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享受陪葬秦始皇的殊榮

Posted 2022-12-30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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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享受陪葬秦始皇的殊榮

引言

最近一段時間秦始皇陵考古工作又傳出了獲得重大進展的消息，考古工作隊在秦陵外城西側的陵區發現多座陪葬墓，其中位於墓區最東側的一號陪葬墓的發掘工作收獲頗多，雖然發現多處盜洞，但依然出土了大量陶器、銅器、玉器及少量金銀器與鐵器。同時，通過對墓葬所處位置與墓葬形制和出土物品的研究，考古專家們得出一個重要的結論，認為一號陪葬墓是屬於秦始皇時代的高級陪葬墓，且墓主與秦始皇本人應有着密切的關系。那么，這個與秦始皇帝有着密切關系的一號墓的墓主究竟是誰？我們不妨從傳世文獻的記載中做一點推測。

秦始皇陵

一號墓墓主身份是秦始皇的兄弟嗎？

根據墓葬的規模與等級，墓主的身份應為秦始皇的親屬成員之一，又因為墓葬被定義為陪葬墓，故其地位應低於秦始皇，那么身份地位低於秦始皇又與其關系密切的親屬成員，則無外乎其兄弟、妃妾與子女了。我們首先來看墓主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是秦始皇的某一位兄弟。

史書中記載秦始皇的兄弟一共有三個，分別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成蟜以及同母異父的兩個弟弟，但墓主為這三個人的可能性為零。成蟜在秦始皇八年（公元前239年）的時候率兵攻打趙國，而後在屯留反叛了秦國，史稱"成蟜之亂"。成蟜之所以叛亂，其原因據說是因為秦始皇的祖母夏太後逝世後，其母趙姬在秦國開始排斥打壓其他宗室子弟，成蟜的母親亦在被打壓之列，這才促成了之後成蟜的叛亂。"成蟜之亂"而後被平定，但成蟜秦國王室的身份亦被褫奪，故其並無資格進入秦始皇陵的陪葬墓之列。而秦始皇另外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則更不可能入列，因為這兩個弟弟是其母趙姬與嫪毐所生，而嫪毐後來也是舉兵叛亂，意圖奪取秦國王位，最後被秦始皇誅殺。秦始皇非常痛恨嫪毐與自己的母親趙姬，他的這兩個弟弟亦被其視為恥辱而慘遭秦始皇殺害，所以他們也不可能入列陵墓的陪葬者之列。

影視劇中的成蟜

那么墓主是否可能為秦始皇某位不知名的兄弟呢？秦王子嬰的身世也許能夠為我們提供一點線索。關於秦王子嬰的身世，歷來有多種說法，就連最早記載子嬰事跡的《史記》，對其身份也有幾種不同的說法。綜合論之，大概有四種，首先是子嬰為扶蘇之子。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載："（趙高）立二世兄子公子嬰為秦王。"那么如果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子嬰就是二世兄長的兒子，而留有姓名的秦二世的兄長就是扶蘇，故後世大多數人都認為子嬰是扶蘇的兒子，這種說法最為流傳但問題也最大，因為如若子嬰是扶蘇的兒子，那么作為秦二世最大政敵的扶蘇，秦二世又怎么會允許他的兒子繼續存活呢？眾所周知，秦二世後來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對自己的兄弟姐妹痛下殺手，而作為長子扶蘇的兒子，子嬰非但沒有遭到秦二世的殺害，而且在二世一朝子嬰還能夠參與朝政，給二世提意見，這怎么看都難以認為他是扶蘇之子。

影視劇中子嬰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二世另一位兄長的兒子呢？秦二世胡亥是秦始皇的少子，在他之前肯定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兄長，那么子嬰是否可能是他們之中哪一位的子嗣？筆者認為，可能性也不算大。因為如果從年齡來計算的話，子嬰是秦始皇的孫子輩，秦始皇未滿50歲就去世了，那么子嬰的年紀應該不會很大，至多不會超過20歲。但是據《史記》記載，子嬰在密謀殺掉趙高的時候，是與其兩個兒子一起商議的，這說明子嬰的兒子至少到了通達事理的年紀，那么兩相比較，子嬰為始皇孫子輩的說法則很成問題了，故筆者認為其可能性很低。

影視劇中的胡亥

第三種說法則是子嬰為秦始皇的弟弟，《史記·李斯列傳》載趙高"召始皇弟，授之璽。"那么就是說子嬰為秦始皇的弟弟，這種說法從年齡上來看說的過去，而且如果子嬰為秦二世的叔叔，那么他不被秦二世視為皇位的威脅者亦在情理之中，但由於史書中僅此一處記載，無其他材料佐證，故根基不強。而且即使此說正確，一號陪葬墓墓主的身份也斷然不可能是子嬰，因為子嬰最後死於項羽之手，他根本不可能被收入秦始皇的陪葬陵。

影視劇中的趙高

最後一種說法則是子嬰為秦始皇弟弟的兒子，即秦始皇的侄子。這種說法的來源出自《史記·李斯列傳》集解引徐廣的說法："一本曰\'召始皇弟子嬰，授之璽\'"，但斷句有所不同，即斷為"召始皇弟子，嬰"，認為"嬰"是名，"子"應為一種身份詞。按照這種說法，從年齡與政治身份而言也說的通，如果此說成立的話，那子嬰的父親則為史書中未記載的某一位秦始皇的弟弟，他是有資格進入秦始皇的陪葬者之列的。而且從另一面可以證明，秦始皇的兄弟也許並非只有史書記載的那三位。

一號墓墓主身份是秦始皇的妃妾子女嗎？

相比於秦始皇的兄弟，墓主身份為其妃妾子女的可能性則更大，因為從身份上來看，秦始皇的妃妾子女與秦始皇的從屬關系更為強烈，換言之更有為其殉葬的可能。而且從史書記載中來看，墓主身份為秦始皇妃妾子女的可能性也是遠大於為其兄弟的。

秦始皇的妃妾史書中並未有一人留名，但毫無疑問的是，秦始皇有妃妾，而且數量眾多。《史記·秦始皇本紀》載："秦每破諸侯，寫放其宮室，作之咸陽北阪上，南臨渭，自雍門以東至涇、渭，殿屋復道周閣相屬。所得諸侯美人鍾鼓，以充入之。"而且在秦二世繼位之初，即令始皇後宮無子之人從死，即為始皇殉葬，史載"死者甚眾"。那么墓主是否可能為始皇生前某位較為喜愛的妃嬪呢？從史書的記載來看，很有這種可能，但由於缺載姓名，以及考古發掘中暫未發現什么能夠證明身份的文物，故此說說法只能作為一種可能。

史記

而在始皇的子女當中，亦有從死的記載，最著名的當屬公子高。秦二世胡亥聽信趙高之言，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大舉屠戮，"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公子將閭等三人被逼自殺，公子高深感恐懼，為了保全宗族，主動上書秦二世，請求為始皇殉葬。秦二世非常高興，同意了他的請求，並賜錢十萬厚葬公子高。

從這段記載中可知，一號墓的墓主如若為秦始皇子女的話，那公子高的可能性最大。首先，秦始皇的其他子女皆非善終，長子扶蘇在邊關自殺而亡，秦二世胡亥最終也是被趙高所逼而自殺，遺體被以庶人的禮儀葬在杜南（今西安市西南）的宜春苑中，其他子女皆被二世所逼殺，其墓葬當享受不到高的待遇。唯有公子高，雖然其死亦是被逼無奈，但相比其他兄弟姐妹，公子高得以厚葬並保全宗族，其墓制的規格與等級當有一定的規模。而且史書中明確記載其墓在驪山之足，即始皇帝陵旁邊，也非常符合一號墓的地位位置分布。

驪山

那么，綜上所述，一號墓的墓主究竟為誰，雖然缺少文物上的佐證，但根據史料中的記載，始皇帝的某位不知名的弟弟，某位不知名的妃妾，甚至是留下姓名的公子高皆有可能，而且互相比較之後，筆者認為公子高的可能性更大，因為無論從陪葬墓的地理位置與墓制規格而言，公子高的身份更為符合。當然，這只是根據僅有史料的一點推測，不是定論。墓主的身份還需進行進一步的考古發掘與研究才可能確定。

秦國殉葬傳統的演變

最後則有必要再來了解一下秦國的殉葬傳統。殉葬在我國是一項非常古老的殘忍習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殷商時期的殉葬習俗，大量的考古發掘證實了商朝有大量以人祭祀或者殉葬的事實。進入周朝之後，商人以大量活人殉葬的傳統得到了減少，但依然存在，並未徹底廢黜，例如《墨子·節葬》篇中就寫道："天子殺殉，多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多者數十，寡者數人。"可見在春秋戰國時代，以人殉葬的傳統還依然存在。

以人殉葬

但是，文明的不斷進步讓人們越來越重視人的作用，殺人殉葬的傳統也開始飽受爭議與批評。例如《孟子》一書中就記載了孔子的一句話："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俑即用木或者陶制作的偶人，用於殉葬之用，這是人殉的一種替代品。古人雖然漸漸停止以活人殉葬的習俗，但觀念並沒有根本的轉變，依然認為人在死後的世界過着與現實世界一樣的生活，故燒制俑以替代活人殉葬，但孔子對這種行為也是大力抨擊的。

秦國的殉葬制度起源較晚，史載秦國歷史上第一位用人殉葬的君主為秦武公，其大致生活在春秋初期，《史記·秦本紀》記載"武公卒，葬雍陽。初以人從死，從死者六十六人。"秦國立國較晚，文明開化程度相較於中原各國而言較為落後，當中原各國相繼開始抨擊抵制以人殉葬的傳統之時，秦國將這一陋習學習並繼承了下來。

秦武公

殉葬不但是一種毫無人道的殘忍習俗，對於一個國家的發展也是非常不利的，因為國家與社會的發展需要人，而大量殺人用以殉葬則會極大地削弱國家的有生力量，從而不利於國家的發展。秦國歷史上最著名的殉葬事例就是秦穆公了，秦穆公號稱春秋五霸之一，但他死後一共有一百七十七人殉葬，其中還包括秦國當時的三個良臣奄息、仲行、針虎，秦人對這三個人的殉葬非常惋惜，還特意作了一首詩哀嘆緬懷他們，那就是著名的《黃鳥》，後來還被收入進《詩經》當中。

秦國正式廢除人殉之制則要到秦獻公時期，公元前384年，秦獻公下令"止從死"，即正式在法律上禁止了殉葬，從而終止了秦國數百年以人殉葬的陋習。此後歷經獻公、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史書中未在見到有殉葬的事情發生。

秦獻公

秦始皇時期，秦國的殉葬傳統又被恢復了，而大力推動殉葬制度恢復的則是秦二世。

秦二世在位時期，不但准許了公子高為始皇殉葬，而且強迫始皇後宮大量的妃嬪從死，同時還故意將修建始皇陵墓的大量工匠閉鎖在陵寢之中，活祭始皇。具體有多少人為始皇帝殉葬，史書中缺乏具體數字的記載，但人數與規模毫無疑問是大大超越了秦國歷史上的任何一代君主，可以說，這是一種文明的倒退，也突顯出了秦國統一天下後所暴露出來的自大、狂妄與殘忍。自漢代開始，後人一直在不斷爭論秦朝滅亡的根本原因為何，那么筆者認為，秦朝統一天下後恢復並擴大的這種人殉制度，同樣也是致使其滅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參考資料：《史記》；《戰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