输线。
日本在中国本土没占得半分便宜,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正在组织三战长沙,牢牢钉死阿南惟几(日军陆军上将),保障重庆的安全;胡琏的十八军在宜昌守住,多次击溃日军进犯,让日本无法从长江水路进攻重庆――但日本若是绕道缅甸迂回云南,从背后袭来,国民政府就相当危急了。
如果日军切断滇缅公路,断绝中国同外部世界的一切联系,中国国内的各种战略物资储存最多只够维持三个月。
正如外交部长宋子文所说:“……倘若日寇进犯缅甸,断我赖以生存之滇缅路,我后方军民则无异困守孤城,坐以待毙……”
这正是蒋介石真正焦虑之所在。
时局已经很明了:日军之所以要向英美开战,固然是日本与英美在亚洲的利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英、美一直通过滇缅公路向中国抗日战场输送物资。日本认为只有掐断这条最后的运输线,中国抗日战场才会失去活力,国民政府就会因为绝望而投降,这样日本就可以从中国战场抽调百万以上的军队投入到亚洲和太平洋战场,彻底荡清欧美在亚洲的势力。
“报告!占领泰国的日军第15军先头部队,已经进入缅甸南部维多利亚角,直接威胁仰光和滇缅公路……”传令官送来最新的战况。
握着这纸电报,蒋介石下了决心,中国一定要出兵缅甸!绝对不能让日本人踏进云南!
此刻,美国白宫,罗斯福总统也焦虑不已:日军在太平洋、印度洋沿岸同西方各国作战的部队总共才有十一个师团和三个旅团,就打得他们溃不成军。而中国军民,却拖住了日军整整二十一个师团和二十个旅团200多万的兵力,倘若中国抗不住,日军就能够腾出手来,把半数以上的在华侵略军抽调出来对付西方,则西方就很难应付了。
另外,如果日本成功占领缅甸,然后进攻印度;德国趁机攻入伊朗,然后,德日两国分头向中东进攻,并在此会师,两国的势力范围就会连成一片,那么对同盟国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如何保住中国,在罗斯福的战略意义上,变得极为重要,而且中国是反攻日本本土最理想的战略基地,因为中国离日本本土最近,从中国去轰炸日本本土和从中国港口出发在日本登陆,远比从太平洋诸小岛与日军逐岛争夺要好得多。
英国首相丘吉尔此刻也是惊心不已,英伦三岛仗着英吉利海峡,希特勒暂时没办法侵犯英国本土,但如果日本投入更多的兵力到亚洲战场,那么英国根本无力保护其海外殖民地,对大英帝国来说,后方的物资供应将会大大减少,而敌方却能攫取更多的资源。日本现在已经对其殖民地缅甸食指大动,而英国在缅甸仅有的驻防兵力根本就难以应付。
“为了保证欧美诸国的利益,中国一定得撑住!”
罗斯福和丘吉尔把目光同时投向了苏联。两国均派使者出访,希望斯大林能对日宣战,将日本的兵力吸引到中苏边境来。
在苏联的西线战场上,苏德正呈胶着状态,而日本在中国东北经营已久,尚有号称百万的关东军;斯大林可不想“充当冤大头”,在他看来,只要不对日宣战,日军就不会轻易入侵苏联,他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希特勒。
苏联人不愿意帮忙,罗斯福只有寄希望于中国了,美国在不断向蒋介石提供巨额援华物资的同时,也要求蒋介石出兵缅甸,既帮助英国协防,也保护滇缅公路,维系这条脆弱的生命线。
丘吉尔却对中国出兵不怎么感兴趣,英国在缅甸统治了近50年,他既想保住缅甸,维护其殖民主义的既得利益,又不想让中国军队进入缅甸。在历史上,中国对缅甸有过很大的影响,如果中国人将势力再次渗入,缅甸很可能会依附中国,兴起民族独立运动。
“如果把缅甸丢给日本,我们撤往印度,以后赶走日本佬,缅甸还是我们的,但若是把中国人放进来,打垮了日本人后他们不走了,岂不是麻烦大了。”丘吉尔与其幕僚在反复的权衡利弊:就是将部队撤走,也需要相当的时间,当时驻缅英军共约5万人,辖英缅第1师、英印第17师、澳军第63旅和第7装甲旅,主力集中在南部毛淡棉、仰光和北部的曼德勒。驻防曼德勒的部队离印度较近,很方便撤回来,但位于毛淡棉和仰光的部队就太远了,若是被日本人咬住,损失可能会很大。
蒋介石恨恨地咆哮道:“娘希匹!这些洋人,没一个好东西。”
缅甸局势危急,英国人却依旧在商议是否该将缅甸放弃,直接后撤,退到印度。美国人却极力主张英军固守仰光,等中国出兵支援,合中、美、英三方力量打垮日本。
在美国的协调下,蒋介石在重庆主持召开中、英、美军事联席会议。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接见中外记者并发表谈话,透露了中国即将出兵缅甸的消息。
第二天,蒋介石的谈话被突出地刊登在《中央日报》及国内各大报的头版位置上。
缅甸之战立刻成为影响中国和亚洲局势发展的新热点,中国即将出兵缅甸的消息立刻震动了西方世界。
英军东南亚总司令韦维尔应邀飞抵重庆,到蒋介石的别墅,商谈缅甸问题。
韦维尔身材魁梧,性格倔犟,第一次世界大战使他失去了一只左眼,因此当他跟别人会面时,常常用剩下的那只右眼蛮横地瞪着对方,使人感到他像一头随时都会发怒的独眼公牛。此人性格傲慢,后来被伦敦1980年版《历史百科全书》中称作“……二次大战中最有成就和最不幸的将军之一。”
韦维尔初到重庆时,带来一批大趾高气扬的军事助手和参谋,这些狂傲的不列颠军官从走下飞机的第一刻起,就以一种西方人的优越感俯视前来欢迎他们的中国人,并且公开把中国的委员长蒋介石称做“酋长”,那意思是中国人还都是原始的部落居民。
为了抗战,蒋介石十分真诚地欢迎并宴请远道而来的英国客人,他身着戎装,满脸微笑,亲自在别墅庭院的大门口欢迎贵宾到来,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则亲自为丈夫充任翻译。
蒋介石对即将开始的双方会谈持乐观态度,因为大敌当前,英国人在太平洋战场到处吃败仗,所以他觉得这位英国将军会对他客气一番,并就盟国的援华物资和中国军队参加缅甸共同防务等问题达成原则协议。
不料会见刚开始,韦维尔就不顾起码礼仪,当面对蒋介石宣读了一份态度强硬的备忘录;备忘录要求中国方面将“囤集在仰光的租借物资,部分转入缅甸防务”,并规定中国军队入缅人数“不超过一个团”。
蒋介石的热情一下子被冷水彻底浇灭,会见气氛十分尴尬。
等到韦维尔一出门,蒋介石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宋美龄安慰道:“达令,同英国人打交道是不容易的,好在美国人跟他们不一样。”
“娘稀匹!这些洋人,都是帝国主义者,没有什么好东西!”蒋介石狠狠地咆哮,他嗅嗅同韦维尔握过的手,厌恶地皱起眉头。
宋美龄知道蒋介石不喜欢同洋人打交道,这不仅因为他们盛气凌人态度倔傲,还因为蒋介石尤其厌恶欧美人身上时常散发出一种不讨人喜欢的“羊膻味”。宋美龄立刻大声吩咐:“来人!侍候先生洗澡。把门窗统统打开,把洋人的臭味都给我赶出去。”
此刻在日军大本营,却有着详细而明确的计划,日军决定以武力进攻为辅,以谋略策反为主,双管齐下,一鼓作气,攻占全缅。大本营认为,占领缅甸对中国战场和未来印度战场有重大意义,而且缅甸的铝矿、石油及大米,对亚洲战场至关重要。日本企图以缅甸作跳板和战略资源地,向中国和印度进攻,最后独霸整个亚洲。
日军南亚司令部特务处的铃木大佐在泰国曼谷集合缅甸独立运动“三十同志会”时,对他们慷慨陈词:“缅甸老百姓在英国人的殖民统治下,痛苦生活了100多年,现在是清算白人的时候了!日本与缅甸同种同族,共存共荣。大日本帝国决不容许白种人继续统治缅甸,一定要还给你们一个独立的缅甸!亚洲是亚洲人的,让英国佬美国佬法国佬都滚出去!”
的确,缅甸老百姓恨透了英国人。1824年,英国不宣而战,突然出兵占领缅甸。马克思曾指责说:“英国在东方进行的历次征战,哪一次也比不上征伐缅甸这样师出无名。”自那时起,善良的缅甸百姓便在英国统治下痛苦呻吟。印度已经是英国殖民地,英国却把缅甸作为印度的一个省,这样缅甸就沦为殖民地的殖民地。缅甸百姓受着英国殖民者和印度地主的双重剥削――缅甸出产的大米60%被运向国外,英国官员甚至亵渎缅甸佛塔和佛像,或棒打,或脚踢,乃至尿淋。缅甸百姓不堪殖民统治,多次组织起义抗英,可惜都惨遭失败。
缅甸百姓把独立看得比生命重要,在日本人谎言的欺骗下,许多缅甸人错把日本人当救星。在铃木的策划下,不明真相的“三十同志会”在泰国首都曼谷歃血为盟,发誓为缅甸独立而战。之后,他们打起独立斗争的孔雀旗,离开曼谷,向缅甸首都仰光进发。
缅甸民族运动先驱分子,边走边宣传,所到之处,群情激奋。青年农民们纷纷放下锄头,拿起枪杆,加入独立义勇军的队列。离开曼谷时,孔雀旗下一共只有30来人,越过泰缅边境,增加到190人,而进入缅甸的毛淡棉后,已经扩展为一支拥有5000多人的滚滚洪流。他们喊出的口号是:“赶走万恶的英国人,缅甸独立的时刻到了。”“日本人是来援助缅甸独立的。”
许多缅甸人甘愿为日本人做事,尤其是给日本人侦察和传送军事情报。
出征前,蒋介石秘密召见戴安澜和廖耀湘:“一定要把部队带回来!”
中国和英国的分歧,引起白宫极大的不安。
“可恶的英国佬,还端着架子自以为了不起!”罗斯福对英国人的短视和自私很恼火。他很明白,中国人参战,不仅对亚洲战局至关重要,对在欧洲焦头烂额的盟国也很重要。只要中国人在亚洲坚持抵抗住日本,英美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德国。人是战争最宝贵的资源,而中国有的是人!现在中国战场是否能坚守,已经对这场世界大战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罗斯福决心说服英国人放下殖民者的架子,同中国人共同抵抗日军。这样,美国和英国就可以全力去对付欧洲战场了。
1942年1月,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以及苏联外交部长李维诺夫和中国外交部长宋子文,在华盛顿举行“阿卡迪亚”会议。
会议达成的主要协议有:保证运用本国人事、军事与经济资源对德意日三国及其附从者作战,不与敌人缔结单独的停战协定或和约;成立“军需品分配委员会”,统筹分配军需品;成立美英联合参谋长会议和东南亚盟军司令部,协调盟军的联合作战;亚洲太平洋地区成立美英荷澳盟军司令部,组建中国战区(同时组建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部);盟国战略为“先欧后亚”,即首先战胜纳粹德国,再回头解决日本。
蒋介石没有出席会议,但是会议决定将缅甸、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越南)从盟军东南亚战区中划出来,与中国战区合并,称“中、缅、印战区”,由蒋介石出任总司令,这让他很高兴。
“欧洲大国只剩下英国在撑着;美洲大陆上美国算是个强国,但也被日本人偷袭珍珠港,还丢了大量殖民地,吃了大亏;而亚洲,只有中国能对抗日本。”想到这里,蒋介石很兴奋,认为自己现在跟罗斯福、丘吉尔地位即使有点差距,但也不远了。
鉴于中、英两国在印缅战场上有不同的利益所在,难免发生矛盾和纠纷,蒋介石要求美国指派一位与该地区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的美国将军来协调,罗斯福答应了,他其实早有人选,那就是史迪威将军。
史迪威原是驻中国使馆的武官,是个中国通,能讲流利的中国话,他对中国社会的实情十分了解,很同情中国人的抗战,对中国士兵的评价较高,他“深信穿草鞋、营养不良的中国士兵,一旦装备完善,训练有素,指挥有方,就能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士兵相抗衡”。史氏在日记中也说,“中国士兵是出色的材料,他们比日本鬼子好,不能为中国遭受灾难而责怪普通的中国士兵。”但他对中国政府的腐败非常不满,他常说,“三亿九千九百九十万的中国人是好人,剩下十万是贪官污吏。”
1942年1月14日,罗斯福和马歇尔即内定史迪威衔命来华,并向中国政府阐明了美国代表的职权:美军驻华军事代表、中缅印战区美军总司令、对华租借物资管理统制人、滇缅道路监督人、中国战区联军参谋长等八个头衔和职责。
蒋介石对美国代表的上述权限非常不满,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中、缅、印战区总司令”,史迪威又担任“中、缅、印战区美军总司令”、以及“对华租借物资管理统制人”,具体是什么身份?指挥战争,还是只负责发物资?
蒋介石不愿意让史迪威分去了自己的兵权,于是电告在美国的宋子文,要宋向美方表明“在华的美国代表以及高级军官,皆受中国战区联军参谋长的节制指挥,而联军参谋长须受统帅之命令而行”的态度,蒋介石的目的很明确:在华美国代表是要听“联军参谋长”史迪威的话,但史迪威得听我的话!
此刻,日军先头部队已经从泰国出发,直奔缅甸,英国在缅甸的守军一触即溃。
“如果中国能出兵抵抗日本,英国军队就可以完整的摆脱追击。”丘吉尔觉得有必要让中国人到缅甸去――在他看来,必定英国人的生命高贵些,于是促使罗斯福达成协议,同意蒋介石的要求。
史迪威走马上任后,在重庆谒见蒋介石,向蒋陈述来华使命时,强调自己是“中缅印战区美军总司令”,却绝口不提自己也是“中国战区参谋长”,只是在蒋的追问下,史迪威才作了答复,这使蒋介石极为不快:美国根本没派出部队,你算啥美军司令?你在华的身份应该是参谋长!
于是,从史迪威来华开始,其身份与地位问题便引起了中美双方的争议。
作为中国战区参谋长,史是蒋的助手,自然要服从蒋;作为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是美国总统在重庆的军事代表,掌握着物资分配权,他又要服从美国军方。当中美双方意见一致时,他可以履行职责,但当双方不一致时,在服从直接上司蒋介石还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会陷入两难困境。这就为蒋史的合作共事埋下了矛盾冲突的伏笔。
但史迪威兴致勃勃,他是理想主义者,刚上任不久就提出中国军队“东进夺武汉,南进取越南河内”的作战计划,但蒋介石对他的计划毫无兴趣。不过在史迪威的多次要求下,蒋介石还是给了美国面子,答应委任史迪威出任缅甸远征军全权总指挥。
征调哪只部队出征缅甸呢?蒋介石也思考了良久。
在派系林立的国民党内部,嫡系和非嫡系,黄埔系和非黄埔系之间的纷争时刻不停,但出国远征,路途险恶,绝非一般的部队能胜任,唯有将中央军精锐抽调部分,才能完成这一重大任务。
俞济时、王耀武的74军装备精良,战斗力也很强,但自从淞沪会战以来,在国内五个战区内机动,几乎每场硬仗它都打过,目前被薛岳留在第九战区湖南;湖南是重庆的门户,日本人屡次狂袭,那边的部队抽调不得。陈诚、罗卓英亲手带出来的第18军现在驻防湖北宜昌、秭归地区;日军若是突破宜昌,其舰队便可沿长江溯流而上直冲重庆,18军严防死守,这只部队更是不能动。
剩下来的精锐,只有杜聿明的第5军了。第5军是国民政府唯一的机械化部队,下辖戴安澜第200师、廖耀湘新22师以及俞韶第96师。1939年11月,第5军在昆仑关战役中奋勇搏杀,200师与日军精锐部队第5师团鏖战一月,阵地反复争夺,终于击毙日方指挥官中村正雄少将,歼敌六千余,取得着名的昆仑关大捷。此役后第5军由广西移驻云南,到缅甸方便,这支部队可以调用。
另外,曾参与武汉会战、协调杜聿明参加桂南战役的甘丽初第6军,目前也在云南,可以抽调,只是第6军建立不久,实力不及第5军。
还有一支部队,就是曾任黄埔军校战术教官的张轸第66军,虽然是由杂牌部队整编而成,但其麾下孙立人38师是由财政部长宋子文一手创建的税警总团发展而来,武器从美国购买,排以上军官大部分由留美学生担任,而且师长孙立人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军院,在他的操练下,新38师也是相当具有战斗力。只是第66军尚要协防昆明。
“先调第5军和第6军急速赶往缅甸,66军做后备部队吧。”决心一定,蒋介石即命令卫立煌为远征军司令,(后来因为戴笠密报说卫立煌有“通共”的嫌疑,卫立煌被在重庆冷了几个月,迟迟没上任);第5军军长中将杜聿明兼任副司令。
这三支部队中,均是蒋介石的嫡系,而第5军更是嫡系中的嫡系,全军官兵一律德式装备。
为了保住滇缅公路这一交通命脉,蒋介石以中央嫡系三个军为主力入缅作战。这一兵力配置可见其决心之大,这一命脉的重要甚于国内战事。
当天夜里,蒋介石秘密召见全机械化200师的师长戴安澜和新22师师长廖耀湘,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局势变化,都一定要把部队带回来。”
戴安澜和廖耀湘挺胸抬头,响亮地回答:“谨记委座教诲!”
蒋介石看着部下对自己如此忠心,很是高兴。
戴安澜,自号海鸥,陆军少将,安徽无为人。黄埔三期毕业,早年参加北伐,战功卓着,多次得到擢升。“芦沟桥事变”后,他先后参加长城保卫战、台儿庄大战和武汉大会战,35岁升任陆军第200师少将师长。第200师是当时中国惟一一支摩托化炮兵师,全师装备有坦克、装甲车、摩托车和大口径火炮,步炮比例三比一。昆仑关大捷后,第200师受国民政府集体嘉奖一次,参战人员提薪饷两级。师长戴安澜因指挥有方和重伤不下火线,荣获四级青天白日宝鼎勋章一枚,被蒋介石誉为“当代之标准青年将领”。
廖耀湘,曾以上士军衔公费赴法国留学,毕业于圣西尔军校,继入机械化骑兵专门学校深造,1936年毕业回国,在南京桂永清教导总队骑兵连任少校连长。日军攻陷南京后,赴武汉任军官训练总队上校大队长。1938年初,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成立机械化师,廖耀湘任少将师长。
两个师都是机械化师,这在物质极其贫乏的抗战之中,是极其难得的,蒋介石怎么能不在乎!
英军一路后撤,戴安澜孤军深入,换防同古,却发现没有任何防御工事
1942年2月,日军第55、第33师团由泰国分别向缅甸南部毛淡棉发动进攻,很快突破英军防线,重创英军第7装甲旅,迫使英印军3000余人后撤。
就在日军准备进一步进犯缅甸首府仰光的时候,中国远征军先头部队出发了――戴安澜奉命尽快赶往一线,接防英国在同古的防线任务。
同古是南缅平原上一座小城,又译作东吁或者东瓜,人口十一万。南距缅甸首府仰光250公里,北距曼德勒320公里,是仰曼铁路的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同古城东面是色当河,往南五里左右,有条支流皮尤河,同古西北还有克永冈机场,是日军“必须迅速占领”之地。
而在中国远征军看来,同古还与西线英缅军驻地普罗美和东线的茂奇互相呼应,成一道防护直线,构成阻止日军继续北犯的屏障。
200师马不停蹄,迅速经过铁索惠通桥过怒江,再经松山、龙陵、畹町进入缅甸,然后沿着公路至腊戍,再乘火车一路行军过曼德勒、密特拉、平满纳至同古。军情紧急,戴安澜率领部队日夜兼程,到达同古时,已经是3月份了。
然而在3月8日,日军先头部队33师团已经占领了仰光,彻底掐断了滇缅铁路运输线的源头,抢走了大量西方支援中国抗战的石油、医药、炮弹!英缅军根本没有全力防守,跟日军交火后便放弃了战斗,沿着伊洛瓦底江北撤,已经到了普罗美附近,跑得倒是很快。
中国远征军此行的目的就是协助英军防守仰光,保护滇缅铁路,现在仰光失守,英缅军退防,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集结盟军部队,将日军打败,收复仰光!
此时的同古,一下子成了前线。
然而到达同古时,英缅守军估计被日军吓破了胆,见到中国部队来了,都想立马开溜。戴安澜严肃地向从毛淡棉退下来的英缅军总司令胡敦提出:
一、必须将阵地上的工事交代清楚;
二、必须将敌对情况详细介绍。
胡敦和他的参谋们对同古的地形根本不熟悉,并没有布置相应的防御,他们退到同古后,想的只是继续后撤。
戴安澜对这群英国佬不再报任何希望,随即命令部队迅速修建防御工事;而胡敦在说了谢谢后,带着部下慌忙溜了。
日本人很快就要压上来,这场仗该怎么打,戴安澜也有些紧张,他当即召开了团级以上的指挥官会议。
“英军见我们一来便撤走,看来他们根本不想和我们并肩作战,完全是用我们来做挡箭牌!”副师长高吉人恨声道。
“现在敌情不明,我们又是孤军深入,后援不知何时赶来,师座,这都是兵家所忌啊。”步兵指挥官兼598团团长郑庭笈担忧地说道。
“这是我们出国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戴安澜坚定地道,“既然来了,咱们就不怕小日本鬼子来。钧座(军长)曾指示我们将在同古迎战小日本,咱们就是切入敌阵的钉子,将敌人引诱过来,然后远征军后继部队集中包抄,围歼日军,这就需要我们200师能在同古坚守,把敌人拖住!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所有军官齐声吼道。
1942年3月中旬,蒋介石首次以“盟军中缅印战区总司令”的身份飞临缅甸腊戍视察。
日军来势汹汹啊,蒋介石在飞机上就有些担忧:英军退守仰光西北的普罗美,而将普罗美以东,从同古直到景栋长达一千公里的地区交给中国远征军接防。英国人的情报又说,日军可能从泰缅边境大举入侵。那么,中国远征军必须要有一支部队预防东线,那么正面与日军交手的,只有杜聿明的第5军了,这可是中央军的精锐,一定不能损耗过大!
此时,中国远征军第5军已经全部驻扎在腊戍,杜聿明、廖耀湘等严阵以待,正计划以第5军当主力,沿着中路铁路线,与戴安澜汇合,直捣仰光。
甘丽初的第6军防守东路,军部设于雷列姆,下辖的吕国铨93师置于与泰国交界的景栋地区,防止日军从泰国进攻;彭璧生49师置于中、泰、缅交界的勐畔(毒品发源地金三角)地区,守备云南边境,并待机攻击在泰国的日军。陈勉吾暂55师置于罗衣考地区,防守茂奇、罗衣考、棠吉一线,第6军虽然防地辽阔,兵力分散,但东线基本是高山密林,日军机动部队很难迈进,防守问题应该不大。
第66军目前留在云南边境,等待下一步安排。
腊戍是缅甸北部一座历史悠久的边境小城。它座落在汤彭山脉与萨尔温江夹峙的三角地带,为缅北重要的交通枢纽。滇缅公路蜿蜒而至,在这里同仰光公路和仰(光)密(支那)铁路相接。腊戍历史上曾经属于中国政府管辖,在腊戍城东郊的石壁上至今仍能看见清朝永昌府石刻的文告。
当蒋介石座机在腊戍机场刚刚停稳,另一架涂成黑色的美国轰炸机也钻出云层,在跑道另一端徐徐降落,蒋介石同他的美国参谋长史迪威在缅甸不期而遇。
下午,蒋介石在下榻的皇家饭店接见史迪威并把他介绍给自己的部下,接见方式相当具有中国特色,按史迪威后来的话说就是:“蒋介石站在阳台上喋喋不休地训话,而他的将军们的表情则好像一群绵羊。”
蒋介石宣布了史迪威担任中国远征军总指挥,然后商讨如何打好第一战,他不想让那些大鼻子们把中国人都看扁了。
对于刚刚入缅的中国大军来说,目前面临的战场形势十分不利:仰光已经陷落,缅甸国门洞开,日军长驱直入,英军一触即溃。
敌人大兵压境,仅以中国远征军收复仰光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不能收复仰光,就无法保障滇缅公路的畅通,入缅作战也就失去了意义,缅甸失守,最大受害者仍将是中国。
蒋介石向英国人去电询问有关联合出兵的事宜,是否决定以“普罗美――同古――茂奇”一线展开兵力,英缅军从西路,中国远征军从中间、东路,集中力量展开“同古会战”,彻底打垮日军,继而南下,收复仰光!
英国方面的答复是:已命令中东及印度军队火速增援缅甸,请贵军立即开赴前线,夹击日军。
蒋介石敏感地觉察出这是英国人的花招,英国人根本不想收复仰光,他们只想拿中国军队去当挡箭牌。
史迪威却极力主张开战,他的态度很坚决:即便英国佬继续后撤,中国人也可凭自己的力量跟日军较量一番。
蒋介石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取胜没有把握,撤军又没有借口。他出任中缅印战区总司令之初,曾致电美国总统,夸口要“让中国军队来独立防守缅甸”。如果战而不胜,或者不放一枪就溜之大吉,这都将严重有损他的形像,何况他还盘算从美国人那里得到更多的武器装备和租借物资。
蒋介石要从宏观把握策略和机会:仗当然要打,而且应当打得轰轰烈烈,但是损失必须有个限度,他不想为英国人做嫁衣裳。
会后,蒋介石秘密召见杜聿明,让他保持实力,不要轻易与日军决战:“史迪威要是有什么命令,先通告重庆!”
杜聿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委座,刚才的会上,您不是说让史迪威全权指挥缅甸战事么?现在怎么又……“
“关键的是英国人根本不肯卖力,雨亭(杜聿明字),你想想,咱们就这么一支装甲部队,如果我们拼了命去打,英国人却趁机后撤,咱们不太冤了。”蒋介石耐心地劝解道。
“可您刚才也说了,我军此行的目的就是收复仰光,保障滇缅铁路的安全?”杜聿明还是不解。
“这样吧,要是英国人配合,史迪威能调动那个英军司令胡敦,咱们就积极配合打好这一场仗;但胡敦不尽力的话,你就及时向我汇报,不要轻易开战。”蒋介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杜聿明带着疑惑离开后,蒋介石又召见了戴安澜。
蒋介石先大力夸奖了一番戴安澜在国内战争时立下的功勋,接着话题一转,问即使英国人守不住西线普罗美,200师能否在中路同古坚守一两周,与东线茂齐陈勉吾的暂55师相互配合,打个大胜仗?
戴安澜立正,誓言铿锵:“此次远征,系唐朝以来扬威国外之盛举,戴某虽战至一兵一卒,也必定挫敌凶焰,固守同古。”
蒋介石对戴安澜的回答很满意,但他可不想把他的嫡系耗光在这里,他拍了拍戴安澜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你的第200师是国军之精锐,你必须保存实力,懂吗?”
戴安澜立正,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走到一旁,看着墙上的地图,背对着戴安澜说:“对你,我是很信任的!你回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对于蒋介石的话,戴安澜听得一知半解,他向蒋介石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晚上,蒋介石对着那张挂在墙上的缅甸地图看了两个小时,之后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一早,他离开腊戍回国,将指挥大权交给了杜聿明。但实际上,他在重庆的官邸里,远远地遥控着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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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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