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中隐藏的王朝都城历史

Posted 2022-12-31 甲骨文

篇首语：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本文由小常识网(cha138.com)小编为大家整理，主要介绍了一个字中隐藏的王朝都城历史相关的知识，希望对你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一个字中隐藏的王朝都城历史

演讲人：李维明演讲所在：中国国度博物馆国博课堂演讲时间：2019年12月

李维明中国国度博物馆研究馆员，汗青学博士。首要研究中国夏商周时期考古学文化，出书有《考古学家邹衡》《文物中国史・夏商周时代》《豫南及邻境区域青铜文化》《郑州青铜文化研究》《司母戊鼎还有几多待解之谜》《画记：一个考古学者的写生进程》等，揭橥学术文章百余篇。

甲骨文发现与研究120周年，受到社会空前的存眷与正视。这是中华精良传统文化的根脉，需要继续和成长。

一样认为，甲骨文是商周时代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从1899年王懿荣发现甲骨文，迄今收集到甲骨片约15―16万片，约4500字，记录了殷商时期社会王室世系、祭奠、战争、农业、手工业、渔猎、教育、周边民族等内容，以此为研究根蒂形成了一门专门的学问――甲骨学。

始于1928年以情由中央研究院汗青说话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地点河南安阳殷墟的考古挖掘，发现大型宫殿基址，王陵大墓，聚族而葬的坟场，铸铜、制陶、制骨手工业作坊，甲骨窖藏坑、祭奠坑、青铜器、玉器、白陶、原始瓷器等主要遗存，显露这里是一代商都。

将甲骨文记载“商”“衣”（殷），商王世系以及反映其时社会生活内容与殷墟考古挖掘出土的实物遗存相连系，从而证实中国古代文献（如《古本竹书编年》《左传》《史记》）有关殷墟的记载具有可托性。安阳殷墟就是记载商王朝商王盘庚迁殷至商王纣亡国这段273年汗青的见证。

2006年安阳殷墟被加入世界遗产名录。2017年，甲骨文入选《世界记忆名录》。

接下来的问题是，商代早期有没有甲骨文？若是有，商代早期甲骨文对商代早期汗青研究会起到什么样的鞭策感化。

无人机拍摄的二里头考古遗址公园内的2号宫殿基址。新华社发

王都之谜

20世纪50年月的郑州二里岗是一个器材长约1500米，南北宽约600米的土岗，因距离郑州旧城二里而得名。

1950年秋天，郑州南学街小学教员韩维周，在二里岗发现一些古代碎陶片和石器。因为他曾经列入过河南事迹研究会，在豫北做过考古工作，有一些考古常识和查询经验。所以他凭据这些陶片特征与殷墟文化陶片特征相似判断这里应是一处商代的遗址，于是他把这一发现敷陈了本地文物部门。就在这一年的冬天，河南省文物珍爱委员会派赵全嘏、安金槐、裴明相三位师长到二里岗作考古复查，确认郑州二里岗是一处商代遗址。

从1952年秋天至1954年春天，考古工作者在二里岗合营根基扶植进行了考古挖掘，发现了雄厚的商文化遗存。主要的考古发现有长达2100多米的夯土城墙、栖身址、夯土面、窖藏坑、水井、壕沟、祭奠坑、墓葬，出土陶器、原始瓷器、铜片、铜鱼钩、铜矿石、水晶、陶塑（虎、羊、鱼、龟、人）艺术品，以及占卜甲骨和骨刻字符等。

关于二里岗发现商文化的性质，最初查询发现的时候，认为雷同安阳殷代文化，称为“郑州殷商灰陶文化”。跟着考古挖掘进展，凭据人民公场地层关系熟悉到这是早于安阳殷墟文化的一种文化遗存，是以以二里岗为典型遗址称名二里岗文化。二里岗商文化上、基层分期特征成为竖立早商文化分期的标尺。

后来的考古发现证实这段城墙是郑州商城外城东南部门城墙遗存，至今考古发现外城墙合围面积约在1000万平方米摆布，是商代早期最大的一座城址。

1955年在外城墙内又发现了内城墙遗存，1956年经由考古钻探和试掘，确认其周长约7公里，合围面积约300万平方米。郑州商城发现的大型宫殿，铸铜、制骨、制陶等手工业作坊，大型青铜方鼎、玉器、象牙器、金器、甲骨文等高规格遗存，显露这里是早于安阳殷墟的一座王都。

郑州商城是商代哪一位王所都，学者有分歧的熟悉，个中最有影响力的有两种：

20世纪50年月末，以安金槐师长为代表的部门考古学者，凭据唐代文献《括地志》：“荥阳故城在郑州荥泽县西南十七里，殷时敖地也”，认为是商代第11商王仲丁所迁敖都。安师长在20世纪60年月初，揭橥了《试论商代城址――J都》，这一学术判断到场其时的夏商考古熟悉，形成学术系统，即商代早期（偃师二里头遗址、二里头文化）――商代中期（郑州商城、二里岗文化）――商代晚期（安阳殷墟文化）。

20世纪70年月末，北京大学的邹衡传授揭橥《郑州商城即汤都亳说》认为是商代第一位商王成汤所居的亳都。他的来由是，仲丁所迁J都只履历商王仲丁一代，其子河甲迁相，时代历时不外20至30年，而郑州商城分期与年月显露至少履历百余年，考古学文化纪年的上限至少在商代早期，纪年跨度能够容下仲丁之前从成汤到大戊十位商王。据《左传》记载，襄公十一年，鲁国结合晋国等十多个诸侯国伐罪郑国，最终“联盟于亳城北”。郑州商城遗址出土有战国陶文“亳”“亳丘”，“亳丘”就是“亳墟”。于是他提出一套新的夏商考古学术系统：夏时期（偃师二里头遗址、二里头文化）――商代早（前）期（郑州商城、二里岗文化）――商代晚（后）期（安阳殷墟文化）。

关于郑州商城是商代中期城址照样商代早期城址，是仲丁J都，照样成汤亳都，因涉及夏文化的问题，学术商议十分强烈。尽管“亳都说”举出这里出土的战国“亳”字陶文证据，但持“J都说”的学者提出，战国文字不克证实商代这里名“亳”。

那么，郑州出土的甲骨文中有没有这方面的文字信息呢？

1953年4月中旬，在二里岗考古挖掘工地，有一位名叫张建中的考古工作人员采集到一片牛肋骨，长7.3厘米，宽3.8厘米，厚0.3厘米。上面刻有成行的文字。这是一个非常主要的发现，其时《新史学通信》称，郑州是中国第二个甲骨文存在的场合，为熟悉三千年以上的中国文化，供应了新颖靠得住的材料。4月下旬，夏鼐师长把这片牛肋骨带到北京交给陈梦家师长研究，陈梦家师长认为是“习刻”，共10个字，时代或者属于殷墟时期。这一熟悉，不光在其时几乎成为定论，并且影响至今。

因为二里岗没有发现殷墟时期的文化遗存，所以揣摩，这片牛肋骨刻辞弗成能属于殷墟时期。20世纪70年月末，邹衡师长认为这片甲骨文属于商代前期。

至于这片甲骨上究竟是不是10个字，我在2003年4月22日进行查对，发现至少应残存有11个字。为什么是如许？本来报道这片甲骨文材料所附照片、拓片、画图材料显露字数不完全一致，是以显现6字、7字、10字、11字等分歧说法。个中以11字材料显露字数最全，这是两条卜辞：“……又乇土羊，乙丑贞，及孚，七月。”与其他释文最大的分歧，就是补识出了一个“乇”字。因为二里岗这片牛骨刻辞上显现的“又乇土”同于安阳殷墟甲骨文中的“又亳土”，是以能够断定二里岗这片早商甲骨文“乇”字，是晚商甲骨文“亳”的早期写法。

这一学术发现引起学界的正视。

日本东京大学松丸道雄传授说：中国国度博物馆李维明师长在《中国文物报》2003年6月13日里提醒过这不是“习字骨”，而开首的4个字应该读为“又亳土（社）羊”，卜问在亳社献羊的能否，对他的看法我很赞成。

北京大学刘绪传授：如斯主要的一件甲骨文材料，竟然将一个要害字疏漏，并且一疏漏就是50年。

北京大学葛英会传授：这是这件刻辞出土面世半个世纪之后的一个重大发现。

中国社会科学院常玉芝研究员：这个发现使牛肋骨刻辞在商代史研究中的价格大增。

郑州商代早期甲骨文的“乇”，与东周时期陶文、金文“乇”“宅”“亳”形成乇声地名链，判明郑州商城是商代第一都――乇（亳）都。

确定郑州商城为商都乇（亳）的主要学术意义在于，校正了汉晋以来学者有关商亳分为北亳（今山东曹县一带）、南亳（今河南商丘一带）、西亳（今河南偃师一带）等分歧地望的熟悉，也为商量更早的夏文化供应了根蒂。

2004年，郑州被加入中国八大古都之一。2015年，郑州市在郑州商城遗址为郑州商代遗址发现者韩维周、郑州商城发现者安金槐、郑州商城汤都亳说提出者邹衡立了铜像，以示纪念。

商代早期甲骨文的新发现之后，接下来的问题是，夏代有没有甲骨文？若是有，夏代甲骨文对文献中记载的夏王朝与夏文化又会起到如何的鞭策感化？

二里岗遗址出土骨刻字符。资料图片

郑州商城遗址内城墙。资料图片

寻找夏朝

中国古代文献记载商王朝之前有一个夏王朝，以西汉时期司马迁《史记・夏本纪》记载最为具体，记有夏王世系和大略连贯的史事。

更早的周代文献如《尚书》《诗经》《论语》《楚辞》《孟子》《墨子》《荀子》《庄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战国策》等也或多或少提到夏朝的事迹。出土文献像《豳公S》《秦公簋》《叔夷钟》《竹书编年》《上博藏楚简》等也有关于夏朝人物和事迹的记载。个中大禹治水、太康失国、商汤放桀等事件为后世熟知。

有学者对甲骨文中夏事迹作过商量，好比考据甲骨文中记载的禹，行使卜辞材料探寻夏迹，商量殷墟甲骨文中“夏”字形意。翻阅殷墟甲骨文材料，个中有禹、启、相、不降、发等文字刻辞，个中禹、启还配有祭奠，这些刻辞与文献记载夏王世系有无对应关系值得进一步研究。

以往有学者认为，夏族其时或者还没有使用文字。顾颉刚师长曾经感伤道，河、洛之间为夏代政治中心自无疑义。所恨者，夏代史迹无文字可证实耳。不外，也有学者认为夏代已经显现了文字。唐兰师长就透露，夏代必然有过很雄厚的文化，可惜所能看见的材料太少了。只要能考出有一两个字，也很可以证实那时候已有了文字。

受1928年安阳殷墟挖掘证实商代晚期汗青属于信史的开导，有学者起头在已经发现的考古学文化中索求夏文化遗存，好比20世纪30年月徐中舒师长提出仰韶文化是夏文化，20世纪40年月范文澜师长提出龙山文化是夏文化。如今看来，其时发现的相关考古学文化还存出缺环、并不连贯。

那么这两个刻辞是什么字？为此，我查阅相关的甲骨文、金文材料，进行视察对照。

左面的一字，似两种推想方案。一是上部雷同殷墟卜辞“羌”，下部为两竖道，或透露数量，或透露祭奠名，或透露地名。二是由两个象形字构成的一个会意字。上部像一个奔驰的兽形动物，下部两竖道在殷墟卜辞中也见，透露族（地），也有与豕连用的辞例。因殷墟卜辞中有相类的会意字“陷”，示意一只鹿掉进陷坑，坑中也有透露尖桩的两根竖道。关联文献中有关夏人田猎的记载，夏王太康因沉湎于田猎而失国的故事，推想此字像陷坑（或尖桩、绊索），会意设置机关捕兽。所以暂取第二种方案。应该说，对该字的释读还有待实物材料揭橥磨练，有待专家进一步考释。

图一

图二

右面一字，上部似从目，下部从又（手）。殷墟卜辞有上部从目，下部从又（手）的“（见图一）”族，隶定为“（见图二）”。最初曾考虑过“得”或“夏”这两个字。因殷墟刻辞“得”字，均从“”，而不从“目”，故清扫了“得”字。与具有相类构字要素的商代卜辞，周代、汉代金文分列，似与凸显目、止的“夏”字形成关联。据此判断，此字似可隶定为“夏”字。

考虑到，密县黄寨地处二里头文化分布中心区域，属传世文献记载中夏族运动局限，揣摩这一刻辞记录了夏族的一次狩猎运动。

小结

郑州二里岗出土的商代牛肋骨刻辞的“乇”字，为确定郑州商城是商代第一都（乇都，即亳都）增添了文字例证。我认为，综合郑州商城考古遗存内涵、出土文字、文献等材料，郑州商城是商代第一都――乇（亳）的学术判断能够定论。

而密县黄寨出土的二里头文化牛骨刻辞，我认为是将甲骨文显现的时代由商代早期前推至二里头文化。将个中一字试读为“夏”字，首要凭据是这片牛肩胛骨刻辞属于二里头文化，二里头文化测年数据局限与凭据文献记载推出的夏编年大略相合，出地盘点位于文献记载夏族运动地区内，文字组成要素与“夏”字邻近。对于这个字的释读，还需要接管将来考古发现二里头文化甲骨文新材料的磨练。

当然，关于夏王朝的问题，因为时代长远，涉及问题复杂，我相信，商议还会持续进行下去，学术道路会很长，依旧需要人人通力合作络续求索。

（本版演讲资料及图片由中国国度博物馆研究院供应）

《光亮日报》（ 2020年01月18日 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