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振鐸與初戀王世瑛情愛始末，她離世後他竟堅持為她掃墓直到離世

Posted 2022-12-30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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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振鐸與初戀王世瑛情愛始末，她離世後他竟堅持為她掃墓直到離世

人教版初中課本課文《貓》的作者是民國作家鄭振鐸，這篇文章寫於1925年，這年的鄭振鐸很憂郁，他的這種憂郁在這篇本是寫貓的文中也有流露。

鄭振鐸的憂郁背後藏着一位世家女子，這個女子正是他的初戀情人、世家女子王世瑛。正是在寫作《貓》的這年，他聽到了一個消息：王世瑛與國學大師張君勱結合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聽到初戀新婚再讓人心起漣漪的事了，聽到這個消息的當日，鄭振鐸將自己關進了書房。就在房門被關上的瞬間，他與她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腦海。

那是六年前，那時的鄭振鐸年21歲，王世瑛年20歲。他在北京鐵路管理學校上學，而她則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求學。他和她是在一次福建籍學生集會上相識的，當時的他是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而她則是才華橫溢的進步女青年。

早在北京南城福建會館這次聚會正式開始前，王世瑛就留意到了這位戴着眼鏡的斯文書生，當他第一個站起來發言時，她第一次在他洪亮、富有感情的聲音里有了心動的感覺。而他也在發言時感受到了她那炙熱的眼神，當他的眼神與這個秀麗女孩的眼神對望時，鄭振鐸竟突然地因緊張忘了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於是，他只得匆匆結束了他的發言。

愛情就是這般神奇，它的來去從來都是在不經意間，有時我們經常在一個瞬間愛上一個人，從此一生無法自拔，王世瑛和鄭振鐸便是如此。

這次聚會後，同為福建同鄉的鄭振鐸與王世瑛便經常往來通信，他們之後還一起合辦了一個文學雜志。共同的興趣愛好、共同的事業讓兩個年輕人連接得越發緊密了。水到渠成般，兩人在一次月下散步後擁抱在了一起。自這以後，兩人便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

上世紀20年代初，是個極其推崇自由戀愛的時代。按理，鄭振鐸與王世瑛的自由戀愛是能收到好結果的，可真實情況卻大大出乎了世人意料。

就在兩人陷入熱戀之際，一個晴天霹靂砸到了熱戀中的兩人頭上：他們的戀愛關系遭到了王世瑛父母的極力反對。

原來，王世瑛出身自福州官宦世家，這樣的出身在封建時代便屬於大戶。而鄭振鐸則是小門戶出身的寒門學子，在了解到鄭家現在靠寡母做針線活維持生計後，王母決定棒打鴛鴦。

女兒王世瑛一次回家後，王母義正辭嚴地對女兒道：「 ”王家在福建是有名的世家，既有恆產，還代代為官作宦；你的父親是教育部的主事，你自己又是個大學生，鄭絕不是我理想的門當戶對的佳婿，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

王母的反對像一層陰影籠罩在這對戀人頭上，鄭振鐸想勸王世瑛跟沖破一切阻礙跟自己在一起，可一想到自己連溫飽都成問題，他就只能不自主地嘆氣。

而另一邊，面對父母家族壓力的王世瑛也一時沒了頭緒。她想沖破一切和鄭振鐸一起，她甚至想過私奔，可每次見到鄭振鐸愁眉不展的模樣她又不知如何是好。

在婚戀中，女方畏難男方勇敢多半能成事，可若男方畏難，那結局就將完全相反了。當鄭振鐸開始為兩人未來糾結時，王世瑛也失去了沖破一切的勇氣。慢慢地，兩人竟就此疏遠了。

這種疏遠，與其說是王世瑛屈從了父母的意願，倒不如說是鄭振鐸遇見了自己內心的自卑恐懼等之後的必然結果。

明白到這一層時已是兩人疏遠半年後，若夢中驚醒般的鄭振鐸決定拼盡一切去挽回王世瑛。他想明白了：王世瑛父母的反對不正是兩人感情的考驗嗎？這也正是他應該去努力的理由，而非退縮的理由。

此時的鄭振鐸也在事業有了起色後拾了信心，他已有信心給王世瑛一個好的未來。於是，他決定骨氣勇氣再見王世瑛並說服她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1922年3月3日，鄭振鐸等來了一個絕好的機會：俄國盲詩人、童話作家、世界語學者愛羅先珂將到王世瑛所在學校去講演，而鄭振鐸則是此次活動中愛羅先珂的陪員。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次見面時，鄭振鐸在面對王世瑛時竟忘了要說什么，他只呆呆地望着她。而王世瑛再見鄭振鐸時，竟也只是默默的。兩人都在內心里恍惚：是否他（她）已有了所愛之人呢？

這次會面後不久，不甘心的鄭振鐸又寫了短箋寄給王世瑛，可不知為何這封短箋竟也沒了回音。於是，鄭振鐸便找友人帶話試圖以此喚回王世瑛的心，可在王世瑛眼里，她等的全不是這些，她想要的是他親口的允諾，也只有那樣她才有勇氣沖破一切。

鄭振鐸終究讓王世瑛失望了，她意識到自己心愛的男人終究不夠愛她，否則，他又怎會連親口對她允諾都不肯呢？傷心欲絕的王世瑛聽從朋友勸告決定冷處理。但此時的王世瑛並未放棄鄭振鐸，她只是在等，等他明白一切敢不管不顧的那天。可這天，終究沒有到來。

幾次試圖與王世瑛重建戀愛關系失敗後的鄭振鐸每日只借酒消愁。好友謝六逸見狀心疼不已，為了幫助好友，他決定設法增大好友鄭振鐸的工作量，以圖借此沖淡他的失戀痛苦。

1922年底，謝六逸以生拉硬拽的方式讓鄭振鐸接下了上海神州女校的兼課。誰也沒想到，正是這次接課竟徹底改變了鄭振鐸的命運。

鄭振鐸在神州女校有個女學生叫高君箴，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熟識的商務印書館元老高夢旦的小女兒。有了這層關系後，鄭振鐸便格外留意起這個文靜、眉清目秀的女學生來。

本就對鄭振鐸格外看重的高夢旦在得知女兒是他學生後，便開始想法撮合起兩人來。他不僅專門找到女兒要他多與鄭振鐸接觸，還鼓勵女兒多與鄭老師談書、談文學。

很快，鄭振鐸便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學生有了好感。高夢旦見狀便決定趁熱打鐵，1923年4月，他這個月老還專程策劃了女兒與鄭振鐸杭州旅游。

有了如此神助攻，這段感情自然是水到渠成。果然，1923年10月10日，兩人就在上海「 ”一品香”飯店舉行了婚禮。

婚禮後，鄭振鐸懷着復雜的情感提筆給初戀王世瑛寫了一封信。這封信，鄭振鐸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竟寫了一整晚。最後傳到王世瑛手里的信竟簡單到可憐，只說自己已結婚雲雲。

這樣的一封信自然讓王世瑛如五雷轟頂。收到信後心情極其沉悶的王世瑛還找到了她與鄭振鐸共同好友程俊英打探情況。在得知情況屬實後，她整個人都癱坐在了沙發上。

程俊英見狀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沉默良久後她對王世瑛說：「 ”父母之命與自由戀愛不能兩全，這是必然的結果。既是您的雙親不允，振鐸亦只得如此。”王世瑛聽完後點頭怏怏而歸。

不久，傷心欲絕的王世瑛也遇到了後來相許一生的愛人、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張君勱。張君勱是民國思想家、政治家，也是民國詩人徐志摩前妻張幼儀的二哥。他的門戶符合王世瑛父母的期許，這場婚戀相比此前她與鄭振鐸的情感來說要順利、圓滿很多。但只有王世瑛自己知道，每到夜深人靜人靜時，她心里總有一小塊兒顯得尤為空寂。

而此間的鄭振鐸，此後雖夫妻和睦，但他心里多少也是失落的。

抗戰初期，張君勱已去重慶，王世瑛暫住上海杜美路的娘家。蟄居上海的鄭振鐸得知後心里再也無法平靜了，曾經心愛的人近在咫尺他心里怎能不起漣漪。

但思來想去，鄭振鐸終究還是沒敢獨自前往王世瑛家，一來是礙於彼此都已有家有室，二來是怕自己會影響到王世瑛。

在鄭振鐸再一次陷入矛盾糾結之際，他們的共同好友程俊英再次出現了。鄭振鐸找到好友程俊英後帶着哀求道：「 ”我很想念世瑛，你能陪我去她家敘敘舊嗎？”

王世瑛與張君勱

程俊英看了看鄭振鐸又想了想後道：「 ”好，我正好也想去看看老同學。”

第二天，鄭振鐸便與程俊瑛一同出現在了王世瑛娘家，此時距離鄭振鐸與王世瑛分別竟已過去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前，鄭振鐸還是個窮書生，而如今，他已是享譽全國的名教授。而程世瑛，也已由當年的青澀姑娘，蛻變成了幾個孩子的母親。

那日，王世瑛忙不迭地起身接待，倒完茶後她端出一盤新鮮龍眼對鄭振鐸和程俊英道：「 ”嘗嘗家鄉的香片和龍眼吧，借表多年的鄉思！”

鄭振鐸喝着王世瑛泡的茶又嘗了一口家鄉龍眼後竟突然傷感到差點掉下淚來，拿起第二顆龍眼時，他竟紅着眼不自在地慢慢感嘆道：「 ”香片、龍眼味道年年都一樣，可是人卻變了！”

鄭振鐸的話音落後，王世瑛端着茶碗的手微抖了一下，就在她怔住的當口，佣人端出了三碗紅豆蓮子湯。程俊英接過蓮子湯半玩笑地對鄭振鐸說：「 ”相思豆配蓮子的點心，點了你的心！”鄭振鐸聽完用極其憂郁的眼神看了一眼王世瑛，王世瑛卻故意避開看向手里的茶碗。

這次小聚後，鄭振鐸又邀着程俊英去了幾次王世瑛娘家，每次去她家，鄭振鐸都要程俊英催促多次才肯離開。不久，王世瑛被丈夫接回重慶，此後，兩人才再次斷了聯系。

1945年3月，年46歲的王世瑛因難產在重慶去世，直到當年6月8日，蟄居上海的鄭振鐸才得知了噩耗。當晚，他整晚未眠。往常有親友去世，他都會寫悼文，可這次，他卻只在日記里寫到：「 ”聞世瑛君逝世訊，愕甚！前塵往事，不堪思量”的字句。

然，鄭振鐸緬懷王世瑛的字句雖簡單，但意味卻沉痛。只「 ”不堪思量”四字便將他的傷痛之情表達到了極致，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四字，他才無法提筆寫悼文。

《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也和鄭振鐸一樣喜歡寫悼文，其府里丫鬟晴雯死後他就寫下了《芙蓉女兒誄》寄托哀思。可他最鍾愛的林黛玉去世時，他卻未塗只字。這其中的原因自然也和鄭振鐸未給王世瑛寫悼文一樣是「 ”不堪思量”。而這不堪思量背後，則多是大悲無淚，大痛無言……

1946年底，王世瑛的靈柩自重慶被運回上海。追悼會上，鄭振鐸懷着痛苦而復雜的心情與程俊英一同前往祭奠。那日，鄭振鐸沒有哭泣，他只靜靜地立在那兒，像一棵守護王世瑛的樹一般。全程，鄭振鐸都只是靜默地，仿佛他從來不會說話一般。

這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鄭振鐸都會前往王世瑛墓地祭奠，每次去，他都會手捧一束精心挑選的鮮花放在她的墓旁。每次祭奠完，他都必會到程俊英家和她絮叨一番，臨了還不無傷感地道：「 ”此事不必與他人道呀，他們是不理解的”。

1949年，鄭振鐸全家要遷到北京了。臨行前，年已51歲的他特意再次帶着鮮花來到了王世瑛的墓地。那日，他在她的墓旁待了很久很久，臨走時他站起身道：「 ”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不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說完，他竟嗚嗚地又哭了起來。

遷到北京後，每次去上海辦事，無論多忙鄭振鐸都會抽空去王世瑛墓地獻花、憑吊。

1956年年底，年近60歲的鄭振鐸再次來到上海出差，事情未忙完他便冒着嚴寒又出現在了王世瑛墓地。和以往一樣，他到了墓地後便將獻花放在她的墓旁道：「 ”我回來看你了，你看，我不在都沒人陪你說話，我心里擔心着呢！”

說完這句後，他便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了他們分開這段的點滴，仿佛她還活着一般。

鄭振鐸和世人都沒想到，這竟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王世瑛墓地，僅僅一年多後的1958年10月18日，鄭振鐸便在率「 ”中國文化代表團”赴阿富汗等國訪問途中遭遇空難離世了。

自此，王世瑛墓地便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個身着長衫或西服、手拿鮮花慢慢走着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