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醫生鄭注，小人的奮鬥一生，一場豪賭輸了全部

Posted 2023-01-01 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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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醫生鄭注，小人的奮鬥一生，一場豪賭輸了全部

中唐歷史上有一個人非常活躍，與很多名人和歷史大事件有關。可以說，他的所做作為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唐王朝歷史的走向。但這人就是一個小人，他的一生是一部小人的奮鬥史，他沒有政治立場，誰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他就依附於誰。

這就是鄭注，從混跡江湖的醫生起家，不斷攀附大人物，並在二十年間做到禦史大夫、工部尚書、鳳翔節度使，成為朝廷核心決策者之一，險些進入宰相班子，最後一場豪賭輸了全部。

【先是中唐名將李愬】

鄭注此人最早出現在中唐名將李愬身邊。

李愬是唐憲宗實現元和中興的第一功勳武將，曾經立下平定淮西吳元濟叛亂的大功，雪夜入蔡州是歷史上軍事奇跡之一，當時手握重兵，負責鎮守國家重點地區。

唐朝人流行服食各種各樣的金石藥物，李愬也未能免俗，就與鄭注這個醫生有了交集。

“為愬煮黃金餌之，浸親遇”（《新唐書》）

具體什麽個配方史書中沒記載，但李愬49歲就病死了是事實，是否與吃藥有關不確定。但明顯服藥當時是有一定效果的，李愬對鄭注有了基本信任。

鄭注這個人，雖然相貌醜陋、出身貧寒，“世微賤，以方伎遊江湖間”，醫術方面還是有兩下子的，而且多才多藝。他還有最大一個特點，非常擅長與上位者打交道，只要他用心結交某人，一定可以讓這個人舒舒服服。

李愬當時對鄭注很不錯，給他一個小官位，各地任職都帶著，甚至可以開始參與李愬的軍政事務。

但鄭注是屬於那種領導面前一套，同事下屬面前另一套的人，也就是標準的小人。史書上評價是“詭譎陰狡”，專門刺探他人隱私，並從中搞事兒。

所以，當時鄭注在李愬軍中群眾關係不好，大家都煩他。

【又搭上了權宦王守澄】

當時李愬的監軍是宦官王守澄，這是一個後來在唐王朝呼風喚雨十餘年的大太監，歷史評價很低。王守澄聽了軍中對鄭注的評價，就找到李愬，鄭注這個同志思想品德有問題，同志們反映很大。

李愬聽了呵呵一笑，這人有本事，王將軍你試試看和他聊一聊。

王守澄開始本來不同意，但畢竟李愬的面子也要給，就和鄭注聊了聊。結果這一聊就收不住了，“既坐，機辯橫生，鉤得其意，守澄大驚，引至後堂，語終夕，恨相見晚”。

鄭注的每句話都能說到王守澄心裡去，拍的王守澄舒舒服服，之後王守澄就對李愬說，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還給鄭注升了官。從此，鄭注成為王守澄的親信，直到十餘年後王守澄死在鄭注手裡。

【依附王守澄，鄭注積累了財富，也積累了惡名】

過了不久，王守澄升官回長安任職，就把鄭注也帶到了長安。

王守澄對鄭注同樣不錯，經常賞賜錢物，鄭注對王守澄也很賣力氣，“日夜為守澄計議”。王守澄能成為當時的宦官第一人，鄭注應該是幕後第一軍師。尤其是擁立唐穆宗繼位過程中，不但得到了皇帝的信任，還殺了掉了之前的掌權宦官吐突承璀，為掌握大權掃平了障礙。

鄭注當時的角色類似王守澄的白手套，雖然宦官一般不太在乎這方面，但畢竟總有風言風語也煩心。

先是一些聰明人，看出了鄭注和王守澄的關係，夠不上王守澄，鄭注是可以直接接觸的。慢慢的鄭注的名聲傳遍長安，連高官顯貴都通過鄭注聯繫王守澄。鄭注本來姓魚，就有人給他起外號，先是“魚鄭”，後來索性叫“水族”，意思是圓滑。

鄭注成了長安城炙手可熱的角色，在緊鄰皇城和朱雀大街的善和裡起了一個大宅子，豪華無比，京中各路人士包括外地跑官要官的來往不絕。

（紅圈是善和裡鄭注的豪宅）

【鄭注給王守澄出過幾次主意】

王守澄權傾朝野時的皇帝是唐穆宗、敬宗，兩個年輕好玩兒不理朝政的皇帝。王守澄、李逢吉一夥把持朝政，連裴度這樣的厲害人物都被他們排擠，後來李逢吉失勢，王守澄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估計鄭注是起到了重要作用。

唐敬宗暴斃，王守澄又幹了一件大事兒，聯合其他幾個掌權宦官和朝中大臣，擁立了唐文宗繼位，權勢進一步擴大。

這個過程實際上是很血腥的，另一批宦官殺了唐敬宗，並擁立唐敬宗的叔叔絳王為帝。之後這批宦官就想把王守澄等原有掌權宦官拿下，激起了王守澄等人的反擊。

王守澄手握軍政大權，尤其是神策軍在他們手中，那批宦官全部被殺光，絳王這個新皇帝椅子還沒坐熱也被殺掉。

這個過程王守澄等人反應非常快，沒有犯絲毫的錯誤，目的性和行動力都很強，且還有大義名分，是一場撥亂反正、為先帝復仇的正義行為，以王守澄的表現，他沒那個本事，鄭注估計是幕後決策者之一。

唐文宗繼位之後，王守澄成了兼任樞密使和神策軍領軍將領的第一權宦，鄭注也水漲船高。

唐文宗雖然是宦官擁立的，但一直把除去宦官當做人生第一目標，就一直在和身邊重臣商量對策，當時大部分文官在忙著黨爭，只得找宰相宋申錫承擔這一重任。

宋申錫忠誠有余、能力不足，看人更是不準。在聯絡其他臣子共同謀劃鏟除宦官時，這人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把皇帝要對付宦官的事情出賣給了王守澄，中間人就是鄭注。

鄭注立刻給王守澄出主意，要除掉宋申錫。辦法非常狠毒，幾人偽造證據誣告宋申錫謀反，並捉拿了宋申錫下屬屈打成招。

拿到“證據”的王守澄非常跋扈，要求唐文宗批準他帶著200騎兵去殺了宋申錫一家，唐文宗險些被迫答應。幸好宦官當中也有忠誠之人，打了個圓場才使大唐堂堂宰相免去被滅門的慘劇。唐文宗更是心裡有數，朝堂上又有一批官員反對，宋申錫被貶離長安了事。

宋申錫之事也讓鄭注暴露了他王守澄第一智囊的身份，人們在痛恨王守澄的同時，也對鄭注“側目”，又恨又怕。

鄭注也知道宋申錫之事自己下手太狠，朝中不少人對自己不滿，於是離開長安躲了兩年，在軍中任行軍司馬，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之一，當年在李愬軍中做的就是這一類工作。

【鄭注最危險的一次】

唐文宗太和七年（833年）九月，鄭注回了長安，但沒想到朝中諸人仍然記得他，言官以鄭注“內通赦使、外連朝官”為由彈劾，十幾天上了幾十道諫章，鄭注險些下了大獄。王守澄出手，通過鄭注聯繫到王守澄才當上宰相的王涯也起了作用，鄭注被安排到了神策右軍，這裡是皇帝禁軍，又有王守澄保護，一般人不敢多說話，只能“中外駭歎”。

當時宦官之間也有矛盾，同為宦官四貴的神策左軍中尉韋元素以及左右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不滿王守澄一手遮天，準備借對付鄭注來對付王守澄。

韋元素想了一個辦法，自己假裝生病，召鄭注來軍中治病，準備在神策左軍營中一刀把鄭注砍了。

這實際上是個好主意，鄭注官職不高，又得罪了很多朝臣，殺了他只是讓王守澄不高興，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後患。

鄭注雖然不知道韋元素打的什麽主意，但也知道來者不善。但鄭注此人極為精明，知道躲是躲不過的，就大大方方的到了韋元素的神策左軍軍營。

在這裡，鄭注放了大招，又是痛哭流涕，又是花言巧語，竟然讓韋元素對他產生了好感，不但沒殺鄭注，反而賞賜了很多錢帛。

要說大奸大惡之輩往往是智勇雙全之人，鄭注就是如此膽大心細。

【鄭注搭上了唐文宗，但這次下錯了注】

沒幾個月，太和七年十二月，唐文宗突然中風不能講話，王守澄就推薦了鄭注入宮治病。鄭注醫術還是有些本領的，唐文宗的症狀得到緩解，另外一個收獲就是唐文宗成了鄭注結交的另一個大人物。

之後就是史書上沒記載的不解之謎，鄭注為什麽能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協助唐文宗去鏟除宦官勢力。

估計鄭注協助王守澄十餘年，不過是一個神策軍中級官員，而搭上唐文宗之後，很快就成了太仆卿、工部尚書，已經是從三品高官了。一旦再協助唐文宗把宦官殺光，鄭注成為宰相就是必然。

鄭注不想成為宦官王守澄的附庸，他想取而代之。

至於說鄭注是被唐文宗人格魅力感染，或者說鄭注忠於大唐，應該都是扯淡。在高官厚祿面前，鄭注這個小人用身家性命投入了這場豪賭。

與鄭注類似，另一個同樣是王守澄推薦給唐文宗的李仲言（李訓），都成了唐文宗鏟除宦官勢力的堅定支持者和領導者。李訓是奸相李逢吉的侄子，當年也是與宦官穿一條褲子的小人，同樣為了更進一步，準備把宦官當成他們的墊腳石。

當時的唐王朝，文官們一部分是依附宦官的李宗閔、牛僧孺等人，自然不能協助唐文宗鏟除宦官勢力，另一部分是不滿宦官專權但不想用極端手段解決問題的李德裕等人，且兩方黨爭正激烈，唐文宗這個可憐的皇帝，只能用這兩個小人。

要說小人有時候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至少在陰謀詭計方面有效果。於是，在鄭注、李訓二人策劃下，先是利用宦官之間的矛盾，借王守澄之手除去了宦官四貴中的另外三個。又把王守澄明升暗降，之後一杯毒酒賜死了王守澄。

“帝令內養李好古齏鴆賜守澄。”（《舊唐書》）

王守澄為何沒有反抗的喝下這杯毒酒我也沒太想明白，估計是措不及防。

【甘露之變，鄭注的一場豪賭】

按理說唐文宗已經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勝利，新上任的宦官四貴沒有擁立皇帝繼位的從龍之功，無論是分而治之還是明正典刑都是辦法，但唐文宗卻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想要以極端手段把宦官一次殺光。

這就是“甘露之變”。

當時鄭注任鳳翔節度使，本來是商量好了，約好時間鄭注率兵進長安。但消息被走漏，李訓提前發動，鄭注帶著數百兵卒走到一半得知已經失敗，只得回了鳳翔。

據說當時鄭注的藥囊中藥物化成蒼蠅數萬飛走，是“敗死之象”。

甘露之變險些取得成功，但最後功虧一簣，宦官們逃脫之後大舉報復，包括宰相王涯等十餘家被滅門，長安城內官吏百姓死者數千，唐文宗也被宦官軟禁徹底成了傀儡。

鄭注和李訓當然也不能幸免，李訓逃離長安被地方官抓住殺死，鄭注在鳳翔軍營中被監軍殺死，他們的家人同樣一個也活不成。

按理說鄭注、李訓輔佐唐文宗鏟除宦官勢力是正義行為，但當時不但大唐朝野痛恨二人，歷史上對他們評價也很低。

前者是因為當時的人了解鄭注和李訓的人品，認為這兩個小人即使扶老奶奶過馬路背後也會隱藏陰謀。另外甘露之變對長安百姓造成了很大傷害，這些人不敢和宦官正面硬鋼，就把怨氣轉移到鄭注等人身上。

歷史上評價低主要因為二人前科累累，“小人安能成大事”，並把未能挽救唐王朝歸結於上天。確實，甘露之變險些成功，一旦成功，鄭注和李訓的歷史地位就會反轉。

我個人認為“甘露之變”的主要責任還是在唐文宗，唐文宗就像一個蹩腳的醫生，不顧病人年老體弱，只想用手術方法去治療惡疾，結果唐王朝險些沒能下去手術台。歷史上不乏這種事情發生，上位者抱著美好的願望，但所用非人，又急於求成，反而使局面惡化。同樣，今後這種事情也會不斷發生。

治理國家是一項專業性很強的技術工作，既不專業、又不掌握全面情況的我們，還是別添亂了，能夠做到就事論事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