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华 慢性腹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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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建华 慢性腹泻

[b]1.病因病机[/b]
泄泻的主要病位在于脾胃与大、小肠。其致病原因有感受外邪、饮食所伤、七情不和及脏腑虚弱等,但主要在于脾胃功能障碍。《景岳全书》指出:“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脾胃虚弱,不能受纳水谷和运化精微,水谷停滞,清浊不分,混杂而下,遂成泄泻;久病之后,损及肾阳,或年老体衰,阳气不足,脾失温煦,运化失常,而致泄泻;脾胃素虚,复因情志影响,肝气郁结,横逆乘脾,运化失常,也成泄泻。泄泻又与湿邪关系密切,湿邪侵入,损伤脾胃,运化失常,所谓“湿胜则濡泄”;脾虚失运,水谷不化精微,湿浊内生,混杂而下,发生泄泻。可见慢性泄泻为虚实夹杂,常为本虚标实,中寒下热之症。先生指出:泄泻由感邪、饮食所伤者,病症轻而浅,病在肠胃,治之较易,不在慢性泄泻范畴;病症重而深者,肠胃已伤,兼之脾阳不运,肾关不固,病及脾肾,阴阳俱虚,治之较难。
[b]2.用药特点[/b]
先生指出:“慢性泄泻的治疗,不但要顾到脾肾之本,还要注意虚中夹实,必须标本兼顾。”《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湿胜则濡泄。”故临证常用党参、白术、炙甘草以益气健脾,辅茯苓以和中化湿,气虚病重者,则加用黄芪,但兼见气滞湿阻,食后胃脘胀闷者,则避而不用;对于温中止泻,一般选用炮姜;理气多用广木香,以助脾胃之运化;在升清止泻方面,一般先用炒防风,取其兼有“风以胜湿”之意,进而可用炙升麻以升举清阳之气,其力较防风为强,如《菊人医话》中提到:“东垣用升麻以升脾阳,每嫌其过;天士改用防风,比较稳妥”。若肠中湿热留恋,而且便下夹有粘冻者,秦皮为必用之品,既能苦化湿热,又可清肠止痢;如粘冻色白,可配合苍术之温燥以化寒湿;如粘冻色黄,则湿热较重,常加用黄连、黄芩以清化湿热,尤以黄连为最常用,因其尚具有“厚肠”之功;如为急性发作,下痢脓血,或有里急后重者,则用白头翁、败酱草以清热解毒;如为肝木乘脾者,则用痛泻要方以抑肝扶脾。先生说:“本病之肝旺g脾,与一般肝热炽盛的实火绝然不同,切勿妄投龙胆草、山栀等苦寒泻肝之品,宜用白芍以柔养肝体,抑制肝用。”如出现“五更泄泻”之脾肾阳虚者,则需温补脾肾之阳,世医多延用肉桂、附子之品,然先生更喜用仙灵脾、补骨脂等补阳柔剂,先生以为,对于脾肾阳虚而无阴虚之象者,肉桂、附子当然合拍,然久泻之人,不仅伤阳,抑且伤阴,骤用刚燥之剂,虽然温阳散寒作用较强,但恐有伤阴之虑,而仙灵脾、补骨脂、赤石脂等温柔之剂,温而柔润,既能温阳,又不伤阴,更适用于久泻阳虚而阴也偏亏之症。先生非常推崇叶天士的“肾虚瘕泄,乃下焦不摄,纯刚恐伤阴液”之语,认为此乃经验有得之言。“初病在气,久病在血”,故久泻者多有血瘀之征,常适当加入莪术、赤芍、红花之品以活血化瘀,可明显提高疗效,因桃仁、当归等有润肠作用,故泄泻者常避之不用。
先生告诫我们:对于泄泻患者,不可轻率使用兜涩法,以防留寇。若大便次数多而不爽,臭移难闻,腹部作胀,并有后重感者,乃脾不健运,肠中湿热未清,一般不宜用止涩药物,否则湿热积滞交阻,不仅大便次数不减,反而导致腹部胀痛加重,而宜用消滞清热,行气止痛的药物。肾居下焦,职司开合,且为胃关,故泄泻久羁,伤及下元,肾气失调,关门不利,此既为泄泻之果,也为泄泻之因,而审泄泻之证确无病邪积滞,补肾固关则为急用之法,常用诃子、罂粟壳等固涩之剂。世医对罂粟壳一味的使用,因其有成瘾性,且固涩之力甚强,多畏其如虎,然若辨证准确,掌握其用药宜忌,则其效如桴应鼓。先生指出:应用罂粟壳涩肠止泻,应“抓住三个主要环节,一为病程已久者宜用,暴泻者当忌;二为大便次数多者宜用,少者忌用;三为腹痛不胀气,里急后重不明显者宜用,腹胀、后重不爽者当忌。三者缺一不可。”同时,在使用固涩药时,常与陈皮、木香等理气药配合使用,以求止泻而不留寇之功。
[b]3.医案举例[/b]
张××,男,41岁。1972年1月19日。先生应某中心医院邀请会诊:因慢性腹泻10年,大便夹脓血、粘液2年,于1971年3月5日住院。大便曾找到阿米巴滋养体。住院近10个月来,用中西药治疗,症状未见改善,每日大便5~10次,腹中隐痛,但无胀气,神疲色萎,纳少,每餐仅主食一两,形体消瘦,舌质胖,苔腻,脉细数。粪检:红细胞+++,白细胞++++,粘液++++。粪培养未见致病菌生长。钡剂灌肠X线检查提示“溃疡性结肠炎”。久泻不愈,气阴亏耗,肠道不固。治拟益气养阴,涩肠止泻。处方:党参12g 苍术12g 阿胶(另烊冲)6g 白芨粉(分3次调服)9g 罂粟壳9g 煨诃子9g 黄连3g 肉桂(后下)3g 木香9g 白芍9g。3月28日诊:上方加减,共服60剂左右。大便每日2~3次,质地转稠,脓血已少,腹痛较轻,面部稍有华色,稍劳即感乏力,胃纳增加,每餐可进主食三两。脉弦细,苔薄腻。粪检:红细胞+,白细胞++。前法尚称合度,再守原意。处方:上方去诃子、木香,加焦米仁12g。5月8日诊:迭进益气养阴,涩肠止泻之剂,大便次数已减,红白粘冻消失,腹痛亦除,面有华色,体重增加,已于前天出院。脉细,苔薄腻。粪检:不消化食物少量,白细胞3~4,其他正常。病已十去七八,再予原法调治。
此例治疗约4月余,服上方加减110剂左右,症状消失,大便正常,体重增加。先生建议改用丸药治疗,以资巩固。丸药处方:党参90g 白术90g 炮姜60g 罂粟壳60g 陈皮90g 白芨粉90g 焦山楂120g 焦神曲120g 秦皮120g。上药研极细粉末,水泛为丸,每次吞服6g,日服2次。
本例已确诊为“溃疡性结扬炎”腹泻、腹痛及脓血便已将近3年,导致脾气亏虚,伤及阴血,肠道失于固摄。故以益气养阴,涩肠止泻为治则。方中党参补益脾气;苍术合黄连之苦寒以健脾燥湿清热;阿胶、白芍以养阴止血,缓急止痛;白芨粉含粘液质淀粉,能摄护肠道粘膜,起良好的止血及愈合溃疡的作用;肉桂、木香以温运脾阳,行气止痛;患者久泻且次数多,并无腹胀以及里急后重,故可使用罂粟壳、诃子以涩肠止泻。罂粟壳随着病情好转而逐步减少剂量,并未见成瘾症状。
曹××,女,61岁。初诊:1996年4月4日。大便溏薄,日行3~4次,夹有粘液。便前腹痛隐隐,便后腹痛缓解,迄今已一年余。曾在外院钡剂摄片检查,诊断为“慢性结肠炎”。面色萎黄,胃纳不香。脉濡细,苔薄白腻。治拟扶脾抑肝,清肠化湿。处方:党参15g 焦白术15g 茯苓15g 炙甘草4。5g 白芍20g 炒防风9g 陈皮6g 焦山楂、焦六曲(各)15g 木香9g 炮姜、秦皮各15g 苍术12g;14剂。二诊:4月18日。大便次数未减,日行2~4次。腹痛好转。苔薄白腻,脉濡细。处方:原方加禹余粮15g;21剂。三诊:5月9日。大便次数已减,每日以2次为主,偶有3次。腹痛已不明显,粘液已少,胃纳好转,精神亦较振作。脉濡细,苔薄腻。处方:原方加黄芪15g。上方加减,连续服用60余剂。到7月11日,大便成形,无粘液,腹痛消失,曾因吃西瓜过量,腹泻3次,次日即安。面有华色,胃纳颇佳。
患者腹泻已久,脾气亏虚,兼有腹痛,乃木旺克土之象。故需用四君以扶脾,白芍与炙甘草相配,以柔养肝体,抑制肝用,并有明显的止痛效果。炒防风与陈皮相配,用以升清化湿,连同白术、白芍,即《痛泻要方》,正如《医方集解》所谓:“泻木而益土”之意。并用炮姜、木香以暖脾止痛,秦皮、苍术以清肠燥湿,焦山楂焦六曲以消导止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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