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胜利会师――喋血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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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录

1、14 胜利会师――喋血远征

2、4 会战曼德勒――喋血远征

14 胜利会师――喋血远征

南坎至八莫公路上也出现大批敌人机动部队,八莫战事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密支那失守,松山失守,腾冲失守。日本第三十三军,不得不执行“断”二期作战计划,将防御重点转向缅北另一座重要城市八莫,目标切断中印公路,组织和击破中国驻印军与国内远征军会合的战略企图。
八莫城是缅甸第二大城市,位于密支那以南一百五十英里的八莫平原上,伊洛瓦底江和大盈江绕城而过,三面环水,江面宽阔达千余英尺,易守难攻,地势十分险要。
担任攻克八莫重任的,是在密支那休整后的驻印军。这时,驻印军奉命进行了改编,编为两个军,即第1军和第6军。
第1军由孙立人任军长――下辖新编第30师,师长唐守治;新编第38师,师长李鸿。
第6军由廖耀湘任军长――下辖新编第22师,师长李涛;第14师,师长龙天开;第50师,师长潘裕昆。
另外,设置战车部队7个营,由美军白朗上校指挥。此外,还编有步兵独立团1个,重迫击炮团1个,炮兵团3个,高射机枪营1个,汽车兵团1个,工兵团2个,教导团1个,通讯兵营1个及运输兵两个大队,总共10万大军。所有部队由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指挥,史迪威任总指挥,郑洞国任副总指挥,柏德诺任参谋长。
驻守八莫的是从密支那败退下来日军,日军司令部从缅南紧急抽调第2师团赶赴南坎,加强了八莫的防守。日方以原搜索联队为基干,附加联队第2大队全部,野山炮1大队,18师团55联队第2大队,由原好三大佐指挥,称为原支队,驰赴八莫守备。
原支队抵达八莫,立即赶筑工事。在八莫市区,利用湖沼交错的地形,构筑了东、北、南、中心四大据点,各据点之间设若干小据点和火力点,彼此支援。阵地外围遍设地雷、壕沟及铁丝网。阵地内,日军积聚了大量弹药粮草,准备作长期困兽之斗。阵地外围,则遍设警戒阵地,用10-15层直径1尺的圆木作为掩护体,即使被重炮击中,也不会轻易被摧毁。
雨季结束后,驻印军开始对八莫发起进攻。进攻八莫的正面是孙立人的第1军;第6军新22师,则隐蔽运动到了八莫西南一百英里的瑞姑,威胁八莫日军侧背;第50师开赴和平、梦英、毛卢附近,警戒缅北铁道走廊;英军第36师进攻卡萨。准备一举歼灭八莫日军,将之彻底从缅北赶走。
1944年10月15日,第1军在密支那誓师南下。
10月21日,新38师主力沿密支那至八莫公路南进,策应一部由左翼沿山路攻击前进。
10月27日,新38师主力部队击破沿途日军阻击后,进抵太平江北岸的色特,左翼部队进抵亚鲁本。
激战两日,于10月29日全线占领太平江北岸正面。
太平江宽水流。日军在南岸以强大火力,控制各渡口,不利于渡江。军长孙立人驱车来到前线,连夜与李鸿研究对策,决定把113团继续摆在庙提佯攻;而李鸿率112、114团主力离开密八公路,强夺太平江上游的铁索桥,然后迂回包抄,指向八莫后方,切断八莫之敌与后方的联系。
11月6日,新38师主力一举袭占新兰巴卡。当天半夜,新38师主力向南岸守敌发动攻击,在庙提附近以部分兵力实施偷渡,占领有利地形后,掩护部队过江。11月9日,新38师全部渡过太平江,八莫城直接暴露在我驻印军面前。
与此同时,廖耀湘的第6军新22师,占领瑞姑,切断八莫日军的水上退路。
至11月10日,第1军已基本扫清了八莫外围据点,与廖耀相的第6军对市区形成包围之势。
11日,孙立人亲自到前线指挥所,指挥一线部队向市区突进。
13日,新38师一部突入市区,占领市政大楼和一部分民宅;另一营强渡大盈江,攻占了南郊飞机场。
是日夜,日军一改白天无力支撑的颓丧,借着夜幕,对突入市区的部队疯狂反扑,阵地得而复失。与此同时,情报部门报告,巴朗当面的南坎至八莫公路上也出现大批敌人机动部队,增援之敌为日军新调来的第2、第49师团。
八莫战事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孙、廖二人明争暗斗几乎尽人皆知。一个是蒋的心腹嫡系,一个受史迪威的倚重
郑洞国电令两军首脑速来总指挥部召开作战会议。
孙立人接到命令,立即赶往总指挥部。当他看见廖耀湘从吉普车里钻出来时,立刻迎上前去亲热地同他打招呼。
身体已经发福的廖耀湘,红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显得心情不错。面对迎上来的孙立人,他眯起眼望了望天空,然后说:“今天天气不错,孙军长,要是还在蓝姆伽,咱们到加尔各答或者孟买好好玩一回,应该不错。”
孙立人随即笑了笑,说:“那倒是个好主意。”
在驻印军中,孙廖二人明争暗斗几乎尽人皆知。廖耀湘是蒋介石的心腹嫡系,孙立人受史迪威的倚重。
可眼下,史迪威已远在美国,被软禁在加利福尼亚的家中。因为此刻的美国正在举行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罗斯福可不想让他的对手借史迪威事件,给自己制造麻烦。
在密支那,孙立人得知史迪威被召回的消息时,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呆立在自己的指挥所里,望着被浓雾遮蔽的东方,半晌没说一句话。最初史迪威去重庆时,传出的是他将出任中国战区总司令并接管中国军队指挥权;没想到这一去,竟是英雄末路!从哪一刻起,孙立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因为自己与史迪威的特殊关系,无论武器装备后勤供应,第1军都是优先的,孙立人的吉普车总是美国通用汽车公司每年的新款。相比较,廖耀湘的第6军则时常受到美方的歧视和刁难,廖耀湘的吉普车还是美国1940年生产的旧车。不公正的待遇,给两支中国部队造成极大伤害,时常龃龉不断,甚至出现过在战场上坐视不救的恶劣情形。
孙立人想尽量缓合这种不利于自己的关系,这时,他装出突然看见廖耀湘的旧吉普车似的,大声吩咐副官:“马上派人把我的‘Q・L・JEEP’新车送到廖军长的军部去。”
廖耀湘打着哈哈说:“没必要吧,孙军长?我这车也不错,蛮好的。”
孙立人执着廖耀湘的手,恳切地说:“过去的事,若有不周之处,请廖军长多多海涵。”
廖耀湘看着孙立人,心里那个得意就甭提了,但廖耀湘毕竟也是见惯风浪的老手,脸上却不露声色。何况眼下还有很多依赖美国的地方,重庆方面尚且对美国佬毕恭毕敬,孙立人现在在美国人那里还很吃得开,真要得罪孙立人,那实在犯不着。廖耀湘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亲热地说:“孙军长说到哪里去了,兄弟我今后还要仰仗孙军长多多关照呢。”
这次作战会议,两军达成高度一致,就是密切配合,力争尽快拿下八莫,与怒江前线的中国远征军实现胜利大会师。
11月15日,郑洞国、孙立人一行亲临八莫前线新38师指挥部。
新38师师长李鸿报告,经过两日反复争夺,新38师在城南的阵地已经巩固,将敌人压回到了市区。现已查明,增援八莫之敌虽然番号有两个师团,实际兵力不足一万人。另据空中侦察报告,日军有大批后续部队在畹町以南腊戍一线集结,估计是第三十三军增援八莫和怒江的总预备队。
孙立人分析,八莫之敌之所以将总预备队留在腊戍机动,说明他心里犹豫不决,还没有下定会战的决心。因为,已经攻克龙陵、芒市的怒江前线中国远征军,正沿滇缅公路向畹町及缅甸境内推进,本多随时可能遭到来自远征军和驻印军的两面夹击。
孙立人说:“如果驻印军以一个师摆在南(坎)八(莫)公路担任阻击,另以第1军主力全线出击,全歼八莫守敌当有绝对把握!”
郑洞国当场批准孙立人的作战方案,并将第6军第14师调往八莫作总预备队。
17日,新38师第88团从巴朗出击南坎,切断八莫至南坎公路,摆出关门打狗的架势。
同日,美机连续三天轰炸八莫市区,B-29“空中堡垒”携带的重磅炸弹几乎夷平了八莫城内所有的房屋。日军只能依靠地下工事和断壁残垣进行巷战。
此后一周,中国军队向八莫发起总攻。由于坦克受阻于后方山路,不能及时开上前线,因此攻城部队只能在炮火掩护下与敌人进行逐房逐楼的争夺。双方均伤亡重大,攻坚战呈白热化状态。
20日,大批日军突然出现在南坎方向,并且发现敌人坦克纵队。第88团阵地多次被攻破,团长及营以下军官伤亡逾半。师长唐守治亲率另外两个团投入战斗,然而日军攻势有增无已。原来狡猾的本多虚晃一枪,把总预备队3万人全部投入八莫战场。
战场形势骤然严峻起来。
孙立人一面给唐守治下了死命令,一面火速驰电郑洞国,请求第6军立即从瑞姑向南坎侧背发起进攻,以解南坎之敌对八莫会战构成的严重威胁。
就在这时,一封重庆急电送到孙立人手上。
握着这纸电令,身处八莫前线指挥所的孙立人,呆若木鸡。
原来电文命令第1军、第6军以保存实力为主,否则军法处置。孙立人无法理解,但廖耀湘却心领神会,按兵不动了。
但八莫能够不打么?他的第1军可是担任正面进攻的。拿不下八莫,打通中印公路从何谈起?到时,那失责之罪岂不非他莫属!那么,就唯有打下八莫了;可是,没有第6军的支撑,靠他第1军独立作战,前景实在不是很妙。在孙立人看来,委员长的这一招,既是他消灭异已的老套路,同时,也是对他孙立人的一种警告。
想到这里,孙立人打了个寒噤。他握着那纸轻盈的电报纸,分明看见了委员长那双阴沉而不信任的目光,那张电报纸一时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叮铃铃……”电话忽然响了,副官告诉他是廖耀湘打来的电话。
孙立人急忙接过话筒,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听听这位同僚的声音。话筒里廖耀湘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孙军长,实在不好意思,委员长有令,兄弟可不敢违抗啊。”
孙立人真想骂人,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明白这一次跟廖耀湘关系不大,可是,他心里却感到酸溜溜的,不禁说:“廖军长,不管以前你我之间有着怎样的误会,但你我总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是委员长的门生,这八莫之战――我实在是看不懂这份电报!”
“哪里哪里。孙军长久经沙场,声名卓着,哪有看不懂的东西。”廖耀湘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
孙立人忽地对着电话大声地说道:“廖军长,我这有印度产鸡血石一颗,密支那产绿翡翠一盒,听闻廖军长是这方面的行家,想送与廖军长赏玩赏玩。”
孙立人明显感到对方愣了一下,然后说:“孙军长如此厚意如何敢当,兄弟无功受禄,真是惭愧惭愧。”
孙立人说:“廖军长今后是委员长身边的人,还望替兄弟多多周全。”
俗话说: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对于孙立人眼下的尴尬处境,廖耀湘明镜一般,他不露声色地暗示道:“依兄弟之见,孙军长在美国人手下做事何必太认真。打不到鱼儿还不能把鱼儿赶跑?缅甸将来终归是英国人的地盘嘛。”
孙立人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如梦方醒。这就是说,委员长并非一定是给小鞋自己穿,只是自己没悟过来而已。眼下的态势,日本人元气大伤,已是回天无力,委员长这一招,不过意在点醒自己而已――驻印军没必要到最后还与日本人拼实力消耗,缅甸终究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中国人只消把日本人赶跑,赶到曼德勒以南英国人的战区去就行了,去让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吧!
挂断电话,孙立人长吐了一口气,立刻发布命令:攻城各师暂缓进攻,新30师退出南坎公路,网开一面。第1军主力在巴朗、曼昌、唆基一线摆开阵势与日军对峙。
孙立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只消等到中国远征军打到畹町、瑞丽一线,敌人就会不战自退。那时候,他就稳稳地“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了。
就在这场交易进行的同时,新30师前沿阵地遭到猛烈炮击。炮火过后,成群的日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丁康高地大举进攻。
防守丁康高地的是新30师第88团1营。营长王礼垓是个久经沙场的指挥官,面对日本人的那些铁乌龟,他轻蔑地笑了。他一面频频调动炮火,一面指挥轻重机枪消灭跟在那些铁乌龟背后的步兵。铁乌龟们在呼啸而来的密集炮火里,有的被炸翻,有的起火冒烟,剩下的掉过头仓皇逃窜。凭借炮火优势,这一天,敌人的三次进攻均被一营击溃。
入夜,白天吃亏的敌人,以一支精悍的快速部队悄悄穿过南坎公路,从侧背突然袭击了第88团指挥所和炮兵阵地,猝不及防的指挥所和炮兵阵地顿时乱成一团。日本坦克冲进步兵指挥所,击毙军官多人,摧毁炮兵阵地两座,缴获155远程榴弹炮和野战炮30余门。丁康高地失去炮火掩护,在敌人疯狂的炮火与坦克的反复冲击下,于当天下午失守。
丁康高地乃是南坎八莫公路的要冲。高地一失,新30师正面就被撕开一个大缺口。师长唐守治连夜赶到一营。唐守治盯着头缠绷带脸色煞白的王礼垓,没好气地吼道:“限你明天之内收复高地,否则不要回来见我。”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礼垓,这位英国普茨茅斯军校的毕业生,此刻已是三处带伤,浑身血污。他的一营,此刻只剩不到一半兵力。望着这些比自己还小的热血青年,不禁眼里有些湿润,只要自己命令一下,他们之中,便不知会有多少就将和已经英勇战死的兄弟一样,永远躺在这异国冰冷的土地上。
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王营长没有再想,他用喑哑的声音,命令部队集合,然后,迎着旭日的曙光向死亡高地走去。
激战又进行了整整一天。
黄昏时分,一营终于夺回高地,全营官兵只剩下不到四十人。身负重伤的王礼垓被士兵抬上高地,他吃力地接过话务员的话筒,向师部报告一营已收复高地的胜利消息。不料,电话里师长唐守治,语气竟是异常冷淡,没有一句表彰和安慰的话语,而是冷冷地命令道:一营放弃高地,退回巴朗待命。
王礼垓一怔,那话筒从无力的手上掉落下去,他挣扎了着欠起身;话务员以为他要话筒,忙把地上的话筒捡起来,递给他。他没有再接话筒,而是艰难地抬起头,望了望天边那血红的晚霞。晚霞正辉煌地映照着战场,映照着高地下面漫山遍野的弹坑和中国官兵的尸体。王礼垓大叫一声,吐血身亡。
……
与此同时,远征军第2军、第71军(附第200师)和第53军,以滇缅公路为轴线,向畹町、芒友追击。
11月17日,第71军进抵芒市近郊,对日军各师团残部形成包围。日军放弃芒市,向遮放,猛戛撤退。
21日,远征军第6军攻占三台山,进抵遮放,与第53军分两路向畹町进攻。
第二军连续攻破猛戛、蛮中坝。于十二月月中旬进抵猛古街附近。
第53军于11月15日由河头街地区沿芒市。遮放道西侧地区向遮放挺进,18日进抵来劳山地区,旋即经遮放向畹町前进。
1945年1月上旬,各军开始围攻畹町。
1月14日,八莫日军自动撤出市区,八莫遂告收复。
八莫之役为整个缅甸战场的胜利奠定了基础,英国政府和印缅战区盟军最高指挥部,为纪念这一战役之伟绩,特令颁布将八莫至莫马克的一段公路命名为“孙立人路”,将八莫市区中心马路命名为“李鸿路”。
攻下畹町后,第2军第9师命令其先谴搜索队:不惜一切代价与第1军会师
远征军第11集团军攻克畹町后,便准备与驻印军会师。
经过生死磨砺的考验,没有比在最残酷的战场上,把凶残的敌人打败后,两兄弟的见面更让人期待与渴望了。
收复畹町后的第二天,各部队纷纷抢出国境,希望抢先与驻印军会师。
为了与远征军会师,孙立人的第1军也主动出击南坎,以期迅速打通联络通道。
最后与孙立人的第1军第一个会合的是远征军第2军。
攻下畹町后,第2军第9师立即派出一个连作为搜索先谴队,沿畹(町)、木(姐)、南(坎)公路全速前进。师参谋长命令其:不惜一切代价与第1军会师。
从南坎到畹町至少有五六条大小道路可通,因此谁能抢到头功只好看各人的运气了。
带领第2军第9师搜索先谴队的是一名上尉连长,名叫解云祥,四川罗江人,保定军校19期毕业。接到这个命令后,解云祥兴奋不已,立即带领人马赶出边境。
出了国境,缅甸的公路都是柏油马路,柏油被热带太阳一烤,全化了,滋滋地冒烟。许多中国士兵没见过柏油马路,有人被柏油粘掉了草鞋,有的被烫伤脚板,还有人摔倒在柏油里,一连几星期都洗不干净。算是出足了洋相。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个个兴高采烈热情高涨。
沿途山头仍有小股日军向公路射击,可只要一还击,他们就作鸟兽散了。
这也难怪。这几仗打下来,日本皇军的意志差不多彻底崩溃了。而此时,天上不时仍有盟军的飞机扫射,地上的中国军队也是狂追猛打,他们哪里还组织得起有秩序、有计划的反击。一连三天,这队长驱直入的中国士兵在公路上大模大样地行军,基本没受到骚扰。有的士兵脱光膀子,有的把步枪吊在脖子上,还有的更加吊儿郎当,赤条条地跳进河沟里洗澡。有时被敌人冷枪打恼了,架起机枪小炮一阵猛轰,日本人立刻就变成兔子,逃得无影无踪。
第三天傍晚,他们来到一处路口,见山坡上有几间空草房,大家便宿营到草房里。不料睡到半夜,到处纷纷嚷起来,掌灯一看,原来屋子里跳蚤如云。疑惑间,恰好师部派人送来急电,通报各部队提高警惕,说在芒市、遮放已发现敌人投放的的细菌弹。大家吓一大跳,不敢睡了,恼怒地将草房子点了一把火。
缅甸气候温差极大,白天暑热难耐,下半夜却起了雾,落下一层薄霜。士兵衣衫单薄不说,且破烂不堪,一个个冻得直哆嗦。有人去捡了枯树枝烤火,连长也不制止,只叫加强警戒。于是山坡上到处都是烟头的红光和一堆堆篝火。
凌晨时分,哨兵突然听见公路上有坦克和汽车开进的声音。这一下把大家吓得真是不轻。一个个伏在地上,那坦克履带越来越近的碾压声,仿佛碾压着他们的血管似的。人人心中都充满恐惧和悔恨。眼看着就要胜利了,眼看着就要与兄弟军队会师了,自己的小命却莫明其妙地要断送在这里。
坦克碾压的声音越来越近,“敌人”也发现了他们,搜索连被迫应战,对面坦克一阵炮击,打得山坡上飞沙走石。好在月黑风高,坦克没有明确的目标,搜索连没有什么伤亡。
炮击之后,公路上出现戴钢盔的步兵,黑压压地往高地冲了过来。解连长这时也存了一分侥幸,万一是驻印军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是还有这么多的日本鬼子,那上面也不会急着让我们寻找驻印军,争取第一个会师了!他看不清敌人的面貌,心想豁出去了,不如弄个明白。于是派了个大嗓门士兵向山下喊话,说你们哪部分的,是不是驻印军?
山下突然停止射击。有人回答,说山上的,你们是哪部分的?解连长听得清楚,山下明明是中国话,而且是四川口音。
为了防备敌人耍阴谋,解连长躲在石头后面坚持反问:“你们先说是哪部分的?”
山下回答说,我们是第1军先遣营,你们是不是远征军?
这下子山上的士兵全都高兴起来,也不管暴不暴露目标,都站起来纷纷乱嚷。解连长派了两名士兵下山联络,对方果然是第1军。昨夜里刚打下南坎,正在追击残敌。
公路顿时热闹非凡。友军会师,闹了一场误会,因此分外亲热。搭乘坦克和汽车的驻印军拉着国内兄弟的手,望着他们破破烂烂的衣衫和脚下的草鞋,心里不由发酸,纷纷取出香烟和压缩饼干慰劳战友。
正在热闹,一辆装甲车戛然停下,身着美军制服的中将军长孙立人走下车来。当他得知双方发生误会各有十几名士兵伤亡时,不禁勃然大怒。双方接连解释,方才弄清,误会是由于联络跟不上。远征军平均每个团才有一部电台;而第1军,不仅每个连配备了无线电台,而且还有美制十轮大卡车。
同车的美军联络官凡那脱对孙立人说:“看看你们滇西开来的部队,跟叫花子一样,这就是没有接受我们直接指挥的结果!”
孙立人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服装和战斗力是两回事。一个明确的事实是,中国远征军从滇西强渡怒江,攻克天险高黎贡山、松山、击破日本人夸耀固若金汤的腾冲、龙陵,只用了八个月时间就与我们会师了。相比之下,他们所遇到的困难比我们多得多,但我们却用了一年多时间。我们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孙立人的话,让所有在场的第1军将士,对眼前衣着破破烂烂,被讥为叫化子的友军,不由肃然起敬。
出击南坎的是新30师的1个团。他们越过古当山脉,于12月8日抵达西朗。成功偷渡300多公尺的瑞丽江,向南坎左侧背丛山深沟钻隙突进。
1月14日,进抵南坎南侧600英尺以上有利地带。当时日军兵力分散在瑞丽河东岸及西侧一线,打下八莫的新30师乘机插进。次日,新30师主力突袭南坎,并一举占领南坎。
孙立人令新30师主力围攻南坎南面之敌,另以新38师主力沿南畹公路向东北进击。
25日,占领扬班、拉弄一线山地,形成控制芒友的有利态势。
第6军第22师于1944年12月月21日占领当瓜后,继续向南搜索。
1945年1月21日,第1军、第6军与从中国远征军第116师取得联系,并将芒友西南外围要地、制高点、天然屏障全部占领,对芒友形成包围态势。
27日,顺利拿下芒友。
经过血与火洗礼的兄弟,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正式的会师阅兵仪式在1945年1月28日举行。
这天,碧空如洗,风和日丽。缅甸边境一个名叫芒友的地方,河滩上早已搭好校阅台,山坡草地上到处竖着红红绿绿的彩旗,给这座人烟稀少的缅甸山谷增添了隆重的节日气氛。
上午10时,庆典开始,两路将领登上校阅台。
参加会师大典的,还有从重庆飞来的宋子文、何应钦、魏德迈等人。
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宣读蒋委员长从重庆发来的祝贺电。蒋委员长在祝贺电中勉励中国官兵再接再励,驱逐倭寇收复国土,并高度赞扬中美英盟军浴血奋战互相支援的伟大友谊。
然后宋子文讲话,然后魏德迈讲话。最后,孙立人代表中国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国讲话,他说:
“……缅甸战场的最后胜利,向全世界证明:中国这只‘睡狮’一旦发出怒吼,任何侵略者都得将退避三舍,否则必定灭亡!”那铿锵的声音,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
随后,盛大的阅兵式开始了。
最先出场的是第1军机械化装甲师。整齐的队形从山谷中隆隆开出,尘土遮天蔽日,1辆、2辆、3辆……90辆美制32吨坦克,一一驶过校阅台,每辆坦克炮塔上都插有一面青天白日国旗,这一刻,不由人不热血沸腾。
滚滚铁流一眼望不到头。“白鼬式”6吨装甲车、罗通战车防御炮、“155”远程榴弹炮,GMC八缸柴油运兵车,福特无线电通讯吉普车……还有摩托化步兵团、工兵团、运输兵团和特种喷火兵团,清一色美式装备,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步兵过来了,一律头戴钢盔,手持美式冲锋枪,威风凛凛地伫立在运兵车上……
国内远征军只有第200师参加了阅兵式。尽管他们也头戴钢盔,排成整齐的方阵;相形之下,他们灰暗的土布军装和肩上笨重的中正式步枪,使这支国内久负盛名的精锐之师,看上去更像一支地方民团武装。
9架从密支那机场起飞的美国战斗轰炸机呼啸着从河滩上空掠过,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然后去轰炸南方100英里外日军退守的腊戍。一队运输机向河滩空投了两连中国伞兵。天空中突然绽开许多五彩缤纷的伞花,把庆典气氛推向高潮。
孙立人站在台上,纹丝不动。他的部队正在隆隆地行进……盛大的会师庆典并没有给他带来应有的喜悦和激动,他分明感到身边这些大腹便便的同僚们,带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和孤独。
唯一的安慰是第1军。他创建了它,因此它们是属于他的,一如他身上的制服和勋章。可是第1军委实太出色了,出色得令人担忧。
战车在通过,队列在延伸。
孙立人的目光越过河流,越过山峦,投向烟雾迷茫的大山深处,是那样的忧郁。
与此同时,在印度阿萨姆邦边境小镇利多,印――缅――中公路通车剪彩仪式也在隆重举行。筑路兵团总指挥皮克少将向驻缅美军司令萨尔登将军大声报告:
“运输车队已经组成,请将军下令开往中国。”
萨尔登扫了一眼长长的车队,朗声命令道:“出发!”
随着这一声令下,250辆满载货物的汽车在装甲车和战斗步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出印度国境,开上经过战火洗礼的利多公路。
一周后,车队开进中国云南省会昆明,满街锣鼓喧天,彩旗纷飞。社会各界及市民群众那种兴奋与激动,使得春城昆明像钱塘江的潮汐一般。蒋委员长专程从重庆赶来昆明,主持剪彩仪式,并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
“……我们,已经彻底打破了日本对中国的封锁和围困……为了表彰和纪念我们的朋友约瑟夫・W・史迪威将军对此作出的卓越贡献,还有他领导的盟军在缅甸战役和这条公路的修筑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我代表国民政府把这条公路命名为‘史迪威公路’。”
消息传到美国,史迪威名声大噪,再度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这时,连任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已解除了对史迪威的秘密禁令,在白宫召见他,与之共进了午餐,并授予其“荣誉军团勋章”和“橡叶勋章”各一枚。中印公路全线开通后,罗斯福顺应民心,不失时机地任命史迪威担任美国本土陆军部队总司令。
史迪威始终念念不忘打败日本的夙愿,在他的坚持要求下,同年六月获准转赴南太平洋战场,出任美国第十集团军总司令,亲自参加了进攻日本本土的最后作战。
2月初,会师后的中国远征军国内休整,然后陆续投入收复广西和湖南的战斗
此时,英印军在缅甸南方进行着艰苦的收复战斗;第1军按兵不动,以“屏护中印公路安全”为由拒绝调遣。气急败坏的蒙巴顿勋爵从印度飞到重庆,试图说服蒋委员长顾全大局,支持他把收复缅甸的战斗进行到底。经过多次讨价还价的会晤之后,委员长勉强同意让第1军“有限地配合盟军作战”。但是,作战区域决不得超过“曼德勒以北地区”。
下旬,第1军第30师奉命南下作战,沿仰(光)密(支那)公路向曼德勒推进,仅仅一月便连克南帕卡、锡箔、猛岩、腊戍、南渡、西保、叫脉、眉苗等大小数十座城镇,并于四月初与英军在皎克西会师,遂停止前进,驻守原地待命。
5月1日,盟军收复仰光,驻印军奉命返国,各军师恢复建制,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取消。
从中国远征军首次入缅作战算起,到此时驻印军返回国内,历时3年又3个月,终于以胜利宣告结束。
中缅印大战,中国方面先后投入兵力达40万人,其中还不包括相同数量的支前民工;英美盟军投入陆军30万人,飞机2000多架,坦克装甲车3400多辆;日本帝国累计投入军队40万人,飞机800多架。
中国军队付出的代价最大,累计伤亡接近20万人,约占参战官兵人数的一半。
1945年11月,中华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在中印缅战场旧址(国内部分)保山、腾冲、松山、龙陵、芒市、遮放、畹町等地修建中国抗日烈士国殇公墓和纪念碑(馆),以昭后人,告慰为国捐躯的20万烈士英灵。
该命令一经发布,立即得到地方政府和民众的热烈响应,许多社会名流和富豪乡绅纷纷解囊。第二年即有多处公墓、公祠、碑(馆)竣工落成。据云南地方史志记载:滇西各县区共建有此类纪念祠、堂、陵园计大小13处,其中以腾冲“国殇公墓”尤为着名,工程最为巨大,修建最为雄伟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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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远征喋血

4 会战曼德勒――喋血远征

远征军东线出现一个大缺口,第6军军长甘丽初,竟然穿着睡衣在城里搓麻将
1942年4月18日,就在孙立人发起仁安羌战役、解救被困英军的当天,美国空军杜立德中校率领16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起飞,轰炸了日本首都东京等几座城市。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杜立德”大轰炸,不可一世的日本人第一次在本土受到炸弹的教训。
大轰炸的影响迅速波及到缅甸战场:日本军方担心美国利用中国大陆为基地,轰炸日本本土,因此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打击重庆政府,迫使蒋介石和谈。缅甸作战的日军遂以全力打入中国云南境内为目标,放弃进攻印度和德国在中东会师的计划。
缅甸,日军司令部。
接到大本营的命令后,日本15军军长饭田祥二郎并不着急,对他来说,目前好消息是不断传来:中国远征军已经放弃了平满那会战计划,中路最难缠的第5军已经后撤;西线的英缅军完全崩溃,而且通过间谍的打探,对方驻守东线的第6军力量最为薄弱。
“西路的33师团主力现在赶往仁安羌,樱井省三吃了点亏,一定不会甘休;中路中国方面的抵抗已经不很强劲,可以让竹内宽的55师团慢慢推进;而东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饭田祥二郎对通讯兵下达着最新命令,“发电报,让牟田口廉也的18师团与渡边正夫的56师团一齐夹攻东路,将支那军队击败,彻底断了他们回国的后路;如有可能,将部队打到云南!”
4月19日,日军18、56两个精锐师团,以坦克和汽车组成快速部队,迅速向东线罗衣考奔去。
甘丽初第6军布防东线,所辖的有彭璧生的第49师、吕国铨的第93师、陈勉吾的暂编55师。但驻防茂齐、罗衣考、棠吉一线的仅仅只有陈勉吾的暂55师,93师和49师分别守在缅泰边境,三个师彼此之间相距太远,不能协防。而东路的最北端,却连接着滇缅路上的重要城镇腊戍――作为远征军的后勤基地,腊戍的战略位置实在着太重要了,这座小城是滇缅公路缅甸段的起点,它一直连接到云南昆明。
东线都是丛林,远征军指挥部认为日军很难突破,因而没有重视东线的防御,这无疑犯了一个大错,日军则完全洞悉这个部署的破绽。杜聿明曾反对指挥部的兵力部署,他认为应该将兵力集中在东线,保全腊戍的两大门户――棠吉与眉苗,避免日军切断远征军的回国后路,但史迪威和罗卓英都没有重视。
日军两个师团迫近罗衣考时,陈勉吾的暂55师已经在茂齐损失了一个团,仅仅剩下两个团的兵力。
牟田口廉也和渡边正夫见中国守军的炮火根本不强烈,心下大喜,下令全线推进,彻底消灭中国军队,不让对方有求救的任何机会!
尽管暂55师将士们奋勇抵抗,但仍无济于事,日军迂回堵住了55师的退路。十几辆坦克直冲师部,师部机关被打得七零八落,师长陈勉吾下落不明,三个团长也失踪,第55师在两天之间被彻底打光。
20日,日军18、56两个师团占领罗衣考,牟田口廉也和渡边正夫决定兵分两路向北挺进,西趋棠吉、东指第6军军部雷列姆。
远征军东线出现一个大缺口,局势陡然严峻;史迪威和罗卓英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感事态严重,连夜驱车赶到第6军司令部。更令史迪威恼火的是,第6军军长甘丽初竟然不在司令部,而是穿着睡衣在城里搓麻将,他一直认为日军不会选择东路突破,因此连55师已经丢了罗衣考也不知道。
史迪威气得简直要发狂,威胁要将甘丽初和55师师长陈勉吾枪毙,经过罗卓英的反复劝解,甘丽初被责令夺回阵地。
第6军的长线布防被日军各个击破,为应付危局,甘丽初再也不敢大意了,亲率部队在雷列姆抓紧构筑工事,准备迎敌,同时以军参谋长林森木率领一部在棠吉、雷列姆前线狙击正面之敌。
东线危急,中路掩护后撤的第5军96师也被日军55师团死死咬住。
在第5军里,96师装备次于新22师和200师,全师上下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同古会战时,他们急着赶往前线,可在腊戍居然等不到列车,后来好不容易赶到,同古已经失守,上峰让他们配合22师,在平满那构建工事,正当大家摩拳擦掌将据点与交通壕设置好后,又接到了掩护主力后撤的命令,将士们怨声不断。师长余韶反复解释,因为西路英军后撤,东线罗衣考又失守,他们两侧都被日军威胁,因此不得不后撤……
中路日军竹内宽的55师团发现中国第5军放弃平满那后,即以山炮和榴弹炮开路,配以战车、装甲车浩浩荡荡沿着公路北上。平满那、央米丁到曼德勒一线是辽阔的平原,96师很难利用地形阻击,第228团负责断后,团长凌则鸣率部顽强地抵抗日军,成功保障了主力后撤,而228团伤亡惨重,损失800余人,凌团长也壮烈殉国……
在西路的孙立人却雄心壮志,想继续吃掉日军一部。接到上峰的命令后,新38师112团也赶到了仁安羌,孙立人不免动了心思。
20日上午,敌军约400余人突来袭击38师的左翼阵地,试图窥探38师的动向,被当场击退。日军炮火不猛,而且来犯的人也不多,孙立人判断敌军大部队尚在后面,于是下令:“以112团为主力,于今日半夜,施行果敢攻击,向敌右翼包围,断其后路,将敌人一举消灭。”
当时,孙立人指挥的队伍仅112和113团,且兵力不过3000,但来犯的敌军先头部队也只有3000人左右。且敌人事先吃了败仗,士气已挫。所处地理位置又不好,孙立人深思熟虑,觉得自己手中的3000勇士一鼓作气,一定能将敌人前锋大量杀伤,然后再撤退。
孙立人命陈鸣人、刘放吾两位团长,等到晚上,利用黑夜掩护,悄悄迈近敌阵,于临晨开始进攻。
就在此时,英军一个上尉突然来到孙的指挥所,送给孙一道取消这次歼灭战的命令。命令大意是:因东路日军突破第6军防线,第5军主力也已经后撤,为了不影响曼德勒会战,命孙师速回乔克伯当地区待命。
孙立人只得无奈地电令各部队停止攻击,以防守为主。
“全速前进!”200师的官兵们还饿着肚子,师长一声令下,个个奋勇前行。
在远征军部队紧密调遣的时候,远征军司令部又吵成了一片,其原因是亚历山大在乔克伯当发来了求救急电:在仁安羌至乔克柏当之间,有日军3000多人向英军进攻,要求远征军急速救援!
“英国佬太无耻了,孙立人新38师仍在仁安羌掩护着,怎么后面又出现了敌军?就是有敌军的话,孙立人也会向我们报告!我们现在正需要集中兵力防御,哪支部队还能抽出来去掩护这些老爷兵?”杜聿明很不耐烦,对罗卓英道。
“你这是什么话,委座一直让我们精诚团结,现在盟军有难,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罗卓英也不知是否该相信英国人,但现在日军4个师团压了上来,远征军的确兵力显得不足,但蒋介石命令他要“一切听从史迪威”,所以他也不能做主,只得看着史迪威。
史迪威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看了杜聿明一眼:“中路戴安澜的200师现在休整完毕,可以做机动部队,他们离西线乔克伯当不过100公里,让他们赶去,配合孙立人新38师,先歼灭那股日军,再回中路布防。”
“200师不能往西线调啊,”参谋团团长林蔚也觉得杜聿明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现在东线罗衣考失守,日军很快就会进犯棠吉和眉苗,那样位于后线的腊戍就危险了,如果腊戍一失,我们回国的后路将会被彻底切断!”
“我们完全能够将敌人压在乔克伯当――央米丁――棠吉一线,他们连曼德勒都进不了,更何况是腊戍?而且66军刘伯龙的新28师,现在曼德勒到腊戍一线接防,我们的会战一定能成功!”史迪威仍然固执己见。
林蔚跟罗卓英不再反驳,杜聿明无可奈何,他并不看好史迪威和蒋介石共同商定的“曼德勒会战”计划,但他只能冲史迪威发火,万万不敢对蒋介石有半分不敬,可现在是东线危机,只希望甘利初的第6军能借助天险,守住棠吉和腊戍,不然远征军退路被断,会大祸临头。
戴安澜于20日上午接到命令后,心头还有些惊喜:既然在乔克伯当的日军只有3000余人,估计也就是鬼子的一个先遣联队,孙立人新38师能在仁安羌建奇功,我们在乔克伯当也吃掉3000鬼子,不一样是大功一件?
“全速前进!”戴安澜命车队以最大的速度飞驰,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投入战斗时间的早晚,因为哪怕延误一分钟,敌人也可能完成了防御工事。
200师的官兵们还饿着肚子,但在师长情绪的带动下,个个奋勇前行。
下午,200师先头部队到达乔克柏当区域,却并没有听见枪炮声,将士们不免犯疑。
戴安澜率主力到达后,便下令部队散开,选择有力地形向纵深移动,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只有少量英缅军在零零散散的撤退,并没有发现日军!
英缅军见到中国人来了,个个兴高采烈,向200师的官兵们竖起大拇指,口里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估计是称赞中国人够意思,又安排了一个师来掩护他们……
200师上了英国人的当!英国佬实际上是想把中国远征军多调些到西线,接守英军前线阵地,掩护英军安全向印度转移!
看着英国佬们那种劫后余生的得意神情,戴安澜气得直摇头,兄弟们都还饿着肚子,居然是这种结果,真恨不得架起机枪对这些垃圾狂扫一通。
“命令部队,先就地用餐,同时向长官部报道这里的情况,请示下一步行动!”戴安澜抑制着愤怒,下令道。
部队尚未用完餐,长官部来电:东路危急,第6军受到空前的压力,令200师火速赶往东线棠吉支援!
戴安澜几乎要骂娘了,他们从中路央米丁赶到东线的乔克伯当,不到一天狂奔了100多公里,现在要从东线赶往最西线的棠吉,一共有400多公里!往返加起来,要跑500公里!现在已经是徒劳无功,还要继续跑,将士们会怎么想?
戴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将上面指挥紊乱的实情说出来,必须得保障士气,经过考虑后,召集部队讲话。他向士兵们解释:日寇已经从乔克伯当转移,我们没能赶上,很可惜。现在东路危机,鬼子进犯棠吉、腊戍、雷烈姆,想彻底断了我们回家的路,希望兄弟们发扬昆仑关大战和同古大战的精神,星夜赶到棠吉,将鬼子狠狠打一顿!
已经疲倦的官兵们在师长的鼓励下,个个情绪激昂,齐声吼道:“坚决杀回去!”
看着满身尘灰的战士们,戴安澜不禁眼睛湿润了。
4月21日晚,200师先头机械部队,终于赶到了棠吉,但是他们并没有见到第6军的部队,反而与日军第56师团一部发生遭遇战。甘利初第6军暂55师已经全军覆没,赶到棠吉护防的49师和93师一部也被日军先后打垮。甘利初率残部东撤,向中缅边境的萨尔温江(怒江下游)转移。
而棠吉,已经彻底落入的日军手中!
戴安澜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作出夺取棠吉的部署,以柳树人第599团、刘少华第600团为攻击部队,郑庭笈第598团为预备队。600团沿公路向棠吉城攻击前进,599团负责攻占棠吉城外右翼高地,包围棠吉城侧翼,切断棠吉至雷列姆公路,并在高地上用重机枪射击城里的敌人,与重炮兵、装甲车一齐掩护主力进攻。
200师主力全部集结在棠吉后,迅速展开了攻击。
4月24日拂晓,全面攻击开始。侧翼攻击高地的第599团,向敌方阵地发动猛攻。士兵们奋勇登山,一连串地攻克了几个山头,虽然部队的伤亡很大,但他们还是占领了高地,然后居高临下,向城里射击,599团第1营于当天下午切断了雷列姆公路。
第600团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攻击城区,与敌发生激烈巷战,逐屋逐巷进行争夺。第598团在装甲车掩护下,冲进城扫荡残敌。当晚,第200师占领了棠吉城。此战共毙敌800余名,击毁14吨重坦克三辆,获战马数匹。
戴安澜收复裳吉虽然顺利,却很是疑惑:此战居然没能遇到日军主力?而且鬼子非常顽固,被困后基本是自杀了,200师没能捉到一名日本俘虏。当地缅甸人也很不配合,根本不讲日军56师团究竟往那个方向去了。
日军要是不管后勤补给,而急速穿插直奔腊戍切断远征军的退路,那形势就危险了。戴安澜心里略过一丝惊慌,迅速下令:“赶紧报告指挥部,日军主力不知去向,可能奔向我军腊戍后方!”
戴安澜的担心没有错。
日军18师团的牟田口廉也和56师团的渡边正夫,一路攻下了茂齐、罗衣考、棠吉,将中国远征军的第6军主力击溃后,他们也不急于荡清中国军队余部,商量干脆继续推进。
在得到15军司令长官饭田详二郎的赞扬后,二人狂喜,牟田口廉也率18师团绕过中国第5军在中路的设防,抄后路直奔曼德勒,企图一举摧毁远征军指挥部;而渡边正夫则带着56师团绕道荒无人烟的山谷丛林,从泰缅边境穿插,进行纵深1500公里的大奔袭,攻占腊戍,将中国远征军堵在缅甸。
饭田详二郎为保证第56师团穿插成功,请求空军将南亚仅有的两支空降部队赶到同古机场,随时准备实施空降支援。
日军南洋大本营完全支持他的计划。56师团渡边正夫更是激动得心潮澎湃,他在结集训话时,拔出自己的指挥刀,动员令只有一句话:
――如果战斗失败,我将切腹以谢天皇,士兵们,前进!
史迪威被英军搅得头脑发昏,曼特勒会战计划又是一团糟,他想辞职不干了
曼德勒,盟军指挥部。
史迪威和罗卓英为200师占领棠吉兴奋不已,认为中国远征军和英缅军应该集中所有力量,乘胜举行曼特勒会战。因为曼特勒是缅甸的战时首都,是世界舆论关注的热点。如果在这里举行一次大会战,将给缅甸人民和中国远征军、英缅军一个极大的鼓舞。
计划报给蒋介石,蒋介石复电赞扬,还说,这一会战如能成功,将给沉闷的世界一个惊喜。
史迪威兴奋地召开有中国远征军和英缅军领导参加的作战会议。可是,没有料到英缅军却对这个计划投下反对票,从乔克伯当撤退下来的亚历山大说,他的部队在仁安羌受了惊,军心不稳,要转移到印度去休整,并建议中国军队也撤到印度,先守住,等欧洲战争差不多了,大家再联合打回缅甸。
史迪威气得恨不得上去给亚历山大一个耳光,可他到底忍住了,问罗卓英该怎么办?
因为有了蒋介石的指示,罗卓英底气也比较足:“英国人是怕死鬼,他们来缅甸不是打仗的,而是来旅游观光的。他们丢了缅甸也不要紧,可我们不成,要是日本人占据缅甸后,又进攻我国的云南,那么我国的抗战就更艰难了。他们不干,我们干!”
“我认为大家还要慎重考虑,我们目前没有空军侦查,对日军的调度完全不清楚,我认为戴师长的担忧很对,东线日军主力去向不明,200师不能西调,应该迅速赶往腊戍,途中如果遇到日军部队,也不必与其纠缠,确保腊戍要紧;守住腊戍,我们就可以将日军拖在缅甸,不让他们进犯云南,但要是丢了腊戍,我们连退路也没了!”参谋团长林蔚还算是清醒。
“现在还想什么曼德勒会战?甘利初第6军已经溃败,恐怕现在都在回国的路上;200师目前在东线兵力单薄,要是日军前后夹击,岂不危险。我同意林团长的建议,我们可以把第5军主力全部东移,护卫棠吉、雷烈姆、腊戍,确保我军后路,也防止日军进犯云南。”杜聿明觉得史迪威根本不懂打仗,却总幻想着用中国的军队来谋取战功,于是再次反驳。
就在僵持的时,蒋介石又来了一份电报,大意:一、中国远征军可组织曼德勒会战,但也要以保卫腊戍为主要目标,二、万一腊戍失守,第5军和第66军就以八莫、密支那为后方;第6军以景栋地区为后方。
密支那位于缅甸最北部,距曼德勒400多公里,与曼德勒、八莫一线有铁路相连,东距中国边境只有50公里。
“看来重庆也暗示我们要留一手,即便腊戍被切,我们就绕远一点,往北再走,经过八莫到密支那,然后转回国。”杜聿明心中沉思着,委员长还是不愿意让我们硬拼的。
史迪威本来就被英军搅得头脑发昏,现在又接到蒋介石的这份来电,他的曼特勒会战计划整个被搅得一团糟,气得直叫嚷要马上回国,向罗斯福总统控诉,辞职不干了。
罗卓英无奈,来了个折中,建议将蒋介石的保卫腊戍与曼特勒会战两者结合起来,具体部署为:
戴安澜第200师从东线棠吉北上,赶在日军前面,保卫腊戍;第5军战车团、山炮团、新编22师、第96师以及在西线的孙立人新38师全部退到曼特勒前沿,集中兵力保卫曼特勒!
林蔚、杜聿明很清楚,这样的决定是再也不可能更改了:兵力基本集中在西线,而曼德勒东面到腊戍一线,目前只有第6军新28师驻防。如果日军集中力量打腊戍,即使戴安澜200师及时赶到,也不一定能抵抗住……
随即,林蔚又接到蒋介石的电报:曼德勒会战让史迪威、罗卓英负责,参谋团赶往腊戍,负责调集第66军新28、29师,确保腊戍。万一腊戍不守,参谋团安排部队撤防中缅边境的穆塞与畹町,不让日军进入云南。
史迪威想保卫西线的曼德勒,委员长既没有明确支持,也没有明确反对,却又说要防御东线中缅边境的腊戍,现在中国远征军实际上已经分成两线作战,兵力不集中,没有任何优势。
在告别了罗卓英和杜聿明后,林蔚感伤地出发了。
日军此刻也在紧密地部署着。
15军司令官饭田详二郎已经探知:中国军队在曼德勒沿腊戍一线兵力薄弱,只有一个师驻防(张轸第66军的新28师)。而且英缅军不断后撤,跟中国军队根本不能配合,加上中国军队频频调动,已经筋疲力尽……
缅甸战事的结束即将实现,饭田按捺不住满心的喜悦,下令:东线第56师团全速前进,不顾中国军队在背后的追击,尽快占领腊戍,切断中国军队的退路,不让中国人退回云南;中路55师团和18师团赶到曼德勒,与西线的33师团,两翼包围中国军队和正在撤退的英缅军,在伊洛瓦底江将其一举全歼。
饭田一再强调:不与中国军队争夺一城一地,不与小股部队纠缠,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果断完成包抄的艰巨任务。
日军第56师团长渡边正夫全力向腊戍突进,10辆坦克装甲威风凛凛于前开路,尾随其后的400多辆载着日军的大卡车,以日进上百公里的速度长途直往腊戍方向疾进。
占领棠吉仅仅一天,新的命令又来了,戴安澜来不及休整,只得率领自己疲敝流血的第200师尾追北进的日军,想跟56师团抢时间,防御腊戍。
4月25日,渡边正夫的部队赶到腊戍附近,完成了对腊戍的钳形合围。
腊戍危急,参谋团团长林蔚对杜聿明发来商请电:“腊戍之安危,系于吾兄一身,望不顾一切星夜向敌攻击”。
杜聿明原本就不同意史迪威的“保卫曼德勒”计划,立即按参谋团的指示准备调集部队,这时罗卓英连续三道电令也来到杜聿明的军部。
三道金牌,只是一个命令:除戴安澜第200师追击北进,军部与军直即向曼德勒方向集结。这么强硬的命令谁敢违抗?连参谋团都改了口气,让杜聿明遵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之令行动,杜只得率部向曼德勒方向前进。
其实这也是史迪威的一场豪赌,他以为远征军强大的中线攻势会减弱日军对东线腊戍的进攻,但他太低估了日本人的实力。
“长官部,参谋团,都是混蛋!老子这一个师,硬是断送在这帮龟儿子手中!”
正在云南大理的第66军新29师也接到军部转来参谋团长林蔚签署的急电:新29师主力星夜入缅,限于28日到达腊戍,不得延迟。
新29师师长马维骥接到电报,傻子似的愣了:缅甸的那些家伙们在怎么打仗?传来的消息不是一直都大捷么?怎么被逼到最后方的腊戍来了?现在又要紧急调我们上前线?新29师奉命驻大理护卫西南国门,离缅甸的腊戍至少有700公里,现在运输困难,三天时间赶到,完全是疯了。
“军令如山,征集所有车辆,出发!”作为杂牌军师长,马维骥也受了不少气,能出国打鬼子,也是件荣幸的事。他将副师长、参谋长以及三个团长叫来,当即宣布了命令,“要是车辆不够,就对过往的商车强行征用,无论如何都要在三天内赶到腊戍!”
而此刻,本来就不宽阔的滇缅路上,挤满了往中国撤退的华侨、难民,以及被日本人追得失魂落魄的英国士兵。
没有足够的运输工具,新29师只能一个连、一个营地运输,道路拥挤,这些士兵们又被分割成了细细碎碎的小部。
27日,日军发起了对腊戍的进攻。参谋处作战科长张致广与新28师刘伯龙师长率第82团、84团在腊戍前沿阵地西保、南伦一线阻击进犯之敌,同时炸坏吊桥,阻敌北进,战斗中,张致广不幸胸部中弹阵亡(张致广,黄埔军校四期生,66军军长张轸的侄子)。
日军为速战速决,确保占领腊戍,派出27架飞机、7辆坦克、装甲车掩护,在炮兵配合下向西保、南伦攻击,虽然第82、84团英勇抗击,但终不抵强势的日军,28日傍晚,西保、南伦相继失守。
史迪威、罗卓英现在才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急令第66军全部主力赶紧往腊戍结集,戴安澜200师火速前进。
为时已晚,新28师在腊戍的各道防线均被日军突破。
远在重庆的蒋介石也着急上火了,他十分明确腊戍的战略位置,腊戍一失,不仅是中国远征军的退路被阻断,而且西南国门大开,云南即将变为前线,川滇黔大后方将受到严重威胁!
蒋介石于28日夜电告远征军参谋团林蔚,明确指示:可以不管史迪威的曼德勒会战了,抽调所有部队增援腊戍,曼德勒不守也行,此时当以保住腊戍为第一。
但此刻腊戍外沿阵地尽失,参谋团也在向国内撤退的路上,未能及时向远征军各部转达蒋介石的指示。
29日拂晓,日军出动坦克、装甲各30辆,在飞机的掩护下,向腊戍城区发起猛攻。张轸、刘伯龙苦守不住,只得带着部分警卫乘车由穆塞撤退到云南境内畹町、遮放。
守卫腊戍的指挥系统被日军彻底打乱,第66军军直属部队和新28师余部只得退入大山密林,各自为战。
最惨烈的还是新29师的战士,当先头部队赶到腊戍时,还没来得及设防御工事,便遭到日军的疯狂进攻,日军10多辆坦克一字排开、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开路,步兵紧随其后,新29师先头营借着简易的地形殊死抵抗,为自己的后继部队争取时间。
但新29师必定是狂奔了700公里仓促赶来,部队通讯很差,师、团、营、连之间基本失去了联系,而且零散部队是逐次到达战场,在日军高度机械化的攻击下,新29师往往是前一批战士还没等到下一批部队赶到,就已经伤亡殆尽了,源源不断的队伍明知前线危险,却仍然义无反顾往上扑。
赶到腊戍的新29师部队,三分之二就这样牺牲了。
新29师师长马维骥率直属部队赶到云南边境畹町时,方才得知前方的战事已经不可收拾,这个四川将领气得大骂:“长官部,参谋团,都是混蛋!老子这一个师,硬是断送在这帮龟儿子手中!”
腊戍失守,缅甸境内新29师官兵和新28师残部一样,各自为战退向密林中,后来经一个多月时间,历经千辛万苦渡过怒江,分别回到大理,然而很多人却在与日军的遭遇战中牺牲了。
占领腊戍后,日军欣喜若狂,远征军囤积在腊戍极为庞大的物资和汽油来不及销毁转移,就被日军获取了。56师团渡边正夫噙着激动的热泪将一面太阳旗挂在最先冲进腊戍的坦克上。
第56师团穿插成功,师团向军司令部发出报捷电。
中路,牟田口廉也第18师团也完成了迂回突袭,切断了曼德勒与腊戍间的铁道、公路,将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回国之路全部堵死。
西路,孙立人自仁安羌撤退后,樱井省三33师团一路急进,已经赶到了曼德勒附近,与孙立人新38师对峙着。
此时的中国军队被切成了两半,东边张轸66军新28师、新29师主力被击溃,军部退回了云南畹町,只剩下戴安澜200师尚在缅甸;而廖耀湘的新22师、余韶的96师、孙立人新38师则被困在缅甸西部的曼德勒附近。
几个小时之后,日军开始向曼德勒附近的中国军队大举进攻,套在缅甸的中国军队和盟军脖子上的绞索越来越紧了。
杜聿明激愤地站起来说:“……我们有自己的国家,不需要去任何国家避难。”
1942年4月29日,美国将军史迪威,中国指挥官罗卓英和杜聿明,英国亚历山大总司令在曼德勒西南小镇举行最后一次联席会议,讨论紧急撤退的对策。
目前日军完成了对曼德勒的合围,“保卫曼德勒”的会战计划,除了徒增伤亡,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史迪威十分恼怒,罗卓英也是满脸不快,杜聿明则心神不宁,垂头丧气。只有英国人亚历山大显得无所谓。形势很清楚,敌人三面包围,惟一的出路只有一条:往西,退到印度去。
亚历山大第一个发言:“先生们,鉴于日军已经攻占腊戍,中国远征军回国之路被切断,敝国政府正式通知本人,并由本人转告诸位:不列颠联合王国准许中国在缅甸的军队及其装备到印度避难。但是,按照国际惯例,贵军入境前须申报难民身份,由英国军队予以接收,并在指定地点集中管理。先生们,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可以就地协商解决。”
很显然,英国人达到了目的,他们既有理由从容不迫地撤出缅甸,又能体面地收容中国几万大军,这些军队日后还能帮助保卫印度。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中国的将军们却无地自容:他们原本到缅甸来是为了拉英国人一把,不料反倒成了难民,落到被人家收容的地步,这岂不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杜聿明激愤地站起来发言道:“我们不能接受亚历山大将军及贵国的建议。既然我们从中国来,就该回中国去。我们有自己的国家,不需要去任何国家避难,日本人永远挡不住我们的道路。”
亚历山大正要说什么,却听罗卓英悄悄跟杜聿明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向委员长请示……”杜聿明没有理睬他,甚至没有看其他几位将军的表情,戴上军帽,凛然退场。
史迪威面无表情。
杜聿明一走,罗卓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只是个空头司令,既约束不了杜聿明,又得罪不起史迪威。就在这时,史迪威突然抬起眼睛,盯着罗卓英问道:“罗将军怎么打算的?”
“史迪威将军,你知道,我得立刻向蒋委员长请示。”这位有职无权的总司令结结巴巴地解释。
“你错了,你该先向我请示才对,可是我命令你一个人撤退到印度有什么用处呢?”史迪威说。
罗卓英叹了口气。
此次会谈没有什么结果,远征军的前途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史迪威多次电告杜聿明向印度境内转移,杜聿明不予理会。
30日下午,远征军总司令罗卓英上将悄悄离开指挥部不辞而别。他带了一排卫兵强行征用一列火车,押着司机开往密支那,准备从那里登机飞回重庆。不料这列不按计划运行的火车只开出二十五英里就与另外一列货车迎面相撞,致使本来就极度拥挤的铁路因此中断两天。罗卓英的逃跑行为无疑给中国军队的失败雪上加霜,再涂上了一层怯懦和可耻的色彩。
次日,亚历山大也把他的司令部撤过曼德勒大铁桥,开始向印度转移。桥对岸,史迪威和他的助手还在试图说服那些后到的中国军队撤到印度去,他告诉中国人,他一定要从印度发动反攻,重新夺回缅甸。他需要中国军队保存实力,但是他的努力收效甚微。
在去向问题上,廖耀湘、余韶等绝大多数中国军官都自觉站在杜聿明一边,齐心协力带领队伍往北赶,近6万人的庞大队伍沿着曼德勒、八莫朝密支那奔去,只要到了密支那,距东边国境就只有50公里的路了。
后来,只有新38师少将师长孙立人接受了史迪威的忠告,他在经过再三观望权衡和犹豫之后,终于放弃了拼死回国的念头,在最后时刻采取了把对伍拉往印度以保存实力。
远征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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