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傳千年的唐代密宗，是誰在日本發揚光大爲東密

Posted 2023-01-01 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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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傳千年的唐代密宗，是誰在日本發揚光大爲東密

還記得陳凱歌的電影《妖貓傳》不？故事取材於日本作家夢枕貘的歷史玄幻小說《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那位日本僧人空海法師在電影故事之後，回國都做了些什麼呢？

空海法師（公元774—835年）密號遍照金剛，是唐密第8代祖師。而唐代密宗在我國已失傳近千年了，但傳到日本卻發揚光大，當今信衆多達1131萬人，分屬各個流派。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日本真言宗開山之祖

留學僧嘛，入寶山豈有空手而歸之理。空海法師在我國學修兩年（804年-806年），回國時帶走大量中國的文物典籍，對日本的文化產生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按其所撰的《請來目錄》，帶回物品應有盡有，蔚爲大觀。包括佛教經典216部計461卷、兩部大曼陀羅圖、佛像、袈裟、法具及茶、醫藥書籍與藥品、詩賦文章、碑銘、占卜書籍與用具等，許多文物被視爲日本國寶。

也許有人痛惜這些文物流失日本。當年，空海的師父惠果大師未卜先知，讓他帶走了這批文物。不久，崇信道教的唐武宗打擊佛教，發動“會昌法難”，毀佛寺四萬餘，迫26萬僧尼還俗。這批文物在日本得以倖免於難。

經過漢地佛法和大唐文化重新加持與打造後，空海法師如虎添翼，傳道不懈，成爲日本文化的重要推手。在佛學與文化創新方面充分發揮了天分和才幹，得天皇的賞識，成爲四朝國師，京都南方和歌山縣的高野山開設道場，開壇講法，收徒傳教，創立了真言宗。

當時，與最澄和空海兩位法師同時遣唐求學的僧侶，有所謂“入唐八家”之說，有成就的還有宗睿、惠運、圓行、常曉、圓仁、圓珍等法師，他們都對首次接觸的密宗發生興趣，回國後所傳皆爲密教化的佛教，將漢傳佛教日本化，成爲皇室貴族和平民百姓都信服的國教。

空海法師在日本所傳的密教稱爲東密。主張即身成佛，透過平時修行的累積，感知大日如來佛的存在即能成佛。作爲傑出的佛教理論家，他撰寫《辨顯密二教論》提出自己的教判理論，以真言爲最高，依次是華嚴、天台、三論等宗。在《十住心論》一書中，他將一切教法，按信奉者的心境分成十個階段，稱爲“十住心”，將外道與世間道德納入整個真言宗思想體系中。

“日本的孔子”

空海法師在日本地位極其崇高，被稱爲“日本的孔子”。文學家幸田露伴評價他，“大師是我們思想上不可忘卻的恩人。”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湯川秀樹認爲，“在漫長的日本史上，他是最多才多藝的人物。從世界範圍來看也不遜於亞里士多德、達芬奇”。

作爲後世師表，空海法師也是一代教育大家。828年，他在平安京（即京都）設立教育機構“綜藝種智院”，一切仿照中國唐代的縣鄉辦學模式，請僧俗教師教授儒釋道三法，向平民開放，費用全免。

此前，日本只有官辦的“大學寮”，用於培養官吏，門檻很高，入學有嚴格的門第身份限制，非官宦子弟不可進入。而其他很少的私立學校也只面向貴族，不對庶人開放，平民難以跨越階層改變命運。

而“綜藝種智院”首次打破這種界限，分僧俗貴賤均可入學，是日本最早的平民基礎教育機構，也是最早的私立大學。

同時，空海法師也是一位文學家和語言學家，本就擅長漢詩和駢賦，經常爲天皇擬定詔書。他對文學有很高造詣，是日本文學評論的鼻祖，著有文藝理論《文鏡祕府論》一書，內容相當於現今大學語言文學專業的課目，包括聲韻調聲、語法語言、詩律修辭、文學創作和批評、邏輯推理等等，研究了“文二十八種病”，“文筆十病得失”等。

這部體大精深的著作，被稱爲日本漢詩學的開山之作，對日本漢學的發展影響深遠。同時，因爲還論述了魏晉六朝至唐代的文學文化，所以也是研究中國古代文論的重要史料。

在中國期間，空海法師還認真學習了梵文，是第一位通曉古梵文的日本人。他將悉曇體梵文字母傳至日本，不僅使得悉曇體梵文字母完整地保存在日本，還在梵文字母拼寫原理的啓發下，先後發明了“平假名”和“片假名”，使日本終於有了自己的文字字母。

此外，他撰寫的《聲字實相義》爲日本的哲學奠定了基礎，還將唐朝水利，修路的技術帶回日本，爲日本付出了一生的心血，貢獻不可磨滅。

“日本的王羲之”

空海法師是日本“書道”的始祖、書聖。寫得一手好漢字，真、草、行、隸、篆書都極爲傑出，有“五筆和尚”之稱，與書道大師嵯峨天皇、橘逸勢合稱“平安三筆”。無論是漢字書法還是梵文書法，都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被譽爲“日本的王羲之”。

空海在書法上的偉大之處在於，他不僅學習奈良時代以來傳統的王羲之的書法，入唐後加入了唐朝書法的意韻，在模仿基礎上有了大膽創新。以往日本只有楷書、行書、草書，空海之後引入了篆書、隸書、“飛白書”、“雜體書”。

回國後，空海與同爲留學僧的最澄法師時有互動，偶有書信往來，這些信札就作爲書法字帖保存下來，叫做《風信貼》，紙本墨書，因卷首有“風信雲書”四字而得名，是空海歸回日本後最重要的書法代表作。據說原信札有五通，現存三通。被當做國寶收藏在京都教王護國寺。

第一通是行書，率性揮灑，汪洋恣肆，；第二通下筆莊重雄健、格調高雅清新；第三通是草書，流暢自然，飄逸清澄。三通信札富於變化，充分表現出尺牘式嫺熟純正的筆法和王羲之的魏晉風韻。

此外，空海編纂的三十卷的《篆隸萬象名義》，是日本最古老的字典，使日本人第一次接觸到工具書，極爲珍貴。

大師從未遠去

與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被散漫地大浪淘沙掉不同，日本細緻入微的文化現象，都能被闡釋並放大。像我們中國所說的肉身菩薩的現象，在日本有個專屬名詞“入定信仰”。怎麼回事呢？

原來，在圓滿地爲東瀛日本傳承正法，創立教派，爲文化事業播撒各項種子之後，空海法師功德圓滿，欲迴歸聖界。他預知時日，告訴弟子將在承和二年（公元835年）3月21日入定。囑咐說，我去兜率天彌勒菩薩那兒了，你們好好研習我教的東西。56億7千萬年後，我將隨彌勒再來娑婆世界，屆時檢查你們是否用功，傳承法脈。

果真那一天到來時，法師真的圓寂了。但弟子們認定是入定，而非圓寂，爲他建立了奧院（內院）。1100多年來，一直堅持供養。每天由維那師（寺院高管職位，類似於內務後勤總監）親自送兩餐，不許他人參與。每年陰曆3月21日，他入定的那天，送衣服更換，舉行換服儀式。

在日本真言宗最古老的道場金剛峯寺，奧院供奉的是空海法師肉身還是塑像，對一般弟子而言也是個祕密。入定，是一種無思無慮、無慾無求的禪定狀態，在常人看來類似於睡着，肯定是不吃不喝的，而鬚髮和指甲仍在生長。

據一本叫《今昔物語集》的古書記載，東寺長者觀賢一度兼管金剛峯寺時，曾進過空海靈廟。看見空海打坐在石屋內的木櫥中，“鬚髮如縷如披，足有一尺多長”。觀賢用剃刀爲空海理髮剃鬚，整理了衣服和佛珠後，爲木櫥和石屋貼上了封印才離開。

空海法師，在日本是家喻戶曉的歷史人物，備受皇室推崇。身後諡號弘法大師，480年後，又有天皇親筆爲其作傳，而名揚四海、青史留名。與我國燦若星辰又泯然史塵中的高僧大德相比，禮遇實在令人感慨。

本文參考資料：《弘法大師(空海)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