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曾经的首都，却是多灾多难之乡，历经政权更迭，城市近半荒芜

Posted 2022-12-27 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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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曾经的首都，却是多灾多难之乡，历经政权更迭，城市近半荒芜

文｜吕利随着日本宫内厅在近年放宽了游览限制，如今游客无须事先预约或等待春秋季的特别开放，只要乘坐地铁乌丸线在今出川或丸太町站下车来到京都御苑，就能一睹京都御所的真容。现存的京都御所位在京都御苑中央偏西北部，占地约11万平方米，虽建于江户末期，还是忠实反映了江户时代对平安晚期“王朝文化”的考证与想象，除在诸如使用方柱等细节上仍有瑕疵以外，无论是连接诸殿舍的木地板轩廊还是悬吊在屋檐下的格子窗（蔀户），都能让游客大致联想到平安后期的宫廷景象。／藤原道长（出自菊池容斋《前贤故实》） >在随笔《方丈记》中，亲历了源平内战的鸭长明回忆了早年曾在京都亲历的火灾、龙卷风、瘟疫、地震四大灾害，仿佛在提醒后人平安京并非风水优越之地，而是多灾多难之乡。 >不过，就像森林火灾疏解了植被过于茂盛造成的生存压力，平安京的火灾从长期来看也未尝不是一股催促历史转动的神奇力量。在村上天皇在位的天德四年（960）某日深夜，近卫府卫士值班的左兵卫阵突发火灾，火势迅速蔓延，第一次焚毁了内里。自此之后约120年间，内里总共被焚14次，火势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夜间从近卫府卫士或主殿寮杂务人员的工作场所爆发。频仍的火灾迫使历代天皇离开平安宫、到上层贵族的宅邸暂住，这一权宜之计从12世纪开始成为常态，天皇越来越倾向于在名为“里内里”的暂居地长住，只在重大仪式进行时才回到内里。京都御苑公园诸多入口之一 >有趣的是，在内里不断蒙难的同时，平安京反而因政治气候的变化迎来了大兴土木的时代。早在11世纪初，笃信净土宗的摄政藤原道长就在平安京东沿与鸭川之间的地带依靠依附于藤原氏的各令制国国司捐献，修建了融合宗教与居住功能的法成寺。在建造过程中，藤原道长为凑齐所需的石材曾下令将罗城门的残迹尽数撤去，正如这一行径象征着对平安京传统权威的沉重打击一样，这种由地方直接捐献以在人事任免中换取照顾的灰色手段，在财政效率上反而超过了衰竭的律令制租庸调体系，成了日本政治史向下一个阶段演进的先声：在《平家物语》中领导平氏武家政权的入道相国平清盛正是以类似的手段，通过承建莲华王院博得天皇家家长后白河法皇（天皇退位称上皇，上皇出家称法皇）的信任，为平氏一门建立武家政权的道路奠定了基础。平清盛的这枚棋子至今仍以国宝三十三间堂的形式保留下来，尽管今人在游览时往往折服于堂内千体千手观音像的庄严与壮观，难以察知曾经隐藏在梁柱之间的风云诡谲。 >在世俗领域，随着天皇移驾里内里逐渐成为常态，天皇皇居与贵族宅邸之间的差异也逐渐缩小了。专门为迎接天皇居住而建造的“本被作皇居之家”开始在京中出现，其中不乏诸如并吞四町的高阳院、南北两町的闲院等原本僭越法规的大规模宅邸，权倾四海的平家则几乎在鸭川以东的六波罗建立了一座以家宅为中心的卫星镇，君君臣臣的律令都市至此无论名实都已蜕变为一座君臣相济的贵族之城。现在，在奈良法隆寺以相当于盛唐时代的堂塔遗构而闻名的西院伽蓝东侧，我们还能在始建于1121年的圣灵院看到比较纯正的平安后期“寝殿造”风格，无论是高出地面的木制地台、回廊还是内外通透的开放式设计，无不体现出日本住宅建筑逐渐开始独立于大陆风格的思路与取向。也正是在这些豪华的宅邸里，无论是以《平家纳经》《平治之乱绘卷》为代表的长篇叙事绘画还是以藤原定家、后鸟羽法皇等人为首的新生代和歌艺术，开始作为具有日本特色的艺术形式勃发盛放。 京都御所中的建筑 然而，从12世纪开始，随着一系列灾难与内战决定性地改变了日本全国权力与资源的分配，支撑贵族社会在平安后期创造出璀璨文化的政治和经济结构荡然无存，曾经恢宏壮大的都市与建筑纷纷化作土灰。朱雀大路和整个右京沦为牧场与稻田夹杂的乡村地带，而平安宫也已在嘉禄三年（1227）的火灾之后彻底废弃，逐渐退化成名为“内野”的荒地，被武士和农民圈占成马场与菜圃。平安京的城市活动全面向东、向北集中，因应这一变局，历代天皇的住所几经辗转，直到15世纪的室町时代才固定在平安宫以东约1.7公里的“土御门东洞院”，也就是现代京都御所的位置。平安时代如此彻底的消失或许令人遗憾，但正是在为日本、为世界留下了无数无形遗产的平安京身上，一座更致密、更喧哗的新城市——京都才得以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