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星如云、诗人成群的陈郡谢氏

Posted 2022-12-28 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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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星如云、诗人成群的陈郡谢氏

唐朝诗人刘禹锡的名诗《乌衣巷》写过：「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巷为建康城（今江苏省南京市）的核心地带，建宅于此地的王谢二家，是东晋时宰相府、公侯家，俱为钟鸣鼎食之族，并称士族领袖。乌衣巷和琅琊王氏一样，谢氏也不是南方人，他们世居于陈郡（今河南与皖北一带），西晋灭亡后，衣冠南渡，九十多万士族分批南下，定居建康与江浙等地，谢氏家族也在其中。中原的士族四豪门，在东晋时还是「 ”王谢桓庾”，到了南朝，随着朝代更迁，变成了四大侨望「 ”王谢袁萧”，但无论怎么变，陈郡谢氏都是不可轻撼的千年老二。从南宋刘裕开始，南朝开国皇帝都是庶民出身，为了维护政局稳定，不得不借助士族的力量，导致王谢地位高不可攀。东魏叛将侯景带兵归顺南梁，曾打算向王谢二族求婚，梁武帝萧衍笑道，王谢两家不会与你通婚，你还是娶朕的公主吧。南朝权臣纪僧真向齐武帝求当士族，齐武帝让他先征求谢氏的意见，可见在皇帝眼中，谢氏才是士族领袖。萧衍陈郡谢氏虽然不是外戚，但杰出之士众多，指挥北伐成功的宰相谢安、「 ”淝水之战”统兵获胜的谢石、开创山水诗的「 ”大小谢”、著名才女谢道韫等人，全都出自他们的家族，见于《晋书》及《南史》的共有十二代、一百多人。淝水之战淝水之战在整个两晋南北朝的门阀士族中，谢氏子弟的文学成就最为引人瞩目。其中大谢「 ”谢灵运”为中国山水诗鼻祖，小谢「 ”谢朓”被赞为著有「 ”二百年来无此作”的绝代诗人，连李白在谢朓面前也甘拜下风，称自己「 ”一生低首「 ”一生低首谢宣城”。谢朓楼与其他世家相比，谢氏更突出的特点是才气、灵性、洒脱、风流。「 ”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除了《晋书》，《世说新语》中也留下了谢氏家族不少传说。 1 以雅道闻名在四大侨望中，谢家一直以雅道闻名，换成现代话说，就是时尚感、格调。谢家，一直是南朝潮流的引导人。相比之下，位高权重的琅琊王氏显得正统得多，行为洒脱不羁的王羲之，曾被人点评有谢家的风气：「 ”王右军书如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者，爽爽有一种风气。”（南朝梁袁昂《古今书评》）这简直是一种标签了，只要是陈郡谢氏的人，就意味着与众不同的风格和气韵。跟琅琊王氏相比，谢氏发迹时间比较晚，不像其他家族都是两汉名臣之后，谢氏家族入仕的先祖，是曹魏时期的中郎将谢缵，官位不高，在衣冠南渡之前，谢氏家族仍籍籍无名，南渡以后，才成为「 ”江左名门”。门第官位不够高、世家谱系不够长，谢氏便需要更出类拔萃的特质来赢得关注，而他们的家庭教育也确实与众不同，更具备诗性。谢安的侄女谢道韫自幼聪慧，谢安曾问她：「 ”《诗经》中哪篇最好?”谢道韫答称：「 ”最好的那篇是《大雅·烝民》：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安大为赞同，夸奖她雅人深致。山水诗的鼻祖、「 ”大谢”谢灵运有一次喝酒时当众夸口，称魏晋以来，天下的文才共有一石，其中曹植独占八斗，谢灵运有一斗，其他所有文人共分一斗。就是这样一个狂生，却被他祖父自幼宠爱，认为更具谢家人特点。在「 ”淝水之战”中统兵获得大胜的征讨大都督谢石，曾在会稽王府朝士宴会时，酒醉当众唱起民间的吴歌，被王家子弟王恭当众制止说：「 ”身为尚书省长官，在诸侯王府大唱淫声，成何体统！”从此二人结怨，后来争斗了一辈子。在谢家人眼中，于衣冠云集之地唱民歌是雅道，在王家人眼中，却是「 ”不成体统”。在谢家人眼里，其实是颇为看不上王家的。才女谢道韫嫁给了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新婚回家，郁闷不已，说自家的叔伯兄弟个个出色，怎么王家子弟如此蠢钝。 2 「 ”淝水之战”的肝胆热血「 ”淝水之战”，被称为南北朝的「 ”赤壁之战”，与「 ”赤壁之战”、「 ”采石大战”并称为南方的护国之战，它奠定了南北朝对峙的格局，倘若没有「 ”淝水之战”的胜利，当时北方的胡族就会消灭南方的衣冠之族，令华夏文明毁于一旦。指挥这场大战得胜的正是陈郡谢氏，坐镇朝中调度的是当朝宰相谢安，深入前线指挥作战的是他弟弟、征讨大都督谢石，督战是他侄子、前锋都督谢玄和辅国将军谢琰等人，他们以少胜多，以八万晋军击败前秦苻坚的几十万入侵军队，令前秦军队全军覆灭、闻风丧胆。战胜后，谢安兄弟叔侄四人一同封公，荣耀无比。《晋书》中记录了谢安在获得「 ”淝水之战”捷报后的表现，当时谢安正与客人下围棋，收驿书后，谢安草草看了一眼，就把书信放在一边，脸上没有表情，下棋如故，客人问他信的内容，谢安徐徐答道：「 ”孩子们大获全胜了。” 当然，谢安这完全是矫情镇物，要表现自己的雅致洒脱，因为跟着他就欣喜若狂地在门槛上绊坏了木拖鞋。「 ” 淝水之战遗址「 ”淝水之战”和「 ”赤壁之战”一样，都是兵力雄厚的北方军队以倾国之兵南下，试图消灭南方政权，前秦皇帝符坚号称带兵百万，狂言「 ”把全军的马鞭投入江中，足以阻断江流”，也就是投鞭断流的典故，气势震人。淝水之战遗址当前秦军队逼近淝水后，谢玄派使者对符坚说，自己愿带全军八万人马渡河与他们决战。苻坚人多势众，当即答应下来，还打算等晋军渡河到一半时，趁机出兵，但没想到谢玄早已派人在敌后大叫「 ”秦军已败”，造成秦军军心动乱，被晋军趁机杀败，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狼狈撤退。「 ”淝水之战”后，谢氏子弟大多仍在军中，各领方镇，为国尽忠，谢玄临终写下名篇《谢玄文》，称他七兄弟俱战死病故，家中满是遗孤，但仍满怀报国壮志。这样的士族，是国家危难之际的真正担当。谢家儿郎的肝胆热血，历百年而不易，直到刘宋末年，兵权被夺，才渐渐从武官走向文职。 3 「 ”山水诗”的性灵两晋一直有清谈风气，东晋开始，诗歌多为大谈老庄之道的玄学诗，主要以诗歌来阐述玄理，大多比较空洞。到了谢灵运和陶渊明时，他们开始主张师法自然，借山水抒情，开始走向了山水诗、田园诗的道路。南朝时期，山水诗其中以「 ”大谢”、「 ”小谢”二人的成就最高。「 ”大谢”谢灵运的诗歌语言精致而刻画入微，得赖于他对自然山水的仔细观察与摹画。他一生花了大量时间去观赏山水，热爱旅游探险，还为此发明了登山所用的「 ”谢公屐”，鞋底有活动齿钉，在上山下山时可换位，也就是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里所说的：「 ”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里所配置的登山设备。谢灵运雕像「 ”小谢”谢朓的诗有承前启后作用，正是在小谢诗歌的基础上，后来的唐代才有了「 ”山水田园诗派”，他把大自然的山水收入心底，赋予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达到了王国维所说的「 ”有我之境”。同时，谢朓的诗平仄工整、讲究对仗，是唐朝律诗绝句的创始人。 4 爱护欣赏子弟，经常聚众教育谢道韬的轶事中，记载了谢安与子侄们一起赏雪咏诗的故事。下雪天，谢安与子侄们一边赏雪一边研究诗歌意象，谢安问以何物比喻飞雪比较贴切，谢安的侄子谢朗说「 ”撒盐空中差可拟”，而谢道韫却说「 ”未若柳絮因风起”，比喻精妙贴切，受到谢安夸许。谢道韫谢安对兄弟子侄十分爱护，重视教育。「 ”淝水之战”的先锋官谢玄是他侄子，从小被谢安抚养，谢安看到谢玄喜欢佩香囊，担心他也跟当时其他士家子弟一样成为「 ”傅粉女装、服五石散”的清谈家，但又不忍训斥，便与谢玄打赌，赢了谢玄的香囊后烧毁，此后谢玄终身不佩香囊。从谢玄临终上书和谢道韫故事中，可以看到谢家当时长期聚族而居，兄弟叔侄之间来往十分密切，父辈对子侄辈也很是欣赏爱护。曾有一次，谢安又召集子侄们来问话：「 ”你说我为什么要培养你们成为优秀人才?”谢玄回答说：「 ”就好比珍贵的芝兰玉树，我们总想让它们生长在自家的庭院中。”谢安很是认可。谢家的芝兰玉树从东晋起家，一直传承了十二代，写下了半部东晋军事史，还有半部南朝文学史，可谓英杰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