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四川绵阳 ”因梦雪冤案”详解

Posted 2022-12-28 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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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四川绵阳 ”因梦雪冤案”详解

明代四川绵州罗江县富户张榜故去，遗妻杨氏，年方四十，女儿张氏十六岁，家中没有男丁，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只雇佣了男仆雍益，代为掌管门户财赋之物。不料雍益暗地侵吞主家钱财，藏有二箧箱之多，邻人袁觉与雍益相交不错，知他有钱。某日，杨氏携女儿赴会亲属，招呼两个婢女随行，只留雍益在家照看，袁觉贪图雍益的钱物，借机上门拉话，悄悄取出床头的一把柴刀，突然从背后一刀砍死雍益，夺其两箧铜钱匆忙离开。杨氏晚归，发现雍益在家被人杀死，急急派人去请雍益的弟弟雍盖前来察看收殓，雍盖问兄长死因，杨氏也不清楚，只回应是被盗贼所杀，不知是何缘故。雍盖自认兄长与人素无冤仇，又无财可谋，现在无缘无故被人谋害，疑心其中必有枉屈，因此具状告到官府，称兄长雍益为杨氏代管家事四年，不过一介走仆，本月二十二日突然被杀死在主家，乞求衙门严究死因，缉拿凶手。命案属于大案，罗江樊知县接报，不敢怠慢，先传唤杨氏到堂查问，杨氏据实回报：「 ”当日系家中亲属林府邀饮，民妇回家开门后，便见雍益已被杀死在内，并不知是何人所为。”樊知县思虑道：「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杨氏毫不迟疑：「 ”家中只有我母女和两个婢女、两位雇工而已。”樊知县即命差役全部拘到，稍加用刑，始终不得其故，张家母女婢仆及有牵涉的共计十几人，由此迁延在官，案子经年不决。适逢按察使衙门张提刑巡察地方，其掌管刑罚本就凶狠刻毒，兼之自诩明察，获知此案后，一方面怀疑是杨氏母女因有淫滥私情，所以背地找人杀了雍益，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另一方面又怀疑可能是雍益与人妒奸，被争风吃醋的人所杀。他据此严刑拷问张家婢仆，数人不堪酷虐而死，杨母张女两人，也横遭拷掠，以致体无完肤。女儿张氏自幼香闺体弱，经此刑杖，早已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心知难逃一死，无奈对母亲杨氏泣道：「 ”女儿旦夕必死，只怕不能再侍奉母亲，以报答养育之恩，只愿来生再做母女，相报恩情。我在阴间也必会求直于神明，为母亲伸冤昭雪，您万不可屈打成招，徒毁名节。” 张氏果然很快受刑而死。张提刑不久将案子转至成都赵知府，着其严刑推问，赵知府眼见已有数人死于杖下，非但没有新的说法，而且上面还要严究，难道让犯人剥皮、坐火瓮？他认为此案或有冤情，于是斋戎三日，夜祷于天。当晚，赵知府独自睡在书斋，忽然梦见一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引着一只猿当案而立，指猿跪伏，此时张提刑站立在旁，女子口咬其七孔，赵知府连连摆手：「 ”这是掌管刑狱的张大人，姑娘何故咬他？”怒惊而醒，才发现竟是一场梦，他披衣而起，再三思忖，恍然有悟：「 ”难道是姓袁的人犯的事。”次日他提杨氏查问：「 ”你左右邻里可有姓袁的人？”杨氏应道：「 ”有一袁觉，自雍益死后，我家便雇他收掌税租，如今也被关押在此。”当日送饭，赵知府命狱卒押袁觉到堂，猛地拍案怒骂：「 ”你杀了雍益，图谋他的私房钱，以致累死杨氏一家老幼，你良心何安？为何不早早出来自首？” 袁觉眼见知府大人道出实情，无法抵赖，只得低头认罪：「 ”确实是我杀的雍益，得了他两箧铜钱。”再问钱在何处，袁觉老实招供：「 ”自从杀了雍益后，小的在杨家帮忙，正好私钱够用，所以他的钱也就没有动，他留有手账，也在钱箧之中。”赵知府派公差速追原赃到案，果然查获雍益的手书钱数所在，清点无误后，杨氏一干无关人等悉数释放，袁觉则负罪听勘。赵知府认为他乃嗜利奸徒，挥刀杀人，以致连累无辜人等下狱受刑，「 ”昔日之脏钱俱在，确有明徽；死者之手账犹存，昭然可据”，拟处死罪，明正典刑。案子审断完结，赵知府随后拜访张提刑，对方心存疑问，「 ”知府大人如何揪出真凶就是袁觉？”赵知府未加隐瞒，「 ”我焚香祈祷，夜梦一女子引猿跪于案下。次日查问姓袁之人，这才得以勘破案情。”张提刑惊讶道：「 ”奇怪，我前夜也同有此梦，不知您梦中还有何人同在？”赵知府表示不敢说出，张提刑见此，心中已有印证，「 ”更梦见我也在一旁，那女子咬我七孔，是吧？”赵知府点头惊道：「 ”果真异事，我们二人的梦竟如何会一模一样？”张提刑闻言，凛然发悚，当晚颠狂发作，七孔流血而死，赵知府得知，怀疑这梦中女子就是张氏的冤魂，临死前对母亲杨氏曾有求直于神明之言，果然报应不爽。作者案末认为，张女因屈死的缘故，既指出真凶袁觉，又降死给张提刑，诚然是非常怪异的事，大概是因为幼女天性没有束缚，正气不磨，所以英魂凛凛如此可畏。以此案为鉴，有司察审曲折不明的刑狱，必须细心体察，如得实情，虽死无怨，不能轻用酷刑而以势屈招。即便报应未必都像此案这般迅速，阳怨阴谴也必不能幸免。因此才有「 ”罪疑从轻”之说，真可谓圣人不易之言啊！ -------------- 此案译自《诸司公案》中【梦猿洗冤】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