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还是不幸

Posted 2022-12-29 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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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还是不幸

「 ”孙先生为革命奔走海外，到处流浪，身心为之交瘁，既然现有人愿意照料他的生活，我愿意成全其美，与先生离婚。” 1915年，孙中山与宋庆龄在日本相爱，同年9月1日，孙中山原配卢慕贞应邀从澳门抵东京商谈离婚事宜。开始同盟会的元老们并不支持离婚，但卢慕贞抵达东京后，自己当着大家的面，掷地有声地说了这话。那一刻，屋里一片寂静。要知道，这一年她已经多年媳妇熬成婆，她18岁嫁给孙文，到这一刻贵为国母，呕心沥血已经整整30个年头，在海外流亡17载，可谓吃尽了苦头。如今苦尽甘来，夫贵妻荣，一旦离婚，对那时的女子而言，几乎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主动离婚，女人而言，是无私，更是悲凉。卢慕贞，孙中山原配夫人，卢与孙的结合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完美婚姻，父母包办，门当户对。卢家是香山外堂村望族，书香世家，父亲卢耀显曾漂洋过海至美国檀香山经商致富。孙家是香山翠亨村望族，俩家的村子隔着很近，当年卢家是闻名十里八乡的好人家，卢慕贞打小就精明能干，声名远播，孙中山的哥哥孙眉和卢慕贞的父亲又曾一起做过生意。如此，亲上加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俩家定下了这门亲事。 1885年5月26日，卢慕贞与孙中山定亲不久后就结婚了，那年她18岁，孙中山20岁。婚后数年，她与丈夫聚少离多，她的善良、孝顺闻名乡里。每次孙中山回家，她都会为丈夫缝制一套新衣服，婆婆的穿戴也都是出自她之手。对这个包办婚姻，孙中山也充满了感激。1891年10月，婚后第七年，长子孙科出生。 1892年7月，孙中山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香港西医书院，然后在澳门开了一家中西药局，在广州、澳门一带行医救人，不久卢慕贞带着孙科一同前往团聚。行医救人，收入颇丰，如果日子按照这个逻辑过下去，这个小家该有多好。可惜，国破家何在？她嫁的男人终究是胸有抱负的铮铮男儿。青年孙中山 1894年1月，孙中山返回翠亨村故居，闭门十日，草拟出建议改良政治、谋求国富民强的八千字长信《上李鸿章书》。 2个月后，长女孙延出生。这一年10月，孙中山在檀香山创建了兴中会，树起了反清革命的大旗，开始了漫长的革命岁月。有人说，只有原配，才适合同甘共苦。从这一刻，到辛亥革命成功，前后17年，孙中山几乎都再海外流亡，被追杀。 1895年，孙中山策划广州起义失败后，遭到了清政府革命党人的缉捕。当时广州城内外以及南海、番禺等县城，到处贴满了两广总督谭钟麟缉捕革命党人的告示：「 ”孙文即逸仙，香山县东乡翠微人，额角不宽，年约二十九，花红银一千元。” 孙中山，本名叫孙文，号逸仙，「 ”中山”是他广州起义失败后流亡日本时，曾用过的化名「 ”中山糕”。孙中山成了清政府要犯，家人自然受到株连，广州起义失败的消息传到翠亨村后，香山知县派人到翠亨村缉拿孙中山家人，幸好清政府官署书吏将「 ”翠亨村”误写成了「 ”翠微村”，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在兴中会会员的帮助下，卢慕贞和家人才乘坐轮船逃到檀香山孙眉住所。等再次见到丈夫已经是年底了。没有逗留多久，丈夫就有去欧洲宣传革命去了。 1901年，卢慕贞孙中山夫妇及家人合影卢慕贞在檀香山一住就是12年，期间次女孙婉出生，孙中山在檀香山与他团聚共处的时间，总共不到一年半。离开，是因为孙眉支持孙中山革命，已经破产了。1907年，全家举家迁居香港九龙，在牛池湾开办了一家小型农村维持生计。当时这家人生活有多苦，孙眉的好友罗延年回忆： 1910年7月19日，孙中山母亲杨太夫人逝世，当时孙眉贫困潦倒到竟然无钱为母亲购棺下葬，之后幸得南洋革命党人及香港同盟会会员募捐，始得入土为安。此时的孙中山，正在从日本横滨前往南洋槟榔屿的路上，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此后第二次广州起义，募集革命经费。卢慕贞听闻丈夫在槟榔屿，赶紧携孩子从九龙赴南洋重聚，南洋英殖民当局配合清廷对孙中山通缉，将他驱逐出境，随后前往欧美继续募集革命经费。团聚没几天，丈夫又不见了踪影，生活又没了着落，当地华侨资助潦草度日。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途径南洋槟榔屿是，与家人团聚，前后仅3天。 1912年，孙中山卢慕贞夫妇与家人合影辛亥革命成功后，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卢慕贞由革命党人集资启程，乘坐英国邮轮「 ”亚舍”号，途径新加坡，到达上海，由沪军都督陈其美及长子孙科护送，抵达南京，然而这次团聚也仅有20多天。这一路上，是卢慕贞一生最耀眼的时刻，被尊为中华民国国母，被同盟会会员夹道欢迎，一时风光无限。在南京的日子，孙中山日理万机，临时政府的诞生危机重重，西方列强的虎视眈眈，北方袁世凯的咄咄逼人，丈夫亚历山大，她只能默默地继续等。因为她的过度沉默，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丈夫身边有了一位革命伴侣：陈粒芬。卢慕贞与陈粒芬陈粒芬去世二次革命失败，孙中山再次流亡日本，宋耀如一家避居日本，宋庆龄子美国读书归来，在日本与家人团聚，她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孙中山，并且爱上了大自己37岁的孙中山。她情愫暗生，一个月拜访了他七次，她很快担任其他的英文秘书，他也很快被这个年仅20岁的姑娘的活力与热情吸引。宋庆龄激动地给在美国宋美龄写信：「 ”我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我想，这类事就是我从小姑娘的时候起就想做的。我真的接近了革命运动的中心。我能帮助中国，我也能帮助孙博士，他需要我。” 再后来，宋庆龄对孙中山表白：「 ”有一件事我想要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五雷轰顶。当年孙中山和宋庆龄的爱情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同盟会元老、宋家双亲、基督教青年会代表。但是，孙中山写信给离婚最关键的人，他的发妻卢慕贞的时候，她回了一个字：可。他的理由是：他们都是基督徒，奉行一夫一妻；其次，她是他很好的革命伴侣，能帮到自己。宋庆龄孙中山夫妇她是旧式标准的贤妻良母，她不能理解宋庆龄一定要的原因，更无法理解一夫一妻制对女性尊严的意义，但她的委屈，全部闭口不言。在她远赴万里娶到东京，在那离婚协议上签字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成为了被历史和丈夫遗忘的人了。孙中山与宋庆龄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在离婚协议商谈一个月后，在日本秘密举行婚礼。三年后，孙中山在致英国恩师康德黎的信中，解释了与发妻离婚原因：「 ”我原来的妻子不喜欢外出，因而在我流亡的日子里，她没有再国外陪伴过我。她需要和我的老母亲定居在一起，并老是劝说我按照中国旧风俗再娶一个侧室。但我所爱的女子宋庆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地位，而我又离不开她。这样一来，除了同我的前妻协议离婚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您看，不管时代如何变，感情的世界里，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感情也果然千丝万缕的复杂，立场不同，果然看法也是不同的。鸡飞蛋打，付出了所有，到最后她连一个名存实亡的虚名都没得到。嫁给他时，他正寒窗苦读，如今革命成功，丈夫的身份已经遥不可及，变得如此陌生。还记得那天，她收到来自日本的信件，满心欢喜，打开信，她的心沉到了海底：原来是丈夫的离婚协议书。再婚的女子是年轻貌美的美国海归宋庆龄。对于这件事，她晚年这样回应：「 ”我常识不够，更不识英文，我又缠脚，行动也不便，我怎可以帮到先生呢？” 泪奔。卢慕贞的爱，不必宋庆龄少，但是，她已经不能与他相配，现在她唯一能为爱做的事情就是放手和成全。好的婚姻，一定是同频的。曾经他们门当户对，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交集。卢慕贞明白，她的丈夫是注定改写历史的人，不可能只属于某一个女人。卢慕贞一生，正直、善良、慈爱、深明大义，她是典型的想起良母，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能帮助丈夫时，她大气地选择了放手。离婚后，卢慕贞定居澳门，并且改变了佛教的信仰，开始信仰基督。孙中山安排她住再澳门孙公馆（即今澳门国父纪念馆），虽然常汇钱写信，但是信的称呼已经换成了生疏的「 ”科母”和「 ”科父”，此后直到孙中山去世，他们再也没有团聚。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病逝的噩耗传来，卢慕贞悲痛万分。她这一生嫁给中山，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她为他付出了全部，在他的世界里，她还是如此渺小。至今哪怕提起孙中山夫人来，人们的第一反应还是宋庆龄。这也许就是嫁给「 ”不平凡男人”的代价。有些人的一生努力勤恳，可是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怒吼，也许在卢慕贞嫁给孙中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这不平凡的一生了。嫁给孙中山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就注定要失去的，不放手，也守不住。因为他的天空太高太高了，她放风筝都够不到他的边际的那种高。放手和成全，就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1952年9月7日，卢慕贞在澳门孤独终老，享年86岁。直到去世，她带着她的疑问一起入了土：何必非要离婚呢，可以纳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