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可尋夏蹤跡
Posted 文化
篇首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本文由小常识网(cha138.com)小编为大家整理,主要介绍了無處可尋夏蹤跡相关的知识,希望对你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無處可尋夏蹤跡
以中國考古學界孜孜以求「夏」的內在訴求來看《何以中國》,就可以讀出學界此時的渴望與躑躅,由於缺乏有效的模型,「夏」無處尋的困境或許將繼續困擾著在中原大地上遍插洛陽鏟的考古人。
《何以中國》許宏著三聯書店2014年3月第一版158頁,28.00元
有夏之居
著名考古人許宏先生出版了《何以中國:公元前2000年的中原圖景》,這是近年來為數不多願意放下專業身段向公眾介紹考古常識的普及作品。在這本深契2014年中國文博界「公眾考古」主題的作品中,身為「二裡頭考古工作隊隊長」的作者不但延續了上一本著作《最早的中國》以河南偃師「二裡頭」遺址為中心的夏、商考古成果的探索,還以此為契機,繼續向前追溯,把以往對公眾而言稍嫌陌生、分布於汾河下遊與黃淮平原的更早期古代人群留下的文化遺址分享給了讀者。
上世紀五十年代,考古學界根據古代文獻「夏在伊洛之間」的傳說,找到了河南偃師二裡頭遺址,盡管沒有文字和明確的實物證據證明,這裡就是傳說中夏代末帝桀之所都(比如,像安陽殷墟一樣,提到商代諸王的甲骨卜辭,和帶銘文的青銅彝器與墓葬中的骸骨一同出土),但這並不妨害求「夏」心切的發掘者認為二裡頭「一到四期遺存都屬於夏代」(但包括許先生在內的當代考古人已逐漸接受二裡頭後幾期文化遺存有可能與商代早期重合的觀點),因為從宮殿遺址的規模和出土的玉質、銅質遺物來說,這裡的確當得起商代之前大規模文明都城的級別。不管怎樣,當代考古學界是將二裡頭遺址視作夏代存在的證據的,但同時又承認這只屬於「夏代」中晚期遺址。那麼問題出現了,既然著名的二裡頭只是「夏代」晚期,夏代早中期在哪裡呢?換句話說,「夏人」從何而來?
許宏先生在書中首先提到的是位於臨汾地區襄汾縣的陶寺遺址。既然二裡頭不是最早的「夏」,那麼,根據上古傳說中古人活動的集中區域,考古工作者上世紀七十年代在晉南汾水下遊大力發掘了一番。這個思路是不錯的,因為二裡頭文化已經是相當成熟的史前文明,其源頭當有遷移、定居的過程,而汾水下遊作為上古人文薈萃之地,不應是空穴來風,比如堯都平陽、舜居蒲坂、禹開龍門等傳說都集中於晉南(雖然「古史辨派」把堯舜禹都視為杜撰這一點我同意,但既然這些地名集中於此,或許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真相)。於是,在襄汾就挖出了陶寺遺址。但這個結果讓人喜憂參半,喜的是,人文聚集的晉南的確有比二裡頭更早的遺址,憂的是,陶寺文化既不是二裡頭的源頭,也無法歸為現在發現的任何一種考古學文化。
和古文獻研究者不同的是,考古人可以算是堅定的「實證主義者」,沒挖到「夏」不能硬說挖到,因為考古學界也承認,陶寺「禮器組合種類齊全……看不出‘重酒好酒’的傾向。這也大大不同於後來二裡頭至殷墟王朝以酒器為主的‘酒文化’禮器組合」。此外,晉南的夏縣也被顧名思義地勘探過一番,只是掘出一座戰國時魏國安邑城址,稱作「禹王城」。於是,陶寺只好煢煢孑立地存在於「夏代」之前、新石器時代晚期的中國大地上。
不過陶寺文化也不是非常孤獨,書中還介紹了差不多與陶寺同時,在嵩山到鄭州之間,黃河南面支流分布的許多城址遺址。雖然這些城址在規模上遠不及陶寺,但在時間上又與之相近,這些古代文化以河南新密市新砦文化為代表,集中出現於龍山文化末期,二裡頭文化早期,大有如雨後春筍般蓬勃湧現於「中原」大地之勢。雖然作者沒有言明,但文字之間的暗示非常明顯,二裡頭的北面尋不到「夏」,或許可以在南面找到「夏」的蹤跡。為什麼沒有言明呢?因為新砦文化遺址規模都不甚大,也無遺物或文字支持這一設想,只能是「聊備一說」。
以二裡頭文化為「夏」,那麼要窺夏之原始,前人尋到陶寺,留下無解的困擾;今人棄北緣而覓南蹤,為新砦文化說鋪墊,雖然朦朦朧朧,但總不離「中原」。許先生這本《何以中國》的大意基本就是這樣。
覓夏之旅
總的來說,《何以中國》代表了中國田野考古研究的最新進展和主流觀點。向公眾推出了「三代」探源「夏之初」的當前設想,但是,正如該書明明要立新說,卻不能明確直白,總透著一些底氣不足。因此,該書除呈現了當代中國考古的重要成果外,也暴露了現實存在的許多問題。要更好地評點《何以中國》,我們需要先把這本書還原到當代中國考古學的體系和內在訴求的整體脈絡中考察一番。
中國考古學發端於上世紀之初,瑞典地質學家安特生既是北京周口店「北京人」化石的發掘者,又是中國最重要的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仰韶文化」的命名人(仰韶村位於距偃師二裡頭不遠的澠池縣)。由於仰韶文化分布呈現從中國西部向東延伸擴展的趨勢,被認為與當時流行的「中國文明西來說」不謀而合,此次發現大約在1920年左右。差不多十年後,中國考古學家吳金鼎等人在山東歷城龍山鎮,發現城子崖遺址,將這一驚人散布於中國東部黃淮海平原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類型稱作「龍山文化」。
從此以後,東「龍山」西「仰韶」就成為中國新石器時代考古最重要的兩個分類體系。傅斯年著名的《夷夏東西說》一文就是在這個背景下寫出的,代表了現代考古學在民族主義氣氛下一種有趣的表達。龍山文化發現後,二十世紀上半葉中國考古最重要的發現就是安陽殷墟的發現。這產生了兩個重要結果,第一個結果,商代從只有零星記錄的傳說時代,變成一個真實存在(過去只有「周代」是個明確無誤的實體),這不禁促人聯想,既然夏商周三代落實了兩個,那麼居於首位的「夏」的發現也將指日可待;第二個結果,考古學通常把城市的出現(即有君主、城邑、金屬加工、聚落分工、財富分化標誌)等同於文明的起源,所謂青銅時代,在此之前則是舊 / 新石器時代。那麼「夏」代作為中國文明之初,又與哪種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銜接得起來呢?這也成了一個問題。
二十世紀的考古人遺憾地發現,無論仰韶還是龍山文化,都離「三代」文明還有一段距離。
考古學不是靠「炎黃」傳說就可以一筆帶過的文字遊戲,既然沿著「三代」往前逆推尚有難度,那麼,沿著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順推,看看哪個考古學文化能往後接上「夏代」的弦,這也是一種方法。事實上,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中國文化的源頭通過考古發掘,已經從仰韶、龍山的東西對峙,擴展到加上豫、陜間廟底溝文化的三足鼎立;再通過長江下遊的良渚文化、遼西走廊北部的紅山文化等考古學文化的發現,變成了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所說的「滿天星鬥」。也就是說,符合文明萌發基礎的文化遺址發現了很多,這些「星鬥」按不同算法數量從六到九不等,而且不僅在「三代」核心的中原,更分布在傳統「華夏」的邊緣。「三代」的源頭沒找到,反而找出一大堆「星鬥」。
換句話說,本來的問題沒解決,反而找出一堆新問題,就和陶寺文化一樣(陶寺被認作山西龍山文化的代表),無法解釋現狀,只能暫時「懸置」起來。問題就出在「滿天星鬥」這裡,「滿天」既多且無序,表明現有的解釋體系無法包容這些多元的起源。其次,這還產生一個附帶結果,由於缺乏有效的解釋模型,那麼對考古發現的結果無法提出可行的預測,難免造成「打哪兒指哪兒」的狀況。這就意味著,對現有文化遺址起源的探索,只能碰運氣,今天中國基礎建設如火如荼,不知何時會挖出新的更早的遺址,今年確定的「最早中國」,或許會因為後年發現更早的遺址,而尷尬搬家——這也是許先生無法名正言順地提出新砦文化是二裡頭文化(即「夏」文化)起源的原因,誰知道哪個新建的高鐵建設工地會不會挖出「更早的中國」。
比如,2012年被列入當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的陜西神木石峁古城遺址,同樣在時間上符合新石器時代(龍山文化)晚期,建築規模和出土器物的等級方面也遠超新砦文化的諸多古城遺址。但這已經躍出《何以中國》一書的討論範圍了。
度夏之方
我對新砦文化究竟是否二裡頭文化源頭持保留意見,只對「何以中國」提一些個人看法。許多學者都喜歡引用陜西雞賈村出土的《何尊銘文》裡,據說是周武王克商後告天的語句:「餘其宅茲中國」,於是把「中國 / 中原」視作一個久遠的概念。但換一個角度想,周武王是克商之後才有機會「宅茲中國」,那麼在克商之前,顯然商人「宅茲中國」,周人在「中國 / 中原」之外,克商後,才有機會「搬到中國」。結合之後的「秦、北朝、唐、元、清」等朝代來看,他們「宅茲中國」同樣存在一個由外而內的動態過程,那麼夏、商是否亦然?再繼續「身在中原找中原」的起源,是否合適?
其次,中國的考古學研究,雖然在近年出現了一些包括「後過程主義」在內的「新考古學」的萌芽,但在方法上依然深陷「類型學」的窠臼。正如許宏先生所言,考古學文化所討論的時間跨度動輒以數百年為單位,要依靠類型學排序,其實有很大難度。比如,我們知道外貌非常相像的一對父子,是兒子遺傳了父親的基因,而非相反。但兩件相似的器物,由於時間跨度極大,其實很難把握「父子」關係。而一旦被「中原中心說」束縛——所有文化都是從中原向外傳播的——就很可能混淆文化流動、人群遷移的「源」和「流」,比如新砦文化和二裡頭文化早期的源流關係。因此,我們亟須在方法上躍出考古類型學的局限,提出更有效的文化傳播模型。
第三,許先生在書中一方面依靠紮實、詳盡的考古報告支撐其觀點,另一方面也非常自信地使用了傳說與傳世文獻,比如「大禹治水」傳說。這是非常可貴的,考古學者不只需要利用實證材料,其他方面也沒有理由放棄,只是需要結合更加全面的視角。
結合上述提到的上古人群由外而內「宅茲中國」的動態過程,早期人群遷移存在固定的路徑,與中條山以南的二裡頭文化發生密切互動的始終應是人文薈萃的晉南地區,而非文獻無征的嵩山一線。以「堯都平陽」(臨汾)和「舜居蒲坂」來看,自古以來,存在一條從吉縣黃河渡口經過蒲縣到臨汾平原,從而翻越呂梁山的路線。
那麼再來理解關於「大禹治水」傳說的源頭,來自戰國的屍佼《屍子》記載有「古者,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名曰洪水,大禹疏通,謂之孟門」。這裡的「洪水」可能只是一個地名。我們根據人類遷移的觀點來解釋此段,可以這樣理解:在吉縣以西龍門渡口未開通之前的早期人群,更多是從更上遊的(離石)孟門渡口從陜北渡河輾轉進入山西,並沿汾河而下中原。直到龍門渡口開辟之後,陜北人群比較易於從更靠近晉南的地區渡河,經過吉縣、浦縣穿過呂梁山進入晉南,開始了斯地繁榮的人文景象,最後移居伊洛之間。後人所謂「治水」,全是從《尚書·呂刑》中的「禹平水土,主名山川」寥寥數語中,憑字面演繹出來的。這樣一個觀點,也能比較好地解釋石峁古城遺址和陶寺遺址的存在,在此聊備一說。
以中國考古學界孜孜以求「夏」的內在訴求來看《何以中國》,就可以讀出學界此時的渴望與躑躅,由於缺乏有效的模型,「夏」無處尋的困境或許將繼續困擾著在中原大地上遍插洛陽鏟的考古人。要麼等著建築工地的又一爪抓鬥,要麼等著盜墓者再次「立功」,如果沒有更有整體性和預測性的理論新范式,考古學仍將是一種亦步亦趨的後見之明。
發現龍山、紅山以及良渚的前人或許提供了不錯的榜樣,不必畏懼中原 / 中國的源頭不在中原。中原不是文明之源,但仍可以是中華文明茂盛的舞台,何況這個可覓的近源並不遙遠,也更能揭示「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本意。「上窮碧落下黃泉」,許宏先生結合當前的考古材料提出了值得討論的觀點。不論結果如何,對我們將來的研究都有不可或缺的意義,唯有站在前人奠定的堅實基石之上,我們才能看得更遠。 ■
錄入編輯:張珺
本文來源:東方早報網相关参考
光陰催人老,轉眼已是十年,物是人非事事休,再也找不到耳語呢喃的溫柔,再也找不到琴瑟和鳴的靜好,剩下的只是話不盡的歲月滄桑……1.《虞美人·銀牀淅瀝青梧老》——清·納蘭性德銀牀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採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書法是中國漢字的書寫藝術,一直以來書法在中華文化中都佔有着重要的地位,它是我國幾千年文化的結晶,是國人印在骨子裏的東西,有着深厚的文化內涵。歷代有很多著名的書法家,比如顏真卿、
中國曾經因為落後經歷了長達百年的戰爭,一直到1949年百姓才有了新生活,在戰爭期間,有很多人為了國家的未來戰鬥,即使犧牲他們也不後悔,但是也有一些人為了自己的生活,不惜成為了漢奸,幫助日本人對抗中國,
每個人的內心都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自己。潛意識中的自己即使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卻也仍然無時無刻不在塑造着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會一直影響着自己的人生與生活。每個人的人生看似無跡可尋,但從幼時的經歷中,我們
潮州有百姓杜宗城,告到官府,言稱其妾郭貴染上流行病,發燒、昏迷、狂熱,後不慎落水而死。當天是六月初十,她掉進魚池,無人知道蹤跡,次日屍體浮出水面,才知是被淹死。杜宗城敘說時,表情悲切惋惜,鄉長杜若淮也
【環球網文旅特約作者米廣弘】行走河西,祁連山、綠洲、戈壁與荒漠是永遠繞不過去的自然元素,而隨處可見的牆垣、墩台、壕溝與烽燧構成的漢明長城則在這些自然元素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孤獨而壯觀。去山丹的路上,天似
作者:禹貢行者如果你在河西走廊旅行,長城的身影會時不時會出現在你的視野中。河西走廊就像是一座長城博物館,隨處可見的關隘、城牆與烽燧分散在這條長長走廊上每一個鮮有人知的角落,可能你會有疑問,為什麼河西走
為人剛直的寇準失勢,沒有檢討自己的失誤,反而對李迪心中不滿。有一天入對時,寇準當著丁謂面揭發其與曹利用「交通蹤跡」,並為自己叫屈:「臣若有罪,當與李迪同坐,不當獨被斥。」言外之意,請太子監國是你同意了
2億多年前,地球迎來了巨型恐龍的時代,體長十幾米、體重數噸的恐龍隨處可見。這樣的情景會再次出現在地球上嗎?科學家表示,如果全球變暖持續下去,蜥蜴可能進化成恐龍那樣的巨型爬行動物,地球可能再次迎來「恐龍
2億多年前,地球迎來了巨型恐龍的時代,體長十幾米、體重數噸的恐龍隨處可見。這樣的情景會再次出現在地球上嗎?科學家表示,如果全球變暖持續下去,蜥蜴可能進化成恐龍那樣的巨型爬行動物,地球可能再次迎來「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