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军事家刘裕统一南方，却对北方很无力

Posted 2023-01-01 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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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军事家刘裕统一南方，却对北方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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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出生于363年，虽说家族也是官宦世家，但到他的父辈家境早已衰败，母亲分娩后就去世，父亲没钱请乳母给刘裕哺乳，打算抛弃他，幸亏刘怀敬之母伸出援手养育了他，小时候的刘裕以砍柴、种地和卖草鞋为生，但他从小胸有大志，长的也不错，气度宏大，身高七尺六寸，风神奇伟，名声也很好，不拘生活小节，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

在东晋，寒门子弟要出人头地就要去当兵，年轻的刘裕就是如此，他加入了北府军。

东晋的问题在于，从一开始司马睿的政权就没有中央军，主要军事力量依靠的是北府和西府，这是北方侨迁的流民军团，当时北方大乱，北方没有南迁士族构建坞堡，招募流民来自保，后来流民帅也率众南迁，因为他们来得晚，东晋政权已经建立了，没有机会进入最高统治圈，但他们是带着私兵来的，就能够在南方割据一方，形成军事势力，这些流民军团驻军地点分别在首都建康以北的徐州和以西的豫州(也有考证说荆州)，所以称为北府和西府。

两府的统帅可以自己招募官兵，这对东晋政权来讲就太纠结了，如果统帅忠心耿耿可以抵御外敌，比如谢玄指挥的淝水之战就是北府兵，但也有像桓温那样的，他指挥的西府兵是准备颠覆政权的。

历史就是如此，一个政府要在文明上有所作为，必须能对生产能力和暴力能力进行综合运用和控制，如果控制不利，政权必定威胁，我们讲过军事暴力的决定因素是意识形态，特别是底层士兵的意识形态，这些寒门弟子看到一群寄生虫一群窝囊废吃香喝辣的，不干正事，而且他们的升迁完全是靠统帅，会效忠朝廷才怪。

刘裕的崛起，开始于399年孙恩之乱，孙恩以道教为名，蛊惑和挟持数万民众攻城略地，当时王羲之次子，谢道韫的老公会稽长官王凝之居然在密室里祈祷说请鬼兵数万来把守，这清闲官当的不仅奇葩还脑残，结果城破被杀，此时刘裕36岁，作为北府一个小小的参军，他在吴郡郊外“以一击千”一举成名，孙恩连续四次登陆都被他正面击败，到401年刘裕38岁被提拔为建武将军，三个月内在郁洲、沪渎、海盐对孙恩三战三胜，孙恩就是一个邪教组织，它的军队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这样的暴乱，东晋都搞不定，说明整个东晋已经病入膏肓，孙恩之乱开始消停了，桓玄之乱又来了。

桓玄当时是西府督帅，坐镇荆州，实际已经控制了东晋三分之二区域，此时能对抗西府兵的只有刘牢之的北府兵了，但刘牢之居然率北府全军叛降桓玄了，于是桓玄攻入建康，独揽大权，并解除刘牢之的兵权，此时刘牢之才惊慌失措，决定去扬州起兵讨伐桓玄，想拉刘裕一起过，刘裕拒绝了，他和何无忌一道辞去军职回镇江暂投桓玄以行韬晦，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也是刘裕的好朋友，当刘牢之与刘裕分道扬镳时，何无忌左右为难，最终选择了刘裕，事实证明刘裕是对的，刘牢之果然失败。

由于刘裕屡建军功，在北府旧部中颇有声望，桓玄不敢小视他，任命他为中兵参军，403年，孙恩的妹夫卢循再次起事，五月，桓玄起用刘裕讨伐卢循，刘裕连破卢循，把卢循驱赶出海，这一年十二月，桓玄篡夺晋位，改国号楚，三个月后，刘裕起兵讨伐桓玄，当时双方军事力量相差悬殊，刘裕率领只有1700人军队，手持长刀身先士卒冲在前面，桓玄闻风丧胆不战而走，只用不到一周的时间，连败楚军，让晋朝复生了，到405年正月，刘裕彻底消灭桓氏势力，晋朝复国，这一年，他42岁，东晋的历史正式进入了刘裕时代。

刘裕的出现是因为皇权暗弱，大权被士族掌握，而士族又不勤于王事，只会清谈导致的，当然刘裕之前有两个人很重要，一个是桓温，一个是司马曜。桓温崛起后，三度北伐，功亏一篑，完全破坏了士族门阀政局的均势，而孝武帝司马曜主威独运，已经逐渐开始收回旁落的皇权，但和司马道子争权又因为和宠姬酒后戏言导致意外早死，这样时势造英雄，刘裕崛起了。

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样说，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让我们看看刘裕是如何气吞万里如虎的，407年刘裕命刘敬宣伐谯蜀;408年刘裕入朝担任宰臣正式执掌国家，刘敬宣伐蜀失利;409年刘裕亲率大军北上，翻越大岘山，大破南燕军主力于临朐，包围南燕都城广固;410年，刘裕攻克广固南燕灭亡。这一年，卢循大败晋军于豫章，何无忌阵亡，刘裕回兵救建康，最后从海路奇袭广州大败卢循;

411年，卢循在交州战败自杀，这样孙恩、卢循之乱彻底结束;412年，刘裕出兵讨伐刘毅，王镇恶奇袭江陵成功，刘毅自杀，然后他命朱龄石再次讨伐谯蜀;413年刘裕开始“义熙土断”，有效打击了东晋豪强士族势力，强化了东晋政府的兵役来源和增加了租赋收入，这一年朱龄石攻克成都，灭谯蜀;415年刘裕刘裕以司马文思案为借口，讨伐司马休之，平定荆、雍二州,这样自桓玄作乱以来，南方各大割据势力全部消灭，东晋境内，全由刘裕势力统治，刘裕获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崇礼;416年，后秦皇帝姚兴死，姚泓继位，内部叛乱迭起，政权不稳。刘裕认为这是灭亡后秦的良机，于是大举北伐后秦，晋军攻克洛阳;

417年刘裕用却月阵大破北魏骑兵，然后在潼关击败秦军然后攻破长安，此时刘裕已经54岁了，他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准备代晋称帝，就会像桓温一样没有机会了，这点胡夏的谋臣王买德和北魏的崔浩是看的非常明白，认为刘裕必定称帝，崔浩是这样说的，如果说王猛是苻坚的管仲，那刘裕就是晋室的曹操，灭秦之后他一定会回去篡位，秦国的地盘迟早是我们大魏的。

果然被崔浩言重，这一年，留守江南大后方的心腹刘穆之病逝，刘穆之的去世对于刘裕打击是非常大的。刘穆之之于刘裕正如萧何之于刘邦，正是因为刘穆之在后方的经营，刘裕在前方才能安心，而刘穆之的去世，让江南后方变得波诡云谲，刘裕只好回江南，留下12岁的儿子刘义真以及王镇恶与沈田子等人守关中，王镇恶与沈田子出身相差太大，一个是王猛后嗣，一个是江东豪族，这样导致留守长安的晋朝文武发生内讧，沈田子杀王镇恶，王修杀沈田子，刘义真复杀王修，刘裕得到消息，惊恐不已，急令朱龄石镇守长安，命刘义真速回。刘义真和将士大掠财宝美女，车载南还，为胡夏追及，朱龄石阵亡，刘义真单骑逃逸，关中为赫连勃勃所夺后，刘裕只能登彭城北望，英雄老矣，无能为力。

接着刘裕开始篡位，先封宋公，然后是宋王，接着在寿阳王宫宴请百官说自己要功成身退了，回京养老，傅亮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带几十人回建康，起草了禅位诏书，晋恭帝欣然接受了，他认为在桓玄之后晋朝已经亡了，靠刘裕撑了近20年，所以是心甘情愿禅让的，420年7月10日，刘裕即皇帝位，国号宋，中国南方历史进入南朝时代。

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最后止步于关中，与北魏隔黄河而治，未能统一中国，让后来读史人不断惋惜，南宋诗人陆游的《读史》也提到了这个：萧相守关成汉业，穆之一死宋班师，赫连拓跋非难取，天意从来未易知。

气吞万里却无法一统，真的是天意吗，其实不是，关键是刘裕崛起时年龄太大了，他讨伐孙恩崭露头角时已经36岁，45岁才执掌国家，北伐后秦收复长安已经54岁了，57岁称帝建宋，不到2年就病亡了，因为是寒门出身，和桓温不同，他的北伐必须成功建不世功业才有机会，还有他的儿子都生的太晚，43岁灭桓玄后才生下了长子刘义符，到59岁他去世时，长子才17岁，这样在北伐和治国没有儿子参与，就只能靠一些肱骨兄弟们和良将了，关键是这些人比他年轻，又死的比他还早，像刘道规，刘穆之，何无忌，刘敬宣等，再加强一些良将王镇恶、沈田子、朱龄石、朱超石等在关中损失，导致统一天下的人才失去了，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的确有机会一统，但这些因素让他失却了机会。

如果要统一，必须迁都，因为当时东晋十六国的资源在北不在南，核心是户籍人口，南方户籍人口超过北方是唐宋时候了，五胡乱华后中国户籍人口集中主要分布在江左、河西、关东、关中、蜀地这几块区域，中国南方只有江左，最多再加上蜀地，户籍人口和真实人口是不同的，关键是南朝士族一直在隐瞒人口，导致政府编户齐民减少，由于内乱和北伐，又需要对剩余的户籍人口加大征税力度，这样承担不起的人奔到士族怀抱，这样恶性循环，政府实力日渐式微，刘裕义熙土断后，打击了士族，使得东晋南朝实力达到了历史鼎盛，但他灭的谯蜀和南燕，体量都不如东晋，而能灭后秦，关键是后秦内部的混乱和衰微，从当时中国人口资源来讲核心在关东，前燕时期关东户籍人口千万，北齐关东户籍人口两千万，而南朝刘宋时户籍人口是五百万人，这还是刘裕土断后，人口差距是明显的。

也就是说，当时人口最稠密的是北魏关东，刘裕只有大半年时间灭掉了雄倨西北的后秦，天下震动，当时北凉和西秦开始向东晋称臣，而西北三国的西秦、北凉、胡夏实力不足为惧，关键在于刘裕在横扫关中后，是否有能力吞并北魏，当时柔然开始崛起骚扰北魏北方，而东晋坐拥有关中和河南，可以从三个方向围攻北魏，只要策划得当，灭掉北魏是可能的，但需要集中动用东晋全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风险很大，因为需要把刚打下来的关中和河南变成东晋伐北魏的后勤基地和兵员补充基地，所以必定迁都洛阳或长安。

而刘穆之的去世，从根本上改变了刘裕继续北伐的想法，决定东归，当得知刘裕东归消息时，关中三秦父老痛哭流涕，希望刘裕仿效汉高祖刘邦，放弃江南，定都长安，尽管刘裕北伐攻破长安，有了和江南士族抗衡的威望和实力，但关中历经百年，民族杂居，让刘裕定都长安，把自己放在三面受敌之地，无疑是让54岁的刘裕面对强大的北魏重新赌博，这是刘裕万万不能接受的。

其实刘穆之突然病逝后，中枢系统由徐羡之把控，是可以稳住态势的，加上东晋本身立国百年，中枢还是比较成熟的，尽管史书上说徐羡之凡事都要向刘裕请示，但以徐羡之的才能，很有可能是示弱，因为他知道，在刘裕心中的地位，他不如刘穆之，刘裕东归，更多是刘穆之之死刺激了刘裕，刘裕年纪和刘穆之差不多，他一生刀头舔血，战伤无数，年纪又大，古代医疗条件又差，万一水土不服，一个风寒可能就要命，儿子又太小，没有把控中枢，最大的问题是北伐北魏，只能说有可能成功，但毕竟不是大概率事件，在黄河岸边用惊世的却月阵干掉了北魏铁骑，但如果再来一次，还有可能继续赢吗，就像一个赌徒，从36岁开始，到54岁，赌了18年，赚到了举世的功业，这时候在一统和称帝上做一个赌博，选择大概率能成功的称帝事业是理性的，尽管后来一统的隋出自关中，但对刘裕来讲，那是160多年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